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美的夢想》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像海洛因一樣讓人上癮,一旦愛上,便很難戒掉!它就是當代作家三文愚的小說《你是我最美的夢想》?!赌闶俏易蠲赖膲粝搿返?章主要內(nèi)容:[1]法語里有句格言,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愛的天職是誘惑。竺笛頻頻三省其身,那日夜黑風高,面對陸.........
《你是我最美的夢想》 守門員復(fù)仇記 在線試讀
[1]
法語里有句格言,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愛的天職是誘惑。
竺笛頻頻三省其身,那日夜黑風高,面對陸靄沉色膽包天的勾引,自詡見過世面的她卻沒能把持住,著實愧對列祖列宗。怪只怪對手太狡猾,十分曉得利用天生的皮相優(yōu)勢,把一個接受過思修馬哲大毛概洗禮的元氣少女,活活迷得親腫了嘴。
最讓人絕望的是,隔天她那顆八百年沒發(fā)作的智齒就開始隱隱泛疼。于是在被蔣颯賤兮兮地笑話“洗趟澡回來把初吻丟嘞”后,夏釗釗又用一種歷經(jīng)滄桑女人花的神情說:“如我所料,定然是憋了太久。第一次就如此激烈,陸師兄生猛于虎啊?!?/p>
掀桌!
誰來證明他們真的是用最淺顯樣式接吻的保守黨???
同樣是初吻,竺笛緊張得整個人都快斯巴達了,就會單純本分地與他唇貼唇;滿腹理論知識、獨缺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陸靄沉自信滿滿,誰想挑逗失敗,誘不得女友朱唇微啟,只好以反反復(fù)復(fù)的輕緩之吻向其示愛,倒也余韻無窮……叩天無路,竺笛渾身長滿了嘴,隨時隨地準備辯解,都被夏釗釗抬手掩?。骸拔叶?,我懂?!?/p>
懂什么?
人家什么都還沒說呢你懂什么了?
留著萌系妹妹頭的閨密維持著看透滾滾紅塵的姿態(tài),就差手里拿一桿煙槍了:“不就是激吻到牙疼嗎。這點兒腦補能力都沒有,你當我小言寫手身份白混的?”
“……”
竺笛決定適應(yīng)這個無處伸冤的社會,并且由衷贊頌夏大釗同志的腦洞是這個國家的財富。
陸靄沉之前搞批發(fā)似的網(wǎng)購了那么多藥,沒一樣是能口服的。竺笛從校醫(yī)務(wù)室開了一些消炎止痛的來,在附近教學樓的自動販賣機處投幣買了瓶水。動作迅速地吞下幾粒藥片,裹緊外衣往系里教師辦公室去。
誰說愛笑的女孩子運氣不會太差來著?明明是運氣差得十分具有技術(shù)含量。
早前非編課的微電影一不留神制作得太過于精良,課上得到老師表揚不說,還被系里推薦上去參加省內(nèi)高校間的短篇視頻大賽——這本是件意料之外的好事。奈何非編老師太愛才,屢屢在辦公室里提到竺笛的后期制作和剪輯水平很出色,一來二去的,挑起了媒介經(jīng)營與管理老師的興趣。
于是后者從之前上交來的論文作業(yè)中,翻出了這位叫作竺笛的學生。逐字逐句讀過她的研究報告后,向其使出了一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的召喚。
竺笛站在媒介經(jīng)管課老師的辦公桌邊,聽對方說:“你這篇新聞集團的經(jīng)營解析,并購戰(zhàn)略方面,‘橫向形成跨媒介行業(yè)’,‘縱向一體化實現(xiàn)資源共享、節(jié)約成本’這兩個觀點,提得很好?!?/p>
“但是相比起‘全球化’部分,‘本土化’這塊剖析得稍微遜色,為什么不進一步深入呢?還有營銷戰(zhàn)略的部分,案例過舊,默多克花六十億買道瓊斯已經(jīng)不是‘新’聞了。研究報告要說服讀者,起碼得拿出最新近權(quán)威的數(shù)據(jù)來 ,對嗎?
