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屑驚瀾=====指尖捻著新到的田莊地契,墨跡還沒干透。
這莊子臨著漕河,位置金貴,
是我費了老大勁從畢家那個老狐貍畢昊天嘴里硬摳出來的戰(zhàn)利品。云家偌大家業(yè),
爹娘走得早,就剩我一個女兒身頂著“云漠”的名頭硬撐。外人只當(dāng)云少爺年輕有為,
哪知道這擔(dān)子壓得我喘不過氣?畢昊天,我那“好”叔父,仗著輩分高,
這些年沒少惦記我爹留下的基業(yè),明里暗里下絆子。指腹蹭過朱砂印章邊緣,突然頓住。
一粒比芝麻還小的金紅絲線碎屑,黏在墨跡上,刺眼得很。這玩意兒我太熟了!
畢昊天前廳鋪的那張死貴死貴的波斯絨毯,用的就是這種摻了金線的料子!
他書房里都鋪著這個?!安?!”后槽牙咬得咯咯響,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書房是我云漠的禁地,連只耗子鉆進來我都門兒清!平時灑掃都是心腹秦嫚親手打理。
這老東西的人,怎么摸進來的?胃里像塞了塊冰坨子,又冷又硬。
指尖帶著狠勁兒碾過那點碎屑,恨不得把它碾進骨頭縫里。這絕不是意外!
畢昊天這是按捺不住,爪子直接伸到我心窩子里來了!他想干什么?偷賬本?
放要命的東西栽贓?窗外撲棱棱一陣響,是秦嫚的信鴿到了,雪白的翅膀在暮色里一閃。
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我拉開書案暗格。里面躺著一本《女誡》,封皮都磨舊了。
掀開封皮,底下才是云家這三年見不得光的密賬,一筆筆暗流下的交易,一條條保命的線。
藥水小瓶藏在青玉筆洗的暗槽里,拔了塞子,一股刺鼻味兒。我蘸了藥水就往末頁空白處抹。
墨色迅速洇開,一條鎖鏈的輪廓剛顯形,就被我劃上道猙獰的裂口。
“斷鏈”——意思夠明白了,告訴秦嫚,有狗鉆進來了,準(zhǔn)備動手斬爪子!“阿福!
”我揚了聲,嗓子有點發(fā)緊,但盡量穩(wěn)住,“備馬,去醉仙樓?!蓖忸^老管家阿福應(yīng)了聲。
我把《女誡》隨手丟回書堆頂上,指尖殘留著藥水的辛辣味兒,
也殘留著那點金紅碎屑帶來的冰冷觸感。畢昊天,你想撬我的墻角?行啊,
看誰先斷了誰的爪子!=====第二章:棋局初啟=====醉仙樓天字號雅間,
熏香膩得人頭暈。秦嫚風(fēng)塵仆仆趕來,鵝蛋臉上全是汗,湊近我壓低聲音,
熱氣噴在我耳根:“**,查實了!畢老狗這回下了血本,勾搭上鹽道衙門的劉主簿!
他們想從咱家錢塘碼頭撕開個口子,借口查驗夾帶私鹽,卡死我們的漕運!
”我捏著冰裂紋的白瓷酒杯,冰涼的瓷壁貼著掌心,試圖壓下那股燥火?!胞}道?呵,
胃口不小。”鹽鐵專營,油水最厚,也最要命。一旦被扣上“夾帶私鹽”的帽子,
輕則破財,重則抄家!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門簾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挑開,李棋齊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露出來,沒什么表情,
眼神卻像淬了寒冰的鉤子,精準(zhǔn)地鎖在我臉上?!霸乒雍醚排d。
”他自說自話地在我對面坐下,姿態(tài)從容,仿佛這是他的地盤。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紫檀桌面,嗒、嗒、嗒,敲得人心煩?!奥犅勝F府在錢塘的碼頭,
近日頗不太平?風(fēng)浪不小啊?!彼D了頓,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畢老掌柜,
念舊情,可是位古道熱腸的‘熱心人’,云公子年輕,莫要辜負了長輩的‘關(guān)照’?!睙嵝??
