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三女俠》 章節(jié)介紹
小說《江湖三女俠》是目前在年輕人中非常盛行的一部作品,并得到眾多書迷的一致好評,該小說的作者是梁羽生,主角是呂四娘馮瑛馮琳。第1章內(nèi)容介紹:第一章贈寶收徒孿生憐玉女飛頭滴血一劍探知交第一章贈寶收徒孿生憐玉女飛頭滴血一劍探知交劍膽琴心誰可語,.........
《江湖三女俠》 第2章 在線試讀
第一章 贈寶收徒 孿生憐玉女 飛頭滴血 一劍探知交
第一章 贈寶收徒 孿生憐玉女 飛頭滴血 一劍探知交
劍膽琴心誰可語,江湖飄泊憐三女。
彈指數(shù)華年,華年夢似煙。
遙天寒日暮,寂寞空山路。
踏遍去來枝,孤鴻獨自飛。
——自題《江湖三女俠》,調(diào)寄《菩薩蠻》
寂寞山村,黃菊路旁迎客至;
中秋將近,已涼天氣未寒時。
在盤曲的山路上,一個年約五旬的漢子,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煙桿,正在怡然自得地吸著旱煙。
山路兩旁,雜花生樹,那些野生的小黃菊尤其可愛。山風(fēng)吹過,清香撲鼻。
但這個山路上的行人,卻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他是河南汝州的名武師鄺璉。
他也不是為了游山而來,前面的村莊有他的兒女親家。他的親家姓馮名廣潮,也是一位武師。馮廣潮的兒子馮英奇娶了他的女兒鄺練霞,去年生了一對孿生女兒,今天正是他這一對外孫女兒的周歲之喜,他是去喝“抓周”酒的?!白ブ堋笔撬麄兗亦l(xiāng)的風(fēng)俗,父母在孩子周歲之時,把親友所送的禮物堆在孩子的面前,讓他自己去“抓”,從孩子所抓的物事,可以觀察他的喜愛,推斷他的未來。
“人家都說我這兩個外孫女兒是玉女下凡,阿霞這丫頭的福氣可真不小,王母娘娘的身邊也只有一個玉女呢。嗯,今天我可得仔細(xì)看清楚她們的酒窩,別叫女兒笑話?!痹瓉硭@對外孫女兒,不但有如粉雕玉琢,逗人喜愛。而且生得一模一樣,臉上也都有一個酒窩。唯一的分別是姐姐的酒窩生在左邊,妹妹酒窩生在右邊。
他正在滿懷喜悅的想著他這對可愛的外孫女兒,山風(fēng)吹來,忽地傳來了好像是有人說話的聲音。
“不會弄錯吧?”
“不會。那孩子,我……”
好像是兩個人對話,斷斷續(xù)續(xù),聽不清楚。鄺璉凝神細(xì)聽,又聽到一句比較完整的說話:“他們的交情非比尋?!保旅娴脑捳Z又模糊不清了:“既然有……那人一定……”聲音越來越小,終于聽不見了。
這兩個人已經(jīng)走出村子,但鄺璉居高臨下,雖然看不清楚他們的面容,也還看得見他們的背影。村子里的人,鄺璉全都熟識,這兩個人顯然是外來的陌生人。
鄺璉疑心大起,暗自想道:“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來這里打聽什么事情似的,只不知是黑道的人物還是白道的公差?”
住在這個山村的都是普通百姓,唯一有點“特殊”的就只是他的親家馮廣潮了。馮廣潮少年時候也曾行走江湖,但在三十二歲那年,就歸隱故里,閉門謝客,課子授徒。他隱居故里,不知不覺亦已過了十年了。武林朋友問他為什么方當(dāng)壯盛之年,便作山村隱士,他往往顧左右而言他,甚或只是笑而不答。
鄺璉也不知道為什么他這樣早就“息影”田園,但他知道在這十年當(dāng)中,馮廣潮確實是絕跡江湖,甘于隱逸。他今年雖然才不過四十二歲,比鄺璉的年紀(jì)還小六歲,但已像是個心如止水的老人了。去年他做了祖父之后,更加以含飴弄孫為樂,不問外間的事。
他還知道馮廣潮從沒參加任何反清的幫會,雖然他們對滿洲的入主中華,壓迫漢人,都是心中不滿。但“大清”朝廷的根基早已穩(wěn)固,(今年是康熙四十五年,距離滿清入關(guān)已經(jīng)六十三年了。)不滿又有什么辦法?多少義士遺民也只能吞聲忍淚,伏身草莽,待隙伺機,何況他們只是尋常百姓。
此時那兩人已經(jīng)是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鄺璉又再咀嚼他們那些零碎的話語,不停的想:“他們說的那個孩子是誰?聽那人口氣,似乎與那孩子相識,當(dāng)然不會是指我那兩個剛滿周歲的外孫女兒吧?但廣潮家里,可又沒有別的孩子!”“他們的交情非比尋常,這句話中的‘他們’又是誰呢?和他們后來說的那個人又有沒有關(guān)系呢?廣潮的朋友我都知道,稱得上和他有特別交情的恐怕只有我了。他的江湖上的朋友早已斷絕往來,那還有誰?但‘那個人’總不至于是指我吧?”
