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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天宇冰川天女是什么小說 全部章節(jié)免費(fèi)閱讀

2024-11-09 19:55:43 作者:梁羽生
  • 冰川天女傳 冰川天女傳

    “冰川天女”身為尼泊爾公主,于冰宮長大,容貌清麗,家傳冰川劍法;少年俠士唐經(jīng)天出身名門正派,其父唐曉瀾為武林第一高手,德高望重,獲得冰川天女芳心;另一武林怪杰,以“瘋丏”面目出現(xiàn)于江湖的金世遺,為“毒龍尊者”的唯一傳人,亦對冰川天女深表愛慕。其時尼泊爾國王領(lǐng)軍入侵西藏,冰川天女得唐經(jīng)天之助,勸喻尼泊爾國王撤兵,促成中尼友好。

    梁羽生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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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傳》 章節(jié)介紹

有些小說,經(jīng)典在于它的深度;有些小說,經(jīng)典在于它的廣度。而梁羽生的這部小說《冰川天女傳》,打破了壁壘,讓許多不曾接觸網(wǎng)絡(luò)小說的讀者開始慢慢喜歡,這就是它的豐碑。經(jīng)典章節(jié)(第4章)內(nèi)容介紹:第三章為避強(qiáng)仇逃生來塞外欲尋異士冒險(xiǎn)上冰峰第三章為避.........

《冰川天女傳》 第4章 在線試讀

第三章 為避強(qiáng)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異士 冒險(xiǎn)上冰峰

第三章 為避強(qiáng)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異士 冒險(xiǎn)上冰峰

蕭青峰平日喜怒不形于色,這時顯見心情激動,接著說道:“謝云真人既美艷,武功又高,性情亦似甚為和藹。我與她師門本有交情,武林之中,又本無男女之見,是以在冒大俠開山結(jié)緣之期,我便常與她親近?!标愄煊铍m然還不大懂男女情事,見師父說話的神情,心中也自明白,師父想必甚是歡喜那個謝云真。

蕭青峰續(xù)道:“一日,我與她談?wù)摳髋晌涔Ψ?,她說,當(dāng)今之世,武當(dāng)劍法,雖然名聞海內(nèi),獨(dú)步中原,但論到奇功妙技,玄門正宗,那卻還要數(shù)她峨嵋這派。至于其他各派,那是自鄶以下,不足論矣。我料不到她竟是如此自負(fù),當(dāng)時少年意盛,便道:‘此論似不恰當(dāng),須知各派都有獨(dú)特的武功,武學(xué)似無天下第一之理。’她聽了微微冷笑,便不再言?!?/p>

“赴會諸人,雷震子是武當(dāng)高手,崔云子是崆峒高手,王流子則是汝南武師鄭平的弟子,崔云子還有一個弟弟崔雨子也是峨嵋派門人,不知因何緣故,被趕出師門,這次也到山中聽講。這四人常在一起,與我亦甚為相得。一日,又是談?wù)摳髋晌涔?,雷震子道:他們的掌門冒大俠武功蓋世,當(dāng)然是武當(dāng)派的武功最強(qiáng)。我聽了不服,駁他道:各人資質(zhì)不同,功力火候不同,師父天下第一,不見得門人都是天下第一。雷震子當(dāng)場便要和我比劍,說是點(diǎn)到為止,勝敗不論。一比之下,我是輸了,但其中我有一招‘星落高原’,卻是青城派獨(dú)創(chuàng)的招數(shù),那一招突然使出,也把雷震子的衣袖刺穿,所以輸是輸了,卻也不算得全敗。比試之后,雷震子哈哈大笑,對我再三稱贊,我見他勝而不驕,毫無芥蒂,實(shí)是衷心和他結(jié)納?!?/p>

“我經(jīng)了此次之后,便決心不再與人比劍,誰知世上之事,實(shí)是料想不到,我剛下了決心,不過三日,又再與人比劍啦。”

陳天宇插口問道:“又是哪派的高手自夸武功,你聽了不服吧?”蕭青峰道:“不是。那是冒大俠講壇散會的前夕,王流子忽然一個人走來,悄悄地拉我到僻靜之處說話,說峨嵋女俠謝云真想見識見識我的武功,因此暗中示意于他,叫他代約我去比劍。并約定大家都戴上面具,在三更時分,到山后比試,比試一完,大家便走,當(dāng)做沒有這回事,這樣誰勝誰敗,都不會不好意思。我本來不允,王流子笑道:‘哼,你這傻子,謝云真對你甚有意思,你竟然一點(diǎn)也不知道嗎?她對你的人品佩服極了,就是不知你的武功深淺,所以還不放心。呀,我說得如此清楚,你難道還不明白她的用意嗎?’我聽了心旌搖搖,不可止歇,哪里知道,這其中藏有詭謀。”

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凝目夜空,自顧自地說道:“須知江湖之上,男女相悅,最喜較量對方的武功,就如那些博讀詩書的才女,選擇夫婿,也要先看對方的詩文一樣。我聽了自是喜不自勝,但想到謝云真武功,號稱峨嵋第二代第一高手,盛名之下,料想無虛,心中又是躊躇難決?!?/p>

“王流子似是知道我的心意,笑道:‘論到武功劍法,你也許略遜于她,只是數(shù)十招內(nèi),斷乎不會落敗。’她慣使‘靈禽斂翅’這招,數(shù)十招內(nèi),必然會有一次出現(xiàn)。你那招‘星落高原’正是她這招的克星。青城派脫胎峨嵋,其中甚多招數(shù),乃是針對峨嵋派的招數(shù)而加以變化的。所以王流子之說實(shí)是不假?!?/p>