“這樣,這次的論文你回去重新寫一篇,這兩天就交給我。”
竺笛全程沒能找到吱聲的機會,拿著那篇先前拜托夏釗釗幫忙交的、現(xiàn)下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論文,灰溜溜地退出了辦公室。呵呵,所謂的情場得意,職場失意。她是做什么要去搶夏大大“首席作業(yè)王”的名號喲,這下牙齦都疼出血來了……向隆兄告了假,竺笛在寢室苦憋兩日,恨不得飲潔廁液自盡。早就聽校電視臺部長師姐說,媒介經(jīng)管課那老師是個狠角兒,果然不假——你說重寫就重寫吧,還把原本的研究對象都給你換了,直接將好好兒的新聞集團改成了法新社。
腳盆里的熱水都泡涼了,蓄電臺燈下,竺笛滿臉愁容。沒一會兒,電腦左下方閃起陸靄沉的頭像。
Charles 22:52:36
還不睡
Flute 22:53:52
[困][困][困]
Charles 22:55:53
牙 怎么樣了
Flute 22:56:31
好一些了呢
Charles 22:57:07
[藥丸]
Charles 22:57:34
快點好起來
Flute 22:57:54
藥吃著呢
Flute 22:58:27
你在弄開題報告嗎大師兄?
Charles 22:58:46
嗯 打算做完
Charles 22:59:12
俺老孫 餓了 去泡個面
Flute 22:59:30
嘖嘖,沙縣才是王道[口水]
熄燈的宿舍光線微弱,舍友們各干各的。陸靄沉從飲水機接完熱水,趁著面條沖泡的那兩三分鐘,上陽臺收了幾件衣物。坐回電腦前,揭開碗面的蓋子,一瞄眼,發(fā)現(xiàn)竺笛仍在。
Charles 23:05:08
你那作業(yè) 怎么還沒完成
Flute 23:06:15
[流淚][流淚]
Flute 23:06:41
完不成了,明天下午就得交了
Flute 23:07:16
你說我咋這么悲劇呢,我干了什么
Charles 23:07:33
‘什么’ 是誰
Flute 23:07:49
……
三更半夜的,思維別跳躍得這么無法直視好嗎!竺笛大約是被毫無頭緒的法新社研究虐壞了腦神經(jīng),終于大義凜然地回過去——Flute 23:08:56
但愿是你[抽煙]
對話框那邊,正低頭啜一叉子泡面的陸靄沉抬起了眼皮。他如約呆了個三秒,咳咳咳了個五秒,一邊低笑一邊咀嚼了個十秒,最后扶扶眼鏡,將自己的一系列反應(yīng)成功升華為“難為情”。
Charles 23:09:20
就這么 說定了
Flute 23:09:34
[手槍]
Flute 23:09:40
[菜刀]
Flute 23:09:46
[地雷]
……
后來竺笛又堅強地熬了一小時,將將過了凌晨十二點,也算胡扯出了大半篇幅。睡眼蒙眬間發(fā)現(xiàn)陸靄沉還在線,她敲過去大段話讓他趕緊歇著,等了一會兒沒回復(fù),便視死如歸地關(guān)燈上床睡覺了。
這一宿睡得意外安穩(wěn),是直奔晌午去的喜勢——當然這是在沒被中途叫停的前提下。竺笛打著巨大的哈欠,躲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接電話,聽那頭的人問:“沒醒嗎?”
“醒了……”
“我一二節(jié)有課,時間不多,你能不能下樓來一趟。”
“你哪位……”
“……”絕對還沒醒,“吃我一棒?!?/p>
內(nèi)衣都懶得穿了,直接裹上大衣,帽子翻上頭一戴,嚴實得像個愛斯基摩人。蔣颯和夏釗釗聽見關(guān)門的小動靜,半夢半醒間還不忘吐槽:“釗,有專家說了,不要和冬天能咻一下起床的人做朋友,他們什么都干得出來……”
“嗯,是的,要友直友諒友賴床……”
清晨森冷的空氣,在竺笛踏出宿舍樓大門時圍攻上身。陸靄沉就站在樓前的臺階下,見竺笛縮著肩膀碎步跑來,他拎出沙縣小吃新鮮出爐的三份蒸餃和小餛飩,一開口呵出茫茫霧氣:“另外兩份給她們。你們?nèi)齻€都是,要睡也先把早飯吃了?!?/p>
竺笛捧著熱騰騰的食物,反射弧延時,那對正看著自己的雙眼里,隱約可見血絲幾縷。剛睡醒的腦瓜雖然迷糊,但這一刻她的心特別直:“你真好?!?/p>
二十四孝男友被媳婦兒毫不吝嗇的感懷捧得神清氣爽,什么疲勞,什么困倦,統(tǒng)統(tǒng)一掃而光。他是越來越不會掩飾情緒了,一天才剛開始,就笑得比那身后的晨曦還要亮。他指一指竺笛臉上變身口罩的鋼鐵俠眼罩,問:“之前那個哈嘍A夢呢?”
