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陪你到這里》 章節(jié)介紹

《我只能陪你到這里》是一部很走心的小說，作者是陸寶，他文風(fēng)幽默，饒有風(fēng)趣，源源不斷的給讀者帶來歡樂?！段抑荒芘隳愕竭@里》第3章概述：生命是永遠(yuǎn)停不下來的機(jī)械齒輪，就算錯誤運(yùn)轉(zhuǎn)，它還是會不斷向前。（1）每天都走在潮濕氣很重的彎彎曲曲的弄堂里，.........

《我只能陪你到這里》 溫暖如昔 在線試讀

生命是永遠(yuǎn)停不下來的機(jī)械齒輪，就算錯誤運(yùn)轉(zhuǎn)，它還是會不斷向前。

（1）

每天都走在潮濕氣很重的彎彎曲曲的弄堂里，那些電線桿子上綁著幾根麻繩，擠擠挨挨掛滿著未干的衣服。把巷子暈染出一股因陽光無法抵達(dá)而產(chǎn)生的潮悶，綠色的植物攀附上墻壁，顯出一股活力與幽暗并存的氣息來。

秦瑤用腳踢開自家的門，然后將包扔在廚房的桌子上，無力得癱在一邊的椅子上。自己的媽媽在一邊忙碌著晚飯：“瑤瑤啊，把包拿你房間去，然后洗手，飯要熟了。”照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囑咐。

只是，秦瑤卻覺得煩悶。不知道為什么，以前覺得溫馨得不能再溫馨的家，此刻卻變得異常討厭，秦瑤開始嫌棄這個鳥籠子，束縛了自己，也許，自己可以飛出這個鳥籠子的。越想越煩躁，自己的脾氣從所未有的抑郁。一開始腦子里生出了這個想法時，自己都嚇了一跳。媽媽系著圍裙，忙里忙外，并沒有發(fā)覺自己女兒的異常。

——“你是不是喜歡伍嘉杰？”

——“誰說的？”

——“我說的，你看你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他有什么好的?！?/p>

——“你個男生，怎么心眼也這么小啊，都跟小沁她們班的黎秋差不多了?！?/p>

——“誰心眼??？伍嘉杰是不會喜歡你的，他喜歡小沁，我說你怎么這么犯賤呢？”

——“你才犯賤，竟然去拔了伍嘉杰話筒的插頭，再說了，就算我喜歡他，又關(guān)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

記憶侵蝕過自己每一寸肌膚，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將現(xiàn)實(shí)刻畫得清晰無比。想起丁洋狠命抓住自己的手臂，歇斯底里的一陣咆哮，秦瑤就覺得一陣意亂之感翻涌而來。

手機(jī)在口袋里振動，秦瑤抓起來一看，是夏聞沁發(fā)來的一條短信。

短信內(nèi)容只有簡短的幾個字——晚上翹晚自修去錢柜唱歌，AA制，你的那份我?guī)湍愀丁?/p>

秦瑤抓著手機(jī)的手，逐漸用力，長長的指甲，深深嵌進(jìn)肉里，蒼白不已，卻絲毫不覺得痛。為什么要你來付？為什么每次都是你來安排我？秦瑤心里一陣陣不舒服。她感覺不到，此刻的自己，已經(jīng)與先前不同了。

“媽，給我五十塊錢買資料?！鼻噩幊约旱膵寢屨f道。

“恩？怎么又要錢？上次不是才給了一筆錢買書么？你要節(jié)約啊，媽媽這個月在廠里因?yàn)樗沐e了一筆賬，才被扣了錢，我——”

自己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秦瑤很不耐煩得打斷：“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干嗎要說給我聽？我只不過問你要了五十塊錢而已，你說這么多?！?/p>

