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斯斯,你要去做什么啊?”蘇筱晗心里咯噔了一下,考慮著要不要把宇文辰綁架了,直接扛回家去。“筱晗,你都快變成老媽子了!”難得的,宇文辰不耐煩地抱怨了一聲。蘇筱晗“嘿嘿”訕笑著撓了撓頭。能和自己嗆聲,那就表示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還好,還好。
“咦,姑父,宇文辰呢?”星期五,陳俊?從研究室下班,順道接宇文辰與宇文辰回家 。以前都是先到學校接了宇文辰,然后再去小區(qū)接宇文辰的,可今天上了車,宇文辰卻沒有見到宇文辰。
“哦,斯斯啊,她說明天和朋友一起去踏青。你認識的,那個叫筱晗的女孩子,好像是她找斯斯一起去的。”一邊回答,陳???一邊打著方向盤,出了小區(qū)大門,一路往前開走了。
“是么……”宇文辰漫不經(jīng)心地應了一聲,將目光放到了窗外。飛馳而過的汽車將一幕幕街景甩在了身后,宇文辰始終一言不發(fā)地坐著。陳俊?從后視鏡里瞥見了宇文辰這一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道該說什么。
柳家老爺子拜托老友照看這兩個小輩,陳???在學校也有幾個朋友,一些風聲自然也收到了。可是,小孩子的事情他們大人怎么插手,尤其對象還是兩個戒心如此強,渾身上下長滿了尖刺的小家伙!唉,尤其現(xiàn)在肯定惱死了吧。陳俊?很不負責地想到。
郊區(qū)的墓園,門衛(wèi)室的保衛(wèi)差異地看著從遠處走來的人,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年紀不大,正是青蔥年少,風華正茂的時候,臉上,是一片淡漠,雙眼中透著一股說不清的冷淡,有些無力的感覺。在墓園里做門衛(wèi)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保衛(wèi)也沒有多想,只是朝對方的背影叫了一聲:“小姑娘,馬上就要關門了,你快點啊!”女孩恍若未聞,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前走著。
“奶奶,我來看你來了?!弊叩街炀障愕哪骨?,宇文辰不顧地上那厚厚一層的泥灰,就這么坐了下來。望著墓碑上那個笑得依舊那么和藹可親的老人,宇文辰心底不禁又是一陣悲哀??吭诤竺娴哪贡?,宇文辰仰起了頭,晚間的火燒云變得烏蒙蒙的,天氣預報好像說今天會下雨來著。宇文辰腦海里閃過這么一條訊息,卻沒有起身。好累,好困,好想,就這樣,睡在這里,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宇文辰站在二樓的窗前,看著外面的雨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拔梗刻K筱晗嗎?麻煩讓宇文辰聽下電話?!币宦飞?,宇文辰始終心神不寧。踏青?憑宇文辰那副死氣騰騰的樣子,她會想要去踏青?不過,或許她想去散散心呢?不對,那個家伙最會騙人了!思來想去,宇文辰還是打了通電話給宇文辰,可是,沒有人接。這下,宇文辰真實按捺不住了,立馬撥了通電話給蘇筱晗。
“斯斯?她不在這里?。∮钗某?,你沒和斯斯在一起?她不是回家了嗎!”電話那頭,蘇筱晗的聲音飆高了八度,“宇文辰!你在聽嗎?喂?喂!”沒有理睬蘇筱晗的叫喚,宇文辰掛斷了電話,又打了一通到宇文辰的手機上?!班剑?,嘟”響了許久,依舊是無人接聽。不死心,再打,沒人,再打,沒人!
終于,宇文辰一個轉(zhuǎn)身,將手機砸在了地板上,拎起床上的外套,“蹬蹬蹬”一路沖下了樓:“奶奶,我同學有事找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飯了!”朝正在往廚房走去的陳蕓交待了一聲,宇文辰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雨幕之中。
“唉?宇文辰!哎呀,這孩子!得,讓司徒嬸多準備一點大姜湯吧,現(xiàn)在的孩子,盡是不肯讓人省心!”咕咕噥噥地抱怨著,陳蕓踩著小巧的步子去了廚房。
“筱晗,怎么樣了?”孫藝楠在圍裙上擦著手,問蘇筱晗?!皼]事啊,她在家啊。宇文辰發(fā)什么神經(jīng)?”聳了聳肩,瞥了眼電話上的來電顯示,蘇筱晗不甚明了地翻了個白眼。
清晨,宇文辰疲憊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山莊里。“哎喲,小祖宗!一晚上的你都跑哪兒去了?連個電話都沒有!”瞧見宇文辰,齊卿顏扔下手里的東西,立馬飛奔了過去。宇文辰任由姑姑將自己擺來扳去的檢查,雙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的人影。
“宇文辰,舅媽擔心了一晚上?!崩淠脑捳Z從面前的人嘴里吐出,宇文辰的心一瞬間跌倒了谷底,冰涼冰涼。這樣的眼神,宇文辰望著他的眼神,完完全全的,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過路人!沒有了挑釁,沒有了桀驁,沒有了故作不屑的輕蔑。沒有,什么都沒有了。連之前那股悲哀,那股死寂,都仿佛在一夜之間被那場雨水沖刷殆盡。
“發(fā)什么呆呢!趕緊去洗洗,去床上躺著,待會兒給你端碗姜湯過來?!饼R卿顏推了一起一把。宇文辰移開了冷淡的視線,對正朝著這邊跑來的Lucas展開了懷抱,露出了歡暢的笑容。
自那日之后,宇文辰與宇文辰的相處模式又變了,不再針鋒相對,不再波濤洶涌,一切都歸復了平靜,可在這安寧的表象之下,卻有著令人忌憚的暗流涌動,仿佛不斷積聚著熱量的火山,一旦噴發(fā),必定是聲勢浩大,威力驚人。
“宇文辰,能向你問道題目嗎?”課間的時候,宇文辰的桌邊圍了幾個同學。宇文辰的成績一直很好,許多懶得跑辦公室,不想和老師“面對面”,又擔心學習成績的同學老是喜歡找宇文辰答疑。
“我看看?!币话闱闆r下,宇文辰總是很平淡地接過題目,然后進行解答。然而今天,卻對著前來提問的眾人附送了一個燦若驕陽的笑臉。被這明媚朝氣的笑容晃到了眼,幾個人都愣了一下,疙疙瘩瘩地說道:“謝,謝謝啊……”
宇文辰坐在教室后面,氣惱地將PSP往桌子邊一扔,靠在了椅背上,望著宇文辰的背影,臉上寫滿了“我不爽!”。宇文辰的同桌小心翼翼地往邊上挪了一點,大半個身子已經(jīng)挪到了走道上,只剩下小小的一丁點兒,還沾在椅子上。
“喂,干嘛呢,火氣這么大?”宇文辰還沉浸在自己的郁悶中,一個不注意,千凌兒欺了過來。掰開對方纏繞著自己脖子的雙手,宇文辰推開千凌兒,抓上手機,走了出去,滿臉的不耐煩。千凌兒扭曲了臉龐,在宇文辰身后跺著腳,叫他的名字??捎钗某街萌糌杪?,眨眼間,那顯得有些落寞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口,拐過拐角,不見了蹤影。
蘇筱晗推了一下面上的眼鏡,看看后頭正踢著宇文辰的座位出氣的千凌兒,再看看和幾個同學其樂融融地笑成一片的宇文辰,再一次感到了莫名其妙。這才一個司徒末的時間,這角色怎么就顛倒過來了?
