《原來可以等到你》 章節(jié)介紹
要說最近最火的小說,當(dāng)屬三文愚的《原來可以等到你》了!小說故事情節(jié)超凡脫俗,章章出彩,可謂是吸粉無數(shù)。《原來可以等到你》第3章講的是:這幾天工作閑暇之余,晚江總覺得與蘇聞重遇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或者是一場太離奇的夢。她照常朝九晚五上班,和各.........
《原來可以等到你》 有一點兒動心 在線試讀
這幾天工作閑暇之余,晚江總覺得與蘇聞重遇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或者是一場太離奇的夢。她照常朝九晚五上班,和各類客戶打交道,做各種創(chuàng)意企劃方案,生活節(jié)奏里再也沒出現(xiàn)蘇聞這個音符。她困惑,一困惑就放空,一放空就像現(xiàn)在這樣,連續(xù)錯過兩輛公交車。
人生最好不要錯過兩樣?xùn)|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車和一個深愛的人。
晚江想到網(wǎng)絡(luò)上的這句話,一陣唏噓。公交車站本是等滿了人,但遠(yuǎn)遠(yuǎn)駛來其他路號的車,人群一窩蜂似的朝它擁去,沒一會兒就只剩下零零散散幾人。末班時間尚早,她繼續(xù)等待下一輛。
陳元一開著車在路上閑逛,四處環(huán)顧著哪里可以對付晚飯,他已經(jīng)發(fā)誓今晚死也不碰泡面。百無聊賴地朝公交車站方向瞥一眼,咦,有個身影略顯眼熟啊。他停了車,伸長脖子辨別,嗬,可不就是那天去過高以樊家的女人嗎?
陳元一舞起手臂吶喊:“嘿!女士!”
晚江下意識望去,車道對面停了一輛銥銀色跑車,一個男人正對她招呼得歡天喜地。
什么叫盛情難卻。
晚江坐在副駕駛上開始琢磨“性情”一詞。
比如高以樊那樣的男人被婉拒后會不再苛求,而陳元一這樣的寶貝絲毫不覺氣餒;比如高以樊那樣的男人開一輛SUV,而陳元一這樣的寶貝就適合開一輛雙門小跑,動力充沛,敞篷張揚賊拉風(fēng)。還比如,他把車倒進(jìn)停車位時猛地磕到后頭的花壇邊沿,晚江但覺肉疼,他拋著車鑰匙異常無所謂:“沒事,高以樊的車。”
“……”
“我這樣出現(xiàn)在你家會不會不大好?”陳元一這人雖然隨意但也明白事理。
“不會,你一個人吃飯也沒勁,何況還送我回家,就怕你不待見我的手藝。”
“怎么會!”
晚江的形象瞬間又高大了幾倍。高以樊出差,家政阿姨不承擔(dān)日常三餐,他苦逼地天天與泡面做伴。高岑那女人的飯又蹭不得,他完全不能想象單獨和她坐在一張飯桌上的情景。晚江在包里摸不著鑰匙只好按鈴,喊了聲示意是自己。門還沒開就聽見杜寶安細(xì)著嗓子歪膩得喊出個高八度:“I"m coming,my little sweet baby!”
“呵呵,我同住的姐們兒?!?/p>
“挺激情……”
那時的杜寶安還不知道,這天傍晚的六點十三分,會成就她狗血人生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她只穿了條長款黑色工字背心,堪堪遮住臀部,而上身……未著內(nèi)衣的某部位柔軟渾圓。杜寶安風(fēng)情萬種地倚在門邊,眉眼還沒拋出,就、徹、底、傻、了。
門外的晚江也傻了,腦子里跑馬燈一樣掠過“瘋了瘋了瘋了瘋了瘋了……”
陳元一也要瘋了,他簡直是毫無防備,腦子里轟一聲燃了。杜寶安媚態(tài)如風(fēng),小蠻腰扭得那叫一個婀娜,胸前若隱若現(xiàn)的兩點更是看得人頭皮發(fā)癢。陳元一咽了咽口水,要命了……
世界末日前的死寂。
“啊——”終于,杜寶安爆發(fā)出振聾發(fā)聵的尖叫聲,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逃進(jìn)屋子。
“我忘記告訴她帶人回來……”
“我突然覺得也不是很餓……”
“……”
“……”
直到晚江做好晚餐,杜寶安臥室的門才打開。沙發(fā)上的陳元一頓時正襟危坐,然后就看見一個裹著超長羽絨服的女人怨念地從他跟前飄過。陳元一臉上抱歉的表情還沒褪完,手機就響了,是高以樊。
“你在哪兒?”
“在江姐家?!蓖斫趶N房聽見這革命感十足的稱呼,哀傷一臉。
“誰?”