他想來想去,仍是莫名其妙,最后想道:“這兩個人談?wù)摰氖虑檎f不定和我那親家根本全無關(guān)系;也說不定他們根本就不是來查什么案的,都是我自作聰明的揣測!”“別管他們了,還是快點去看我那兩個可愛的外孫女兒吧。見了廣潮再說?!彼榱艘淮禑?,不知不覺,已是走到村前了。
馮家的把式場就在村邊,鄺璉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一個劍眉朗目蜂腰猿臂的少年,在空場中心,滴溜溜的疾轉(zhuǎn),忽而貼地翻腰,狀似犀牛望月,忽而聳身張臂儼如健翮摩空。鄺璉暗道:“親家常??洫勊率盏耐降苜|(zhì)美好學(xué),看來果似不錯,只是這是哪門子的功夫呀?”
馮廣潮有兩個徒弟,大徒弟王陵,三年前學(xué)滿出師,在京中干鏢行生意。在把式場中練武的少年,名叫唐曉瀾,乃是他的二徒弟。這唐曉瀾來歷甚奇,連鄺璉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有一天馮廣潮突帶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來拜見他,說是新收的徒弟,說話帶關(guān)外口音,但眉清目秀,卻又恂如處子。馮廣潮從未到過關(guān)外,卻如何會有個帶關(guān)外口音的徒弟,鄺璉百思不解,暗中也有問過親家,馮廣潮總不肯明說,而且言詞之間似有隱憂。武林中雖屬至親,也不便探人隱秘,鄺璉也就罷了。今日湊巧,碰著唐曉瀾練武,鄺璉細(xì)心觀看,看了一陣,不禁大驚失色!
把式場中唐曉瀾身法展開越轉(zhuǎn)越急,場邊的槐樹簌簌作響,一片片的樹葉飄落下來,鄺璉細(xì)望卻不見什么暗器,看他身法手法,又不是劈空掌之類的功夫,而且若是掌風(fēng)所震,必然一落就是一堆樹葉,現(xiàn)在卻是一片跟著一片,輕輕飄下,就好像是被伶俐的姑娘巧手,摘下枝頭。鄺璉是武林中的行家,看出乃是梅花針之類極細(xì)小的暗器刺斷葉梗,飄下來的。這一份吃驚,端的非同小可。梅花針之類的暗器,分量極輕,取準(zhǔn)極難。而今唐曉瀾能在三丈以外,打落樹葉。腕力之強,目光之銳,在成名武師中也不多見,他拜師不過一年多點,一年之內(nèi),他如何能練成如此功夫?而且鄺璉也從未聽過馮廣潮會梅花針。
鄺璉又再心想:“莫非他是帶藝投師,然則他以前的師父又是誰人,他既有這份功夫,又何必遠(yuǎn)來荒村,練馮家的把式。廣潮武功雖然比我高明,在江湖上他還不能算是一流好手。這少年以前的師父,必然比廣潮高明得多。”
唐曉瀾練了一陣,倏然止步,拔出一柄三尺多長的利劍,揚空一閃,縱橫揮霍,左右劈刺,捷如猿猴,滑似貍貓,劍花錯落,在朝陽下泛出閃電似的光芒,耀眼生纈。鄺璉更是驚奇,心想馮廣潮以六合大槍聞名,如何卻教徒弟使劍?而且唐曉瀾的劍法,迅捷無倫,竟是自己生平僅見。能夠教他這路劍法的人,不是一派宗師,也定是成名劍客。
鄺璉越看越奇,正自出神,忽見唐曉瀾把劍舞了個圓圈,橫在胸前,右手搭著劍身,躬腰說道:“弟子初初練劍,不成氣候,貽笑方家,前輩可是來找家?guī)煹膯??”鄺璉心中有氣:“什么前輩不前輩,難道你這小子連我也不認(rèn)得?”正想罵他,忽聽得一聲長嘯,場中現(xiàn)出一人,三綹長須,綸巾羽扇,飄飄若仙,看來是個四十有余五十未到的儒生。身法之快,簡直難以形容,鄺璉竟不知他是何時來到,又是怎樣躍進(jìn)場心,就像從天而降,平地鉆出似的。來客輕搖羽扇,笑咪咪地說道:“這路劍法,我已久矣乎未見有人使過了,你已有三成火候,不必謙虛,憑你現(xiàn)在的劍法,已足以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來,來,我給你喂喂招!”羽扇一收,向唐曉瀾招手道:“我不能用兵器和你過招,你來吧,看看你的追風(fēng)劍法,能不能沾著我的衣裳!”
唐曉瀾一陣遲疑,怪客又笑道:“你放心,令師絕不會責(zé)怪于你的,十年前他初會這路劍道,就曾和我拆招練劍,咱們聚了十天才散?!?/p>
唐曉瀾倏然變色,揚聲說道:“鄺老伯請代稟報家?guī)煟以谶@里接這位老前輩幾招。”青鋼劍一翻陰把,“哧”的一聲,反手刺出,怪客身形微晃,唐曉瀾一劍刺空,刷地一個“怪蟒翻身”,身隨勢轉(zhuǎn),左手劍訣斜往上指,右手劍鋒猛然一撩,刷地又是一劍截斬怪客脈門,怪客雙臂一抖,大聲笑道:“快則快矣,準(zhǔn)頭尚差!”身子懸空,猛然往下一蹬,唐曉瀾縮身一閃,劍往上撩,忽覺微風(fēng)颯然,怪客足尖輕點他的肩頭,竟然翻到他的背后去了。怪客這一腳若踏實,唐曉瀾非骨碎肋折不可!唐曉瀾吃驚不小,這怪客非但身法奇快,而且能發(fā)能收。而又不傷對方,這份功夫已是勝過他的師父不知多少。
不說唐曉瀾心里嘀咕,旁邊的鄺璉更是驚疑不已!他本來是要去通報馮廣潮的。為了好奇,多看一陣,哪料就在這片刻之間,雙方已交換了好幾個險招,哪里還敢遲疑,急急往馮家跑去,背后只聽得那怪客又在縱聲笑道:“唔,這幾手還不錯,比剛才鎮(zhèn)定得多了!”鄺璉不暇回顧,一口氣跑進(jìn)馮家大門!