體育課活動時間,大家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宇文辰也被蘇筱晗拉到了小角落里:“斯斯,這會兒又是怎么了?怎么,怎么……”蘇筱晗撓著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情況。
伸了個懶腰,感受著暖融融的光線照射在身上的舒適的感覺,宇文辰笑得一臉輕松:“沒怎么啊,只是,突然想通了。”“想通了?”蘇筱晗眉梢一挑,這種事,哪能是說想通就能想通的!
“是啊?!庇钗某教鹗郑瑩踉谘矍?,正對著太陽的指尖在日光下顯得格外晶瑩玉潤,“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通了。好像一下子,有個塞子被拔起來了,然后,什么東西都通透了。”“真的?”蘇筱晗還是有些狐疑。
“真的!”宇文辰無奈地對著好友苦笑了一下,“我只是一直在想,他不喜歡我,我為什么要喜歡他,讓他能夠這樣子傷害到我?他,他宇文辰,為什么有這個資格?憑什么?因為我喜歡他了,所以,我決定不喜歡他了!”
蘇筱晗默然了。為什么?因為她害怕受傷!所以,斯斯,你真是個天才!因為害怕受傷,所以,就封閉自己的內(nèi)心。這個,大概就是所謂的受傷防御機制吧?一旦發(fā)現(xiàn)有受傷的可能,立馬把自己縮回殼里,斬斷所有外部的絲線。多聰明?。√K筱晗轉(zhuǎn)過頭,看向正對著太陽發(fā)呆的宇文辰,苦笑著,眼底,是化不開的憂愁。
這幾天,一班的學生都好像是生活在火山口一樣。宇文辰徹底化身為暴龍,火氣十足地橫沖直撞。千凌兒化身超級怨婦,對齊暴龍圍追堵截。而后果,就是往正在噴發(fā)的火山口倒進了無數(shù)冰塊,兩者相遇,火山噴發(fā)得更加兇猛了。
“宇文辰!你這算什么意思?我可是你女朋友!”中午,依舊留在教室里的學生見怪不怪地聳聳肩,掏掏耳朵,該做什么的還是做什么。這樣的戲碼,一天里面要上演不下五六遍。宇文辰吊兒郎當?shù)胤藗€白眼,懶散地抬起腿,將腳擱在了課桌上,椅子往后仰著:“那不做我女朋友不就行了么。”宇文辰的語氣依舊是一片冷淡。
又是這句話!千凌兒感覺自己快要氣炸了。最近幾天,依舊聽了不知道多少遍這樣的話了?!澳憔湍敲聪牒臀曳质謫幔亢冒?!那就分??!分啊!”千凌兒忍不住吼了起來,推搡著宇文辰?!芭?!”只用兩只凳腳支撐的椅子一個重心不穩(wěn),摔了下去,連帶著坐在上面的宇文辰也一起遭了秧。
“齊,宇文辰,你,沒事吧?”千凌兒有些慌了,她可沒想真的惹宇文辰生氣??!宇文辰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變化,只是冷冷地掃了千凌兒一眼,同樣冷冷地開口:“分手嗎?如你所愿,Game over!”
“?。坑钗某?!”千凌兒一下子慌了神,急忙扯住正要離開的宇文辰,“我,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啊!我,我這不是一時發(fā)火,口不擇言嘛,你別當真?。 庇钗某剿﹂_千凌兒的手,皺了皺眉,聲音依舊不見起伏:“沒什么玩笑不玩笑的,就這樣吧,結(jié)束了。”說著,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宇文辰!說要在一起的是你,說分手的也是你!你把我千凌兒當什么!”千凌兒心有不甘,一把扯住宇文辰,硬是不肯放手。宇文辰皺著眉,又不愿用勁,一下子掙不開:“那就算是我欠你的好了,放手!”宇文辰的聲音不大,但卻是擲地有聲的,帶著股冷冽的凌厲。
千凌兒的手縮了一下,宇文辰趁機掙開了,轉(zhuǎn)身就走,卻被千凌兒一把從后面抱住,聲音帶上了哭腔:“宇文辰,我錯了,我再也不跟你生氣了好不好?我們不要分手……”宇文辰依舊眉頭緊皺,只是淡淡地說著“放手”。
幾聲“放手”之下,千凌兒再也掛不住面子,扯住宇文辰的衣袖,不依不饒地吵鬧著。宇文辰的眉頭越攢越緊,面色越來越差,千凌兒雖然心中有些打鼓,但依舊手口不停。
“你過來干什么!我們兩口子吵架管你什么事!”突兀的,千凌兒話鋒一轉(zhuǎn),將炮口對準了宇文辰身后的人。宇文辰轉(zhuǎn)過頭,竟是宇文辰。她過來做什么?宇文辰心頭一跳,但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冷哼了一聲,顯然對之前宇文辰將自己視若路人的行徑還在生氣。
宇文辰?jīng)]有說話,只是看著宇文辰的手,微瞇著的眼中,是滿滿的不贊同。見宇文辰居然擺臉色給自己看,宇文辰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趁機出言譏諷,而是面色如常地抓起了宇文辰垂在身側(cè)的左手,輕輕一抖。
“?。∧愀墒裁?!”宇文辰忍不住叫出了聲,卻見宇文辰抓著自己的手臂,面帶譏誚地望著自己,不禁一陣臉紅。原本杵在司徒圍看戲的人這才看清了,宇文辰的手腕此刻正不自然地垂著,露出來的一截還有些紅腫的樣子。
“?。 北娙诉@次了然地驚呼起來。原來剛才摔倒的時候,宇文辰下意識地用手撐了一下地,不料左手沒有右手的力道,反倒傷了。
“齊,宇文辰……”不停地炮轟著宇文辰的千凌兒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不禁暗自懊惱,自己怎么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反倒讓宇文辰撿了個現(xiàn)成!想到這里,千凌兒心頭更是惱恨,硬是認為宇文辰的出現(xiàn)才壞了自己的好事。若不是她,她自己也肯定能夠發(fā)現(xiàn)。到時,宇文辰心下感動之際,肯定就會原諒自己了。這樣想著,千凌兒望向宇文辰的眼神越發(fā)不善了起來。
時間,仿佛倒退到了宇文辰與千凌兒交往之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墒牵行┮粯?,有些,又不一樣了。宇文辰和宇文辰之間,形成了一個古怪的氛圍。明明是帶著可以的疏離,可是眼神交匯之間,總是能夠嗅出那一絲淺淡卻分明的曖昧的氣息來。兩人之間有著一種難言的,第三者難以插足的默契。
而千凌兒,不得不說,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理解的生物之一。在與宇文辰交往之前,死乞白賴地糾纏著對方,即便被一次次冷漠地拒絕,嫌惡地推開,卻依舊不能澆滅其對追求的熱情。在兩人交往時,同樣的,都是千凌兒在主動,主動的擁抱,主動的親吻,雖然在下一刻就會被對方推開,可是她依舊樂此不疲,一次又一次地挑戰(zhàn)著宇文辰忍耐的底線。然而,在正式分手之后,在被定位為齊大少的“前女友”之后,千凌兒反倒變了。
每每與宇文辰相遇,不再是像見到肥肉的餓狼一樣飛撲而上,而是帶著高傲的,拿著點派頭的,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單音節(jié),然后再以一種看一眼都嫌骯臟的不屑的眼神,扭頭從對方身側(cè)擦肩而過。同樣的舉動,也一一應證在了宇文辰的身上。
于是,在這相安無事的表象之下,眾人“和諧”地踏入了初三,面臨著即將到來的一次大考。千凌兒,一如既往地發(fā)揮著自己萬人迷,花蝴蝶的潛質(zhì),流連在萬綠叢中,姿態(tài)逍遙。宇文辰,一如既往地披著柳仙子的外皮,以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tài),顛倒眾生。宇文辰,相較于前兩者的華麗,一改之前年少風流的紈绔子弟形象,改走起了低調(diào)路線,竟博得了一個“憂郁王子”的稱號,身后的粉絲團亦是不容小覷。
這天,宇文辰從音樂教室出來,遠遠的,就看到了樹下站著的人影。“明天就要比賽了,就不該這么拼命,好好休息,保護好那兩只手才是?!笨粗钗某铰詭Ь肴莸哪橗?,宇文辰不禁心疼了起來,總覺得心里頭堵得慌。
宇文辰笑了笑,不再是當年那種似笑非笑,時刻帶著審視與諷刺的笑容,只是輕輕淺淺的,沒什么特別,單純的微笑,卻讓宇文辰再度失了神。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兩人的相處模式又變了?雖然不再劍拔弩張,但是,卻實實在在地透著股淡漠而疏遠的距離,不知道怎么去拉近,也,不敢……
“不練習不行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場了,總覺得手里得抓著什么才能安心?!苯舆^對方遞過來的一罐熱奶茶,宇文辰靠著樹站著,溫熱的鋁制罐頭透著絲絲暖意,從指尖一點一點地蔓延,沿著血脈流動的方向,直直地滲入到了心窩里。斂下的眼眸,不知道蘊含著怎樣的情緒,只是嘴角始終勾起的淺淡的弧度,昭示著主人此刻尚顯愉悅的 。
宇文辰“嗯”了一聲,向來不慣言辭他此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宇文辰明天要去參加一個國際性的青少年鋼琴大賽。這次比賽的規(guī)模頗大,含金量也是不容小覷。宇文辰一路過關斬將,殺進了決賽,期間的辛勞,自是不用言語。明天,就是最后收獲的時節(jié)了。是成,是敗,全在明天一戰(zhàn)!