“晚江,陸晚江?!?/p>
“你怎么在她家?”高以樊小小詫異。
“不行噢?回頭再和你說,掛了?!?/p>
杜寶安給自己盛了一小盆飯菜便重新窩回房間,晚江覺得不好意思,其實和陳元一也沒關(guān)系,真算起來也是她沒考慮周全。她還是先招待好這個,晚點兒再去哄身心遭遇創(chuàng)傷的杜寶安。
吃到一半時手機鈴聲大作,那邊沒頭沒腦地問:“你住幾樓?”
“三樓?!痹趺戳??
沒一會兒門鈴即響,打開門晚江一愣:“哎?你不是去出差了?”
“剛下飛機。”
晚江真是沒想到他竟然回到了B市。他臉上有疲乏之色,下巴長出點點胡楂,連眼神都蒙了一層暗淡。盡管頹廢,這男人倒有些莫名……性感。而她是非常居家的裝束,沐浴在屋內(nèi)暖系的燈光中,彎腰從鞋柜里給他找拖鞋。她把頭發(fā)撩到耳后,高以樊瞧見她下巴到脖頸處是細(xì)膩柔美的線條,含蓄恬靜。他的心里有些古怪,那個得不出結(jié)論的命題又冒出來。
葷素搭配的晚餐盡顯家常,高以樊和陳元一在說股票,晚江興趣不大,認(rèn)真對付著眼前的飯菜,也擔(dān)心不合兩位大爺?shù)奈缚?。高以樊想起什么,轉(zhuǎn)過來問她:“你朋友呢?”
晚江和陳元一迅速對視一眼,決定不說真相:“她在房間呢。前陣子丟了工作,心情很差,一個人待著清凈。”
他相應(yīng)點頭,隨口問了問:“噢,她之前做什么的?”
“在一家公司做經(jīng)濟預(yù)測分析?!?/p>
“是嗎?”高以樊挑眉,陳元一見他眼里閃過一小道犀利的光,“前陣子我們市場部剛調(diào)走一位分析人員,現(xiàn)下正好空缺,你可以問問她是否感興趣?!?/p>
誰說沒有天下掉餡餅這種事,這不這餡餅都掉到自己家里來了。晚江還在為自己撒謊心虛,高以樊這么一說,她也不知該喜該憂,這杜寶安目前沒有想工作的打算。
畢竟是兩個女人的家,他們不好久待。高以樊先去提車,晚江趁機和陳元一扯了幾句:“你不用擔(dān)心,她這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明天準(zhǔn)沒事。”
陳元一苦瓜臉一晚上,連高以樊都覺得不對勁,這會兒也只能暗自點頭。
跑車在二環(huán)上穩(wěn)駛。
高以樊只極速飆過一次車,二十出頭的年紀(jì),渴望尋求刺激和快感,引擎轟鳴聲總是讓人涌起征服欲。后來這事傳到高岑耳朵里,在地下車庫駕著那輛賓利踩了油門就往墻上撞。她手肘膝蓋都被磕破,卻一臉無畏地走了。至此他再也沒敢再瘋狂飆車,他那姐姐,總是用這樣決然的方式給他警告和教訓(xùn)。
陳元一不知道高以樊在想什么,“哎”了一聲:“我說你還真是布施救濟的活菩薩,改天人家要你總經(jīng)理的位置,你倒是給還是不給?”
“彼此需要又對口,我為什么不給機會?!?/p>
“得了吧,明著是幫那杜寶安,暗里那心思還不是為晚江姐。”陳元一看得明白,“你這行為往文言了說叫‘為博紅顏一笑’,往白話了說叫‘二貨傻蛋悶騷’?!?/p>
高以樊哧的一下,本就俊逸的眉眼此刻越發(fā)神采奕奕。他沒否認(rèn),陳元一得意了:“嘖嘖嘖,岑姐說得沒錯,你就一假正經(jīng)。遲早得有個人逼得你原形畢露啊高以樊?!?/p>
“唔,拭目以待。”
周一早間例會,各部門伙計東一堆西一堆湊在一起聊趣聞八卦。
“G牌那款數(shù)碼產(chǎn)品給哪家做了?”
“噢,那個啊,聽田姐說是新奧?!?/p>
……
“聽說前陣子得了影后的那位,傍上了某神秘富豪哎?!?/p>
“不是還沒證實嗎?”
“你懂什么,八卦一般都要用肯定的語氣說不肯定的事?!?/p>
……
“昨天熬夜看電視劇,女主角竟然病死了!我難過地一直哭一直哭被我老公罵慘了。”
“我也是我也是!以前看原著小說的時候就窩在宿舍哭一宿!”