“是Hello Kitty……”
“噢……”
竺笛被他這口誤笑得棉毛褲都松了,換氣說:“換掉啦,還是Iron Man比較適合我?!?/p>
不能再聊下去,這個點是出樓上課的高峰期,經(jīng)過樓前的群眾越來越多。不乏學院里的熟識面孔,皆因為他的意外現(xiàn)身,一步三回頭有之,駐足一探究竟有之。陸靄沉放了竺笛上樓去,剛舉步便被人叫住名字。是班里的團支書,挽著同行的舍友,一群人笑吟吟的:“陸靄沉,這大清早的,來我們東六送外賣哪?”
被戲謔的人回身又朝樓內(nèi)望了一眼,順水推舟說:“嗯,打工?!?/p>
“兼職?”
甲緣干凈的食指擦擦高挺的鼻尖,他不由自主抿了抿嘴:“專職?!?/p>
于是在這樣一個雛鷹起飛的早晨,外語學院非官方論壇法語系專區(qū),又多了一則大灌特灌的即時帖。
標題:白綾已備!世界再見!
樓主:RT
2樓:鹵煮別這樣!想想你還在路上的快遞啊鹵煮!
3樓:噢漏,專職什么的,這回答真夠豁得出去,Gay傳言不攻自破[攤手]
4樓:“隱身可見”居然是我們樓的?所以說這事兒基本確定了是嗎!
5樓:顯然五險一金都繳齊了[捶地]
6樓:我不相信,真相肯定是二舅公的大兒子的小堂侄的三表妹!
7樓:這對嫌疑CP完全是高海拔之戀,不過那女生戴著帽子戴著口罩沒看清長相的說,不嗨森8樓:回6樓,隔壁帖里有人爆料,在澡堂目擊到陸師兄等“三表妹”洗澡,給“三表妹”吹頭,郎情妾意,有圖有真相。你說說,這是表哥該干的事嗎?
9樓:不能??!不能?。∥矣衅憥熜趾驮蹅儗W生會主席的同人文還在連載啊摔!我的溫柔攻和別扭受啊,我熊熊燃燒的腐女之魂??!
10樓:弱弱地舉手,前幾天晚上我在陽臺,有目睹陸師兄送了一頭恐龍回來……11樓:樓上的朋友,吐槽歸吐槽,罵人就不對了。PS:真的長得很有考古價值嗎?
……
這些五花八門的談資,在不久之后終于亮瞎了竺笛的滿級24K硬化氪金眼。以毒攻毒般,直接治好了她腫痛不已的智齒,在科學界又留下一個無法解釋的神秘現(xiàn)象……但是現(xiàn)在,竺笛那副視力5.2的眼睛依然被閃花了。
一只蒸餃卡在頰邊,她看著企鵝郵箱內(nèi)一夜之間多出的六封郵件——附件中既有原文又有譯文,內(nèi)容是來自國外數(shù)字檢索平臺有關(guān)法新社的最新文獻期刊材料……收件時間分別為5:44、5:58、6:06、6:23、6:45和7:11。除了最遲一封來自Charles,其余五名發(fā)件者均擁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紅領(lǐng)巾。
沒有在兄弟的戀愛道路上默默充當過墊腳石的漢子,不足以稱真基友。
四年來,任何一次考前突擊或組團游戲都不曾達到過的規(guī)模,只因陸靄沉一句“兄弟們,事態(tài)緊急,我媳婦兒恐怕要掛科了”,就促成了全宿舍六君子最雞血團結(jié)的一次集體熬夜:準備會周公的爬下床鋪了,美劇看正High的按暫停鍵了,忙著搭訕女神的狠狠心下線了,計劃搞定開題報告的撒手不做了……東十七夜未眠。
“阿陸,我的翻譯水準和本人的體重一樣極不穩(wěn)定。不管質(zhì)量如何,請看在我也是點亮你企鵝會員圖標一份子的分上,按時兌現(xiàn)十頓紅燒獅子頭的承諾?!?/p>
“好說。不過你最近體重始終保持在一百六十公斤的佳績上,所以,我相信你?!?/p>
“我去……是‘斤’!”