馮廣潮正在庭院里閑坐吸煙,見鄺璉氣急敗壞地跑來,不禁笑道:“親家翁看你的外孫女來了,也不用跑得這樣急呀!”鄺璉把禮物一扔,拉著馮廣潮便跑,說道:“親家,你的徒弟在外面和人過招,你還不快去看看!”鄺璉擔(dān)心怪客乃是馮廣潮的敵人,存心前來拆臺,所以先打徒弟,然后引出師父。
馮廣潮一聽,腳步加快,但仍是氣定神閑,微笑說道:“什么人呀?曉瀾這孩子三招兩式,諒還可以抵擋得住?!?/p>
把式場就在門前百步之地,兩親家這么一跑,片刻就到。場中兩人斗得正烈,忽聽得嗤的一聲,怪客反身躍出場心,手上拿著唐曉瀾那柄長劍。唐曉瀾雙腳朝天,跌在地上。鄺璉雙腳點地,正想進(jìn)去救人,馮廣潮忽然一搭他的手臂,硬生生將他拉了回來,對著那人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我這徒弟怎樣,你跌他一跤就算給了見面禮了嗎?哈!哈!”徒弟給人打倒,他竟一點也不動怒。
怪客縱聲笑道:“十年不見,你教的徒弟也這樣高明了!”把長衫一撩,只見衫尾已被劍鋒削去一幅。原來他見馮廣潮來到,稍一分心,唐曉瀾劍似追風(fēng),一下子便刺到下盤,他迫得回肘一撞,將唐曉瀾撞跌,但長衫亦已給削掉一小片了。
馮廣潮笑道:“誰叫你為老不尊,欺負(fù)小輩來了!”
怪客羽扇輕搖,笑著罵道:“虧你練了幾十年把式!送你徒弟這份大禮,你做師父的還不多謝,竟顛倒說我欺負(fù)他,叫這位行家聽了,豈不笑甩牙齒!”
此時唐曉瀾已從地上爬起,忽地跑到怪客面前,卜通跪下,行起了大禮來,口中說道:“多謝老前輩指點!”怪客將他拉起,說道:“你的劍法比我預(yù)料的要高明得多,我本來以為你不能沾著我的衣裳,料不到你居然能夠把我新做的長衫都弄破了?!?/p>
馮廣潮躍進(jìn)場心,哈哈笑道:“難道我還不曉得你借喂招來指點小徒,你放心,你老弟家境雖貧,一件長衫還賠得起。來,來,你先見過我的親家,小兒前年成婚了???,日子過得真快??!”一招手,鄺璉跟著進(jìn)來,又是驚奇,又是慚愧,驚奇的是:從未聽親家說過有這樣一位武藝高明的朋友,慚愧的是:自己竟然看不出他是藉著“喂招”去指點曉瀾。
唐曉瀾苦練追風(fēng)劍法,不過一年,從未試過用以應(yīng)敵,剛才實地拆招,怪客一面動手一面指出他的優(yōu)劣所在,當(dāng)真令他得益不少。他心悅誠服,站在師父旁邊,靜聽師父的說話。
馮廣潮拈須笑道:“徒兒,你師伯給你的見面禮可不輕呀,跌這一跤也還值得。親家,這位客人的大名你一定聽過,他就是無極劍的名宿鐘萬堂呀!”鄺璉“啊呀”一聲,說道:“原來是鐘老師,怪不得這樣厲害!”