……
麥祁“嗒”一聲踏入會議室,暢聊甚歡的家伙們自動噤聲各就各位。員工們私底下都達(dá)成共識,盡管公司風(fēng)氣開放自由,但老板的面子和威嚴(yán)應(yīng)當(dāng)顧及。
例會結(jié)束后,晚江和同事商量著午飯吃哪家外賣,麥祁叫住她,她從門邊折回來:“麥總作何指示?”
麥祁拿手里的鋼筆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德行。我說你這丫頭今年是走什么運,怎么總能拿到大牌。”
晚江也覺得神奇,默默歸功于人品爆發(fā):“怎么了?難不成又被哪家欽點了?”
“昨天蘇禾庭院的人和我聯(lián)絡(luò),有意將新季度的廣告交予我們來做?!?/p>
“蘇禾庭院?”
“年初剛在B市落地的庭院式酒店,勢頭很好,業(yè)內(nèi)新出的黑馬?!?/p>
“唔,這樣很好啊。”
麥祁手里旋著鋼筆帽,不緊不慢道:“對方指名要你來做?!辈皇遣怀泽@,而晚江先前那些大話也不過是玩笑,不說別的,單單就麥田,多個前輩在業(yè)內(nèi)頗負(fù)盛名,再怎么也輪不到她。
她只問了句為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大概可以從他們的措辭里聽出來,這個項目只有你接,才有合作的可能性?!惫灰娝袂槟?,麥祁拍拍晚江的肩膀,“別有心理負(fù)擔(dān)啊丫頭,沒準(zhǔn)人家就看中了你年輕有為。沒在怕的啊,好好干?!?/p>
晚江回到辦公室就開始搜索蘇禾庭院。官網(wǎng)還未上線,只有大把大把的網(wǎng)絡(luò)信息,差不多都是酒店介紹、店內(nèi)圖景等。建筑設(shè)計走東方庭院式風(fēng)格,定位精致高端,來頭不小的氣勢。待瀏覽到資料里的一行話,頓時了然:原來是SU酒店集團(tuán)旗下的子公司。
乖乖,血統(tǒng)還挺高貴。晚江關(guān)掉網(wǎng)頁,這一切看似正常得很,但怎么總覺得哪里不大對呢?
首輪企劃研討交流定在三天后的下午兩點,麥祁和田恬自然出席。聽聞對方老總對酒店非常重視,親力親為,將會親自與會以表誠意。晚江覺得這樣也好,正好會會那位神秘人。其實她都想過了,大抵是某某同學(xué),再不然,她甚至都想到了高以樊。指不定SU里有他們樂森的股份,資金龐大實力超群的集團(tuán)哪個不是涉及多個行業(yè)領(lǐng)域,總之八九不離十是個熟人。
下午一點五十五分,晚江坐在正對門的位置,直面著蘇聞帶領(lǐng)他的下屬轉(zhuǎn)進(jìn)會議室。他明明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卻如見生人般快速掠過,側(cè)頭對身邊的助理低語。和那晚在KTV里完全不一樣,晚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蘇聞。高級定制的細(xì)條紋西裝與身形完美搭配,褲線筆直無褶,他本就生得眉目清秀,不似大多男人那般剛毅卻也不陰柔。身板又正好,體質(zhì)也健康,以前晚江總說他這樣便是“玉樹臨風(fēng)”,他還不樂意,覺得這詞再尋常不過??墒撬趺磿靼?,在晚江看來,世上辭藻那樣多,卻沒有一個及它好。
玉樹臨風(fēng),曾是她心里面只為他藏著的,最好最好的詞。
她肯定是因為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被外頭兩點鐘的太陽照花了眼,不然怎么會滿目白花花的光,半晌散不開去。呵呵,果然是個熟人,非得套用更煽情的術(shù)語,那該叫“最熟悉的陌生人”。她這腦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中用——SU、蘇禾,多明顯。以前她只知道蘇聞家酒店生意做得挺大,從來沒想到是這艘航母。念想間不忘埋汰了遍高以樊:真是高估了你,晚點兒定要掛個電話數(shù)落數(shù)落,慫恿他趕緊麻利地收購家公司啥的。
站在圓桌一頭的蘇聞周身盡顯溫文儒雅。西裝最能考驗一個男人的氣質(zhì),可晚江此刻懷念的,卻是他二十歲時身著套頭衛(wèi)衣、牛仔褲和球鞋的模樣。眼前的他太陌生,陌生到晚江明明一點兒都不想哭,可就是莫名哽咽。歲月是神偷,不動聲色地就偷走了我記憶里歷久彌新的你。
大一那年校運動會,杜寶安他們學(xué)院男籃過關(guān)斬將挺進(jìn)總決賽,硬拉了晚江一起去加油助威。那天的比賽大獲全勝,連心態(tài)平平的晚江最后也激動萬分。
“你小子說過今天要是贏了,就向在場的妹子問電話號碼的?。e賴賬!”