“‘斤’?!?/p>
……
“噢唷,這段完全看不懂了嘿,誰來搭把手?”
“噢唷,這段又看不懂了嘿,誰來搭把手?”
“噢唷,這段……陸靄沉,我現(xiàn)在換一篇還來得及嗎?”
“我相信你?!?/p>
“可我不相信自己了嘿!”
……
“吾弟阿陸?!?/p>
“嗯?”
“哥想好了?!?/p>
“請講?!?/p>
“幫哥要個電話號碼?!?/p>
“日語系那個?”
“咳……”
“別害臊了?!?/p>
“少廢話少廢話!快過來討論一下,這句該直譯還是意譯啊?”
……
學霸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晝短夜長,直到世界盡頭開出第無窮次的黎明,幾封心血相繼投遞進同一個郵箱,陸靄沉環(huán)顧一眼趴桌打呼的舍友們,拿掉眼鏡,揉著浸染了疲態(tài)的眉峰去洗臉。
破罐子破摔的竺笛被狠狠Shock到了,耳邊有蔣颯擲地有聲的口號——和學霸談戀愛你買不了吃虧!按這路數(shù),是她不僅拐了一只考神做壓寨夫婿,還納了考神的一群基友充斥后宮?從何時起,她竺笛也開始步入人生贏家的行列了?
陸靄沉一直沒有問過她那時的內(nèi)心寫照,還是有次竺笛自己說的——“嗷,當時就覺得不行了,非常想要嫁給你”。
精英對凡人永恒的致命吸引,陸靄沉笑,笑得春花爛漫。
救人于掛科危機的研究材料來得太及時,竺笛全身仿佛被安上了數(shù)百節(jié)AA電池。振奮中啃完男同胞們犧牲睡眠換來的數(shù)據(jù)和案例,這名幸運的女子感覺自己已經(jīng)鋼鐵俠附體,胸口的能源裝置正散發(fā)出巨大光亮……這日,心懷感恩的竺笛踩著Deadline上交掉重寫的論文,保持著連續(xù)五百個后空翻不在話下的澎湃激情,給陸靄沉宿舍的五條紅領(lǐng)巾發(fā)去了一封感謝信。
不多時,便陸陸續(xù)續(xù)地收到回復(fù)。
其中有綱領(lǐng)性口號型的——“為女神服務(wù)”,有人生格言型的——“贈人玫瑰,手有余香”,有裝酷耍帥型的——“沒什么,男人的浪漫罷了”,也有自編自導自演型的——“我也愛你,師妹,可是我已經(jīng)有佩蓉了”。
竺笛被這群可愛的人搞得手抖,往電飯煲里撒了整整一大湯匙精鹽。正在指導燉豬肘的夏釗釗厲聲尖叫,眼瞅著那坨白色鹽粒在湯水中溶成醬色,捂住雙目默默離開了這片會齁死人的案發(fā)現(xiàn)場。
“說好的中華小當家呢?”