婦人很詫異的表情顯現(xiàn)在臉上，很久之后，表情終于有些難過。

（2）

并不是第一次跟隨夏聞沁出入各個娛樂場所，也不是第一次與她的朋友們會合。

茶幾上歪著的瓶瓶罐罐，都是價值不菲的洋酒。地毯上泯著煙頭，明明滅滅。秦瑤扯起嘴角，被幾個男生起哄著說“美女，果然名不虛傳的美女啊，來來，喝一杯?！鼻噩幗舆^酒杯，望著這杯透明的黃色的汁液，有一瞬間鬼魅疊生的氣息，壟斷了自己的思緒。突然，手上的酒杯被夏聞沁一把搶過去，她對自己說：“你不會喝酒，我來替你喝?！闭f完，仰起頭，很豪氣得全部飲完。周邊的男生紛紛鼓掌，說著類似“小沁越來越能喝了”之類恭維的話。除卻自己的女人，男人大抵都是喜歡看女人喝酒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秦瑤沒有如釋重負(fù)般的輕松，反而覺得懲戒般的難熬。但是她還是在黑暗中笑得如花似玉，扶著夏聞沁說：“小沁，少喝點(diǎn)，會醉的?！边@一刻，秦瑤覺得自己真他媽虛妄到了極致。

角落處，伍嘉杰就坐在那里，拿著麥，唱《情歌》。這是梁靜茹的歌，細(xì)膩的詞與情感被他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他的眼光并未觸及到這里，仿佛這會兒被眾人圍繞著拼命灌酒的女生并不是他的女朋友。秦瑤隱隱約約間感覺他們之間應(yīng)該出了一點(diǎn)問題。

黑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T—shirt，下面咖啡色的長褲。他坐在那里，靜謐不已。妖嬈的光線下，露出他臉部的輪廓，影影綽綽。秦瑤突然覺得，時間可以停滯在這一刻也不錯。

“秦瑤我跟你說，今天叫你來是因?yàn)闁|區(qū)那邊有個車展活動，我跟主辦方的老板推薦你了。”夏聞沁走過來，手搭在秦瑤的肩上，慢慢得說著，聲音卻有些低沉。

秦瑤正想說什么，卻被夏聞沁打斷——“沒事，跟著我好了?！币痪涠ㄐ耐瑁虥]了原本之前還不舒服的撒哈拉大沙漠席卷而來的風(fēng)暴。秦瑤突然想起之前她第一次為自己出頭的那句話——“沒事，以后跟著我好了，她們自然不敢欺負(fù)你”。以至于是因?yàn)樽约?，她與黎秋為首的一些女生之間的關(guān)系才會進(jìn)一步惡化?，F(xiàn)在想來，后來的許多事都是因?yàn)樽约?，不是么。此刻的秦瑤覺得自己卑鄙透頂了。

她是公主，在遇到王子來拯救前，自己才是灰姑娘不是。沒有水晶鞋，沒有南瓜車，沒有可以迷迷糊糊闖入的愛麗絲仙境。那么公主居高臨下的來幫助自己，度過難關(guān)，自己就該識時務(wù)，揚(yáng)起笑臉，說一句謝謝不是么?？墒菫槭裁淳湍敲措y呢。不是因?yàn)轵湴?，不是因?yàn)樽员埃墒请y道真的因?yàn)槟莻€此時此刻端坐在那里唱《情歌》的男生么？什么時候開始的動心呢。

整夜整夜，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自己的手機(jī)一直在振動，去掉了一半的電。未接電話39個，來自——媽媽。

第二天的車展，出奇得順利。那個中年男人一直夸秦瑤是天生的模特料子，一顰一笑，都充滿著魅力?？赡苁琴u于夏聞沁的面子，這個男人并沒有對自己動手動腳，只是他的笑容讓自己感覺不舒服。秦瑤強(qiáng)迫自己偽裝起開心的樣子，在拿到工資的一瞬間。

這個世界就這樣，大家都喜歡看彼此間束縛偽裝的樣子，陽光下燦爛美好。循環(huán)往復(fù)，被謊言的廢墟所掩埋，無可救藥。太陽照射不到的地方，滿是陰暗的角落，垃圾桶邊，蒼蠅飛舞，咀蟲橫生。那就是人類內(nèi)心的深處，見不得人的溝壑。

“去我家吃飯吧，這里離我家比較近。”夏聞沁笑吟吟得跟自己說話。她在自己面前從來不會偽裝吧，那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呢。畢竟，夏聞沁很少沖別人笑，見她的笑容一次堪比見國寶大熊貓。