說話的大高個是隊長,摟著小前鋒的脖子大聲宣布。晚江認(rèn)得那個小前鋒,是杜寶安他們班的班長,叫蘇聞??粗?xì)皮嫩肉,文質(zhì)彬彬,球場上倒頗有風(fēng)范,人氣自然是沒的說。被拆穿的蘇聞也不惱,還意外紅了臉。他撩開大高個的胳膊,長手撈過自己的運動服,邊套邊朝晚江走過來。晚江記得他額上布滿汗珠,眉毛睫毛一并濕潤,面容卻在體育館大頂燈的照耀下爽朗如陽。他站在晚江面前,有些無措地抓起衣襟去擦唇邊的汗珠,然后字字清晰地說,同學(xué),我想要你的電話號碼。
后來杜寶安斷定他是蓄謀已久,她帶晚江不過參加了幾次班級活動而已,就被蘇聞這頭披著羊皮的狼給相中了。晚江也逼問他老實交代,他那時捏著她的臉頰,微笑默認(rèn)。
“萬一我當(dāng)時不搭理你呢?”
“來日方長,沒到最后,都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p>
“哎喲喂,沒想到你挺喜歡我的嘛?!彼滩蛔⌒ζ饋恚裰樒ふ{(diào)戲,“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啊,好麻煩噢。”
他作勢要瞪她,被晚江輕輕一掌推到別的方向。他把貼在臉頰上的手拿下來,收在掌心里,置在唇下虔誠地親吻。那樣一心一意。
他們在一起的消息曾經(jīng)打擊了無數(shù)商學(xué)院的女生,其中包括蘇聞他們班的團(tuán)支書,心灰意冷到期末考試掉了五十多名。杜寶安為此還戲說:“她真以為咱還活在‘班長和團(tuán)支書從此過上了沒羞沒臊生活’的年代嗎?!?/p>
晚江并不理會那些,她只相信蘇聞是上天為她帶來的對的人。
那是允許天真的年紀(jì),兩個人就等于我們。
會后晚江就坐回辦公室發(fā)怔,捧著盆小仙人球,一下一下?lián)崦獯?。同事在隔間那頭吆喝“下班閃人滾蛋回家”,她驀地回神。窗外是傍晚之色,先前還是麗日晴空,此刻卻鉛灰色云層低垂,烏壓壓一片伏在這城市的樓宇之上。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勢必是一場大雨。
晚江走到公司樓下,外頭已是驟雨大作,她沒有傘,想著還是再等一等。這時街道邊停著的一輛奧迪鳴了鳴喇叭,車前燈一閃,晚江看見蘇聞放下車窗,對她輕輕點頭。她不想去猜,他是否從結(jié)束就一直等到現(xiàn)在。就像她不想去猜,他為什么找上麥田來。
還是有被淋到,晚江坐進(jìn)車?yán)铮橆a發(fā)梢都沾著雨水。蘇聞抽了張紙巾遞過去,她雙手接過:“謝謝?!彼麤]說不用,也沒說其他,晚江拭著濕漬在想,他是不是想說好久不見。
而他不過是問一句,你好嗎?
她把紙巾揉在手心里,垂眼看著潤白的一團(tuán),良久應(yīng)出一個字來:“好?!?/p>
大雨如注,落在擋風(fēng)玻璃上咚嗒作響,整個世界水霧朦朧。蘇聞聽她的一個“好”字消散在滂沱雨聲中,輕輕往車背上一靠:“我上個月從美國回來,今后都會在國內(nèi)工作?!?/p>
晚江聽他這樣說,不禁想著,他到底還是背負(fù)起了繼承家業(yè)的重任。命運軌跡偏頗毫厘,下一秒便是面目全非的人生。
“嗯……”晚江停了停,“伯母還好吧?!?/p>
蘇聞沒想到她會問起母親:“一切都好?!?/p>
晚江淺笑,讓人讀不出表情的含義:“還是謝謝你給我這樣一次機會,我們公司一定會竭盡所能制作好蘇禾的廣告?!?/p>
他不知在思考何物,過了半晌,才說:“我記得有次,你的作品拿了亞洲大學(xué)生廣告大賽一等獎,學(xué)校大道的櫥窗里貼了一張偌大的喜報,杜寶安說你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廣告人。那時候我就想,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請你做個廣告?!?/p>
這些話,他并不曾對她說過。那是從前的事了,也是她人生里很重要的一個肯定。
他們就這樣若無其事地避開某個話題,像是約好一樣。
惶恐勇氣稍縱即逝,晚江終于提及:“有空帶我去看望一次大哥吧,一次就好。”因為葉賢芝,她的確一次也不曾去看過蘇閱,蘇聞也明白,答應(yīng)下來。
晚江點頭致謝,然后拈來另一個話題:“你們酒店倒是很美,創(chuàng)作起來靈感頗多,不知道設(shè)計師是哪一位?”