竺笛以身試味,順利咸哭了:“哇……那什么,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廚王也有失手的時候……”怎么辦,為了犒勞陸靄沉,她心動不如行動地跑去超市買了豬肘。一想到第一次親手給喜歡的人做食,就要被打上黑暗料理的標簽,如此毀滅形象的結(jié)果讓人想要賴在地上不起來。
在廚房里搞定過任何場面的夏釗釗,接了碗清水倒進鍋里,沉著冷靜地安撫起301舍唯一的廚渣:“放幺零零八六個心,親愛的。想當年廚神爭霸賽,我一道涼皮熄了新東方三百個灶臺,區(qū)區(qū)燉豬肘,呵呵……”
竺笛被萌妹眼底閃過的精光成功收服,至此跪拜夏釗釗為“一生的活菜譜”。
不擅廚藝的高個子姑娘,勾身圍著一堆食材小心打理,笨拙忙碌。那副斂去平日插科打諢的溫良賢淑勁兒,讓自帶持家有道氣質(zhì)的夏釗釗都自愧弗如……愛情時而就像倒進溫水里的一管柔順劑,把浸入之人從頭到腳的毛糙纖維都泡軟。
時而又像錯估比例后添多了的那一匙發(fā)酵粉,令某些芝麻綠豆大的瑣碎急速膨化成難以按捺的心理活動。
陸靄沉朝那個正呈上線狀態(tài)的企鵝妹妹,點擊鼠標送去多個帶有討說法色彩的問候。
16:30:20
您發(fā)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16:30:30
您發(fā)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16:30:40
您發(fā)送了一個窗口抖動。
Flute 16:32:44
手滑?
Charles 16:33:11
為什么 我沒有
Flute 16:33:42
???
Charles 16:34:09
感謝信
Flute 16:34:34
[汗]
Charles 16:35:01
為什么
Charles 16:35:13
為什么
Charles 16:35:22
為什么
Flute 16:35:47
停!
Charles 16:36:11
[心碎]
Flute 16:36:36
原來你的要求只有感謝信這么低嗎?
Charles 16:36:55
咦
Charles 16:37:14
你真懂我
Flute 16:37:42
是你表現(xiàn)得太過于好懂……
Charles 16:38:13
我還是 挺內(nèi)秀的
Flute 16:38:34
并沒有[攤手]
Charles 16:38:59
[玫瑰][玫瑰][玫瑰]
……
被隔空喂糖的陸靄沉愉悅值躥得飛快,平方又平方,立方再立方。他走到盥洗臺前,從鏡子里瞧一眼下巴處冒出的淡青色胡楂,取了電動剃須刀刮干凈。晚上要開一局闊別已久的球賽,擔心狀態(tài)不佳本想來罐紅牛提提神的,這下好了,直接在他勢在必得的念頭堆里丟了一大捧火把。
[2]
冬季天黑得早,加上晚上氣溫又低,大多數(shù)學生要么在宿舍窩著,要么扎在圖書館泡著。寬敞平坦的主干道上溜達的人影三三兩兩,唯有操場成了相對而言最熱鬧的地方。
外語學院現(xiàn)役的這支足球隊,是目前校內(nèi)積分排名榜眼的勁旅,陸靄沉在其中任前鋒一職。今晚要迎戰(zhàn)的對手,是信息管理學院的那幫死對頭?;瘜W化工學院那群小子仗著穩(wěn)穩(wěn)占領(lǐng)積分榜首位的無懼優(yōu)勢,常年就愛看外院和信管這兩隊人馬為踢破對方球門戰(zhàn)得你死我活。
完全就是一出由各位糙漢子主演的,發(fā)生在綠茵場上的攻心大戲。
半場完畢,熱汗涔涔的陸靄沉蹲在自家球門前休息,一邊補水,一邊聽隊長調(diào)整陣容和更新戰(zhàn)術(shù)。開球以后的這四十五分鐘,雙方互不相讓,攻防得當,抱著0:0的僵持比分進入下半場。
幾個信管的球員優(yōu)哉游哉地踱步過界,其實都是老熟人了,中場休息閑得無趣,就上對手這里來唱衰唱衰。陸靄沉掛著頑笑,思索著對方“今天大家都踢得不順啊,要不要整點兒新花樣”的詢問,就被站在身后的隊友用腳面踢了一下屁股。
“喲,家屬探親來了?!?/p>
陸靄沉剛打算咬上水杯里攜帶的吸管,正眼一望,果真徑直望見肩發(fā)輕揚的竺笛,正在為他穿越場地上的重重人影。上身設(shè)計簡約的短款棉夾克敞著,腰部曲線平坦。黑色軍靴及膝,那非凡雙腿在修身鉛筆褲的勾勒下越發(fā)頎長筆挺。無可挑剔的形體比例,她身披暮色,宛如一名英氣逼人的女騎士,僅僅如此,就給人視覺上太過于直觀的美妙遐想。
她一步步來,他就一步步被她狩獵。
竺笛來到陸靄沉跟前,見他好半晌才從地上慢悠悠站起來,神色迷怔,不由得發(fā)問:“愣什么?”