“好。”秦瑤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3）

秦瑤是第一次來夏聞沁家。

這座小區(qū)是整座城市屈指可數(shù)的AAAA級住房區(qū)，別墅區(qū)的房價更是直接嚇跑了絕大多數(shù)想買房子的人。

秦瑤每一步腳步都很輕，似乎很怕驚擾了這周圍高雅的環(huán)境，自己一身廉價的衣服本就與這小區(qū)的氛圍格格不入。當(dāng)自己想發(fā)表什么感嘆時，終究開始很有自知之明得閉了嘴，因?yàn)闊o論說什么，都是不對的臺詞，更加降低了身份，于是干脆沉默。

夏聞沁用鑰匙打開門，站在玄關(guān)處換鞋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在談事，面上嚴(yán)肅的表情，令秦瑤感覺渾身不自在?？聪穆勄撸瑓s很自然得跟那幾個男人中的其中一個打了聲招呼：“爸，我回來了?！焙牵?dāng)然了，這是人家的家，人家的爸爸，人家生活了這么多年，當(dāng)然習(xí)慣了，可是自己又算什么呢。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秦瑤覺得過得很壓抑，無法言語的壓抑感。

“夏爸爸好?！鼻噩幥由煤傲艘痪?。

簡短的一句問候語，挑不出任何瑕疵，回蕩在空蕩蕩的大廳內(nèi)。

夏建民將手指間的煙頭泯滅，丟進(jìn)煙灰缸里，抬頭，看見秦瑤與自己的女兒站在玄關(guān)處，楞出了神。詫異眼神所及的背后，全是一潭安靜的死水。

良久之后，夏建民朝夏聞沁說道：“先把你朋友帶去你的房間，吃飯的時候再叫你們。你媽媽去健身房了，一會兒回來?！?/p>

夏聞沁未覺察出異常，可能是秦瑤長得太好看了。她笑笑，將秦瑤帶上樓。秦瑤木訥得跟在夏聞沁身后，一種奇怪的氣氛籠罩了自己。

大廳內(nèi)的夏建民已經(jīng)顯然無心再談公事，他站起身，草草得結(jié)束了與其他幾個男人的談話，然后與他們握握手便送客人出門了。該來的總會來，只是沒想到這么早而已，以至于自己措手不及。夏建民用力扯了扯胸口的領(lǐng)帶，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圍坐在一個桌子上。氣氛有些略微的尷尬。秦瑤輕輕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站起身來，微笑得說：“我去幫阿姨的忙?！闭f完，便低頭離席，去了廚房，幫夏聞沁家的保姆盛飯。

“小沁，以后不要把你的亂七八糟的朋友往家領(lǐng)，知道嗎？”夏建民刻意壓低了聲音，跟同樣沉默的夏聞沁說道。

“為什么？她哪里亂七八糟了？你以前不是也沒管過我交朋友的事么？”夏聞沁反駁道，后來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便突然小聲下去。

“你有那么喜歡交朋友嗎？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是著了什么迷了。”夏建民說道。

“我沒有著什么迷，我只是覺得你對待我的朋友太冷淡了?！毕穆勄哒f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實(shí)話。

夏建民不知該如何跟夏聞沁解釋，事情的發(fā)展在朝著一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結(jié)局碾過去。以為意想得到的，都意想不到。他們彼此僵持著的同時，卻不知道秦瑤正站在他們背后。秦瑤緊咬著下唇，直至將下唇咬得慘白。

“你怎么站在這里，不坐下呢，小沁，你朋友可真懂事?！毕穆勄呒业谋Ｄ沸呛堑枚酥P子從廚房走來，突然一句話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夏聞沁轉(zhuǎn)過頭，看見秦瑤。一臉詫異，隨后一絲絲的起伏后，都平淡下來?！扒噩幰幌蚨级碌模瑏?，坐啊?！毕穆勄哒酒饋韼颓噩幎诉^盤子，然后趕忙招呼她快坐下。

“別說，先生，這位小姐跟您長得好有一點(diǎn)相像呢，都是大眼睛，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啊?！卑⒁毯敛谎陲椬约簩η噩幍暮酶?，卻沒留意到夏建民的臉色已經(jīng)越來越不好看。