宇文辰知道,宇文辰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卻將這次的比賽看得極重。不單單是因為宇文辰她為了這次比賽投入的心血和精力,以及所傾注的情感,更是因為,對宇文辰這個一旦下定決心要去做某件事的人而言,便勢必要以最完美的姿態(tài)為其畫上圓滿的句號。所以,宇文辰才會對自己要求得格外嚴苛,甚至有些走火入魔。明明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憑她的實力,取得名次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差別便只在于排位。但宇文辰依舊執(zhí)著地對自己進行著修正,甚至向班主任提出了申請,將晚自習的時間用來練習。
“宇文辰?”宇文辰轉(zhuǎn)過頭,看向面前的這個男生。是誰?宇文辰歪著頭,在腦海中搜索和這張臉相應的名字,可惜,似乎沒有。
“陌生人”明顯看出了宇文辰不認識他,不禁苦笑著摸上了自己的臉:“我的變化真的很大嗎?”這個人是自己以前認識的嗎?宇文辰眉一挑,帶著點審視的意味上下打量著這個男生。不過,對方顯然不打算給宇文辰驗證自己記憶力的機會,將那抹帶著點苦澀的笑容扔到了耳后,轉(zhuǎn)而換上了一副春風拂面般的微笑:“我是何勁?。 ?/p>
何勁的笑容變化得很快,但卻不會給人任何虛偽的感覺,反而會讓對方覺得是自己的失誤而導致了對方的受傷。現(xiàn)在何勁臉上的笑容,更讓人覺得,面前的這個大男生是一個很體貼,很識大體的人。
這一切,在宇文辰腦海中飛快地閃過,繼而定格在了對方的名字上:何勁!“你是何勁?!”腦中的驚詫讓宇文辰難以控制住自己的聲線,一聲驚呼已經(jīng)脫口而出。那上揚的疑問的語調(diào),和她臉上的表情配合得天衣無縫,使得何勁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宇文辰望著面前的男生,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小平頭,而是一頭飄逸細軟的碎發(fā),柔軟的發(fā)絲服帖地貼合在面龐耳際,隨風絲絲舞動,帶著一股子的柔軟,直直地敲進人的心底。鼻梁上的那副眼鏡將對方過于柔軟的氣質(zhì)轉(zhuǎn)化為了溫潤的斯文。誰能將眼前這樣一個仿佛書中走出來的英倫貴族一樣的少年同當年那個校園一等一的混世魔王牽扯到一起?
宇文辰笑了,憶起了當年的時光。她以為,當她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再見當時的故人,會驚慌失措,孰料,什么都沒有,為什么?宇文辰柔柔一笑,那婉約間的風情撞進了何勁的眼里,心底,化作了一聲喟嘆,那是靈魂發(fā)出的通透舒適的呻吟。
時間仿佛倒退至了五六年前,一個,依舊是班長,一個,依舊是學習委員,在教室,在老師的面前,一本正經(jīng)地一問一答著。明明是那么年少的兩個,還能夠被灌上兒童這一處在遙遠記憶中的名字,卻硬是像兩個陳年混跡在朝九晚五的隊列中的一員,一本正經(jīng)地處理著手中的工作,一板一眼地端正著與同事相處的關系。
“呵呵,好久不見了啊。”回憶完畢,宇文辰不禁一陣唏噓,何勁點了點頭,嘆息著,望向宇文辰司徒圍的青蔥綠樹,眼底是歷經(jīng)千山萬水之后的滄桑與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是啊,好久了……”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所以說,回憶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它可以在一瞬間,將你從現(xiàn)實的生活拉入到過去的漩渦中。將過去的人,過去的事,一樁樁,一件件的,像幻燈片一樣重新放映。尤其,是兩個擁有相同回憶的人久別重逢時,那一瞬間仿佛爆炸般塞入腦海的信息,瞬間升騰而起。
宇文辰望著面前的何勁,那些帶著血色與憤恨的回憶,一點一滴地浮現(xiàn)著:“陳晨,怎么樣了?”靜默許久,宇文辰不自然地甩了甩披肩的長發(fā),撥弄著發(fā)梢,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何勁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在多年未見之后,面前這依舊明麗可人的少女會這么突兀地提起另一個人的名字,而且,這個名字所包含著的記憶,似乎,并不是那么美好。
不過,一愣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下一秒,站在宇文辰面前的,依舊是那個帶著柔柔的笑意的,那一股溫暖直直地抵到了眸子里的少年:“她很好,還是一樣的,活潑?!焙蝿怕月源蛄藗€咯噔,斟酌著用詞。潛意識里,何勁也不想對宇文辰多提關于陳晨的事。
“是嗎……”宇文辰撫弄著垂下的樹枝,葉片在手指尖躍動著?!昂呛?,何勁,我以前就說過,你會是個好哥哥,看來,真的不錯呢?!被仨恍Γ柟庀律倥疁赝袂逦男θ?,讓何勁再一次恍惚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從教學樓的陽臺上向下望去,花壇邊,少女側(cè)身而立,半斂著雙眸,撫弄著撫弄著青枝綠芽,身后,宛若古畫中走出的美少年,含著滿滿的柔柔暖暖的深情,注視著面前的少女。一時間,時間仿佛停止了……
“咦,斯斯,你杵在這兒干嘛呢?”從圖書館里出來的蘇筱晗大老遠就看到宇文辰站在一棵樹面前,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旁邊,還站著一個清秀俊俏的美少年。不可避免的,蘇筱晗腦海中被粉紅色的泡泡占滿了。
“快上課了,我先走了?!毖垡娭钗某竭@樣一副與其說淡漠,不如說是不知如何面對的樣子,何勁嘆了口氣,見到蘇筱晗的到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股淡淡的落寞。向蘇筱晗點頭打了個招呼,何勁又看了看宇文辰,可對方在向他點了點頭之后,又繼續(xù)關注著眼前的樹葉??嘈χ谛牡讎@息一聲,何勁轉(zhuǎn)過身,又想到了什么,頓住了步子:“以后不要做這么危險的動作,臺階很高,地很滑,會,受傷……”說完,何勁的臉一紅,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下頭直直地往前沖。宇文辰心下一怔,連帶著手也一顫,硬生生地從枝頭拽下了一瓣葉片。
“喂,斯斯,你哪認識的這么個帥哥?”看樣子,這兩人是認識的。于是,蘇筱晗不免上起了心。“以前,小學里的同學?!庇钗某捷p輕地答道,張開手掌,被拽得發(fā)皺斷裂的葉片滾落了下來,變得死氣一片。蘇筱晗明智地不再發(fā)問,靜靜地站著,陪在宇文辰身邊,翻閱著鮮血淋漓的過去。
回到寓所,宇文辰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將自己扔到床上,過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現(xiàn),想忘,忘不掉,想逃,逃不開。
明明,已經(jīng)不那么在意了,可是,為什么……睜著眼,盯著天花板,宇文辰任由黑暗將自己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間,似乎電話鈴響了。宇文辰睜開眼,剛剛被喚醒的腦袋還有些犯蒙,愣了一會兒,才伸手將床頭邊的電話拎了過來:“喂?”