“第二日夜間,我依約到后山去,那晚月黑風(fēng)高,十步之外,不辨人影。我到了后山,果然見著一個黑衣人影,戴著面具,身材與謝云真相若,我緊張之極,不敢說話,拔劍出鞘,揮動兩下,就向她進(jìn)招?!?/p>

“這黑衣人影手舞足蹈,聽到我的劍環(huán)作響,突然一躍而前,一口劍潑風(fēng)似的,連走險(xiǎn)招,著著向我要害之處招呼,竟是狀若瘋狂,如同拼命,我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謝云真要取我的性命?但轉(zhuǎn)念一想,也許是她故意如此,來迫我獻(xiàn)出真實(shí)功夫。但這些想法,在心中一掠即過。她的劍勢來得太猛,我已經(jīng)無暇再想啦。沒奈何只得施展全身本領(lǐng),與她相斗,霎忽斗了三五十招,非但‘靈禽斂翅’這一招不見出現(xiàn),即她所使的劍法也不似是峨嵋劍法,倒像是武當(dāng)派的,我驚駭莫明,正想出聲相問,忽地跳出三條黑影,一齊向我進(jìn)攻。我對她一人已是吃力,多添了三個強(qiáng)敵,立刻險(xiǎn)象環(huán)生?!?/p>

“我大叫道:‘喂喂,我是青城派的蕭青峰,你們是誰?’那三人一齊冷笑,笑聲未歇,忽聽得又是一聲嬌笑,一個青衣少女,從樹梢上突然飛下,她既不戴面具,也不穿黑衣,竟以本來面目出現(xiàn)?!?/p>

陳天宇道:“她是謝云真?”蕭青峰道:“不錯,她是謝云真,我驚得呆了,忽聽得側(cè)面金刃劈風(fēng)之聲,一條黑影向我撲來,一口明晃晃的利劍已遞到面前,使的是‘靈禽斂翅’的招數(shù),我神智已亂,急于救命,無暇思索,隨手一招,劍鋒一落,使的是‘星落高原’,那黑影大叫一聲,一條臂膊給我削了下來,謝云真運(yùn)劍如風(fēng),刷的補(bǔ)上一劍,把他殺死!”

“我駭?shù)么舐暫艚?,不知說話。只見謝云真嗖嗖兩劍,在先前和我對敵的那人臉上劃了兩下,噼啪有聲,敢情是這人的面具已給劍鋒割破,雖是黑夜,也見鮮血汩汩流下,那人痛得雙手亂抓,抓落面具更是驚人!”

陳天宇道:“他臉孔一定傷得極為難看,所以師父看了吃驚。”蕭青峰道,“不錯,他的臉孔給利劍劃成一個十字,左邊眼珠,也給劍尖刺得凸了出來,面目猙獰,有如惡鬼。但他本來面目,更是驚人。你道他是誰?”陳天宇聽師父說得極為可怕,雖然未經(jīng)目睹,但覺心膽皆寒,茫然反問道:“他是誰?”

蕭青峰頓了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是雷震子!”陳天宇道:“呵,怎么是雷震子?”蕭青峰續(xù)道:“謝云真出手快極,傷了雷震子,一聲嬌笑,右手長劍一落,左手暗器一揚(yáng),‘刷’的一聲,‘嗤’的一響,兩條黑影,同時仆地,與我對敵的那四人,一死三傷,全都垮啦。我驚魂未定,只聽得謝云真笑道:‘你本該也受我一劍,瞧你助我的份上,饒了你吧!’身形一晃,便即不見?!?/p>

“我擦燃火石,解下那三人的面具,更是吃驚,死的是崔雨子,給暗器打傷的是王流子,被劍刺傷的是崔云子。雷震子在地上掙扎,雙手揮舞,我上去想替他裹傷,只聽得他厲聲喝道:‘滾開!’王流子和崔云子也都怒目而視,三雙眼睛在黑夜之中閃閃發(fā)光,好像受傷的野狼怒視獵人一樣。我給他們嚇得毛骨聳然,糊里糊涂,反身便跑,連冒大俠處,也不去告辭?!?/p>

陳天宇道:“如此說來,似是那雷震子有意害你,但為何卻扯了峨嵋女俠謝云真?”蕭青峰道:“你只猜得一半,后來我才知道,那雷震子和崔雨子都曾向謝云真求婚不遂,雷震子給羞辱了一番,崔雨子因想用強(qiáng)侮辱師姐,因此被逐出山門。那晚本是雷震子約謝云真比劍,雷震子與她約定各戴面具,又暗中埋伏了崔云子三個高手,仍怕敵她不過,于是又用計(jì)叫王流子引我出來,想我與她先斗,他好從中取利。哪知謝云真不曉得用什么法兒,未到時候已把雷震子騙了出來,施用毒手把他震得經(jīng)脈逆行,神智昏亂,偏偏那晚我又心急,也是未到三更,便至山后,風(fēng)高月黑,雷震子身材又與謝云真略略相似,于是糊里糊涂動起手來。后來崔云子三人一到,以為我已看破,反過來與謝云真結(jié)納,傷害他們的大哥,于是一涌而上。那崔雨子本是峨嵋派的,神差鬼使,恰恰又使出了‘靈禽斂翅’那招,喪了性命,那晚若非如此陰差陽錯,謝云真武功縱高,恐怕也不是他們四人之?dāng)场!?/p>

“雷震子本來號稱玉面狐貍,給謝云真利劍毀容,又眇一目,把謝云真和我恨到極點(diǎn),崔云子有殺弟之仇,王流子給謝云真的毒針?biāo)鶄瑐弥?,結(jié)了個瘤,武功也再練不到原來地步。謝云真經(jīng)那晚之后,便不知蹤跡,這三人盡都遷怒于我,十余年來,到處追蹤,立誓要把我置于死地?!?/p>