鐘萬堂的師祖是明末清初的神醫(yī)傅青主,所以他也頗通醫(yī)術(shù)。在江湖上藥囊寶劍隨身,也做過不少俠義之事,只是近十年來,也像馮廣潮一樣,突然銷聲匿跡。鄺璉絕未想到這位名震江湖的劍客,會突然來到荒村,而且還是親家的好友。
馮廣潮一面走一面說道:“我知道你會來,可想不到你會來得這樣早!”鐘萬堂道:“是呀,早了三天,十年前之約,你還記得很清楚!”馮廣潮道:“再過三日便是中秋,這還不容易記?喂,你來得正好,我發(fā)還未白,可做了祖父了!今日正是我兩個孫女兒的周歲,你也來看看她們‘抓周’吧!”鐘萬堂道:“你的兒子我都未見過,現(xiàn)在你連孫女也有了。馮老弟,你的福氣倒真不錯呀!比我這老頭子好多了!”馮廣潮笑道:“我做了祖父都未認(rèn)老,你敢認(rèn)老?”兩老友說說笑笑,走回馮家。
馮廣潮的兒子馮英奇行過拜見前輩的大禮之后,媳婦隨后也抱著兩個孫女出來,鐘萬堂只覺眼睛一亮!這兩個女嬰粉雕玉琢,兩對大眼睛四處滴溜溜的轉(zhuǎn),在母親懷里牙牙學(xué)語,神氣非常。而且相貌完全一樣,笑時同笑,哭時同哭,竟像連心思也是一樣的!鐘萬堂看得出神,贊道:“老弟呀,王母娘娘、觀音菩薩都把她們座下的玉女送給你啦,還不把你樂死了!瞧:你笑得這個模樣!”馮廣潮止住了笑道:“我是笑你為老不尊,嘻皮笑臉,像我孫女一樣?!蓖A艘煌?,又說道:“這兩個女嬰好是好極了,就是有一樣不好!”鄺練霞急忙問道:“公公,是哪一樣不好?”馮廣潮拈須笑道:“她們出生一年了,我還分辨不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喂,你跟我說說看,哪個是瑛兒,哪個是琳兒?!边@對孿生女兒,大的取名馮瑛,小的取名馮琳??墒亲鲎娓傅姆直娌怀?,平日只是“喂!喂!”的亂叫。
鄺練霞笑道:“我平常也分辨不出來呢!除非逗她們笑了,才分得出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瘪T廣潮奇道:“嗯,有這么個講究?她們的笑又有什么特別之處呢?”鄺練霞一手抱著一個女兒,做了一上鬼臉,輕輕說道:“乖乖,笑給公公看!”逗了一陣,兩個女娃果然咧嘴一笑,笑臉上都現(xiàn)出一個酒渦,鄺練霞道:“公公,你看出來了沒有?一個酒窩在左,一個酒窩在右?!眱蓚€小孩子又笑了一笑,馮廣潮細(xì)看,果然如此,樂得哈哈大笑。鄺練霞道:“酒窩在左面的是姐姐,酒窩在右面的是妹妹,公公你可別記錯了!”
舊友重逢,孫女周歲,馮廣潮高興非常,說說笑笑,到了午時,鄺練霞準(zhǔn)備停當(dāng),對公公說:“看瑛兒和琳兒‘抓周’去!”馮家沒請別的親友,但放在紅布鋪著的圓桌上的東西可還不少,有玩具、糖果,有胭脂、鏡子,也有金錠銀元。
鐘萬堂道:“好,我也放兩樣?xùn)|西下去,孩子要是抓著,就送給她們作見面禮?!碧绞謶阎腥〕鲆患鸾z軟甲,這件軟甲原是無極劍當(dāng)年的大宗師傅青主,從西藏喜馬拉雅山中,獵得一頭名叫金毛吼的怪獸,叫巧匠將它的毛雜以金絲編織成的,傳了兩代,傳到鐘萬堂手上。團(tuán)起來大僅盈握,穿在身上,作為軟甲,可以抵御刀劍,當(dāng)真名貴非常!馮廣潮見他取出這件寶物,吃一驚道:“老哥,這如何使得?這是你們貴派的寶物呀!”鐘萬堂道:“你也太小覷我們無極派了。我們這派的傳家寶是醫(yī)藥和劍術(shù),可并不是這件軟甲。這只是傅師祖當(dāng)年游戲人間,偶然得到而已?!?/p>
馮廣潮終覺不妥,尚待推辭,鐘萬堂第二件禮物又拿出來了,笑道:“這件禮物可沒有金絲軟甲那樣名貴,但也是我平生得意的玩藝?!边@件禮物是一柄五寸長的小匕首,奇異的是:通體黑油油的,連鋒刃也放著黑光。原來這是鐘萬堂的成名暗器,“奪命神刀”。無極派前輩女俠、天山七劍之一的冒浣蓮,當(dāng)年隨傅青主學(xué)技之時,所使的暗器名“奪命神砂”。有毒的一種,傷人之后,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若無解藥,便毒發(fā)身亡。這門暗器傳到了鐘萬堂時,覺得奪命神砂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優(yōu)點是一撒就是一把,宜于以寡敵眾,缺點是不能及遠(yuǎn),敵人在三丈之外,便難打中。鐘萬堂喜歡強攻硬打,便將制煉神砂的毒藥,拿來浸煉飛刀,這種飛刀,鋒利之極,一經(jīng)淬毒,見血封喉,端的十分厲害。馮廣潮見他取出此物,默然不語,覺得這種暗器,太過狠毒,不適于給女孩兒家玩弄。但見鐘萬堂一團(tuán)高興,也就罷了。鐘萬堂將飛刀套入一個皮套中,笑道:“若是誰抓到了,我就教她這種暗器?!?/p>
各種物件都擺好之后,鄺練霞抱著兩個女兒,開始“抓周”。說也奇怪,兩個孩子第一次抓的都是一把木劍,鐘萬堂笑道:“好呀,她們都想作女劍客,你身上的那點玩藝,恐怕要全傳給她們了。”這時孩子尚空著一手,鄺練霞又繞桌走了一周,馮瑛伸出肥嫩的小手,一抓就抓起那件金絲軟甲。馮廣潮道:“好呀,你真識貨!把人家的寶貝也抓去啦!”馮琳卻睜著兩只又圓又亮的大眼睛,黑水銀似的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馮廣潮覺得奇異,只見她隨母親在桌邊又繞了一周,突然呀呀的叫了起來,鄺練霞止步凝身,注視她的動作。只見她的小手緩緩的伸了下去,一到桌上,把桌上的物件兩邊亂掃,鄺練霞罵道:“你這小家伙發(fā)什么脾氣呀!”馮琳呀呀的叫了一陣,突然彎腰伸手,在圓桌中央把那柄有毒飛刀抓了起來!馮廣潮皺眉頭默不作聲。鐘萬堂卻拍手笑道:“好呀,她倒看上我的絕招了。老馮,她大個了,你就送給我教她吧,我收她做女徒弟。”馮廣潮強笑道:“那敢情好,只是我怕她大了是個刁蠻公主!”