他巴不得云家骨頭渣都不剩!我扯出個假笑,指尖用力捏著杯子:“李大人消息真是靈通。
些許跳梁小丑掀起的風(fēng)浪,云某還應(yīng)付得來,不勞長輩費心?!彼米雷拥氖种竿A耍?/p>
目光沉沉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只掉進陷阱猶自掙扎的獵物?!疤盒〕笕舻昧睡偣凡。?/p>
也是能咬死人的?!痹捯粑绰洌瑯窍陆置婷偷乇l(fā)出一陣巨大的喧嘩和哭喊!我心頭一跳,
霍然起身推開雕花木窗。只見斜對面云家最大的綢緞莊“錦繡閣”門口,
赫然貼上了兩道刺眼的官府封條!畢昊天腆著肚子站在臺階上,唾沫橫飛,
正對著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街坊鄰里指手畫腳:“……大家都看看!官府明察秋毫!
這‘錦繡閣’賬目不清,來歷不明!誰知道這云漠是不是卷了錢就要跑?查封!天經(jīng)地義!
”掌柜老趙被人高馬大的官差推搡著,踉蹌后退,老臉漲得通紅,嘴里喊著“冤枉?。?/p>
東家!東家!”袖子里,我娘留下的那個溫潤小巧的玉算盤掛墜,
此刻冰涼地硌著我的手腕內(nèi)側(cè),生疼。李棋齊不知何時也站到了窗邊,
低沉的聲音像毒蛇鉆進耳朵,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云公子,根基不穩(wěn),大廈將傾啊。
這風(fēng)浪,可還應(yīng)付得來?
”=====第三章:風(fēng)摧玉樹=====“錦繡閣”門口亂成了一鍋滾沸的粥。
畢昊天帶來的家丁跟餓狼下山似的,吆五喝六,
把庫房里一匹匹上好的蘇杭綢緞、蜀錦云羅往外搬,粗暴地扔上停在路邊的板車。
老趙氣得渾身哆嗦,想沖上去攔:“住手!你們這是明搶!有官府的封條在,
你們也不能……”話沒說完,就被畢昊天身邊一個黑鐵塔似的漢子一把狠狠搡開!
老趙“哎喲”一聲,踉蹌著倒退好幾步,正好撞到剛擠進人群的我身上?!皷|家!
東家您可來了!”老趙抓住我的胳膊,老淚縱橫,聲音都在抖,“他們…他們這是明搶??!
封條都讓他們撕了!庫里的好料子…全完了!”一股邪火“騰”地直沖我天靈蓋,
燒得我眼前發(fā)黑。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才勉強壓住當(dāng)場拔刀砍人的沖動。
穩(wěn)住身形,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滿地狼藉。那張蓋著鹽道衙門大印的封條,已經(jīng)被撕得稀爛,
像塊破抹布似的丟在泥濘里。畢昊天背著手,一臉得意洋洋的“正氣”,還在那煽風(fēng)點火。
我彎腰,假意去扶搖搖欲墜的老趙,借著身體的遮擋,
右手飛快地從泥濘里勾起一小片硬邦邦的東西。沾滿污泥的朱紅色碎片,
邊緣殘留著極其細微、卻熟悉無比的薄荷清涼氣味——是我特制的防**漆印!
每個裝著核心契約、重要票據(jù)的箱子,我都親手用這種加了特殊薄荷蠟的火漆封口!
這幫孫子果然撬了庫房最里面的箱子!他們根本不是查封,是趁火打劫!
我攥緊那片冰冷的殘印,硌得掌心生疼,心反而像沉入了冰湖底,一片冷冽的清明。抬頭,
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對面“清風(fēng)茶樓”二層的雅間窗戶開著。李棋齊一身玄色常服,
臨窗而立,手里端著杯茶,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影,冷漠得像一尊俯視螻蟻的石雕。
“畢叔父,”我推開老趙攙扶的手,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場中的喧鬧,
帶著一股冰碴子般的寒意,“官府的封條,是讓你查,還是讓你搬?今日您搬走的每一匹紗,
每一尺緞,來日賬上對不齊,”我盯著畢昊天那雙閃爍的老眼,一字一頓,
“我云漠告到金鑾殿,豁出這條命,也要你畢家連本帶利,給我吐得干干凈凈!