“那爸爸，阿姨都說像你了，不如你收秦瑤做干女兒如何？”夏聞沁皮笑肉不笑得對夏建民說道。聲音不大，卻將本來就僵持著的氣氛鬧得更僵硬了。

夏建民突然重重放下筷子，斥責(zé)道：“簡直胡鬧！”一剎那間，遺余的溫暖全部消失殆盡，意外敗北。說完，夏建民緩和了語氣，回頭對秦瑤說道：“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種目的，才找小沁玩。以前聽小沁說過，你家窮，從今天開始，你的學(xué)費(fèi)與生活費(fèi)都由我來負(fù)擔(dān)，只是，你不要妄想跟我們家扯上一點(diǎn)關(guān)系。”雖是緩和的語氣，卻冷到極致。

秦瑤忽而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傀儡娃娃。幸?；蛘咄纯?，都無所避免，也無人問津。終于，她的理智還是沒有敵得過沖動。飯還沒吃完，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便急匆匆得跑了出去。

夏聞沁在飯桌前喊著，想也跟著跑出去，卻被夏建民拉了回來。

“你干什么？你為什么要那么說？！”夏聞沁有生以來第一次朝她的父親咆哮道。

夏建民卻一句話都不說了，埋下頭，點(diǎn)燃了一支煙，狠狠得吸了一口。保姆也自覺說錯了話，才誘發(fā)了這一場口水戰(zhàn)。大家背后的影子，如果被拉長，會看見是蒼穹，無望無際的延伸。

（4）

你看偶像劇么。如果當(dāng)你原本鄙夷的偶像劇劇情，投射到現(xiàn)實(shí)中來時，你會不會覺得這是一場噩夢?？墒瞧诖膊荒茏屵@場夢醒，它看不見盡頭。誰也不知道，窮其一生在最后換來的是什么?？烧且?yàn)椴虏坏絼∏椋艜四敲炊嘤^眾來看這一場永無休止的鬧劇。

秦瑤一路跑出來，她不想被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眼淚，也不想讓任何人猜測自己的故事，她不要任何人的憐憫，她想要藏匿好自己最后的一點(diǎn)自尊。就這樣她低著頭卻撞到一個人懷里，抬頭一看，竟然是伍嘉杰。伍嘉杰有些手足無措，他用著同樣詫異的眼神注視著秦瑤。

街邊的轉(zhuǎn)角處，秦瑤抽泣著向伍嘉杰講述剛才所有的事情經(jīng)過?？墒强桃獾奶碛图哟?，將整件事情的始末，轉(zhuǎn)換成了另一種意境。伍嘉杰竟也信以為真，一邊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道：“好了，不哭了，有錢人家，我們都高攀不起。”最后一句酸酸的語氣，發(fā)酵在空氣里，都落進(jìn)了彼此的心中，心照不宣得突出了兩個人的心聲。

女孩子不能被安慰，會跟小孩子一樣，本來跌倒后是會自己爬起來，有“再生”的能力，可是一旦去好言安慰他了，他反而就會沒完沒了了。這會兒秦瑤似乎哭得更加起勁，戲劇化得撲進(jìn)了伍嘉杰的懷里。

一路尋來的夏聞沁在街角處，不偏不巧看到了這一幕。秦瑤與伍嘉杰的對話內(nèi)容也如一陣風(fēng)般強(qiáng)勢而有力得灌入自己的耳中。她剎時間失了說話的勇氣，馬路邊人來人往，沒有人愿意往這邊瞟一眼。三角戀的劇情天天上映，大家都看膩了。

伍嘉杰抬起頭，突然就望見站在秦瑤身后的夏聞沁，驚得忽然就松了已經(jīng)環(huán)繞住秦瑤的臂膀。

夢境一般的對峙。

伍嘉杰卻慢慢得在內(nèi)心說服自己，他站出來一步，對著夏聞沁說道：“我覺得你是否應(yīng)該多為你的朋友考慮。她是你的好朋友，不是你的傀儡，你怎么能這么傷害她，她是有自尊的，你以為錢就能買了一切么？你以為所有人都稀罕你家的錢么？夏聞沁，你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一點(diǎn)啊？！”語氣漸次上揚(yáng)到一個低吼的程度，仿若說的是自己，而不是在一邊擦眼淚作可憐狀的秦瑤。