“喂,宇文辰!”電話那頭,是宇文辰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怎么沒上線?”大概是聽到了宇文辰的聲音,確認了對方的平安,宇文辰硬是卡下了喉嚨間一大堆責備的話語,只是問了這么一句。
“呵呵”,宇文辰笑了,心,奇特地平靜了下來,“大少爺,你打個越洋電話過來就是問我這個?”宇文辰撫著額,有些哭笑不得 。電話那頭嗯哼了半天,沒有說話,惹得宇文辰又一次輕笑出聲。
在宇文辰被宇文辰明顯的笑意惹怒之前,宇文辰停止了笑聲,低落的語聲透過電話,傳進了對方的耳朵里:“宇文辰,我想你了?!逼狡降囊痪湓挘灰娊z毫情緒的起伏,卻同時,在兩個人的心里扔下了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話一出口,宇文辰自己先怔了一下。只是這么想著,卻不曾想,竟然就這么說出了口,繼而,竟覺得松了口氣,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落下了一樣,余下的只是滿滿的溫馨的笑意。而宇文辰,愣在了電話線的那一端,嘴一張一合,明顯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電話依舊通著,卻只能聽見那隱約的呼吸聲。過了半晌,宇文辰先開口了:“電話費很貴,掛了吧。”“哦……”“嘟嘟嘟”……宇文辰舉著電話,聽著不間斷的忙音,這才反應過來,宇文辰已經(jīng)先把電話掛了,這才頗為無奈地掛上了聽筒。坐在床邊,想著宇文辰方才的話,宇文辰開始傻笑,咧開的嘴角著實讓人無語。
在床上雀躍地翻滾了幾下,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的宇文辰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以宇文辰的性子,怎么會沒頭沒腦地來這么一句?而且,今天,她還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上線……宇文辰想著 ,不由得瞇起了眼,躊躇半晌,又拎起了電話……
不管我們的主人公們是怎樣一副曖昧不明的狀態(tài),時間總是在不緊不慢地走著,晃眼間,已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里,包攬了大大小小各類數(shù)學競賽獎狀的蘇筱晗,活躍在校園舞臺上,在聚光燈下魅惑眾生的宇文辰,以謙謙君子之態(tài)折服無數(shù)男女老幼的何勁,一直是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這一年里,何勁和宇文辰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一個,是有心的逃避,一個,是想要前進,卻始終不敢??汕圃谂匀搜劾铮瑓s是一場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經(jīng)典戲碼。就連這似近實遠的距離,竟也成了古裝戲里溫柔婉約的代名詞。
“斯斯,快點!”午休時分,宇文辰被蘇筱晗拖到了教學樓前的大花壇那里?!皫臀艺艺衣铮 碧K筱晗拉著宇文辰的袖子,不停地撒著嬌。宇文辰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看著友人歡呼雀躍的背影,眼底,是深深的哀愁。
今天,蘇筱晗不知道問什么,一大早來了學,就拉著宇文辰說要找什么四葉草。于是,炎炎烈日之下,宇文辰不得不和教室里的風扇說再見,跑到了這里。
“四葉草啊……”宇文辰輕聲呢喃著,望著眼前綠茸茸的一片,“找到四葉草的人就會幸福哦!”言猶在耳,可事實,又是如何呢……不忍心打擊好友,宇文辰蹲下身,在花壇邊翻找著。
不多時,宇文辰便翻到了一株四葉草,似乎,真的和這所謂的幸運草有著很深的緣分。呆愣了一會兒,宇文辰抬首將蘇筱晗叫了過來。如果幸福是夢,那么,就永遠不要醒來吧??粗蛘业搅怂娜~草而歡欣不已的蘇筱晗,宇文辰也不由得笑了,由衷地祝福著。突然,宇文辰覺得自己特別想宇文辰。
回到公寓,打開電腦,連上MSN,宇文辰失望了,宇文辰并不在線。沒有多想,設置了消息提示,宇文辰拎起書包,準備做作業(yè)。
一連幾天,宇文辰都沒有看到宇文辰上線,心中著實有些淤塞。她不知道宇文辰在搞什么鬼,明明之前兩個人的氛圍相當不錯。這樣一想,便更氣悶了,明明可以通過別的方式來聯(lián)系到宇文辰,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再加上學校的文藝匯演要開始了,于是宇文辰將全部身心投入到了這次活動中,以期將宇文辰拋至腦后。
說到這次的匯演,又讓宇文辰一陣氣悶。很早之前,宇文辰就已經(jīng)打聽清了其他班級準備的節(jié)目,可偏偏,何勁所在的八班卻是半點風聲也不露,不免讓宇文辰更為好奇起來。
司徒末,麥當勞,宇文辰和蘇筱晗習慣性地在這里小聚,言談之間,便向蘇筱晗吐槽了起來。蘇筱晗抿嘴偷笑,也不說話。
宇文辰翻了個白眼,咬著吸管,含糊不清道:“你說,八班那群家伙怎么就那么聽話呢?滅絕下個封口令,他們就真的一點消息也不肯透露!氣死我了!”蘇筱晗攪著奶昔,眼里滿滿的盡是笑意:“你問過何勁了?”宇文辰愣了一下,這才喃喃開口:“好像這次就是他負責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戳著冰塊的手卻越來越用力。
蘇筱晗見狀,想要再開口調(diào)侃宇文辰一番,卻猛地想到宇文辰之前為宇文辰心煩的事,便住了口。感情這東西,旁人還是不要插手為好,尤其對象是自己的好友。是人,便總會在言談之間帶上主觀的色彩,若是在一言之間讓對方有了一念之差,那豈非自己的罪過?