”=====第四章:鴆酒之約=====國子監(jiān)的秋闈考期,
像一把懸在頭頂、隨時會落下的鍘刀,日子越近,寒氣越重。畢昊天那條老狗瘋得更厲害了,
暗地里四處撒銀子,放狠話,誓要在“云漠”踏進考場之前,
就把她“女兒身”的驚天秘密捅出去,讓她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我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
門窗緊閉,只有書案上一盞孤燈跳躍著昏黃的光,映著我緊鎖的眉頭和冰涼的指尖。
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爸ㄑ健币宦曒p響,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絲帶著秋夜寒意的風(fēng)灌入,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李棋齊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滑了進來,
順手帶上了門?;椟S的光線給他半邊臉鍍上一層暖色,
卻絲毫化不開他眼底那潭深不見底的寒冰?!芭铝耍俊彼曇舨桓?,甚至算得上溫和,
卻像巨石一樣沉沉壓在我心口。我抬起頭,隔著跳躍的燭火看著他,沒吭聲。
心底的驚濤駭浪被死死壓在平靜的面孔之下。怕?當(dāng)然怕。怕畢昊天的毒計得逞,
怕云家百年基業(yè)毀于一旦,怕自己萬劫不復(fù)。但更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洞悉一切的眼神。
他自顧自在我書案對面的太師椅上坐下,姿態(tài)閑適,仿佛這是他的書房。
指節(jié)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桌面,嗒、嗒、嗒。“兩條路。”他開口,
聲音平穩(wěn)得像在談?wù)撎鞖猓耙?,坐在這里,
等著畢昊天把你的秘密像丟垃圾一樣丟到全城人面前。然后,云家產(chǎn)業(yè)以‘來歷不明’充公,
你,女扮男裝,欺瞞朝廷,按律流徙三千里。云家,煙消云散?!彼D了頓,
目光像淬了毒的鉤子,牢牢鎖住我的眼睛,“二,”他身體微微前傾,
帶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我保你云家根基無虞,風(fēng)浪平息。送你入國子監(jiān),保你考場無礙,
金榜題名。條件是——”他刻意拉長了調(diào)子,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志在必得的笑意,
“放榜之日,便是你脫去這身男裝之時。做我李棋齊名正言順的鎮(zhèn)宅夫人。從此,云家產(chǎn)業(yè),
自有我李家庇護?!睜T火爆了個小小的燈花,“噼啪”一聲輕響,在死寂的書房里格外清晰。
夫人?呵,說得好聽!不過是換了個更華麗、更堅固的金絲籠!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又被我死死咽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肉。我垂下眼睫,
遮住眼底翻涌的戾氣和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衣角,微微發(fā)顫,
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屈服的抖:“……李大人,真是好算計。”“過獎。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yīng),身體放松地靠回椅背,
開始慢條斯理地說起如何“幫助”:“鹽道衙門的劉主簿,貪財好色,不足為慮,
打點即可……國子監(jiān)的王學(xué)正,迂腐剛直,但其獨子嗜好金石字畫,
投其所好……秋闈主考程祖易程大人,清流砥柱,最恨舞弊,但為人重孝道,
其母病重……”一個個名字,一條條關(guān)節(jié),一個個日期,從他薄唇中吐出,清晰無比。
我藏在寬大袖袍中的右手,緊握著一截特制的細小炭筆,掌心朝上,飛快地在皮膚上移動,
留下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印記和符號。每一個名字,每一個日期,都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心上,也刻在掌中。“口說無憑。”他突然再次探身,速度快得驚人!
冰冷的手如同鐵鉗,猛地攥住我放在桌下的左手手腕!力道之大,
骨頭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輕響,疼得我瞬間白了臉。“現(xiàn)在,簽婚書。用你真名,云、曼、曼。