夏聞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良久，她用力得鼓掌，為這出戲叫好。因?yàn)樘^用力，手掌都被拍紅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最愚蠢的人是自己。身邊的人果真是最不可相信的，第一次，第二次，接連遭受背叛。

伍嘉杰為夏聞沁的反常感到有點(diǎn)害怕，他往前走，卻被秦瑤拉住了袖子。

每一個小動作都被夏聞沁盡收眼底。她面上漸漸掛起冷若冰霜諷刺的笑?！昂芎?，你們倆繼續(xù)，把大馬路當(dāng)做你們倆繼續(xù)肉麻的舞臺吧。”說完，夏聞沁轉(zhuǎn)身就走。伍嘉杰突然覺得很難受，他掙脫開秦瑤的手，跑上前去。

“小沁，小沁?！蔽榧谓軒撞奖阕飞舷穆勄叩哪_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夏聞沁轉(zhuǎn)過頭，眼底的寒意令伍嘉杰心驚，仿佛千年琥珀都凝結(jié)成懾人的雕塑。

望著她越走越遠(yuǎn)，伍嘉杰開始后悔自己突兀的沖動了。他懊惱地抱住自己的腦袋，蹲下來，逢迎著地上的影子，發(fā)呆。

“嘉杰?！鼻噩幾呱锨叭?，陪著他，在他身邊蹲下來。

“其實(shí)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怎么一不小心就說出口了呢。”伍嘉杰自言自語的呢喃，語氣里滿是落寞。

“真的不是真心話么？”秦瑤盯著伍嘉杰，輕輕問道。

伍嘉杰抬起頭，回望秦瑤，然后又低下頭去，他不知道該如何訴說了。手背的脈絡(luò)清晰分明，一條條，像深秋的葉子的紋路。

“我喜歡你?！鼻噩幫蝗辉谖榧谓芏咃h來這樣一句話。伍嘉杰詫異得抬頭，眼底的波瀾，肆無忌憚得撞破這宗驚天的告白。

“你不要說話，都聽我說。我喜歡你，但是因?yàn)槟愫拖穆勄咴谝黄?，所以我才將這份喜歡壓在心底很久不敢說出來，我害怕我說出來后，我們幾個都會很尷尬。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個局面了，所以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因?yàn)榭紤]她的感受而壓抑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了。”秦瑤保持著一個楚楚可憐的姿態(tài)，面上的神情卻很堅定。

伍嘉杰望著她那張勝過夏聞沁的漂亮臉蛋，一時間有些沉迷。馬路邊人聲鼎沸，喧囂的光線，烘托出路邊這兩個人的異樣關(guān)系。

“可是你是小沁的朋友。她很向著你不是么？”伍嘉杰意識清醒的不想自己再犯錯，而拼命找出自欺欺人得理由說服，其實(shí)與其說是說服眼前這個堅定的女孩子，還不如說是說服自己。

“不知道?！惫硎股癫畹?，秦瑤竟然幽幽得吐出這幾個字。

在這時候，秦瑤的手機(jī)響起來，來電顯示的人是——丁洋。秦瑤將手機(jī)握緊在手中，決定是適合結(jié)束冷戰(zhàn)，可以攤牌了。

“喂——”秦瑤低低得問候。

“秦瑤，我覺得或許我可以試著接受你?！蔽榧谓芡蝗慌み^頭說道，字字分明，秦瑤聽得很清楚，相信也包括電話中的人。

一剎那間的沉默，似乎所有人都心懷鬼胎，守著一汪寂靜的潭水。

——“秦瑤，剛才跟你說話的人是誰？”

——“丁洋，我跟你說——”

——“是誰？！”

——“你聽我說！”

——“我只問你是誰？！是不是伍嘉杰？??！”

（5）

滿街車水馬龍，高樓萬家燈火。

冬季的風(fēng)些許的凜冽，刮在臉上，就像刀片一次次刻在皮膚上一樣，涼意在指尖蔓延。秦瑤哆嗦起身子，望天際。小時候大人說每顆星星都提著一盞小燈籠，來照亮一小塊天空。此時此刻，也會想到她，現(xiàn)在還有沒有回家。也許她不過就是萬千燈火中一顆丟了燈盞的星星，看不見路。