又過了兩天,便是淞埔高中的文藝匯演了。即將升上高三的宇文辰等人已處在學生會的權(quán)力交接時段。所以,這次匯演,真正主事的,是那些被賦予“重任”的“新人”干事們,而他們這群“老人”,不過是負責監(jiān)場的,倒也樂得清閑。
幾個節(jié)目之后,便輪到了宇文辰的班級。二班的班主任是個極重學業(yè)的老太太,對這種活動向來都是能避則避,這次,便是將表演的任務交給了宇文辰一人。所幸宇文辰在學校里也算是“重量級”的人物了,也撐得住場面。
臺下,何勁正在進行最后的確認,這出舞臺劇,花費了他很大的心血,傾注了他所有的情感,勢必要做到完美。宇文辰出場的時候,何勁第一時間停止了手頭的動作,眼球被舞臺上那個散發(fā)著耀眼光芒的少女牢牢地攥住了。這一刻,何勁心中生出的,并非任何非分之想,而是感激。他感謝老天爺,沒有讓宇文辰在過去的災難中沉淪,而是如浴火重生的鳳凰,更加明麗耀人。一瞬間,何勁竟感到了淚水涌出的酸澀之感。
一曲演畢,在臺下同學的呼喊與鼓掌聲中,宇文辰再次行了一個紳士禮,瀟灑利落地轉(zhuǎn)過身,閃進了舞臺后的休息室,和在里面監(jiān)管著學生會電視臺那幫“小家伙”的蘇筱晗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幾個人笑鬧間,宇文辰總感覺到有人的視線往這里飄,但也不曾太過在意。
和熟識的幾人吵鬧一陣后,聽到臺上的主持人報出了八班,宇文辰定了定神,戳戳蘇筱晗,示意她注意。刻意地將八班這場演出的導演何勁忽略過去,宇文辰將注意力放到了八班拉來的“強大援軍”,同時學校風云人物的高三學長童璋身上。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宇文辰察覺到了蘇筱晗對童璋不一樣的態(tài)度。
在悠揚激越的笛聲中,八班的演出拉開了序幕。沒有語言的贅述,但八班參演的學生在舉手投足間,用眼神,用靈魂演繹著這一幕。在一曲送別中,女主角解下圍巾,將它帶上了男主角的脖頸,慢慢后退,男主角伸出手,似是挽留,似是訣別的不舍,在笛聲淡淡的惆悵中,曲終,人散。
休息室內(nèi),宇文辰的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是,明明有萬千感言在心胸徘徊,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外面的觀眾席,爆發(fā)出了陣陣掌聲,可傳到宇文辰耳里,這些歡騰的聲音,卻似被拉得很遠,很遠。似有所感,宇文辰轉(zhuǎn)過頭,直直地對上了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何勁,這一幕舞臺劇的主導者。
沒有驚動任何人,何勁就這么站在門口,深深地望向宇文辰,眼里,是直欲將人融化的溫柔與深情,帶著火熱的力度,刺進了宇文辰的心底。宇文辰心中起伏萬千,不知如何是好。先前在舞臺上風光無限的“女王殿下”狼狽不堪地轉(zhuǎn)過頭,卻瞧見蘇筱晗在呢喃著什么,流下了兩行清淚。心中一緊,也不管身后的何勁了,朝蘇筱晗走了過去,不曾想,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宇文辰望著那個遞上紙巾的男生,她認出來了,就是童璋。在那低頭斂著溫柔的眼神中,宇文辰放下了心??上?,好事,總是多磨。
“童童!”一個清亮的女聲打破了這份溫馨,是那個叫殷櫻的女生。聽說,八班的班主任曾經(jīng)做過她的班主任。這次邀請童璋加盟,便是這位學姐促成的。再看看一邊接過紙巾,擺上了一副堅強姿態(tài)的蘇筱晗,宇文辰瞇了眼,走上前去。她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蘇筱晗!此刻,什么宇文辰,什么何勁,早已拋諸腦后,現(xiàn)在在宇文辰腦海里被烙上印記的,是童璋和殷櫻。
望著全神戒備的宇文辰,何勁雖然有些失望,但依舊笑了。當年的宇文辰也是這樣,對在乎的人,總是這么不顧一切,一心想對別人好。雖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領情……想到了過去的一些事,何勁的臉色黯淡了下來,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望向了宇文辰身邊的蘇筱晗。所幸,宇文辰還有一個真心待她的至交好友。
又這樣望了一會兒,何勁似是下定了決心,掏出手機,噼里啪啦打了一段話,然后發(fā)送。將手機揣回口袋,隱約聽見休息室的某個角落里傳來了短信提示音,可惜,它的主人根本沒有注意到。聳了聳肩,何勁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消息已經(jīng)遞了出去,接下來,已不是他能選擇的了。
在詭異的氣氛中,殷櫻將童璋拉走了,說是要去慶祝。宇文辰看著童璋想要拒絕,卻最終又放棄了,眼神冷了下來?;サ涝僖娭?,宇文辰轉(zhuǎn)向了蘇筱晗,卻對上了蘇筱晗揚起的笑臉。原本便不知道該說什么,現(xiàn)在面對著蘇筱晗強作的歡顏,宇文辰更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對于感情的事,饒是她,亦是無可奈何。
見宇文辰不說話,蘇筱晗勉強笑著,和宇文辰打了個招呼,去找電視臺的干事們交代事情了。望著蘇筱晗帶著明顯的逃離現(xiàn)場的狼狽,宇文辰嘆息著。
表演依舊在進行著,可宇文辰已經(jīng)沒有了心思。無論是蘇筱晗反常的表現(xiàn)還是何勁火熱直接的眼神,無一不讓她感到茫然。而成長,便是從茫然中蛻變著。表演結(jié)束后,出乎宇文辰的預料,自己的鋼琴獨奏竟獲得了第一名,而八班的劇目,則因主題不恰當,只得了個類似安慰獎的小獎項,不免令宇文辰為何勁抱屈。
回家的路上,宇文辰依舊悶悶不樂,這樣的結(jié)果,頗有些勝之不武的感覺。撇開她和何勁之間這種曖昧莫名的牽扯,她覺得好像是自己偷了屬于別人的東西一樣。身邊,已經(jīng)換回一顆平常心的蘇筱晗一路打趣著宇文辰,時不時地提上何勁幾句,似乎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但宇文辰還是察覺出了異樣。越是想讓自己看上去沒什么異常,卻偏偏更容易讓人察覺到自身的反常。
和蘇筱晗在路口分了手,宇文辰一個人回了公寓。蘇筱晗不管對人對事一直都很理智,再加上作為母親的孫藝楠,宇文辰并不擔心蘇筱晗會有什么事。倒是她自己……宇文辰將自己摔進床褥里,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fā)呆。
宇文辰已經(jīng)很久沒有和她聯(lián)系了。剛開始,宇文辰還會覺得不習慣,甚至還會去翻翻日歷,算算時間??涩F(xiàn)在,宇文辰?jīng)]來由的一陣心煩。自己是他什么人啊,憑什么宇文辰就非得要和她聯(lián)系了!這樣一想,宇文辰更加覺得氣悶了,翻個身,把臉埋在被子里,又想到了何勁,更加苦惱了。這都是什么事??!