“抓周”完后,兩個老朋友又海闊天空,說了一陣,鄺璉想聽他們是怎樣結(jié)識的,可是卻總不見他們談起。只聽得鐘萬堂道:“前輩劍俠凌未風(fēng)逝世之后,聽說武當(dāng)北支的老掌門桂仲明前年也去世了。而今中原的劍客,遠(yuǎn)不及老一輩的造詣了!”兩人一陣慨嘆,馮廣潮更是神傷。黃昏時分,屋外犬聲汪汪,繼而狂嗥亂叫,似乎是給什么怪異嚇破了膽,鄺璉道:“親家,我出去給你看看是誰來了?!弊叱龃箝T,只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暮靄蒼茫中,有一個瘦長漢子,短須如戟,手提一個革囊,正在大踏步走來!
鄺璉打了一個寒噤,上前攔阻,問道:“干嗎?找誰來的?”那漢子理也不理,雙臂一震,鄺璉只覺一股大力撞來,身不由己的直像騰云駕霧般的給拋回屋內(nèi),爬起來時,那人已大踏步地走入廳堂,馮廣潮和鐘萬堂驚叫起來,剛說得一聲:“周老師,你怎么了?”那人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嘶聲叫道:“拿金創(chuàng)藥和解毒散來!”一陣翻騰,暈了過去,鄺璉驚得呆在那兒,做聲不得。馮廣潮叫道:“親家,快,快,快關(guān)上大門!”鄺璉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急忙把大門關(guān)上,只見鐘萬堂已把那人扶在炕上,解開衣服,替他檢查傷處。鄺璉這才注意到,那漢子面色焦黃,約莫有五十歲年紀(jì),上身短靠緊衣染滿瘀血,血味腥臭,想是受了什么劇毒的暗器,迫不及待地趕來求醫(yī),因此無暇和自己打話,就徑行沖進(jìn)來。
鐘萬堂解開了那漢子的緊衣,面色蒼白。馮廣潮顫聲說道:“這是什么暗器?”鄺璉湊上來看,只見那人的胸膛好像是給利爪抓傷,又好像是給匕首劃傷一樣,每道傷痕之間,距離都差不多,整整齊齊,排成兩個半球形,就像一雙巨大的魔手上下合罩,罩在他的胸膛上,但細(xì)數(shù)傷痕,卻有十余條之多,顯見不是手指抓傷,而且人的指力,也絕不可能有這樣厲害。正在此際,忽又聽到馮英奇驚叫道:“爸爸,人頭!”馮英奇少不更事,一時好奇,打開了怪客的革囊,兩顆血肉模糊的人頭皮球般的滾了出來,血腥氣味,中人欲嘔。馮廣潮罵道:“你好不懂事,怎么好胡亂打開別人的東西!你知道他是誰!”忙把人頭放回革囊。鐘萬堂仍在凝神替那怪客敷藥,馮廣潮道:“有得救么?”鐘萬堂說道:“各家各派的暗器,我沒有見過也聽說過,只有這種暗器,不但見所未見,而且聞所未聞。淬煉暗器毒藥,不是孔雀膽就是鶴頂紅,恐怕很難救治。我只有用奪命神刀的解藥一試,仗著周大俠深湛內(nèi)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p>
怪客給敷上藥后,鼻端氣息漸粗,只是人還未醒。馮廣潮屈著一膝,恭恭敬敬地替他換了胸衣,揩干血跡,這才吁了口氣,對馮英奇道:“孩子,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你的師祖!”鄺璉奇道:“廣潮,你的師父六合槍徐大樁不是早就去世了嗎?怎么又有一個師父?”馮廣潮苦笑道:“也許我稱他做師父有點僭越,我只是他的記名徒弟。英兒,你先跪下來磕三個頭,師祖雖然昏迷,禮儀卻不可廢!”馮英奇如言磕頭,唐曉瀾也跪在一邊低聲啜泣,馮廣潮撫他的頭道:“好孩子,不枉周伯伯疼你,你倒真是性情中人?!编棴I聽了,更加奇異,這個怪客,被鐘萬堂稱為“大俠”,卻是唐曉瀾的“伯伯”。而且這個怪客看來不過五十左右,比馮廣潮也大不了多少,卻又是他的“師父”。
馮英奇磕完三個響頭,站了起來,馮廣潮這才說道:“你的師祖名叫周青,是天山劍客凌未風(fēng)的記名弟子!”鄺璉吃了一驚,心想,怪不得如此厲害,重傷之后,隨手一震,還能把我撞得發(fā)昏章廿一!