陳天宇聽得毛骨聳然,心道:“原來師父是為了逃避他們,才到我家教書,與我們同來西藏的。”只聽得蕭青峰又嘆了口氣,說道:“這真是無妄之災(zāi),那晚過后,我憂急交煎,尚在盛年,發(fā)先白了。只是我還有一事未明,那王流子不知是因何緣故,替他們布下這惡毒的陷阱?”陳天宇問道:“是不是給師父一腳踢下冰淵的那個人?”蕭青峰道:“正是那人。呀,我迫于無奈,又殺了王流子,這冤仇結(jié)得更深了。聽說雷震子那次挫敗之后,苦心練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當(dāng)年我已不是他的敵手,今后相逢,只怕更難幸免!”陳天宇道:“聽了此事,我覺得雷震子那幾人固是不該,謝云真也未免太過心狠手辣!”

蕭青峰噓了一聲,帳外寒風(fēng)怒號,忽聽得“嘿嘿”冷笑之聲,混雜在風(fēng)聲之中,聲音不大,卻是極其清峻,蕭青峰一躍而起,只見一片東西,輕飄飄的撲面飛來,蕭青峰無暇理會,一閃閃過,奔出帳外,只見噴泉濺珠,冰河映月,山頭銀白,冷冷清清,蕭青峰心頭一震:這人的輕功怎的如此高明,竟然在這剎那之間,就逃得無蹤無影。

蕭青峰心頭怔忡,返身入帳,陳天宇道:“師父你看!”聲音顫抖,蕭青峰朝他手指之處一望,只見一片牛皮,上端牢附在帳幕帆布上,下邊兩角,卻卷起來,飄飄蕩蕩。蕭青峰心中一懔,這片牛皮雖比普通的紙質(zhì)為厚,到底是不受力之物,來人竟然用暗器的手法,將它彈了進(jìn)來,附在帳上,內(nèi)勁之神妙,實(shí)是不可思議,那片牛皮上端用兩口小釘釘住,陳天宇展了開來,只見上面劃有兩行小宇,字跡棱角四露,一看便知是用指甲劃的,不覺又是一驚,念道:“湖海飄蓬十?dāng)?shù)年,江南漠北每流連,請君早到天湖會,問訊當(dāng)年鐵拐仙。”

蕭青峰目光閃動,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是雷震子,誰知卻是鐵拐仙,咦,這倒奇了!”陳天宇道:“誰是鐵拐仙?”蕭青峰道:“鐵拐仙是二十年前縱橫江南的一位怪俠,聽說是江南大俠甘鳳池前輩的徒弟,甘風(fēng)池把他師兄了因的鐵拐,在邙山石壁上取下來,傳授給他……”陳天宇插口問道:“了因的鐵杖,何以會插在邙山石壁上?”蕭青峰道:“了因當(dāng)初是江南八俠之首,與甘鳳池有半師之份,后來了因背叛師門,江南七俠在邙山師父墓前,聯(lián)劍誅兇,由女俠呂四娘殺了他,了因斗敗之后,臨死之前,把鐵拐一擲,插入邙山石壁。(按:此段情事詳見拙著《江湖三女俠》,此處不贅。)甘風(fēng)池后來將它取下,傳與愛徒,想是為了念及當(dāng)年了因代師傳授之情,所以讓他的禪杖傳作本門之寶,甘鳳池的徒弟本名叫做呂青,得了師伯的禪杖之后,改為鐵拐,由甘鳳池授他一百零八路披風(fēng)拐法,故此號稱鐵拐仙?!?/p>

陳天宇道:“這鐵拐仙和師父交情怎樣?”蕭青峰道:“我出道之時,他已名滿江湖,我雖然慕他之名,卻是無緣拜見?!标愄煊钇娴溃骸叭绱苏f來,師父與鐵拐仙并無一面之緣,何以他又約你到天湖相會?”蕭青峰道:“是呀,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反正我要到天湖去找一位異人,若能在那里遇見鐵拐仙,倒是一件幸事?!?/p>

陳天宇想起了那神秘的藏族少女之言,忽然問道:“師父找的異人,可是冰川天女么?”蕭青峰詫道:“什么,冰川天女?這名字好怪,我可從來沒有聽過。冰川天女是什么人?”陳天宇道:“我也不知道,只聽得那藏族少女說,冰川天女也住在天湖?!彼彀焉习胍乖诒鶐r上遇見藏族少女等之情事說了一遍,又問道:“那么師父所要找的異人可又是誰?”

蕭青峰道:“我聽說冒川生大俠的弟弟桂華生,少年之時,因與天山派的唐曉瀾夫婦較量劍法,輸了一招,負(fù)氣遠(yuǎn)走西藏,隱居天湖,此事得于傳聞,不知是否屬實(shí)。但如今我受強(qiáng)仇追逐,那雷震子的武功又是武當(dāng)?shù)诙谝桓呤郑h(yuǎn)非我所能敵,在此僻壤窮邊,又無人可以援手,想來想去,只有希冀桂大俠尚在人間,可以為我解此困厄。”陳天宇道:“怎么冒大俠的弟弟卻又姓桂?”蕭青峰道:“桂仲明前輩與冒浣蓮女俠結(jié)為夫婦,共生三子,一依父姓,一依母姓,一依義父之姓,各各不同,大哥叫冒川生,二哥叫石廣生,三弟叫桂華生。三人之中冒川生內(nèi)功最高,桂華生劍法最好。他輩分極高,若然他肯伸手,雷震子絕對不敢逞強(qiáng),呀,只不知道他是否尚在人間?”陳天宇道:“那鐵拐仙的武功比雷震子如何?”蕭青峰道:“一別十余年,我也不知雷震子的武功又到了如何神妙之境?只是看適才鐵拐仙所露那手,雷震子諒也不能勝他?!背烈靼肷?,道:“鐵拐仙與我素不相識,約我到天湖相會,不知是何用意?雷震子是武當(dāng)派的人,武當(dāng)派交游廣闊,若然鐵拐仙是雷震子約來的人,那我就更糟了?!标愄煊畋鞠虢ㄗh師父請鐵拐仙相助,見他如此說法,心中更是不安。