翻來覆去地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郁悶,宇文辰從一團亂的被子里掙了出來,扒扒松亂的長發(fā),甩了甩腦袋,準備去吃晚飯。穿上外套,拿上手機錢包,宇文辰正準備穿上鞋子出門,卻看到手機上有條未讀來信的標識,于是倚在門口,翻開了手機。
下了飛機,宇文辰長長地吁了口氣。離開S市兩年多,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宇文辰猛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不是因為這兩年來這里飛速發(fā)展的變化,而是因為這里的人。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宇文辰了,宇文辰的心臟便開始不爭氣地跳動地飛快。
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與雀躍,宇文辰?jīng)Q定先在市區(qū)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前往宇文辰所在的區(qū)縣。這一段時間以來,一起可以說是在刻意地逃避著宇文辰。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大概,渴望得越是厲害,便越是害怕面對現(xiàn)實吧。后來,宇文辰終于想通了,與其這樣忐忑不安,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今天,他出現(xiàn)在了這里。
第二天,是平常上課的日子。一整個上午,何勁都是心不在焉的,一邊在心里祈禱著時間快點過去,一邊又害怕著中午的到來。昨天,他給宇文辰發(fā)了條短信,想將她約出來好好談談。晚上,宇文辰回復了消息,約在今天中午十二點在學校的小花園見面。這讓何勁又是期待,又是緊張。各種焦躁的情緒讓何勁坐立難安,在回答老師提問的時候接連出錯,一上午鬧了不少笑話。再一次在同學的哄笑聲和老師詫異加無語的眼神中,回家坐回凳子,摸摸桌肚里的那一個小包,再次陷入了矛盾的情緒之中。
中午,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淞埔高中的門口,正碰上了中午出校門的學生大軍。宇文辰下了車,一身貼身的休閑西服襯得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姿更加修長,在穿著校服,被繁重的課業(yè)壓得暗淡無光的學生中,無疑搶眼至極,頓時成了矚目的焦點。已經(jīng)習慣了被注視的宇文辰神色如常地徑直往學校的門口的保衛(wèi)處走去,在交涉一番并打了個電話之后,門衛(wèi)便放行了。
走在淞埔高中如山林古畫的校園中,看著迎面走來的三五成群的學生,宇文辰不勝感慨,猛然間覺得,至極似乎已經(jīng)是老態(tài)龍鐘了。自嘲一笑,將那些莫名其妙的搞笑的想法拋諸腦后,宇文辰準備先行到宇文辰的班級去,等她吃完飯回來看到自己,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呢?這樣想著,宇文辰又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活像是一只剛偷完腥的貓。
宇文辰低著頭走在前面,身后是同樣低著頭惴惴不安,活像個小媳婦的何勁。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進了小花園。望著面前一閃而過的僑影,宇文辰張開嘴,卻將那一聲叫喚硬生生地卡回了喉間,攥緊了雙拳,手骨關節(jié)被捏得嘎吱作響。森冷了一雙眼眸,宇文辰追隨著兩人也悄無聲息地進了小花園內(nèi)。
何勁呆呆地望著背靠著一棵古松的宇文辰,那輕撩長發(fā)的動作仿佛貓的爪子,撓在他的心頭。“我喜歡你很久了?!睕]有任何的鋪墊,何勁直白地說出了這句早在很久以前便想說的的話。宇文辰楞了一下,雖說心里早有準備,但乍聞何勁如此坦誠直言,她還是有些怔楞。
“很久了,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何勁繼續(xù)說著,從帶著的背包里取出厚厚一疊的紙來,“這些,我畫了很久,一直畫,一直畫。后來,你走了,我也就沒有再畫了。”宇文辰一張嘴張成了驚訝的“O”型,接過那厚厚一疊的東西,從一開始畫在普通的作業(yè)本上,略顯拙劣的涂鴉,到后來畫在厚厚一本素描本上,漸顯成熟風格的畫作,每一張,每一幅,上面,只有一個人,就是她?宇文辰!
那一疊畫像,宇文辰捧在手里,似有千斤之重,耳邊,是很久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當初你說過,淞埔是你夢中的天堂,所以,我來了,只想感受一下你當時說這句話時的心情。卻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也到了這里!”說到這里,何勁激動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宇文辰的手。宇文辰嚇了一跳,手里的紙摔了一地,“宇文辰,如果這不是緣分,那什么是?”沒有管散落開來的畫紙,何勁只是熱切地注視著面前的宇文辰。
宇文辰望著何勁,嘴巴一張一合,不知該說些什么。說不感動,說不震驚,怎么可能!誰能想到,在當年,在何勁的拳頭下噙著淚水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走進了他的心!宇文辰的心中默念著,望著何勁火熱的眼神,感受著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宇文辰有一種想要不顧一切地答應何勁的沖動。
車來人往的大街上,宇文辰走在行人的洪流中,腦中是一片刺眼的蒼白。十年!他們相識,已有十年,在最是懵懂無知的年少時光相依相伴,歲月的空白不曾阻隔他們的腳步,失散多年,再聚首,那一份沉甸甸的過去,他了解,卻不曾參與的過去,他如何能夠爭???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宇文辰只覺得天地間,只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所有人,都離得好遠,好遠……
話到嘴邊,卻被咽了下去,宇文辰?jīng)]有開口,也沒有搖頭。何勁的眼神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布滿了失落。他知道,自己這次出師不利,已經(jīng)失敗了。望著何勁頹喪的神情,宇文辰有些不忍,想要安慰,卻還是止住了。如果不愛,那就遠離,免得讓人徒惹傷悲。
何勁愛上的,不過是在陽光下布滿了偽裝的,完美如畫中仙的宇文辰。若他見識了那個從地獄里爬上來的,渾身帶著尖銳的倒刺的惡魔,還會這般神情嗎?大概,也只有那個家伙,才會無所顧忌吧。想到宇文辰,宇文辰心中一甜,旋即,又是一陣苦澀。
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何勁,宇文辰像只鴕鳥一樣躲避著現(xiàn)實,埋首于學習之中,頻繁地出入圖書館自習室。而蘇筱晗,也跟拼了命一樣,發(fā)狠學習,宇文辰知道,蘇筱晗這樣子,多半是那個叫童璋的學長牽動了她的情緒。但她也知道,蘇筱晗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不然,不會在第二天就向班主任遞交申請,想要去日本做什么交流生。既然如此,她就更不便多說了。朋友,不是用來多嘴多舌八卦用的。
沒幾天,蘇筱晗的申請就得到了批復。學習優(yōu)異,學生會工作也相當出色,沒有不讓她去的理由,于是,蘇筱晗和其他同學一起,在帶隊老師的帶領下先去市區(qū)進行為期一司徒的封閉式學習,為去日本做準備。
身邊驟然少了一個人,讓宇文辰極為不習慣。更讓她不自在的,是何勁時時的微笑。雖然當日失望而返,但何勁并不曾放棄,總是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宇文辰面前,卻不會顯得太過熱切黏人。但就是這種春風化雨般細致入微的態(tài)度,更讓宇文辰無法招架,不禁心煩意亂。而偏偏,宇文辰這個該死的家伙在這種時候愣是半點消息也沒有。心中憋氣的宇文辰竟也一直忍著沒有打通電話或者向齊卿顏他們詢問一下。
司徒六,天氣已經(jīng)漸漸炎熱起來,宇文辰躲在莊園的后山,享受著綠蔭涼風,腳邊歇著老伙計Lucas,一時間忘卻了所有的煩心事,顯得愜意無比??上?,這份悠閑的時光并沒有持續(xù)多久,便被一聲凄厲的叫喚打斷了。
“斯斯!斯斯!不好啦!”齊卿顏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帶著仿佛天崩地裂的聲嘶力竭。宇文辰一個激靈,從躺椅上跳了起來,心頭彌漫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趴在地上打著盹的Lucas收到了驚嚇,不停地叫喚著。宇文辰用腳尖碰了碰它,讓它安靜了下來,然后便面色凝重地朝齊卿顏過來的方向走去。
“斯斯!”齊卿顏一首抓住宇文辰的手臂,一手拽緊了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宇文辰扶住齊卿顏,不停地替她順著氣:“舅媽,別急,別急!您慢點兒?!饼R卿顏搖著頭,幾度張口,卻發(fā)不出聲來,只是眼淚撲朔朔地往下掉,看得宇文辰心頭一陣發(fā)緊。
“斯斯,小曄,小曄他出事了!”終于,齊卿顏能開口了,聲音,仿佛是掐著脖子從里面硬擠出來的,瞬間抽空了所有的空氣?!笆玻裁??”宇文辰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用同樣掐著脖子的聲音又問了一遍?!靶?,他出車禍了……嗚嗚嗚……”齊卿顏終于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卻在宇文辰腦中炸了一個響雷。
“車禍?”宇文辰瞪著眼,表情傻傻地反問著。齊卿顏點了點頭,將事情告訴了宇文辰。原來,宇文辰在美國出了車禍,雖然現(xiàn)在情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但據(jù)說心理受傷頗重,醫(yī)生建議最好能夠有關系緊密的親人或者朋友,全程陪同康復的過程。
“那邊的管家打電話來說,小曄他現(xiàn)在誰也不想見,連他爸都被趕了出去,只是一個勁地念叨著你的名字。你齊叔叔怕這樣下去小曄會有危險,所以讓人打了個電話來,希望你可以過去一段時間?!饼R卿顏用希冀的眼神望著宇文辰。她不能生育,宇文辰和宇文辰一樣,早已被她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了。如今,另一個孩子出事了,以她一個母親的心理,如何能夠承受。雖然馬上要高三了,課業(yè)比較繁重,但以宇文辰的成績沒什么大問題。想來,憑著兩人相處了那么久的份上,宇文辰也會過去看看他的。
從齊卿顏說出宇文辰出車禍開始,宇文辰腦海中就已經(jīng)是一片空白了。她不敢相信,那個成天桀驁不馴的,像天神一樣高高在上的少年竟然會出車禍?開什么玩笑!