馮廣潮又道:“康熙初年,凌未風(fēng)被同門師兄楚昭南率眾圍捕,關(guān)在西藏拉薩的布達(dá)拉宮,后來得一個清廷武士之助,逃出生天。凌未風(fēng)為了報答他,就教給他一路追風(fēng)劍法,認(rèn)他為記名弟子(不是正式收徒)。這個武士就是你的周師祖了!”這段掌故,武林中的前輩大多知道,(按:詳見拙著《七劍下天山》),馮英奇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張大嘴巴,說不出話,想不到自己父親,竟是天下聞名的天山派前輩劍俠凌未風(fēng)的旁支。
馮廣潮呷了口茶,又對鄺璉說道:“親家,不是我多年來一直瞞著你,只因你是個老實人,知道了反而擔(dān)驚受怕。凌未風(fēng)隱居天山,清廷奈何他不得。周青可是清宮三十年來所要追捕的欽犯!”鐘萬堂笑了一笑,說道:“周大俠避官差,我避仇家,輕易都不敢在江湖露面,這十多年來我也幾乎悶死啦!”馮廣潮頓了一頓,續(xù)道:“親家,今夜你都瞧見了,我也不必瞞你,就都告訴你吧。看來周老師一定是給強敵所傷,追騎早晚會到,我把你的外孫女重托你了,你帶她們出走!你是個安分守己的武師,江湖上知道你的也不多,清廷也不會注意你!”鄺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兩個家伙說的那個人就是周青?!碑?dāng)下慨然說道:“親家,這是什么話來?我雖息武務(wù)農(nóng),也還是條熱血漢子,咱們有難同當(dāng),追騎若來,咱們合力闖出去!”馮廣潮微笑道:“但望能闖出去,只是不怕親家生氣,憑著我們這幾手三腳貓的功夫,只怕難以抵御強敵!”鄺璉見周青尚且如此,情知所說不虛,嘆口氣道:“那么天一亮我就帶瑛兒琳兒到灤川去找我的師哥。”
馮廣潮撫了一下周青額頭,見他未醒,又道:“親家,十年前我歸隱故園,江湖上朋友都很奇怪,你也問過我,那時我不敢說,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那時我剛剛跟周老師學(xué)會了追風(fēng)劍法,是周老師叫我歸隱的!”馮英奇睜大了眼說道:“爸爸,為什么你學(xué)會追風(fēng)劍法,卻不教我,只教我六合大槍。唐師弟練的是不是追風(fēng)劍法?”馮廣潮點了點頭。馮英奇面色不預(yù),奇怪父親何以如此偏心,追風(fēng)劍法傳與外人卻不傳給兒子?馮廣潮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忽道:“你懂得什么?我不想累你!”站在一邊的唐曉瀾雙眼一紅,泫然欲泣。
馮廣潮拈須嘆息,心想:不如說了出來,免得他們存有芥蒂。拉著兒子的手,緩緩說道:“你爹爹得祖師傳授追風(fēng)劍法,就是為了你的唐師弟而起的,我說給你聽,你就知道為什么我不肯教你劍術(shù)了?!?/p>
“十年之前,我在塞外漫游,一日從百靈廟經(jīng)過,擬入回疆,天陰日暮,忽聽得叱咤廝殺聲,見十余名強徒圍著一個少婦,打得十分熾烈!那少婦的劍法俊極啦,強徒中已有數(shù)人受傷,可還不肯放松圍攻。少婦右手仗劍,左手拉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只能防御,無法進(jìn)攻。激戰(zhàn)中那少婦為了保衛(wèi)孩子,險象環(huán)生。我飛馳到時,恰聽得那少婦大聲叫道:‘你們要我的性命也還罷了,如何還要傷害我的兒子?’她不叫還好,一叫出來,那班強徒的刀槍劍戟竟一齊向那孩子戳去,少婦一口劍前遮后擋,儼如一圈銀虹,遮得風(fēng)雨不透。可是她護(hù)著孩子,卻護(hù)不了自己,只聽得她慘叫數(shù)聲,顯然是受了重傷。我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顧自己武藝低微,一提馬韁,就從山坡上直沖下去。出其不意,刺倒兩名強徒,沖入核心,那少婦見我沖來,把孩子往我馬背上一拋,叫道:‘義士,孩子托給你了,你闖出去!’她劍似追風(fēng),當(dāng)者披靡。我抱著孩子,奮力沖殺,仗著那少婦掩護(hù),居然給我沖出一條血路。可是剛沖出重圍,便聽得背后一聲慘叫,那少婦已遭了毒手!我回頭一看,冷不防一枝冷箭,劈面射來,我胸口一陣劇痛,倒翻下馬,孩子也給拋在地上,呱呱大哭。強徒惡叫迫來,昏迷中忽聽得一聲大叫:‘鼠子敢爾!’山坡上飛下一條人影,我伏在地上只聽得陣陣金鐵交鳴之聲,又聽得長笑與呼號之聲雜作,我強睜雙眼,以肘支地,凝神望去,只見面前無數(shù)黑影,一片銀光,縱躍飛舞,亂做一團(tuán),其中有一道匹練似的白光,閃電似的在無數(shù)黑影中穿來插去,白光所到,黑影如波分浪裂,四處亂竄,那道白光激箭般追逐,霎忽向東,霎忽向西,片刻間黑影已給掃蕩得一個不留,白光一收,荒野間剩下一個長身漢子,走過來將我扶起,說聲:‘義士,你受驚了。’我本來痛極欲暈,見了這場激斗,嚇得張口結(jié)舌,反而不覺得疼痛了,我道:‘你是不是劍仙?’那人笑了一笑,將金創(chuàng)藥給我敷上,說道:‘像我這樣的功夫,天下多的是!’這時那孩子已爬了起來,抱著那人的腿,哭叫:‘周伯伯,周伯伯,我的媽媽呢?’”說到此處,旁邊的唐曉瀾,眼中已泛著淚光!
