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何劉氏不請自來，三句客套話之后舊題重提，“妹子，想當(dāng)年我那當(dāng)家的救起煦兒，就說給我做女婿，真是緣份呢。眼瞅著兩人年紀(jì)不小，你看什么時候請個媒人說合說合？”季仁實在沒有理由搪塞，話又不得明說，敷衍道：“煦兒和卿兒是長大了。……從小一起長，可惜沒有煦兒的生辰八字，不知兩人是否合配。”

何劉氏不以為然，“妹子說笑話，什么合不合配？鉆進(jìn)被窩生了孩子就成，哪家不是這個樣子？卿兒腰板好，說不準(zhǔn)真能替你生幾個男娃，你就高高興興做奶奶吧。你還別說，李煦的眉眼真有幾分李師傅的模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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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什么事還要背著師傅？”

“不是背著師傅。師娘問你，你喜歡何卿不？”

“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李煦丈二和尚，“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

季仁看著李煦懵懂的眼神，心里明白，嘆口氣：“不能強扭喲。行了，你忙去吧?！?/p>

第二個月，終于有人聽出門道，站在豆腐攤上問起何二：“何掌柜，東街咋喊的更與別處不同？”

何二，“你也能聽出不同？你懂個屁，那是跟我姑爺說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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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不到可不能說我沒敲。姑爺要睡呢，天天寫字畫畫抻胳膊捋腿，累??！”何二搖頭晃腦，那架勢仿佛李煦已經(jīng)娶了他家卿兒，活該他替姑爺著想。

“你還知道心痛姑爺？真是少見?！眮砣肆嘀垢邘撞?，末了又回頭喊：“當(dāng)初讓你領(lǐng)回家你高低不肯，那樣省多少事？”

“誰說不是？”何二提起往事，立時有不堪回首的后悔表情，看當(dāng)年狗柱瘦骨嶙峋的樣子，誰想到長大后會出息成大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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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傅，整個浮梁鎮(zhèn)，我最敬你李師傅，可惜我何二是個粗人，不比你會舞文弄墨。今天，我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何掌柜，但說不妨，只要我李英能做到的，一定幫你達(dá)成心愿。”

“有李師傅這句話，就是我何二沒看走眼，李師傅，我何二借花獻(xiàn)佛，先敬你一杯?！?/p>

兩人喝完杯中酒，何二說：“不瞞李師傅，我看煦兒真不錯，過這個年他該十八歲了，有心想讓他娶卿兒，可我是大老爺們，這話對煦兒說不出口?！?/p>

李英一怔，“何掌柜，煦兒的婚事，我和季仁也商量過，隨他吧。再說，卿兒現(xiàn)在年紀(jì)也小，再過兩年也不遲?！?/p>

何二一聽，轉(zhuǎn)念又說，“李師傅，我年過五十，沒抱上兒子，還急著抱外孫呢……我一直沒個兒子，老婆的肚子也不爭氣，你不會讓我抱不上個帶‘把兒’的親骨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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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是個粗人，遇到這事腦子卻靈光異常：“收干兒子可以，但絕不可與卿兒兄妹相稱，免得日后不能改口中?！?/p>

“那是自然，”李英對在廚下忙活的季仁說，“煦兒呢？你喊他過來，何掌柜是他的救命恩人，該出來拜見的?！鞭D(zhuǎn)頭又對何二說，“這孩子話少，沒事總愛看書?！?/p>

李煦進(jìn)廳來，挨李英坐下?！罢諆?，何掌柜特意喊你，八年前何掌柜一人將你從江中救起，這份大恩，永生難報。”

“是，師傅，當(dāng)日情景，煦兒終生難忘?！?/p>

“那感情好，”何二拍大腿說，“李師傅，煦兒倒有些良心，沒忘記當(dāng)日我救他。你教育有功，敬你一懷?！?/p>

控系“煦兒，”李英喝完酒，又轉(zhuǎn)頭看李煦，“常言道，救命之恩，不異于父母再造。今天正月初四，何掌柜執(zhí)意要收你做義子，這是你的福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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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仁正在里屋聽外面談話，聽見李煦的話，心里歡喜，又念及何二的救命之恩，端著一碗梅菜炒肥肉片走出來，“菜涼了，再添個菜……煦兒，你心里不要過意不去，今天認(rèn)下何掌柜做干爹，本是喜事一件?！?/p>

李煦聽師娘發(fā)話，順勢下跪，叩了三個頭，嘴里說：“干爹在上，煦兒給您見禮了。”站起身給何二滿上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