想象著宇文辰原本生機勃勃的身軀此刻插滿各種導管,像破碎的玩偶一樣躺在床上,原本充滿了冷意與譏誚,時刻散發(fā)出光芒的黑眸布滿了呆傻茫然與驚恐,宇文辰突然惶恐了起來,寒意在一瞬間侵襲了全身,眼神里充斥著驚惶與不安。
不!不能這樣!一想到那個人,那個和自己嬉笑怒罵,那個雖然時刻嘲諷著自己,卻老是護著自己的口是心非的家伙竟然要靠心理輔導才能重新振作起來,宇文辰便是一陣難安?!拔胰ィ 庇钗某降穆曇舫錆M了堅定。這次,就換她來守護他!
美國,齊宅。
齊卿武推開兒子的臥房,里面此刻空蕩蕩的。陽臺的落地窗打開著,夜風徐徐,將窗簾吹得不住地飛舞,若隱若現(xiàn)間,陽臺上閃現(xiàn)著明暗不定的光點。
穿過偌大的臥房,齊卿武站在陽臺上,開口道:“怎么開始抽煙了?”齊卿武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的兒子了。當初為了拓展事業(yè),把乍逢驟變的小孩子交給了妹妹。他不是不擔心,但他還有事業(yè)需要發(fā)展,而且,他也相信齊卿顏會讓這孩子得到很好的照顧。果不其然,在帶他來美國的時候,很明顯地可以發(fā)現(xiàn),宇文辰變得開朗懂事了許多,接下來,在讓他接觸企業(yè)管理的時候,兒子的表現(xiàn)也是相當不俗,讓他又滿意又放心。
可是,難道好景永遠不長嗎?前不久,宇文辰突然回國了一趟。他以為是兒子想念齊卿顏一家子了,可沒到兩天,卻又回來了,還帶回了一身的陰沉煞氣。他永遠記得,那天偶然在家的他向兒子問話時,宇文辰那赤紅的,帶著瘋狂的眼神,讓他在一瞬間想到了雪原上的野狼,而且,是一頭受傷的,帶著刻骨仇恨的獨狼!
涼風灌到了脖子里,齊卿武打了個寒顫,望向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開始抽煙的宇文辰,皺了皺眉:“少抽點?!饼R卿武覺得,自己對兒子的關心似乎真的是少了點。宇文辰“嗯”了一聲,就著陽臺的欄桿捻滅了煙頭:“英國那邊發(fā)來的報告收到了?”
“看了,所以來找你了?!薄班?。”“嗯,我明天6就走,估計要幾個月才能回來。”“嗯。”“你留心著點。”“知道?!币粫r間,又是一片靜默。宇文辰手指一曲,將已經(jīng)滅了很久的煙頭丟了出去,落在了下面的草坪上。
晚上,柳家大院里一派忙乎的景象。陳???已經(jīng)定了明天的機票,幸虧原本就打算過一段時間一道去趟美國,所以將護照之類的都給辦了,省了不少事。陳蕓、柳山在一邊拉著柳山不停地說著注意事項,齊卿顏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替宇文辰收拾東西。要不是來電的管家說宇文辰誰都不想見,怕刺激到他的情緒,不然她早就飛過去了?,F(xiàn)在只好讓宇文辰先過去看看了。
候機大廳,宇文辰望著大屏幕,心里焦躁不安。不知道宇文辰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了。蘇筱晗因為在接受封閉式學習,沒法聯(lián)系到,所以宇文辰特別交代了家里人一聲,代為轉(zhuǎn)告一下,學校里的事有陳???安排,剩下的,就等著登機了,宇文辰捏緊了隨身帶著的背包。
下了飛機,在形形色色的外國人中,黑發(fā)黑眸,外表靚麗的宇文辰顯得很特殊,很耀眼。很快,便有一個舉著“宇文辰”牌子的青年湊了上來,旁邊跟著的是一個銀灰色頭發(fā)的老者,五六十歲的樣子,卻并不老態(tài),顯得比身邊的年輕人還要硬朗。老人一上來就用英語詢問是否是宇文辰本人。宇文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大概是宇文辰或者齊卿顏已經(jīng)告訴過這里的人,她用英語來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看到宇文辰點點頭,老先生便帶著宇文辰出了機場,上了車。這個老人,就是之前打電話到柳莊來的老管家理查德。上了車,理查德給了宇文辰一瓶礦泉水。宇文辰因為一直心緒不寧,在飛機上也沒有好好進食休息,下了飛機后著實有些渴了,便擰開瓶子灌了幾口。
突然,手機里來了一條短信,是蘇筱晗發(fā)的。
上面說,“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我們還去那片相遇的海邊。就在那里,然后我們哪里也不去,我也不再任性,你也不再做哪些自以為是的傻事。辰,I love you。
”
蘇筱晗的短信像一顆炸彈,在宇文辰的腦海里“碰”的炸開。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為蘇筱晗的突然告白還是因為她如此決絕的語氣。他有好久都沒有說什么。
飛機已經(jīng)起飛,機艙里播放著機長的聲音,要乘客們注意事項注意安全關閉手機之類的。宇文辰拿著手機,不斷的給蘇筱晗打電話??墒谴蛄撕镁媚穷^都沒有回聲。宇文辰有些慌了。那邊一直都不在服務區(qū),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恐慌,他想,如果 蘇筱晗出了什么事,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說到底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做出讓蘇筱晗傷心的事,蘇筱晗也不會如此決絕,更不會因為這個而想不開。
宇文辰越想越害怕,飛機已經(jīng)起飛了,如果可以宇文辰真想從飛機上跳下去,可是沒有辦法,這個飛機也不可能因為宇文辰一個人而停下來,飛機上的這么多乘客也不可能因為宇文辰而改變了自己原本的行程。宇文辰叫來了空姐。
“先生,請問有什么事情么?”空姐綻放出最最甜美的微笑,用最最優(yōu)質(zhì)的服務,問宇文辰。這么一個黃金男,可是在飛機上很少見。不,確切的說,是這么一個又多金又帥氣又有品位的黃金男。在飛機上有錢的男人空姐看的太多了,可是像宇文辰這樣又帥又有品位的,空姐一般都很少遇見。所以在面對宇文辰的時候,空姐綻放著最甜美的微笑,希望能虜獲宇文辰的心。
可顯然宇文辰的心思并不在這個陌生的女人身上,宇文辰想,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像蘇筱晗一樣給自己這樣的感覺了。蘇筱晗給自己的那種感覺,宇文辰想,他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找不到的。
的確,蘇筱晗 在宇文辰的心里就是這樣的存在,從第一次在海邊遇見開始,蘇筱晗就在宇文辰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愛上了一個人,宇文辰必須跟著自己的內(nèi)心走。
如果可以的話,宇文辰一定會重新選擇,一定不會再這樣對不起蘇筱晗。他一定會好好的疼愛她。只希望現(xiàn)在明白醒悟,還不算太晚。
宇文辰陷入在回憶里,可是顯然空姐美女沒有這樣想,她以為宇文辰看自己看的癡了??墒菂s又感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像是再透過自己看別人一樣。
“先生?請問有什么事情么?”空姐又問了一遍,聲音十分甜美。
宇文辰被她從濃濃的回憶中拉回來。
“去和機長,和所有的乘客人員說,飛機要在最近的機場停下,我有很緊急的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滿足飛機上任何人的要求。麻煩你了?!庇钗某降穆曇羰终\懇,也按壓下不少平日里來的秉性。因為有事求人,所以必須要這樣。