鄺璉心道:“敢情那兩個家伙說的那個孩子就是唐曉瀾?!毙哪钗匆眩槐懵牭民T廣潮指著唐曉瀾道:“那孩子就是他!”頓了一頓,呷了口茶,繼續(xù)說道:“那長身漢子就是我后來的師父周青。他聽了唐曉瀾的話,慘笑道:‘孩子,難為你還記得我,我來遲了!’攜著孩子的手,在亂尸堆中檢出少婦的尸骸,沉聲說道:‘你的媽媽為了保護(hù)你,已給賊人害了,可是那些賊人也給伯伯殺掉了。你要做個好孩子,將來再給爸爸報仇!’曉瀾伶俐得很,哭了一陣,抱著周大俠道:‘伯伯,你教我本事。’周大俠道:‘只要你做個好孩子……’哽咽著說不下了。他在地上用長劍挖了一個坑,把曉瀾的母親埋了,對我說道:‘她們夫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早料到有今日之事,可是還是來遲了一步?!?/p>
“那時我的傷口敷藥之后,雖然止痛,仍是不能動彈,周老師將我拋上馬背,抱了孩子,策馬疾馳。第二日黎明,到了一間古廟,據(jù)周老師說,其地已是接近回疆邊境的‘圖古里克’了。廟中和尚是他的朋友。我在廟里靜養(yǎng)了幾天,傷勢漸漸痊愈。我懇求他收我做徒弟,他想了一晚,對我說道:‘瞧你的行事,聽你的抱負(fù),都是我輩中人。只是一來你我年紀(jì)相差不遠(yuǎn),二來我長年流浪,又是朝廷的欽犯,無暇教你。這樣吧,我把一路劍法和一種暗器教你,你我仍以朋友相稱,不掛師徒名義?!覉詻Q不肯,最后兩下折衷,算是他的記名弟子。周老師用七天功夫,把追風(fēng)劍法和飛芒暗器傳授給我。說道:‘你別小覷這兩門功夫,這是天山劍客凌未風(fēng)傳下來的!追風(fēng)劍法迅捷無倫,是天山劍法中攻勢最勁的招數(shù),飛芒暗器是從凌大俠成名暗器天山神芒中變化來的,但飛芒比神芒細(xì)小得多,它是用五金之精所煉,形如梅花針,專傷敵人穴道、耳目。練成之后,江湖上已罕遇對手!只是我必須嚴(yán)誡你不許炫露,不然必招殺身之禍!不得我的允許,也不準(zhǔn)傳給他人,雖至親的妻子兒女,也不準(zhǔn)傳授,你依得么?’我忙說依得。周老師又道:‘不是我挾技自珍,其中另有道理。你知道我是誰?我就是凌未風(fēng)的記名弟子周青,如今朝廷的欽犯,二十年前清宮大內(nèi)的衛(wèi)士。凌未風(fēng)的追風(fēng)劍法,中原劍客會的只我一人,你若在江湖上抖露出來,給朝廷鷹犬看破,立有滅門之禍。你省得么?’七天之后,劍式我已學(xué)會,周大俠又對我說:‘你們河南地方,有一位當(dāng)世奇人,武功絕不在我之下,他是無極劍的傳人,外號‘風(fēng)塵醫(yī)隱’的鐘萬堂。他雖不懂追風(fēng)劍法,但他的無極劍善于以柔克剛,和追風(fēng)劍相反相成。你現(xiàn)在已粗會劍式,我無暇教你,你可拿我這物,到伏牛山去找他,請他和你拆招練劍,彼此都有益處!’”說至此處,躺在炕上的周青,身子忽然動了一下。
鐘萬堂急忙替他把脈,說道:“周大俠內(nèi)功真高,看來不久便可蘇醒。只是受毒太深,解藥力弱,醒了之后,還要用氣功療法,治療三天。”
馮廣潮吁了口氣,繼續(xù)說道:“臨別時,周大俠又對我說:‘我和北五省豪杰,五年一會,十年后中秋之日,是第二次會期,地點將在你們河南省的太行山上。鐘萬堂因避強仇,江湖盛會,例不參加。你可叫他在十年后的中秋節(jié)到你家來,也許到時我會順道來探望你,那時咱們再敘契闊?!氩坏浆F(xiàn)在日期未到,兩人都已來了!”
鐘萬堂微微一笑,說道:“我最初隱藏在伏牛山,兩年前,蹤跡被對頭發(fā)現(xiàn),我只好再找地方躲藏。不料前幾天聽到風(fēng)聲,說我那兩個對頭,也要到那個地方,所以我趕忙向東家請假,假說要回鄉(xiāng)探親,其實是來探你?!瘪T廣潮心念一動,問道:“怎么你有起東家來了?”鐘萬堂道:“這兩年來我替人家教書?!瘪T廣潮頗感詫異,問道:“是江湖上哪位有面子的朋友,居然請得動你這位風(fēng)塵醫(yī)隱?”鐘萬堂又笑道:“我教的是一個天下最頑劣的小孩,他的父親和武林朋友無半點淵源,倒是和河南官府大有關(guān)系!”馮廣潮更是奇異,正想再問,鐘萬堂已截著反問道:“那么曉瀾這孩子是周大俠叫你教的了?”