”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已從袖中抽出一張早已備好的大紅灑金紙,“啪”地一聲拍在書案上,
上面墨跡淋漓,內(nèi)容俱全。旁邊,一盒鮮紅刺目的朱砂印泥,像凝固的血。
=====第五章:荊棘青云=====國子監(jiān)的號舍狹窄逼仄,
彌漫著一股混合了陳年墨臭、汗酸味和劣質(zhì)熏香的復(fù)雜氣息,聞久了讓人頭昏腦漲。
我捏著鼻子,把李棋齊“好心”派人送來的那疊厚厚的所謂“秘卷”和“押題”,看都沒看,
直接塞進床板最里面的縫隙里吃灰。信他?不如信母豬會上樹!秦嫚費盡心機,
才把一張小紙條藏在送進來的白面饅頭里。
紙條上蠅頭小楷寫著:畢昊天又往鹽道衙門劉主簿處塞了五百兩雪花銀,似有大動作。
夜深人靜,同窗的鼾聲此起彼伏,磨牙放屁,聲聲入耳。我蜷縮在冰冷的板床上,毫無睡意。
悄悄摸出貼身藏著的白玉扳指。這扳指玉質(zhì)溫潤,是我爹留下的舊物,內(nèi)里暗藏玄機。
用力一旋,露出中空的芯子。里面卷著幾張薄如蟬翼、韌性極佳的桑皮紙。
就著窗外透進來的慘淡月光,我小心翼翼地展開。紙上密密麻麻,
是用特制墨汁從我掌心謄抄下來的名字、日期、關(guān)節(jié)——李棋齊的“幫助”清單,一條條,
一件件,
都是他操控的黑手;旁邊還夾雜著秦嫚陸續(xù)送來的關(guān)于畢昊天貪腐、勾結(jié)的證據(jù)線索。
指尖沾了點唾沫,借著微弱的光,將饅頭里紙條上的新消息添了上去。墨跡在桑皮紙上洇開,
像一條條蜿蜒的毒蛇。扳指合攏,重新貼身戴好,冰涼堅硬的玉璧緊貼著心口,
像揣著一塊寒冰,更像揣著一把隨時準(zhǔn)備出鞘飲血的匕首。代價?怎么可能沒有。
李棋齊那個負責(zé)“關(guān)照”我的眼線,叫張麻子的管事,一雙綠豆眼渾濁不堪,
每次“傳話”時,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我身上,尤其是發(fā)髻間那支水頭極好的翡翠簪子上。
“哎喲,云公子這簪子…嘖嘖,這翠色,這雕工,怕是宮里流出來的好東西吧?
抵得上小的一年辛苦錢嘍!”他搓著手,涎著臉,貪婪的目光毫不掩飾。那簪子,
是娘留下的遺物,通體溫潤碧綠,簪頭雕著一朵小小的玉蘭,娘生前最愛。
指尖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但張麻子這條線,不能斷。我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眼底一片冰冷。抬手,拔下那支陪伴我多年的玉簪,冰涼的簪身離開發(fā)髻的瞬間,
心口像被硬生生剜掉一塊,空落落地疼?!皬埞苁孪㈧`通,以后仰仗的地方還多。
一點小玩意,不成敬意?!濒⒆舆f過去,張麻子渾濁的眼睛瞬間爆發(fā)出狂喜的光,
一把抓過,在油漬麻花的袖子上蹭了蹭,塞進懷里,點頭哈腰:“云公子放心!
包在小的身上!”看著他佝僂著背消失的背影,**在冰冷的墻壁上,久久無法動彈。
=====第六章:暗流龍門=====考前的國子監(jiān),
活像個燒得滾沸、隨時可能炸開的大鍋??諝饫飶浡乖?、興奮和絕望混雜的氣息。
同窗們個個眼珠子都是紅的,走路帶風(fēng),捧著書卷念念有詞,恨不能把圣賢文章刻進腦髓里。
李棋齊又派人送了一次“押題”,比上次更厚,包裝也更精致。我拆開草草翻了兩頁,
依舊是些故弄玄虛、似是而非的東西,隨手就扔到了墻角,和灰塵作伴。
畢昊天那條老狗也沒閑著,花錢雇了些地痞混混,
在國子監(jiān)周圍和學(xué)子常去的茶館酒肆散布謠言?!霸颇磕樕衔唬徒Y(jié)上了大人物!
”“云家早就敗了,賄賂考官才有的考試資格!”惡毒的言語像一群趕不走的蒼蠅,
嗡嗡地繞著飛,擾得人心煩意亂。晚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號舍,剛推開門,
腳下就踩到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心里咯噔一下。彎腰撿起來,展開一看,頭皮瞬間炸開!
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四書五經(jīng)的節(jié)選,
旁邊還用工整的蠅頭小楷批注著“破題精要”、“承題關(guān)鍵”,條分縷析,詳盡無比!
這是誰塞進來的?栽贓!**裸的栽贓!冷汗“唰”地一下濕透了后背,涼颼颼地貼著皮膚。
這要是被巡夜的學(xué)正或者任何一位考官當(dāng)場搜到,就是現(xiàn)成的、無可辯駁的作弊鐵證!
書友評價
可以說,《撕婚書!這探花郎是女兒身咋地?》是一部同題材小說中的經(jīng)典之作,該小說具有鮮明的網(wǎng)絡(luò)特色,構(gòu)架宏大、深入淺出,跌宕起伏、環(huán)環(huán)相扣。在此感謝作者春春魚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