“沒什么?!?/p>
陸靄沉隨手將水杯拋給隊友拿著,帶她到人少的場外,自己擋在風來的方向,然后動手把竺笛敞開的衣襟拉上。他玩著那枚六芒星形狀的拉鏈頭,直言不諱:“想我了?”
竺笛想將拉鏈頭君救出魔掌,嘀咕說:“我早上才見過你?!?/p>
匆匆一面怎么會夠呢?都不夠熬過晌午吧。他松開手,抬高幾分,食指輕彈一記她的腦門,不滿中自我解嘲:“嘖,我在你心里的續(xù)航能力真是持久?!?/p>
“不好嗎?這質(zhì)量多優(yōu)啊,敢情我在你這兒能力很低?”她一指戳在他半濕不干的胸膛上,像玩螺絲刀般調(diào)皮地鉆了幾下。陸靄沉無意在這上頭拌嘴爭強,伸掌碰碰她的臉頰,肌膚一觸生溫,唇間有拳拳之語:“是我想你。”
耳根總是比心要首先服軟。
單身時竺笛覺得自己是混凝土做的,抗壓強度實打?qū)崳慌耐虾笏煊X自己是冰激凌捏的,被他一挖就化了。
裝不了無動于衷,心上仿佛建起了一座貯藏蜂蜜的巢房。眼見他橫生幾分失落,她趕在自己羞悔之前,出手抓住陸靄沉球服的衣襟。在使出綿薄拉力的同時,也揚起臉來迎往他從未蒙塵的眉心……“阿陸!過來!”
“……”
“過來??!”
“……”
“阿陸!說事兒呢!”
竺笛眼珠一斜,瞥見不被搭理的足球隊隊長正火急火燎地往這邊趕。她匆匆撒手作罷,將場景還原到十秒前的模樣。
“那什么,很久之前借了蔣颯的一碗酒釀圓子討你歡心,你說很好吃。這盒燉豬肘是我今天嘗試著做的,夏釗釗手把手幫了我大忙,光榮屬于她?!斌玫寻蚜嗔艘宦返谋ur盒呈上,包袱布上透出食物的溫度,“呃,我是這樣想的,我會快點掌握一些廚藝,在你畢業(yè)前,可以獨立給你做很多好吃的?!?/p>
她咧咧嘴,模樣實誠而敞亮。
陸靄沉默不作聲,視線在她極力粉飾害羞的臉上逡巡。須臾后,慢條斯理地提醒她:“你剛才好像沒有完成某個任務(wù)。”
“幻覺,是幻覺?!?/p>
他哪里會善罷甘休,用最習慣的姿勢將她摟住,二話不說便低下頭來。兩人之間卡著一個保鮮盒,竺笛拼了老命向后仰直,低呼:“你敢??!”
隊長大人過來擰耳朵了??!
陸靄沉不著急說什么,負手向來人打了個手勢,對方果真轉(zhuǎn)身離去。雖是索吻,也不過就在她抹了唇膏的嘴角輕貼了一下。想到球隊里有個同志和女友的三十厘米最萌身高差,陸靄沉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壓根兒不羨慕。不禁晏晏一笑,仿佛提前借到了早春的一剪子盎然。
但陸靄沉始終是高興得太早了。
信管“整點花樣,刺激球感”的創(chuàng)新提議被外院接受,兩隊一合計,由心思縝密的信管隊長拍板說,不如換下各自門將,任兩名女路人上前線守門——不愧是信息管理學院情報學系的高材生,未來國家安全局的棟梁,這餿主意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性本豁達的某國家二級運動員二話不說,抖擻四肢,挺身參賽。
包剪錘,天命難違。
竺笛被編入了信管陣營。
面對夫家球友們“打入敵方內(nèi)部,師妹你懂噠”的眼神暗示,信仰競技運動公平公正精神的竺笛,在心中向奧林匹克之父顧拜旦承諾,絕不徇私舞弊。
全程被剝奪了發(fā)言權(quán)的陸姓男子在場邊干叉腰,被一眾隊友慘無人道地調(diào)戲“相愛相殺”。
哨聲一啼,下半場進入計時。
場上兩支球隊均身披各自學院球服,竺笛待在信管的禁區(qū)內(nèi)遠目??磻T了一襲7號紅裝的陸靄沉,今次搖身換上白衣白襪,和著那攻守之間自由如風,在蕭蕭冬夜里顯得尤為倜儻不群。有些人,注定生來脫凡耀眼。他們的存在便是上帝偏心的佐證。