“你在想什么？”伍嘉杰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自然得披在秦瑤身上。

“想小沁?！鼻噩幍鲁鲞@幾個字。

“呵呵，她那么對你，你還想她？”伍嘉杰隨口接道，語氣里卻帶著明顯的尷尬。

“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么事？”秦瑤走上前去，卻突然轉(zhuǎn)過身，直視伍嘉杰的眼眸問道。

“沒什么事啊?！蔽榧谓苣抗鉁o散，懶懶應(yīng)付道。

秦瑤看著他，眼底飛速晃過的柳絮木棉，織錦成一幅模糊的光影。你可知，從這一刻開始，我就隱約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也永遠(yuǎn)走不進(jìn)你的內(nèi)心。就像我拉著你穿越河川、踩過夕陽步履的影子，你也寫不出一首歌，只屬于我秦瑤的歌?？墒俏揖褪窍牒湍阍谝黄?，無聊的生命也變得有趣了。

伍嘉杰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像早已忘記自己還有個同路人。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很久前聽過一句話，只有影子陪伴的人，都是被傷得無可救藥的

。

日子好像就這么不咸不淡得過著。大家都還是原來的自己，只是關(guān)系都起了很微妙的變化。

偶爾在走廊上或?qū)W校里遇見時，不再是拍肩、握拳作親昵狀，而是低頭咳嗽一聲裝作不認(rèn)識，各走各的路。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也沒有人會去關(guān)心。因?yàn)槠谀┛荚嚺R近了。

復(fù)習(xí)課的晚自修，通常是兩三個班擠在一個階梯教室中上。人頭攢動，處處都是兩三個人一堆的扎住。

所有人都在埋頭看書，偶爾將頭抬起來發(fā)呆、與身邊人說兩句體己話時，夏聞沁卻自始至終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低頭看書、做習(xí)題。她的慣性冷漠，這個學(xué)校大部分人都已聽說與習(xí)慣，只是平日里與她形影不離的秦瑤，卻與她漸漸疏遠(yuǎn)了，這樣的場面自然是看在很多人眼里的。

秦瑤起身去階梯教室的后方倒熱水喝，卻被坐在后方座位上的黎秋刻意絆了，于是，整個人以一個傾斜的姿勢摔倒在地上。伴隨著她摔倒在地上的，還有黎秋與她身邊幾個女生肆意的大笑聲。

秦瑤從地上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目不斜視得朝前走去，不理睬班里同學(xué)的交頭接耳與議論紛紛。

“喲，又裝什么圣女啊?！崩枨飶暮韲悼诿俺龅穆曇魩е黠@的挑釁，聲音不大，卻令周邊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秦瑤望向她，隨后依舊默默得倒了水要回去自己的座位。

“你繼續(xù)裝啊，沒了夏聞沁給你撐腰，你還拽什么??？勾搭了人家男朋友，以為我們大家都看不出來啊，夏聞沁不是很聰明嘛，怎么樣，被這個小騷貨騙了吧。”黎秋的聲音越說越大，口邊的戰(zhàn)火從秦瑤又燃到了夏聞沁身上。

伍嘉杰也在這個教室中，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向了他。他抬起頭，望向依舊不聞世事的夏聞沁那里，隨后又與正在被黎秋欺負(fù)的秦瑤四目相望，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出面。

“夠了?！币宦暠渲翗O的話打破了這個奇怪的氛圍，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夏聞沁聲音不大，卻很有魄力，似乎在一剎那間攝住了所有人的魂魄。一直在喋喋不休、準(zhǔn)備點(diǎn)燃這條導(dǎo)火線的黎秋也閉了嘴，像囫圇吞棗的猴子，吞下未說完的話時的樣子，樣子很滑稽。

“呵呵，真是好姐妹啊，有苦一起吃，男朋友也——”