師徒兩人在破爛的篷帳中住了半晚,寒風(fēng)透骨,冷得陳天宇牙關(guān)打戰(zhàn),好容易熬到天明,收拾行李,卻見昨晚那伙人的篷帳,仍然留在當(dāng)?shù)兀胧且驗(yàn)樘幼叽颐?,來不及帶走。陳天宇也不客氣,便將篷帳卷了,蕭青峰瞪他一眼,忽而嘆了口氣,道:“你內(nèi)功未到火候,難受嚴(yán)寒,好,就讓你將這篷帳帶走吧?!?/p>

蕭青峰把噴泉的熱水,經(jīng)過過濾冷卻,又盛滿了三個水囊。兩師徒跨上馬背,續(xù)向前行,第一日天氣尚好,第二日卻下起霏霏的雪雨來,冷得陳天宇好不難受。

第三日天雖放晴,積雪融化,更是寒冷。日頭過午,兩人走出山口,地勢開闊,日喀則城隱隱在望,蕭青峰喜道:“今日晚間可以趕到日喀則了?!焙鋈弧斑住绷艘宦?,面有異色,陳天宇眼利,只見在山口斜坡之上,睡著一個乞丐,那乞丐發(fā)如亂草,半面臉埋在積雪之中,頭枕在一枝鐵拐之上,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露出來的肌肉凍得通紅,陳天宇生了憐憫之情,上去將他輕輕一推,道:“喂,喂,不要睡在這兒!”那怪叫化側(cè)了側(cè)身,幾乎滾下,陳天宇急忙將他扶住,那怪叫化一伸懶腰,忽然叫道:“不要碰我!”陳天宇這才發(fā)現(xiàn)他左足長右足短,原來是個跛子,連忙道歉,問道:“你可要東西吃么?”那叫化緩緩抬起頭來,陳天宇目光與他相接,不覺吃了一驚,只見他面如鍋底,配上滿頭亂發(fā),奇丑無比,眼光冰冷冷地射住陳天宇,陳天宇打了個寒噤,那乞丐有氣沒力地道:“放下?!标愄煊罘畔乱淮杉Z,他毫不道謝,側(cè)了側(cè)身,臉孔又埋入積雪之中,陳天宇偶一抬頭,忽見師父目光充滿憂慮之色,示意叫他快走,陳天宇解下身上的駝絨外套,輕輕蓋在他的身上,回到師父身旁。兩師徒馳出了山口,走下平地,蕭青峰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陳天宇問道:“師父,可有什么不對么?”蕭青峰道:“你有沒有注意他那枝鐵拐?”陳天宇心頭一震,道:“他是鐵拐仙嗎?”蕭青峰道:“我沒見過鐵拐仙,我也未聽說過鐵拐仙是個跛子。不過這怪叫化的那支鐵拐,粗如碗口,看上去總有五七十斤,尋常的叫化哪能提得它動?何況他居然敢睡在斜坡之上,積雪之中,更可斷定他不是尋常之人。”陳天宇道:“若然他是鐵拐仙,師父和他套個交情,豈不甚好?”蕭青峰搖搖頭道:“你初走江湖,哪知道江湖的規(guī)矩?若然他是鐵拐仙,我就更不能在此際與他招呼?!标愄煊畹溃骸斑@是為何?”蕭青峰道:“他約我到天湖相會,是友是敵,尚未分明。依江湖上的規(guī)矩,我就應(yīng)到天湖才能與他相見。我若道破他的行藏,便是江湖之忌?!标愄煊畹溃骸叭羧徊皇氰F拐仙呢?”蕭青峰道:“似此江湖異人,不明底細(xì),更是不宜招惹。你沒忘記三日之前,你招惹來的那伙強(qiáng)人嗎?”陳天宇默默不語,心道:“我招惹了那伙強(qiáng)徒,雖是引狼入室,難辭其咎,但結(jié)納了那個書生,卻也得了意外之助。師父可是太過謹(jǐn)慎小心了?!彪m有此想,卻不便與師父辯駁,只有隨著師父,快馬加鞭,趁著日頭未落,匆匆趕路。

黃昏時分,果然趕到了日喀則城,日喀則雖是后藏的一個名城,但邊荒之地,旅人來往不多,城中只有一間像樣的客店。兩師徒走入客店,店保見他們衣衫不俗,急忙引進(jìn),剛剛步上臺階,忽聞得里面一陣喧鬧之聲。

