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薄冰》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像海洛因一樣讓人上癮，一旦愛上，便很難戒掉！它就是當代作家鶴招的小說《如履薄冰》?！度缏谋”返?章主要內(nèi)容：“聽說，你在殿前還鬧了點事端出來？”李貴妃又提起另一件事。朱翊鈞正要拿此事做文章，好插手人事，李貴妃主動提起，他自無.........

《如履薄冰》 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 在線試讀

“聽說，你在殿前還鬧了點事端出來？”李貴妃又提起另一件事。

朱翊鈞正要拿此事做文章，好插手人事，李貴妃主動提起，他自無不答。

他朝左右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p>

李貴妃點了點頭，宮女太監(jiān)應聲退了出去。

他這才將殿前的事情，與李貴妃說了一遍。

臨了，還補充道：“孩兒是看母親對高拱有些生氣，這才不忿，想與他討個說法，也不知會這樣?！?/p>

女人嘛，只要是為了她，做點什么出格的事，反而會更感動。

李貴妃瞪了他一眼：“什么高拱，叫元輔！”

雖然是瞪人，但臉上的笑意卻絲毫沒有收斂。

她接著話茬，繼續(xù)道：“按你處置的意思，是這小太監(jiān)離間上下，非是高拱跋扈了？”

得，這稱謂跟這語氣，朱翊鈞立馬聽出了李貴妃對高拱的感情色彩。

心中也再度確認，等這位母親加太后位之日，就是高拱離開內(nèi)閣之時。

“母親，此事縱然有些別的說法，但這高拱必然也逃不了一個跋扈囂張，否則怎么能讓我在殿外下不來臺?！?/p>

他這母親也是個順毛驢，哪怕是決定給高拱轉(zhuǎn)圜一番，留一個體面致仕，也得注意方式方法。

李貴妃果然輕哼了一聲，顯然是戳到她心坎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高拱跋扈也不是這一件事了，她對其成見已深。

她伸手給朱翊鈞理了理衣飾，隨口說道：“那你還給大伴難堪，司禮監(jiān)提督太監(jiān)可是他干兒子。”

這話的寵信，不要太明顯，比之高拱，強上太多了。

朱翊鈞打蛇隨棍上，繞到李貴妃身后，給她捶肩：“母親，不是我非要給大伴難堪?！?/p>

“一來，那小太監(jiān)無論是離間上下，還是攝于高拱不敢實言，都是欺君罔上，無君無父之輩。”

“這種人當值文華殿機要，司禮監(jiān)多少也有失責之責，陟罰臧否，是人君之責，孩兒或不敢忘?！?/p>

“再者，面上高拱占了理，又揪著不放，孩兒只能處置一二，免得耽誤了臨朝勸進的大事?！?/p>

李貴妃意外地看了自家孩子一眼。

自家兒子今日當真是轉(zhuǎn)了性一般，談吐之間有條有理，著實聰慧，也難怪百官多有夸贊，有人君之相。

她眼睜睜看著朱翊鈞短時間有了這么大的變化，只覺得不可思議。

又想起今晨東宮的事……莫非真是大行皇帝庇佑？

她按下心頭嘀咕，還是忍不住夸了一句：“嗯，還算周全?！?/p>

說罷，她又好奇道：“那讓馮大伴再擇一人頂上去就是，面子里子都有了，非要把蹴鞠踢到你娘這里來作甚。”

朱翊鈞適時地頓了頓捶肩的手，而后才一聲不吭地再度輕捶了起來。

李貴妃很是敏銳察覺，出聲問道：“我們母子連心，有什么話說不得？”

朱翊鈞紅了紅臉：“母親，不是說不得，只是一時有些不好啟齒?！?/p>

李貴妃擺了擺手，懶得言語。

朱翊鈞這才說道：“母親，馮大伴本就提督東廠，又兼管御馬監(jiān)內(nèi)衛(wèi)，這是內(nèi)廷顯要位置?！?/p>

“幾日前，母親又將他提到了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內(nèi)廷機要盡在一身，繁忙得很?！?/p>