“我說夠了！”夏聞沁將書狠狠得拍在桌子上，突然轉(zhuǎn)身，望向黎秋。她的瞳孔仿佛

銳利的刀片，映射出寒氣。

黎秋如果在這個時候還不閉嘴的話，那可真的算是自討苦吃了。

時過境遷，那一幕又再一次浮現(xiàn)在秦瑤的腦海中?！拔視湍愕摹！蹦窃?jīng)是溫暖過秦瑤的心的一個句子，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她以為那會溫暖她一世。

（6）

彼時，白晝縮短了該它環(huán)繞的軌跡，黑夜開始無限拉長它的痕跡。

不知道是因?yàn)檎娴睦Я?，還是季節(jié)轉(zhuǎn)變的原因。似乎很容易陷入極深極深的睡眠中，帶著美好的夢。早晨去上學(xué)的路上，舒展一下胳膊，打個哈欠，周邊的空氣都會變成霧色。

就在這樣“好冷啊”、“讓不讓人過了”的抱怨聲中，寒假來臨了。對于它的來臨，雖然短暫，但是高三的學(xué)生們還是很開心的，畢竟可以趁著春節(jié)的假期，好好休息一下，投入到最后的一段灰色煉獄中。

自從那次的事情過后，這四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變得更若即若離了。沒有辦法不碰面，可是就算是其中一個人對另外的一個人打招呼，也是伴隨著尷尬的氛圍。高一、高二很早就放了假，空空如也的學(xué)校，只有高三還在挑燈苦讀著。

這天，當(dāng)老師宣布放假的一瞬間，整個教室的屋頂都快被掀了。秦瑤一點(diǎn)都開心不起來，桌上零零散散攤著一些復(fù)習(xí)資料，以及自己用圓珠筆在桌子上胡亂寫著的字句。窗外明媚的陽光漫進(jìn)來，在筆尖均勻散開，就落成了一些空白。

斜過頭看他。依舊溫和的五官，看久了視線中的他，就模糊成了一副速寫畫。自己與他在一起的時間很長，兩個人都是一個班的，可是總是覺得離他很遠(yuǎn)。他總是會出神，問他話，得到的永遠(yuǎn)都是驢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嘉杰，寒假出來玩么？”秦瑤走到他座位上，隨手將包扔到他身邊的椅子上。

“玩什么？”伍嘉杰抬頭反問她。

“就一起出來玩啊。去哪里都行，只要和你在一起?！鼻噩帉⑹直蹞卧谖榧谓茏雷由?，望著他，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吐納出這句話。

“秦瑤，你最近都不跟小沁在一起了么？除了那些男生，她好像又恢復(fù)到過去的樣子了，很少跟別人說話，冷淡得很吶?！蔽榧谓茈S口回復(fù)道，完全忽略了秦瑤先前深情的話語。

秦瑤的臉色在剎時變得很難看，自己一番深情的表白，卻就這么給伍嘉杰不咸不淡得忽略了。

“伍嘉杰，什么時候你能想想我的感受。”秦瑤極其努力克制住自己內(nèi)心的難受，問他道。

“你說什么？”又是一副游離狀態(tài)。無辜卻真誠的眼神，秦瑤與它們對視，然后突然感覺很悲憤。秦瑤抓起包，轉(zhuǎn)身就走，卻被伍嘉杰拉住了胳膊。

秦瑤停住，轉(zhuǎn)過頭望著他，一字一頓得說道：“你到現(xiàn)在還叫她小沁，卻叫我秦瑤?！?/p>

伍嘉杰笑了笑說：“你怎么這么小心眼，我習(xí)慣了嘛?！?/p>

“到底是誰小心眼?。磕闶俏夷信笥褑幔靠雌饋硐駟?？”秦瑤滿目滿是悲哀。

伍嘉杰抓住秦瑤胳膊的手用力往回一攏，便將秦瑤扯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并不是一個無法理喻的動作，伍嘉杰卻感覺秦瑤的后背僵硬不已，自己也確實(shí)是第一次抱她。

“寒假的情人節(jié)，我陪你?！蔽榧谓茌p輕柔柔的一句話，又激出了秦瑤的眼淚。自己其實(shí)并非那么傻，早就該懂了事?？墒侵灰撬f的話，她就逼自己相信，并且覺得是世間最動聽的話。

有些人天生以不可磨滅的形式出現(xiàn)在另一些人的生命中，這叫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