蕭青峰把眼一看,登時大吃一驚,只見一個鶉衣百結(jié)的化子,右足翹起,鐵拐撐地,支持身體,氣呼呼地道:“你們開客店的怎么不讓我進(jìn)來住宿,哼,哼!你們狗眼看人低,先敬羅衣后敬人,見大爺衣裳破爛,就不招待嗎?”鐵拐一頓,一塊方磚登時裂了。掌柜的心中一懔,道:“這位大爺休要動怒,小店資金短少,向來規(guī)矩,房錢飯錢,要請客人先惠?!蹦腔庸笮Γ溃骸澳愫尾辉缯f,你怕大爺沒錢嗎?”伸手一摸,竟然在身上摸出一錠元寶,他衣裳破爛,也不知這元寶是怎樣藏的?只見他將元寶啪的一聲,擱在柜上,道:“給我一間上房,打兩斤酒,宰一只肥雞,好好服侍你的大爺。怎么?你瞪大眼睛看我做什么?錢不夠嗎?”掌柜的哪料得到這叫化子居然有一錠大元寶,又驚又喜,忙道:“房錢飯錢二兩銀子已經(jīng)夠了,小二,拿把秤子來,秤一秤這個元寶,多余的找回這位大爺?!蹦腔佑质枪恍?,揮手說道:“不用找啦,多余的給你。你大爺明日一早便走,你們以后‘招子’(眼珠)放亮一些,別見到像大爺一樣的窮朋友,就趕忙的要推他出去。”掌柜的大喜說道:“不敢,不敢,小店招待不周,你大爺多多包涵!”忙叫店小二給他開了一間上房。

這化子正是他們?nèi)臻g所見的怪丐,蕭青峰心內(nèi)暗暗嘀咕,他們騎的是馬,這化子居然比他們先到,就算是他另抄捷徑,這腳程也是快得駭人。蕭青峰本待退出,但已上了臺階,退下去更露痕跡,幸好那化子眼角也不瞟他們一下,便隨店小二進(jìn)房去了。

蕭青峰要了一間大房,關(guān)上房門,兩師徒面面相覷,心中不住發(fā)愁,蕭青峰要了一些飯菜,胡亂吃了一頓,忽聽得馬聲長嘶,又來了兩個客人,一進(jìn)門便呼喝掌柜的給他們開房備飯,蕭青峰從窗口望出,來的卻是兩個軍官,前行的那個脅下挾著一個紅漆木箱,似乎十分寶重,他們要的房間,恰好在蕭青峰對面。

蕭青峰斜眼一瞥,忽見斜對面那間房子,也有兩個人探出頭來,頭上纏著白布,碧眼紅須,一看就知是西域人。這兩人一探頭就縮了進(jìn)去,面上現(xiàn)出詭異的笑容,蕭青峰又是一驚,待店小二來收拾之時,蕭青峰給了他一兩銀子賞錢,問斜對面房里的那兩個番客是什么人,店小二道:“他們嘰哩咕嚕的說話我也不懂,聽掌柜說,他懂得許多種話,他說這兩人是從尼泊爾來的武士?!?/p>

店小二去后,陳天宇道:“去年尼泊爾國的廓爾喀族侵入西藏,殺了許多牧民,搶了不少牛羊,后來給朝廷派兵打退了,差不多一年,他們的人不敢再進(jìn)西藏,最近我聽爸爸說,他們見事情已淡,又蠢蠢欲動。這兩個尼泊爾武士,只怕不是什么好路道?!笔捛喾宓溃骸皟蓢尤?,本來不應(yīng)互相敵視,恢復(fù)往來,乃屬正常。尼泊爾的武士,也有俠義之人,倒不可一概而論?!标愄煊铧c(diǎn)了點(diǎn)頭,蕭青峰又道:“即算你瞧出有什么路道不對,今晚也不宜動手?!?/p>

兩師徒正在閑話,窗外人影一晃,陳天宇從窗隙瞧出,只見一個紅面老頭,虬須如戟,在庭院中踱來踱去,忽而仰天歌道:“賀蘭山下陣如云,羽檄交馳日夕聞……試拂鐵衣如雪練,聊將寶劍動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將,恥令越甲鳴吾君。”歌聲未了,對面房的軍官罵道:“什么人在外面亂唱,吵得老子不能安睡,再唱俺就出去揍你一頓,讓你叫個痛快!”那老頭哈哈一笑,并不動怒,也不回嘴,走回自己房間去了。他的房間正在蕭青峰的右手邊。

陳天宇回轉(zhuǎn)頭來,只見師父雙目閃閃放光,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陳天宇問道:“這老頭是什么人?”蕭青峰道:“我有了救星了!”陳天宇道:“怎么?”蕭青峰道:“這位老英雄名叫麥永明,是陜甘兩省最負(fù)盛名的大俠,武功精深,人莫能測,而且古道熱腸,喜歡替人排難解紛,和我?guī)熼T頗有淵源,只不知他為何也會至此?”沉吟半晌,正想開房前去拜訪,忽見左手邊那間房間,那個怪叫化露出頭來,朝著蕭青峰的房間笑了一笑,蕭青峰凝思一陣,忽地一口氣吹熄燈火,和衣睡了。

陳天宇詫道:“師父為何不去?”蕭青峰道:“這間客店,今晚竟來了這么多能人,看來定會鬧事。我暫時且不露面,看看再說?!标愄煊钚那榫o張,伸手將擱在幾上的暗器囊一拉,放在枕頭底下,蕭青峰道:“宇兒,今晚不論外面鬧得地覆天翻,都不準(zhǔn)你起身?!?/p>

陳天宇聽師父如此說法,心情更是緊張,輾轉(zhuǎn)反側(cè),闔不上眼,可是外面靜悄悄的,什么聲音也沒有,轉(zhuǎn)瞬聽得敲了三更又敲了四更,仍是毫無動靜,陳天宇熬不住了,昏昏思睡,忽見黑影一晃,原來是師父起身,陳天宇嚇了一跳,蕭青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不要動,我出去瞧瞧?!?/p>