“就如散朝后，大伴便去處置奏疏，不能在跟前侍奉。孩兒這幾日，多次想尋他都尋不到?！?/p>

“所以，孩兒想趁著這個機會，請母親給孩兒再劃撥個大太監(jiān)，身前聽用?！?/p>

說罷，他還討好地替李貴妃揉了揉肩頸。

給領(lǐng)導進讒言，誰不會啊。

馮保能玩高拱威脅論，能抹黑他調(diào)皮搗蛋，他自然也可以有樣學樣！

司禮監(jiān)一把手掌印，稱之為內(nèi)相，二把手提督東廠，二者相互制衡。

李貴妃深宮婦人，不懂其中門道，讓馮保如今一人身挑兩職，他當然有必要點醒李貴妃。

至于效果，就看李貴妃對馮保的信任程度了，大不了多來幾次嘛。

果不其然，李貴妃聽后，眉頭皺了皺，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才心不在焉地接上話：“所以你想讓跟我要誰？”

朱翊鈞低下頭，恭謹?shù)溃骸叭珣{母妃做主。”

他頓了頓：“不過，孩兒今日夢到皇考，思念漸盛，母親能否挑選裕王府舊人，好多跟孩兒說說皇考以前的事，緩解哀思?！?/p>

裕王府就是先帝登基前的府邸，也是朱翊鈞出生長大的地方。

他沒有指名道姓要誰，自然是其中另有門道。

這宮里太監(jiān)不少，但要是加上裕王府潛邸、以及大太監(jiān)這兩個限制條件，可就不多了。

裕王府有大太監(jiān)資歷的，也就五六人。

陳洪、孟沖這種裕王府出身的大貂珰，先帝登基后，便先后做了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而今都被李貴妃厭惡。

又有與先帝感情深厚的，自請去為先帝修建陵墓，下半輩子也只能與先帝作伴，了此殘生。

再除去已經(jīng)年事已高，頤養(yǎng)天年的。

如今能用之人，其實也兩人。

一人叫陳算，一人叫張宏。

但朱翊鈞心中清楚，李貴妃只可能選中后者。

為什么？因為前者正在陳皇后身前聽用。

所以，他這是給了領(lǐng)導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題。

限定范圍內(nèi)挑選，又給了領(lǐng)導決定的權(quán)力，這才叫雙贏嘛。

以他今天的表現(xiàn)，這點要求，他相信李貴妃還是會答應的。

至于張宏其人。

此人侍奉過前身幼時一段時間，記憶里可謂恭敬有加，也頗為得力。

先帝數(shù)次賞過他，夸他是個忠心的好奴婢。

更妙的是，此人不甘心趨附孟沖、馮保，屢遭打壓，提督太監(jiān)一職不大不小，多少也是一番恩情，又方便他拿捏，正合適不過。

李貴妃卻沒細想，只是神游似的點了點頭：“嗯，這事我省得了。”

本就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她還在思量馮保是否攬權(quán)過重，此事她半點不在意地應下了。

朱翊鈞見目的達成，心底松了一口氣。

李貴妃擺了擺手：“好了，你回宮好好溫習經(jīng)典吧，內(nèi)閣可是給你加擔子了?！?/p>

朱翊鈞躬身應是：“孩兒謹記?！?/p>

說罷，他狀似不經(jīng)意突然提起：“對了，母妃，今日殿上議了好些事，不知最后怎么處置，母妃能否給兒臣指點講解學習一二?！?/p>

李貴妃沒好氣道：“哪有這么快，皇后那邊看過，才會由我過問?！?/p>

朱翊鈞奇怪道：“母后那邊不是從來不管這些嗎？”

李貴妃搖了搖頭：“皇后雖懶得處置，總送到我這里，但禮制上不能亂來，畢竟是正宮皇后?！?/p>

“好了，等明日我看過，再跟你講解，快回去溫習課業(yè)吧。”