仿佛有為難之色一閃而過,他嘴唇啟合間是一個名字:“岳寧?!?/p>
“噢?!?/p>
她是真昏了頭,即便能繞開前番心結(jié),現(xiàn)今卻還有這般苦楚。她是真昏了頭,但是這樣的清醒甚好。她終于了然地笑,平視看不清前路的車窗,點頭稱贊:“非常不錯的建筑理念,請?zhí)嫖覇柡蛩!?/p>
蘇聞握住擋桿的手因用力至煞白,只是晚江并未看見,她轉(zhuǎn)頭觀察外面的雨勢,然后說:“可不可以麻煩你送我到最近的地鐵站?”
晚江洗完澡回到屋子,外頭是夜,薄雨淅淅瀝瀝不見停。她閑著無聊,想起來什么,發(fā)短信給已慢慢建立私交的有錢人:“你身家多少?”
過了大約十分鐘,短信提示音響起,高以樊的回復(fù)只有個“?”。
“求八,富二代大爺?!?/p>
他索性電話撥了過來,是不解的語氣:“做什么?”
“你們家以后是你繼承?”
高以樊雖然一頭霧水,卻是實話作答:“高岑厭惡商場上的人和事,不出意外應(yīng)該是我?!?/p>
“那到時候你不是可以到處收購別的公司啊?”
“……”他嘆口氣,這人是不是又拿小說往他身上套了,“要看集團(tuán)規(guī)劃安排?!?/p>
“這樣啊?!蓖斫c頭,開始八卦別的,“話說狡兔三窟,你肯定不止一個窩吧?”
“是有幾處房產(chǎn)。”
“幾輛車???”
“你在做市場調(diào)研嗎?”
她才不理他轉(zhuǎn)移話題,直奔最核心的:“女人呢,女人呢?”
“沒有?!边@會兒他倒答得非常干凈利索。
“扯吧你就,你們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沒幾個紅顏知己,我保密還不行嗎?!?/p>
“……”
“噢,所以你鐘情的其實是……劉知旬?”
“陸晚江?!彼谀穷^極其沉穩(wěn)地叫她的名字,晚江倒不怕,躺在床上沒完沒了地笑,笑聲傳到高以樊耳朵里讓面色又灰掉一層。他站在客廳玄關(guān),身邊吊種了幾盆綠蘿,濃綠色的心型葉一路懸垂而下,生得郁郁蔥蔥。他伸手觸摸葉子上的黃斑,耐著性子聽她笑完,沒發(fā)覺自己嘴角上揚的弧度。
“你就為了問這些?”
晚江揉揉笑抽筋的肚子,在床上翻一個身:“對啊,心情不好就想挖一挖有錢人的隱私?!?/p>
“那心情豈不是更不好了。”
“不會啊,這樣才能激發(fā)我努力賺錢成為富一代的斗志?!?/p>
他笑了笑:“問完了?”
“今天差不多先問到這里。”總要留些重量級的事兒放在以后刨。
“那是不是換我問你了?!?/p>
晚江以為是該結(jié)束通話了,沒想到他倒打一耙。嘁,真是不做賠本買賣的生意人。她琢磨自己一介良民還怕被他拷問不成,坦蕩蕩地說:“問?!?/p>
高以樊指間捻著那片葉子,心底思量進(jìn)退。那邊晚江半天沒聽到回音,還以為斷線,連著“喂”了兩聲。高以樊松開葉角,手插進(jìn)褲兜里又繞到沙發(fā)坐下,才開口說:“那份工作,杜寶安考慮得怎樣?”
晚江暗自奇怪,搞了半天就問這個,她邊從床上起身邊回答:“我還沒找時間問她呢,問了再回復(fù)你?!?/p>
“好?!敝蟊愕懒送戆?。
高以樊手里轉(zhuǎn)著手機,一下兩下三下,然后帶些暴躁地丟到矮幾上,進(jìn)餐廳倒了半杯薄荷水一飲而盡。真見鬼,什么工作考慮得怎樣,他根本就不是要問這個!
半個多小時前,岳寧打電話找他,正事兒還沒說,劈頭驚嘆:“我跟你說!我手機沒電了現(xiàn)在用的蘇聞的。剛剛我找你名片出來,沒想到蘇聞?wù)f他從前的號碼和你一樣哎!天哪好神奇!換我準(zhǔn)嚇瘋!”