遙想初次見他還在夏時,用一式威力極強的前額頂球,便輕易招攬去她的注意;后來又得過機會在場邊認真觀摩他踢比賽,燃情燃血,剛勁勃發(fā)之姿那樣討她喜歡,正中心扉。而如今,這個體貌端正、身手卓爾的大好青年,已是版權(quán)歸她所屬的有情郎。
竺笛的確是傾慕強者的性情,既折服,亦共鳴,也明明白白領(lǐng)悟,在一段情投意合的關(guān)系里,彼此欣賞最是難得。
賽況在對面半場膠著良久,外院后防線上終于找準時機,一腳鏟球。破壞掉信管的這輪進攻,隨之回身向著竺笛這道防線運球逼近。
射門是球員的天職,阻止射門是門將的使命。
臨時工竺笛立刻歸神,根據(jù)大致判斷,迅速完成選位。陸靄沉擺臂越過中場,漸近視野里,是竺笛邁開與肩同寬的大步,兩膝彎曲、上體前傾的迎戰(zhàn)之勢——倒是比駐守自家球門的那位女生顯得有模有樣。
帶球疾沖的中鋒是全隊進攻的尖刀,陸靄沉非常了解他的習性。還沒揚聲提醒今時不同往日,切記出腳不要用力過猛,進球嗅覺一貫靈敏的中鋒同志已大步向前,使出吃奶的勁兒完成了一記射門。
球體飛出凌厲的弧度,陸靄沉心下生憂,忙扭頭朝竺笛那端瞧去。
側(cè)面平高球,守門人雖有身高優(yōu)勢,但速度與力量都去得太烈。所有人目不轉(zhuǎn)睛地對竺笛行注目禮,而她轉(zhuǎn)瞬間更換重心,左腳用力蹬地,順勢向側(cè)面一躍而出。一系列動作進行得敏捷流暢,如此狠厲的一球竟被凌空截獲。
后勁夯足,擊得竺笛直哼哼,接著跟隨慣性倒進了草香彌漫的綠茵地里。
中鋒同志這才覺悟自己下腳過重,一拍大腿暗叫不好,陸靄沉已經(jīng)甩下一眾戰(zhàn)友奔去救美。誰知血條堪堪少掉一截的竺笛,念在當下應(yīng)該爭分奪秒組織反擊,咻一下就地爬起,揮臂甩腕,將足球朝衣服上印有“信息管理”字樣的“同伙”擲了過去……這下對某人來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已經(jīng)不是你住東區(qū)公寓樓,我在西區(qū)貧民窟了。而是我為外語學院奮勇踢球,我女朋友替信管學院玩命守門……背負勁旅稱號的小伙伴們面面相覷,頗有默契地產(chǎn)生了“我們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叛徒”這樣微妙的心理活動。
這夜,一向大殺四方的外語學院男子足球隊,首次因球門安保系數(shù)過低,被夙敵毫不留情地上演“帽子戲法”。
接連戴帽的黑歷史,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陸靄沉躬身撐住膝蓋,鼻梁上徑直淌下一道汗水,懶得抬胳膊去擦,便只甩了甩頭。他瞇起雙眼,目光穿越整個球場,撥開跑動的人群,直抵那位自得其樂,卻讓他無比操心的人。
移動、撲球、摔跤、打滾,在游戲規(guī)則里稍微掉以輕心一些都不會,敬業(yè)得令人沒辦法置氣。計分牌上2:8的結(jié)果難看到不能直視,讓陸靄沉倏然聯(lián)想到,曾以相同比分被大曼聯(lián)怒斬過的阿森納……巾幗居然在此,為其屬意的球隊向自己復(fù)了仇。
一球未進還被竺笛撲住三次射門的人不怒反笑,認命搖頭,盡管那心肝脾肺腎已是挨個兒抽了筋。
都是耍流氓惹的禍。
唉,媳婦兒你為何這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