陳天宇并不知道,外面屋頂上正有人掠過,只是此人輕功太高,身形過處,只是微風(fēng)颯然,陳天宇聽不出來,蕭青峰卻已聽出,這是形意門的上乘身法,麥永明正是形意門的名宿,想來除了是他,更無他人。

蕭青峰早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服,一竄身從窗口飛出,只見那條黑影,已附在對面房間的屋檐,探頭內(nèi)望。蕭青峰也飛身上屋,那黑影忽然回過頭來,正是陜甘大俠麥永明。

蕭青峰急忙連打手勢,示意是同道中人。麥永明十余年前見過蕭青峰,此時依稀記得,舉起右手搖了兩搖,示意叫他不必多管閑事。蕭青峰在屋頂?shù)陌继幰环?,張眼一瞧,只見那兩個軍官所住的房間,房中點(diǎn)著一支粗如兒臂的大牛油燭,窗門半掩,房內(nèi)鼾聲如雷,竟似是開門揖盜。蕭青峰心道:“這樣的布置,非有大本領(lǐng)之人不敢如此,江湖上的夜行人,若然不知對方虛實(shí),見了這等布置,定然悄悄溜走,不敢侵?jǐn)_。想不到這兩個軍官,竟然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p>

麥永明大約也是如此想法,在窗外張望好久,躊躇未決,房中的鼾聲越來越響,麥永明忽似突然下了決心,一抽寶劍,如燕穿簾,飛身直入。

蕭青峰身形急起,竄到了麥永明適才的位置,這只是電光石火般的瞬息之事,只見麥永明一入房中,伸手就取擱在床邊的紅漆木箱,說時遲,那時快,那兩個軍官一躍而起,雙劍齊出,分刺麥永明雙脅大穴,劍勢迅捷,而且是以有備攻其無備,認(rèn)穴不差毫厘。

麥永明“噫”了一聲,他也真不愧是陜甘大俠,只見他在絕險(xiǎn)之中,身形筆直竄起,長劍橫空一格,叮當(dāng)兩聲,把兩柄利劍,都蕩了開去。身形未落,就竟?fàn)栆粋€盤旋,先踢左足,后踢右足,這正是形意門中的“連環(huán)奪命鴛鴦腳”與“流星趕月追風(fēng)劍”兩個絕招的聯(lián)合運(yùn)用,頓時之間,把那兩個軍官迫到屋角。

麥永明一轉(zhuǎn)身又待取那紅漆木箱,那兩個軍官喝道:“好大膽的賊子,今晚咱們是安排香餌釣金鰲,你還想動手嗎?”麥永明剛剛伸手,金刃劈風(fēng)之聲,又已到了背后,麥永明騰的一腳,把紅漆木箱踢到門邊,反手一劍,與那兩個軍官相斗。

麥永明一劍橫披,倏上倏下,瞬息之間,連進(jìn)四招,招招都是殺手。那兩個軍官也好生了得,雙劍一分一合,竟然把門戶封得十分嚴(yán)密,瞬息之間,也還了四招,與麥永明打得難分難解。

蕭青峰心中暗自尋思:“這紅漆木箱之中不知藏的是什物事?但既然是麥大俠所要取的,我就該替他取了?!闭腼h身飛入,忽聽得“轟隆”一聲,房門給人一腳踢開,只見那兩個尼泊爾武士,兇神惡煞一般的直闖進(jìn)來,其中一人,一彎腰就將那紅漆木箱拾了!

那尼泊爾武士正待奪門奔出,蕭青峰忽地飄身飛入,拂塵一展,迎面一拂,那尼泊爾武士刷的反手一刀,他的刀形如月牙,刀鋒內(nèi)彎,鋒利異常,不但是一件傷人的利器,而且可以勾拉鎖奪敵人的兵刃,卻不料蕭青峰的鐵拂塵更是武林罕見的異寶,可柔可剛,那尼泊爾武士一刀劈去,忽覺軟綿綿、松散散的全不受力,吃了一驚,順手一拉,蕭青峰的拂塵已趁勢纏上,那武士一拉,截之不斷,卻給蕭青峰借力一送,喝聲:“脫手!”那武士珍惜寶刀,把勁力全運(yùn)到右臂之上,與蕭青峰相持,哪知蕭青峰正要他如此,突然橫肱一撞,左手一探,把那武士左手抱著的紅漆木箱奪了回來。這是聲東擊西之計(jì),那武士全神貫注寶刀,左邊門戶大開,一下子就著了道兒。

那尼泊爾武士猛的醒起:這木箱中所藏之物,比他的寶刀不知貴重幾千萬倍,這一驚非同小可,蕭青峰趁他心神大亂之際,拂塵一揮,月牙刀登時脫手飛出。

當(dāng)那尼泊爾武士拾起木箱之時,房中的形勢已是突變,那兩個軍官與麥永明立即停手,三口長劍同時轉(zhuǎn)了過來,向新的敵人沖刺,這幾下子都是快捷非常,待他們劍尖刺到之時,蕭青峰已把木箱奪到手上。

那尼泊爾武士也好生了得,只見他橫里一躍,把手一抄,又把月牙刀接到手中,同時右足卷地一掃,踢蕭青峰的下盤,他的同伴,另一個尼泊爾武士,也揉身急進(jìn),嗖,嗖,嗖,向蕭青峰連劈三刀。

蕭青峰抱著木箱,身形滴溜溜一轉(zhuǎn),閃開了第一個尼泊爾武士的突襲,拂塵一揮,又把第二個武士的寶刀蕩開,猛聽得背后金刃劈風(fēng)之聲,那兩個軍官忽地改了目標(biāo),雙劍同時向蕭青峰急刺,蕭青峰反手一招,一個疏神,紅箱漆木又給第二個尼泊爾武士奪了過去。