“你那什么膽子?!?/p>
他當(dāng)時還這樣笑話岳寧。的確是小概率事件,世上總有這樣那樣的巧合,他也覺得稀奇,掛電話后還稍微在心里感慨了會兒。之后有短信進(jìn)來,他的目光落在“陸晚江”這個名字上,驀地就被某個念頭擊中了。只是須臾,記憶體中的一個開關(guān)悄然啟動,腦中畫面迅速倒退到很久前的一個夜晚,她在撥錯的電話里屏氣斂息說,蘇聞,我是晚江。他在那幾句普通問候里,聽得出難以掩飾的倉皇不安。那時他的念頭里,其中有一個是——這也許又是一個為情所傷的女人。畫面再前進(jìn)到不久前,燈光明滅中她不帶絲毫表情的側(cè)臉,他還猜測發(fā)生了什么,讓她那般哀莫大于心死,而那晚,蘇聞恰巧在場。
似乎始料未及地悟到一些事,這些事與他無關(guān),可與她有關(guān)。高以樊沒來由一陣煩悶,心里如石粒入湖觸發(fā)波瀾,帶著絲絲慌亂一直往下墜。然后便回了晚江電話,直到問出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踱步至陽臺,就著藤椅躺下。他捏捏眉心,承認(rèn)心思被絆住的感覺不好受,有一只小爪子若有似無地?fù)?,動作不大但忽略不得。雨絲綿綿隨風(fēng)入夜,潤物無聲,他忽生困意。蒙眬間自我安慰,醒了以后便會不再鬧心。
周末的時候天終于放晴,連續(xù)幾天的雨水泡得整座城市快要發(fā)霉。晚江失眠到凌晨三點一刻,再睜開眼時不過七點半。她索性拖著乏力的身子起床,刷牙時被鏡子里兩個濃郁的黑眼圈驚得睡意全無。
她在廚房做早餐,洗凈蝦仁,嫩綠的蘆筍切丁,和著白粥在鍋里咕咕咕地熬,香味四溢。晚江捂嘴打了個哈欠,心里開始打草稿,準(zhǔn)備待會兒吃早餐的時候和杜寶安說一說工作的事。
“我覺得你應(yīng)該好好把握,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辈妥郎?,晚江和杜寶安大致說明后,最后補充。
杜寶安整個過程都顯得很平靜,彼時正在吃最后一口粥,她放下碗和勺子,抽紙巾擦干凈嘴,然后正視晚江:“你有沒有搞錯?。俊?/p>
“什么?”這回答不知道該如何解讀,于是晚江摸著碗沿內(nèi)心直打鼓: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不為五斗米折腰,放著別人垂涎三尺的機會不要,還上綱上線地玩兒淡泊……
誰知杜寶安霍地從椅子上躍起來,結(jié)結(jié)實實嚇晚江一跳。
“你有沒有搞錯?。”镄睦镞@么久不說能開出花來?。糠駝t半個月工資已經(jīng)在我口袋里了?。∧阗r嗎笨蛋?”吼完她“嗷”了一聲,飛也似的奔回臥室。
“……”
晚江一勺熱粥還沒放進(jìn)嘴里,僵在那里不能動彈。她很想揪住頭發(fā)把自己丟到窗外去……搞什么啊搞什么啊,竟然會被杜寶安先前那副羽化登仙的樣子給唬??!
陳元一的電話這時候進(jìn)來。自從上次同桌吃飯以后,他倆便在多次的聊天中不知不覺熟識起來。陳元一這寶貝和高以樊簡直反差,沒事就找她吐槽他那身為珠寶大亨的爹和神經(jīng)大條的媽,說起趣聞來又繪聲繪色口若懸河,把晚江逗得直樂。
“晚江姐!”
“大早晨的這么激動,難不成你老爹又下通牒逼你回澳洲?”
“不是不是!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幫我這個忙?。 ?/p>
陳元一在門鈴響起的五秒鐘內(nèi)打開大門,如見救星般把晚江拽進(jìn)了屋。她第二次來高以樊的住所,還是那副致簡格調(diào)。沙發(fā)上有個小家伙歪著腦袋,用葡萄似的大眼睛瞅她,眨巴眨巴,電得晚江不好意思。
陳元一邊往身上背包,邊指指那小家伙,和晚江說:“粵粵就麻煩你照看一下了!謝謝啦晚江姐,回頭千萬別拒絕我報恩,定讓高以樊以身相許?!痹捯粑绰潢愒痪捅汲隽舜箝T,拖鞋踢飛砸到墻上的壁畫,這熊孩子……
這邊,晚江站在原地和粵粵大眼瞪小眼。
高岑大早把孩子送到高以樊這里讓他照料著,結(jié)果高以樊有應(yīng)酬就讓陳元一在家看著,結(jié)果陳元一在眼看今天去見偶像球星的計劃泡湯時找到了她。晚江深思,這仨姐弟的事兒為何最后落在了她身上?