馮廣潮道:“正是。去年端午,這孩子拿了周老師的信來。信上說孩子已大,他不能帶他在江湖流浪,又不想耽擱他的功夫,所以叫他來跟我學(xué)追風(fēng)劍法和飛芒暗器?!?/p>
說到此處,唐曉瀾忽然說道:“咦,周伯伯醒來了!”馮廣潮急忙探視,只見周青轉(zhuǎn)了個身,眼皮微微開啟,倏地雙瞳射出凜烈光芒,低聲說道:“馮老弟,費了你的心了!”馮廣潮急道:“周老師,你覺得怎樣?”周青道:“把我的革囊拿來!”唐曉瀾在旁遞上。周青打開革囊,倏地坐起,伸手向懷中一探,聚攏三指,向囊中一彈,片刻之間,囊中兩個血肉模糊的人頭,都化成了血水!哈哈笑道:“夠本有賺,我死也值得了!”鐘萬堂道:“以你的功力,靜坐三天,還可治療!”周青笑道:“誰還耐煩靜坐三天,待我稍坐片刻,體力恢復(fù),我就出去。再遲就要連累你們了!”馮廣潮道:“師父有難,弟子萬死不辭?!敝芮嗟溃骸拔叶疾皇撬麄儗κ?,何況于你!”鐘萬堂道:“什么敵人?這樣厲害?”鐘萬堂本事和周青不相上下,心想:周青既然能在重傷之后,逃到此地,那么我最少也可以把他們擋一陣吧。周青一聲不響,指著胸膛的傷痕道:“你們不見這個?”鐘萬堂正想問這是什么暗器所傷,周青已從背囊里摸出一件圓忽忽的東西來!
鐘萬堂看時,只見是一個精鐵打成的圓球,外表也沒有什么奇異。周青用力一旋,那圓球倏的張開,里面藏著十幾柄利刀,每柄不到五寸,晶瑩透明,其薄如葉,整整齊齊,排列在兩個半球形內(nèi),猶如飛鳥的翅膀。周青道:“我這次在京中一直被追至此,吃的就是這個暗器的虧!我殺了兩人,奪得一個,他們才不敢急追!”鐘萬堂細(xì)看暗器,十分納罕。周青道:“這個暗器名叫血滴子!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機括一開,里面快刀便如輪子般飛轉(zhuǎn),一張開來,把人頭罩在里面,圓球便自行合攏,人頭也不見了!里面的利刀都用毒藥煉過,就算避得飛頭滴血之災(zāi),只要給它傷著,也是性命不保。這次我被十幾個血滴子圍攻,一時躲避不及,便著了道兒!你們?nèi)艉脱巫訂未颡毝?,用暗器把它打落,或用輕功避開,諒還可以。若遇著血滴子圍攻,那可是危險萬分!”
鐘萬堂一躍而起,說道:“既然不能力敵,那么咱們走!我和你到太行山去,沿途用藥保住你的丹田之氣,接近太行山就不怕了。北五省豪杰這幾天正陸續(xù)而來,十幾個血滴子咱們還不怕他!”周青睜眼道:“你就不怕你的仇家了?”鐘萬堂道:“這時還怕這個?平時躲避他們,是犯不著和他們拼,現(xiàn)在是逃命要緊!”周青搖了搖頭,鐘萬堂急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背出去了!”周青道:“且慢!”滾下炕,伏地一聽,說道:“遠(yuǎn)處有馬嘶之聲,現(xiàn)在出去,必然撞上!”鐘萬堂一口氣把房中燈火吹熄,說道:“咱們別動聲息,倘若他們真?zhèn)€找到上門,那時才和他們廝殺!”
黑暗中周青抽出一把寶劍,頓時寒光閃閃,照見面容。鐘萬堂低聲道:“把它收起來!等賊人上到門時,再抽劍未遲!”周青插劍歸鞘,把唐曉瀾拉到身邊,悄聲說道:“這把劍給你,這是你的祖師爺凌未風(fēng)傳下來的,名叫游龍劍!”鐘萬堂悚然一驚,游龍劍是天山派兩把鎮(zhèn)山寶劍之一,幾十年前,晦明禪師的叛徒楚昭南曾仗此劍壓服江湖。想不到凌未風(fēng)竟會送給周青,而今又傳到這個孩子手上。不禁替唐曉瀾擔(dān)心,怕他武功德望不符,身藏寶劍,反會惹禍。
黑暗中周青又拉著鐘萬堂的手,在他耳邊說道:“老弟,咱們會少離多,今日一會,此后只恐更是幽冥路隔。你的強仇已從關(guān)外南下,你現(xiàn)躲在什么地方?”兩人友誼,堅如金石,鐘萬堂眼睛潮濕,也悄聲說道,“多謝關(guān)注。我在陳留縣鄉(xiāng)下教書?!敝芮嗪龅溃骸笆遣皇切漳甑哪羌??”鐘萬堂:“正是!”周青忽地叫起來道:“你教的好徒弟!”這句話本來應(yīng)該還有下文的,但就在此際,他已有所察覺,連忙噓聲道:“來了!來了!噤聲!噤聲!”鐘萬堂莫名其妙,不便再問,只好和眾人伏在地上,過了片刻,果然聽得蹄聲得得,已近門前。正是:
午夜偵騎出,荒村搜臥龍。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