“叮當(dāng)”一聲,麥永明伸劍將兩個軍官的長劍格開,這剎那間,那兩個尼泊爾武士已奪門奔出,麥永明一怔,低聲喝道:“追!”飛身先出,蕭青峰和那兩個軍官,停止?fàn)幎?,也趕著追了出去。

六個人穿房過屋,風(fēng)馳電掣,霎忽到了城外,六人之中,麥永明輕功最高,首先追及,與那兩個尼泊爾武士打了起來,蕭青峰次之,不久,也接著追到。那兩個尼泊爾武士,雙戰(zhàn)麥永明還差不多,一加入了蕭青峰,立感處在下風(fēng),麥永明長劍左起右落,一連削了四下,攻得那兩個武士透不過氣來,蕭青峰拂塵盤旋一舞,護(hù)著身軀,騰出手來,就要奪那紅漆木箱。

猛聽得有人喝道:“把木箱給我留下!”原來是那兩個軍官也趕了上來,兩柄長劍左右分進(jìn),一齊刺那抱著木箱的尼泊爾武士,想搶在蕭青峰之前,先把那木箱奪下。

四個高手同時進(jìn)招,那尼泊爾武士看來萬萬逃避不了,卻不料他忽然大喝一聲,陡地將紅漆木箱向麥永明劈面一摔,麥永明慌忙伸手去接,這一來,軍官武士,又聯(lián)成一線,雙刀雙劍,又改了目標(biāo),改向麥永明進(jìn)襲。

劍似游龍,刀如飛鳳,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藖肀送?,殺得個難解難分,那兩個軍官與那兩個武士,若然以一敵一,都不是麥永明與蕭青峰的對手,但聯(lián)合起來,以四敵二,卻是大占上風(fēng),更兼麥永明一手抱著木箱,要分心照顧,實(shí)力更是打了折扣,三五十招一過,麥?zhǔn)挾酥挥姓屑苤?,毫無還手之力。

軍官與武士越攻越急,麥永明忽地也大喝一聲,將紅漆木箱拋回給尼泊爾武士,那兩個軍官一怔,麥永明長劍一揮,刷刷兩劍,滾滾而上,大聲喝道:“先把這兩人殺了再說?!蹦莾蓚€軍官也跟著劍鋒一轉(zhuǎn),待向那尼泊爾武士進(jìn)招,卻又似猶疑不決,那尼泊爾武士一聲長笑,架了一刀,又把紅漆木箱擲出,蕭青峰站在附近,只得接過,霎時間軍官的長劍,與武士的月牙刀,又紛紛向他身上招呼。這紅漆木箱本來是各方爭奪之物,而今卻似變了一個禍胎,到了誰的手上,誰就遭殃。

蕭青峰擋了幾招,險(xiǎn)象環(huán)生,也跟著依樣畫葫蘆,振臂一拋,將木箱向軍官擲去,卻不料那軍官“嘿、嘿”冷笑,忽地?fù)屔弦徊?,呼的一掌,竟迎著木箱徑劈,麥永明大吃一驚,急迫之際,無暇思考,一伸手又將那木箱接過,不敢再拋,這一來,立刻又陷入了軍官與武士的聯(lián)合包圍之中。

正在吃緊,忽聽得一聲怪笑,尖銳之極,笑聲未停,人影倏地出現(xiàn),蕭青峰定睛一看,正是那個怪丐,只見他旋風(fēng)般直卷進(jìn)來,鐵拐一招“力劃鴻溝”,將諸般兵器一齊擋住,忽而攻那武士,忽而攻那軍官,又忽而攻麥永明,竟不知他到底是友是敵?這一來更成了混戰(zhàn)之勢,那怪丐的鐵拐呼呼挾風(fēng),掃到誰的跟前,誰就要被迫得退后幾步。

蕭青峰心中一動,想道:“他如此打法,分明是想把各人都弄得累了,然后好收漁翁之利,獨(dú)占這木箱?!闭牒绕?,忽聽得又是一聲長笑,場中突然多了一人,這人來得更是神奇,剛才那怪叫化來時,還是先聞聲而后見人,而今此人,卻是聲到人現(xiàn),就如飛將軍從天而降,滿場高手,竟無一人在事先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

冷月疏星之下,蕭青峰看得分明,此人非他,正是前幾日用一把金針救他性命的那個書生,只見他一手叉腰,一手揮了半個弧形,一付懶洋洋的神氣,慢吞吞地道:“什么希罕東西,值得你爭我奪?”

這書生突然出現(xiàn),滿場高手,無不愕然,不約而同,停了戰(zhàn)斗。怪叫化嘴角噙著冷笑,倒提鐵拐,看似毫不在乎,其實(shí)卻是全神貫注,暗中準(zhǔn)備,蓄勁待發(fā)。麥永明見多識廣,知這書生必是大有來頭,當(dāng)下手撫劍柄,施了一禮,朗聲說道:“俺寶雞麥永明要在這兩個鷹爪孫手中取一件東西,天下紅花綠葉,同是一家,閣下若是武林同道,俺不敢求助,但請置身事外,則他日山水相逢,定當(dāng)報(bào)答?!币溣烂髂岁兏蚀髠b,在西北數(shù)省,正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哪_色,提起來無人不識,這一番自報(bào)名頭,說話又非常漂亮得體,這少年書生看來不過二十多歲,輩分無論如何不會在麥永明之上,麥永明這番說話,絲毫不以前輩自居,但卻在暗中責(zé)以江湖大義,以為這少年書生聽了,定必動容,也許就會拔劍相助。哪知這少年書生只是冷冷說道:“唔,知道了!”竟好像從來沒有聽過麥永明的名宇一般,連蕭青峰也覺得這少年書生未免過分。

那兩個軍官見狀大喜,也抱拳說道:“咱們在御林軍當(dāng)差,奉萬歲爺之命,送一件東西到拉薩,卻給這老混蛋劫了,不敢請閣下相助。”那少年書生又“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唔,知道了!”