她在眼神的戰(zhàn)役中敗下陣來,于是走過去和粵粵并排坐好,非常鄭重地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小江阿姨?!?/p>
粵粵點頭,噘著嘴巴嘟噥:“小江阿姨好,我是粵粵。”
哎喲,晚江被這小正太萌到,尤其那雙眼睛,和美人高岑一模一樣。粵粵滑下沙發(fā),從矮幾上拾了一顆費列羅,輕輕放進(jìn)晚江的掌心里,對她咧嘴笑:“這個可好吃啦?!?/p>
她忍不住去碰那肉肉的粉嫩臉蛋:“謝謝呀,你對阿姨可真好?!?/p>
粵粵重新爬回沙發(fā),晃著小短腿,眼珠子骨碌骨碌轉(zhuǎn),組織了很久才說:“一塊錢舅舅說啦,小江阿姨是以樊舅舅的女朋友,粵粵要聽話噠?!?/p>
“……”
陳元一這個敗類,教得小孩子什么跟什么?晚江不好發(fā)作,況且孩子天真無邪,她覺得自己解釋了也沒用,于是干笑兩聲沒說話。
一大一小在客廳里拼圖拼到午飯時間,晚江從地上起來只覺腰酸背痛腿抽筋,而粵粵還是一坨伏在地上,小模樣異常認(rèn)真,真是不得不服老。高以樊的廚房也干凈得要命,不見油煙,流理臺上連水漬都無。她從冰箱里找到一盒鮮雞蛋、一些培根,湊合著還能做個蒸蛋。
盡管沒有掌握好火候,口感偏老,粵粵還是很買賬地吃完了一整碗。她心有虧欠,老老實實坐在沙發(fā)上陪小家伙看動畫片。沒多久困意泛上來,再然后她就不記得了。
高以樊本就不太耐煩今天的客人,整個飯局都只是意興闌珊。直到那老頭兒的女伴一個手抖,將整杯香檳灑在了他身上,那女伴嚇得花容失色,他說了句不礙事,然后脫掉濕漉漉的外套丟給劉知旬,留了他看場子,讓司機送自己回了公司。周末人少,高以樊在辦公室一坐就忘了時間,最后一看腕表已是傍晚。他扯著領(lǐng)帶走到專用電梯前,一路下到停車場去。
打開家門,鞋柜上一雙女式平底鞋讓高以樊疑惑地皺了下眉頭。
直到繞過玄關(guān),他才望見沙發(fā)上歪著脖子閉眸酣睡的女人,粵粵趴在她懷里,做著美夢。
電視未關(guān),傳出來的聲音不大不小,他其實不想動,可還是放輕腳步走近,立在一旁垂首端詳。晚江歪著腦袋,粉腮潤紅,頰畔幾縷鬢發(fā)黏在唇邊。高以樊心里仿佛被撓癢癢,生生忍住才沒有伸手去將它拂開。
他俯下身子將粵粵抱起,還沒用力,摟住孩子的女人警覺地睜開了眼。晚江秀眸惺忪,睜眼便見高以樊近在眼前,意識混沌的她一時間沒能反應(yīng)過來。他們離得太近,高以樊只覺得她身上暗香襲人,眼睫輕眨,恍惚神情撩人心懷。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左胸腔里的那個器官怦然加速了……
“唔,舅舅回來啦。”粵粵醒過來,揉著眼睛糯糯地說話。
高以樊連忙將孩子抱起:“舅舅抱你到床上睡好不好?”那樣寵愛溫柔的語氣,果然是小孩子的特權(quán)。而晚江還歪在那里默默消化突發(fā)狀況,沒有人告訴她,剛才那樣的角度有多適合接吻。
高以樊給粵粵蓋好薄毯,順勢給孩子一個額吻?;浕浛┛┬ζ饋恚『偹频难凵瘢骸熬司?,你剛剛是不是也想親親小江阿姨?”
高以樊被問住,這鬼頭敏感得讓他失笑,刮刮那小鼻子:“噓,要保密?!?/p>
粵粵猛地將毯子拉起來蓋過自己的腦袋,躲在下面呵呵樂,齆聲齆氣地說:“知道啦!”
他出來客廳,晚江正蹲在地上整理拼圖:“你怎么在這里,陳元一呢?”