為了蘇筱晗,宇文辰真是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墒菒矍?,不就是這樣。把一個人變成其他的樣子,縱使會受傷,還依舊會堅持著自己的所愛。
這種人并不是有多專一,而是他心有所屬,除了心里的那個人再也沒有人能給他那種感覺了。
宇文辰有多愛蘇筱晗,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蘇筱晗早已經(jīng)變成他心里不能分割的一部分,無論怎么樣都沒有辦法改變。
蘇筱晗就像是一個結(jié)一樣,出現(xiàn)在宇文辰的生命力,宇文辰心想,自己就這樣栽在蘇筱晗的身上了。他早已經(jīng)身心據(jù)陷。
宇文辰的話,讓空姐震撼不小。如此張狂的口氣,如此瘋狂的要求,空姐工作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霸氣的客人。這得是多么強大的人敢放出這樣的口風。滿足所有人的要求,這一句話,是多么的難。幾乎是同時,這個男人在空姐的心中已經(jīng)變成神一樣的崇拜,空姐從最初的激動,情愫暗涌,一直到現(xiàn)在的這種近乎瘋狂的喜愛。
她覺得自己,簡直要為眼前的男人瘋狂了。
不過可惜。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就像這首《斷章》里寫得一樣。
她喜歡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快要為他瘋狂??墒茄矍斑@個男人正在為另一個小女人為瘋狂。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都永遠都有恃無恐。
宇文辰的愛,如此的瘋狂,如此迷茫。
“先生,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呢?”空姐又繼而問道,也許,剛才只是這個男人激動時說說而已。
“不用,立刻去辦。”宇文辰的耐性就要被磨光了,所以和空姐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生硬,一如他以往說話一樣,不容拒絕。
空姐被他的話,震懾在了原地?!昂玫?,先生,我馬上去辦。”說完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可是被宇文辰叫了回去。
“等等?!?/p>
宇文辰說著,空姐以為他要改變了主意。連忙停下,要知道這樣的事她還從來沒有辦過。如此瘋狂的舉動,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要承受不了這一切了。
“怎么了先生?”空姐繼續(xù)甜美著聲音問道。
“如果乘客不同意的話,可不可以給我一個降落傘,我可以跳下去的?!?/p>
宇文辰平淡的說完,好像在做著一個很平常不過的決定。
“那么先生,你跳過傘么?“空姐問道。
不過宇文辰的回答卻讓她大跌眼鏡。
“沒有,不過在電視上看過?!庇钗某皆频L輕的語氣,像一個 炸彈在空姐的心理炸開。
空姐似乎有些不能理解這樣一個帥氣有紳士風度,還多金的男人,怎么會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情才能讓這個男人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呢?
空姐要不是剛剛了解了一下這個男人,險些都要以為他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因為能做出這樣事的,不是精神病還能是什么?
和乘客溝通失敗,因為很多人都不同意降機、。在機長和空姐門的極力勸說下,宇文辰拿著一套跳傘的裝備,準備跳傘。
“先生,您不要想不開呀?!?/p>
“是呀,先生,這里很高,又一直在飛行,您跳下去也不能馬上就找到機場。如果有什么急事,我們會為您安排最快的回航的班級?!?/p>
空姐們極力的勸說著,宇文辰絲毫沒有聽進去,因為現(xiàn)在他的心里,除了蘇筱晗誰都沒有。
所以,當滿身傷痕的宇文辰,來到海邊,最初相遇的地方找到蘇筱晗的時候,宇文辰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蘇筱晗正站在海邊,海面升起來了,海水已經(jīng)沒過了她得下半身??墒翘K筱晗還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手上拿著她的手機,呆呆的看著上面的屏幕。
“蘇筱晗、”宇文辰大聲的喊。
蘇筱晗聞聲回頭,看到宇文辰的時候,明顯身軀一震。
“宇文?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上了飛機么?”
“我下來了,蘇筱晗你那短信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為什么關機?”
“關機?我沒有啊,宇文,我一直在打你的電話?!?/p>
“我在飛機上,怎么可能給你打電話,你在海邊又怎么又訊號?蘇筱晗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蠢?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差點都死在半空上了、”
宇文辰說完,給蘇筱晗講了自己是怎么從飛機上跳下來,又是怎樣輾轉(zhuǎn)回來了這里。
蘇筱晗看著宇文辰的滿身傷痕,眼淚從眼眶里瘋狂的流出?!坝钗?,你怎么這樣傻?你還說我,你不是也一樣傻么、我以為你不關心我了,可是呢?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萬一,萬一有萬一,你讓我怎么辦?
蘇筱晗抱著宇文辰,生怕他會消失一樣、
宇文辰看著蘇筱晗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會心一笑。
“乖筱晗,我們都不傻,我們這不是在一起了么?答應我,以后不要做那些傻事了,我們好好在一起,好好相愛。好么?”宇文辰溫柔的話語,溫暖著蘇筱晗的心房。
蘇筱晗害羞的點了點頭。
宇文辰忽的就吻上蘇筱晗的唇。
兩人輾轉(zhuǎn)許久。
終于從慢慢漲潮的海邊停止了曖昧的氣息。
兩人相視一笑。
“宇文,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蘇筱晗好像從來沒告訴過宇文辰她在這里。。
宇文辰執(zhí)起蘇筱晗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耙驗槟阋恢痹谖倚睦铮退氵@片海不在了,就算天地移動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的到你。”
“永遠?”
“恩,永遠?!庇钗某街刂氐某兄Z,兩人重新的抱在了一起。
海邊的天依舊那么藍,在金黃的沙灘上,宇文和筱晗在上面追逐,嬉戲,玩耍。譜寫出一副優(yōu)美的風景畫。
(全文完)
書友評價
《那片海還在不在》是一部非常走心的網(wǎng)絡小說,作者一縷秋風文筆細膩,感情充沛,具有較強的現(xiàn)實意義,生活質(zhì)感飽滿,語言流暢風趣。在此力薦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