李貴妃再次趕人。

朱翊鈞無奈，只能起身離開。

……

下午本來還有御射需要學習，但正值喪期，此事也暫時取消。

朱翊鈞卻有些不樂意，體育課怎么能不上呢。

現(xiàn)代發(fā)現(xiàn)萬歷皇帝的遺體，可是有腿疾的。

如今他沒感覺雙腿有什么不適，那就只能后天引起的了。

要么是愛吃甜的，糖尿病導致的骨骼問題，畢竟前身一口齲齒就知道有多愛吃糖；要么就是痛風，這也不是毫無根據(jù)，萬歷皇帝在起居注中，總說自己腿上長了幾個疙瘩。

他現(xiàn)在倒是準備少吃糖了，但這體育課也不能落下不是。

既然騎射停了，他就干脆在慈慶宮里活動了一番，又簡單打了套五禽戲——這本是他為自己退休后準備的。

稍微出了些汗才停下，讓人伺候沐浴。

此時沐浴是因為晚膳后，還需要去乾清宮，為先帝跪靈。

雖說只是走過過場，待一會就能走，但沐浴一番也是免不了的流程，這都是孝期不可少的事。

此時天色尚早，正好溫習課業(yè)。

他出閣日講之后，只學習了《大學》、《尚書》兩門課業(yè)。

因為前身資質(zhì)一般，也僅僅只斷句讀、熟誦念，反倒是一手字，練得還算有模有樣。

吩咐太監(jiān)將桌案挪到向陽的地方，迎著日光，施施然翻開一本《大學》，嗯，嶄新的，果然是學渣。

他搖了搖頭，開始誦讀了起來。

朱翊鈞對這些四書五經(jīng)并不排斥，畢竟，這可是圣人之學。

不好好熟悉一番，怎么借殼上市？

儒家這舊瓶，是時候裝裝他的新酒了。

……

“干爹，這提督太監(jiān)的位置，孩兒我屁股還沒坐熱乎呢！”

一名太監(jiān)跪在馮保的膝下，阿諛地奉上茶抱怨道。

太監(jiān)進宮，向來需要投靠某位大太監(jiān)，得了賞識的，能認個干爹。

干兒子收干兒子，一連串多了，這大太監(jiān)，也就有了老祖宗的叫法。

“閉嘴！”馮保突然作色，一腳將他踹開，“再多說一個字，織造局你也別去了！”

眼前這干兒子，自然就是今天被皇太子跟內(nèi)閣一起施壓，擼下來的提督太監(jiān)。

他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哪里會聽人在這里聒噪。

干兒子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連滾帶爬溜了出去。

這時又有一名太監(jiān)從屋外小跑了進來，兩人錯身而過。

剛進來的小太監(jiān)連忙跪在馮保身前：“老祖宗！”

“皇太子午膳后，去了皇貴妃那里?！?/p>

“隨后皇貴妃便跟左右問起了裕王府潛邸太監(jiān)的事！”

馮保臉色一變。

他的前任掌印孟沖，可就是裕王府潛邸太監(jiān)！

難道，真是高拱蠱惑了皇太子，企圖讓孟沖東山再起？

今晨，在文華殿前他吃了悶虧時，就有這個想法，此時似乎印證了他的猜測。

馮保來回在房間內(nèi)踱步，皺眉不已。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轉(zhuǎn)身說道：“去，把馮林叫過來?！?/p>

馮林是他干兒子中最得力的。

他執(zhí)掌司禮監(jiān)分身乏術(shù)，東廠就由這位干兒子處置。

不一會，一名面向有些陰柔的太監(jiān)走了進來。

“干爹，您找我？”

說著，就躬身到馮保身側(cè)，攙扶著馮保的胳膊。

馮保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冷聲道：“孟沖今日在做什么？有沒有人與他交通？”