“他上午有急事,所以就喊我過來幫忙照顧下粵粵?!?/p>
他干脆也蹲下來,一起幫忙拾掇拼圖,期間多次饒有興致地觀察她。晚江被這家伙不明所以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她把拾好的拼圖迅速裝進(jìn)紙盒,然后起身,經(jīng)過高以樊身邊時果斷踹了他一腳。
他裝作被她踢倒,卻快而準(zhǔn)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去哪兒?”
“你干嗎?”
男人的手骨骼硬朗,抓著不放,故意答非所問說:“好久沒見到你了,仔細(xì)瞧瞧怎么還慪氣了?!蓖斫瓱o語凝噎,面火一騰:“我回家??!”
“噢?!备咭苑隽巳粻?,“那我送你?!?/p>
“我坐公交車!”
古諺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高以樊松開手,站起來整整衣襟:“噢,那我陪你?!?/p>
“不需要!我一個人妥妥的!”
“走了?!?/p>
“……”
車廂里乘客眾多,傍晚高峰擠公交車實乃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他倆攀著拉環(huán)并排站著,高以樊那鶴立雞群的個頭,再加上一副好皮囊,站姿明明隨意普通,愣是吸引周遭女性竊竊私語。
晚江很久沒和別的男性一起擠公交車了。離開蘇聞以后,她習(xí)慣自己一個人坐。千篇一律的女提示音在說:“現(xiàn)在是乘車高峰期,請照看好自己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晚江被車子帶得搖搖晃晃,思緒翻飛。那些年她經(jīng)常和蘇聞一起四處晃蕩,而B市的公車永遠(yuǎn)擁擠如沙丁魚罐頭。每次這樣的提示音響起,她都會下意識地捂好自己的背包,而蘇聞,總是把她穩(wěn)穩(wěn)摟在懷中,竊喜著說:“隨身攜帶的貴重物品。”
她一下子悶得慌。
上車的人往車廂后頭擠,混亂中有人不小心用手肘捅到她,晚江心不在焉,被捅得一個踉蹌。高以樊很快伸出長臂護(hù)在她后背,將她朝自己身側(cè)帶。她抬頭看去,這般小心翼翼維護(hù)之人,已然不是蘇聞。
再也不是他了。
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明天等在眼前,時光卻只為一個人不斷延續(xù)。
到站天已擦黑,他倆走在小道上,鬧中有靜,墻內(nèi)人家種的爬山虎攀高出墻來,綠茵茵吸附了好大一片。晚江今天穿得舒適休閑,白棉T恤加淺藍(lán)仔褲,看上去像個大學(xué)生。高以樊走在她斜后方,心想女人們大概都是屬天氣的,像霧像雨又像風(fēng),跟前還嘻嘻哈哈,后腳就悶悶不樂。
“我說分手你聽不懂嗎?”
“能不能別再找我?你一個男人有沒有羞恥心?”
“我撒謊?我干嗎撒謊?總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王八蛋……”
高以樊和晚江幾乎同時被五步開外突然發(fā)出的聲響嚇了一跳。
那女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沒有露面,不過須臾就傳出了嗚咽聲,叫人覺得痛不欲生,聽得晚江胸中猶如絲線撕扯。高以樊見她定在原地,好像不愿再走,語氣里滿是唏噓:“我覺得吧,她一定還愛那個人。”
人間情愛最難敵不過四字,無可奈何。但又明明最清楚不過,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道理太透徹,透徹成往后人生里動輒致命的一劑毒藥,死不了,可活不好。
她從下了公交車以后就開始反常,高以樊有些認(rèn)真地問:“你想說什么?”
晚江低笑,拋下他一個人獨自往前走,情緒有些破碎:“你說這個世界上,有些愛會不會就像射線。起點是與君初相識,終點是綿綿無絕期?”
“晚江?!备咭苑畯膩頉]有這樣叫過她,一字上聲一字陰平,流利地脫口而出,卻小心藏匿住他自己都還無解的訊息。
岳寧曾說她的名字好聽。
晚江父親姓唐,母親姓陸,從前老是不解于自己為何會隨母姓,唐老師總能不厭其煩地含笑說,這是很小很小的事情。
她錯亂地回憶起這些。
而高以樊罩在路燈黃暈里,影子被拉得老長。光影錯落中眉眼更為深邃,那領(lǐng)結(jié)又被他扯開,成熟穩(wěn)重丟得很遠(yuǎn),剩下生人極少謀面的桀驁不羈。他自己也納悶為何在她面前屢次形象不佳,也從來不曾這樣認(rèn)真去和一個女性討論感情。
“那我在射線無限延長的一端加一個點,它是不是就會停下來?!?/p>
晚江倒上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最后的意識里,只留下高以樊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而她心中緊致錯雜的某個死結(jié),在無法掙脫絲毫的幾千個日夜后,頭一次遇上了松懈。
那晚晚江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