他生怕孟沖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早就安排了人手，盯著他。

馮林將孟沖今日行止事無巨細地匯報了一遍，就連如廁用了多久，都沒有漏下。

又補充道：“至于有無與人交通……干爹，孟沖這老梆子，這幾日都有人前去探望，有兩宮女官交接事宜的，也有給內(nèi)閣傳話的，我們都不好攔著?！?/p>

馮保眼神越發(fā)不善，喃喃道：“好啊，果然是賊心不死，內(nèi)閣是高拱的人吧?。俊?/p>

孟沖司禮監(jiān)掌印的位置，就是高拱舉薦給先帝的，二人來往本就密切。

馮林低著頭：“應該就是元輔。”

自家干爹可以直呼高拱名諱，他卻不敢。

馮保借著攙扶，又坐回了榻上，一時沒有言語。

一刻鐘過去，房間里只有二人呼吸的聲音。

終于，馮保突然輕笑一聲，神色莫名道：“讓孟沖落水吧。”

語氣輕飄飄，卻透著陰冷。

宦官之間的斗爭，比外廷要赤裸數(shù)倍。

尤其是失勢的太監(jiān)，死在某個角落，都再正常不過。

馮林一怔，五體投地：“孩兒這就去辦?！?/p>

正當二人對答時，房間門突然又被敲響。

得了首肯的小太監(jiān)一進門就稟報道：“老祖宗，皇貴妃點選了張宏，接了司禮監(jiān)提督太監(jiān)的位置?！?/p>

馮保一怔，喃喃道：“張宏？”

馮林遲疑道：“干爹，那我這事還辦嗎？”

馮保擺了擺手：“去辦吧，省得我整日提心吊膽?！?/p>

后者會意，當即出了門去。

小太監(jiān)卻有事還未稟報完，他又連忙爬了起來，湊到馮保耳邊：“老祖宗，還有一事，外廷那位傳話了。”

“說元輔要彈劾你，正在寫奏疏呢，讓您好生防范，拖上幾日，局勢就明朗了。”

馮保神情一震：“高拱在寫奏疏彈劾我??？”

他下意識又重復了一遍。

好個高拱！他還沒動手，此人竟然已經(jīng)在準備暗算他了！

這可不是小事，他這掌印，是李貴妃臨時授命，不是先帝親封，也就牽涉李貴妃沒人追究，但若是較真起來，就麻煩了。

這事也只有李貴妃能壓住。

但是，如今正是新君還未登基的時候，就怕李貴妃為免橫生枝節(jié)，拿他當棄子。

馮保心思百轉(zhuǎn)。

眼下是沒法一棍子打死高拱的。

只有等到新君登基，李貴妃在禮法上站得住腳后，才能罷黜了高拱。

這也是他一直沒發(fā)動的原因——那句十歲天子何以治天下，他可還等著時候進言給李貴妃呢！

而所謂拖延幾日，局勢明朗，就是等新君登基的意思。

至于怎么拖延幾日……馮保立刻有了主意。

他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不由恨聲道：“高拱，我必讓汝好看！”

轉(zhuǎn)頭吩咐小太監(jiān)：“去，回信，就說，高拱上奏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想辦法。”

高拱既然要上奏兩宮彈劾他，必然不會走會極門到司禮監(jiān)，只會找別的路子，這樣看，孟沖倒是殺對了。

此外還得知道高拱上疏的時機，而這就需要外廷配合了，否則屆時失了先機，動搖了李貴妃，就不妙了。

小太監(jiān)退了下去：“小的這就去傳話?！?/p>

只剩下馮保在殿中，神色陰晴變幻。

……

朱翊鈞剛用過晚膳，準備去往乾清宮，就有太監(jiān)進來稟報。

“殿下，貴妃娘娘派人來，說是挑了張宏到您身前聽用，明日一早就來慈慶宮跪安?！?/p>

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后還是挑中了張宏。

朱翊鈞點了點頭。

他思忖片刻，對著太監(jiān)吩咐道：“別明日一早了，我現(xiàn)在要去乾清宮跪靈，讓他即刻來先帝靈前見我?！?/p>

時不我與，他如今沒有自己的耳目，寸步難行，可謂一刻也等不得。

再者，先帝靈前見一見這位潛邸大太監(jiān)，自有一番別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