怪叫化冷笑一聲,就待發(fā)作,那少年書生邁前兩步,也不見他怎樣作勢,忽然一伸手就從麥永明手上將紅漆木箱奪了過來。試想麥永明是何等本事,竟然連招架也來不及,寶箱便告易手,不但蕭青峰覺得驚詫,軍官、武士也都不約而同的“呵??!”一聲,各退幾步。

少年書生的手法快到極點(diǎn),那怪叫化的鐵拐也快到極點(diǎn),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那怪叫化手腕一翻,鐵拐呼的一聲,已砸到書生背脊。這少年書生對蕭青峰有救命之恩,蕭青峰見此險(xiǎn)狀,不自禁的“呵呀”一聲叫了出來。

忽聽得“錚”的一聲,那少年書生頭也不回,反手一彈,身形立刻倒縱出一丈開外,身法美妙之極,怪叫化的鐵拐翹了起來,未及收回,已聽得那少年書生朗聲笑道:“鐵拐仙果然名不虛傳!”

蕭青峰心中一懔,這怪叫化果然是鐵拐仙!忽聽得那少年書生又是一聲笑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希罕的東西,值得你爭我奪?!币徽婆?,將那紅漆木箱震開,伸手一掏,向地下一摔,只聽得當(dāng)啷啷一片響聲,木箱里的東西已給他摔成八片!

麥永明一聲驚呼,叫道:“呀,這不是金瓶!”怪叫化也似甚為驚詫,提杖茫然,做聲不得。蕭青峰仔細(xì)看時,被摔破的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瓷瓶,不知他們何以要你爭我奪,也是茫然不解!

那少年書生摔裂瓷瓶,仰天一笑,朗聲說道:“禍根已滅干戈止,笑殺當(dāng)今魯仲連。哈哈,不亦快哉,不亦快哉!俺少陪啦!”袍袖一拂,身形一起,翩如巨雁,便向茫茫無際的草原“飛”走。麥永明忽然大吼一聲,喝道:“你閣下既來沾這趟渾水,哪能如此容易便止了干戈?”聲發(fā)人起,挺劍疾追,那兩個軍官和那兩個尼泊爾武士也跟蹤追去,一片吆喝之聲,震蕩草原。

那怪叫化鐵拐支地,木然毫無表情,蕭青峰本來也待追去,見此情狀,心中一動,拂塵一掛,正想招呼,那叫化怪眼一翻,冷冷說道:“哼,你追得上嗎?留些精力,以待天湖之會吧!”驀然一拐挾風(fēng),向蕭青峰攔腰疾掃。

這一下事先毫無朕兆,實(shí)是大出蕭青峰意料之外,而且怪叫化這一拐手法妙極,竟是從他絕對料想不到的方位打來,縱他武功再高,像這等變起倉猝,也難逃避,只聽得“卜”的一聲,怪叫化的鐵拐,已在他的臀部重重地敲了一記。

試想這怪叫化是何等功力,蕭青峰見鐵拐以排山倒海之勢擊來,心中以為準(zhǔn)死無疑:“不料我蕭某人不明不白喪生于此!”豈知鐵拐擊到,卻似有一股彈力,忽的把蕭青峰彈了起來,平空拋出數(shù)丈之外,蕭青峰借勢扭腰,在半空中一轉(zhuǎn),輕飄飄地落于地上,身上竟是毫無損傷!

把眼看時,那怪叫化已經(jīng)沒了蹤跡。蕭青峰不禁大為奇怪,若說這怪叫化與自己有仇,何以他這一拐不施殺手?若說無仇,則又何必要嚇唬自己,跡近侮弄?蕭青峰雖是久歷江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客店半夜里一場大斗,乒乒乓乓的從店內(nèi)打到店外,店主和住客都嚇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蒙起頭來不敢出外,待聽得打斗的聲音已遠(yuǎn)之后,再過了好久,店主人才敢出來,提起燈籠察看,只見麥永明、軍官武士以及那怪叫化的四間房門都已打開,人影杳然,店主人倒抽一口冷氣,道:“罷了,罷了,我早知道那叫化子不是善類!”他不敢罵軍官,不敢罵武士,更不敢罵陜甘大俠麥永明,一口咬定是怪叫化鬧事。

店小二倒有點(diǎn)良心,道:“可是他給那錠元寶,足有十二兩呢,我稱過了。”店主人聽了此言,面色有異,跑回房去,過了一陣,氣呼呼地跑了出來,大叫大嚷道:“這天殺的,他竟敢偷了我的銀子來戲弄我!”原來店主人是個守財(cái)奴,喜歡把碎銀兌換元寶收藏,前幾天他剛兌了一錠十二兩的元寶,如今尋找,竟不見了。不問可知,這定是那怪叫化施展空空妙手,偷了去的。店主人哀哀咒罵,甚是傷心。

陳天宇心中想道:“這怪叫化手段確是高明之極,但要店主人貼房錢飯錢,卻也未免太過?!彼倌隉崆椋彩虏挥?jì)利害,于是走出房來,道:“店主人你不必傷心咒罵,這錠元寶我賠與你吧。那位叫化子伯伯是我的一位長輩,他生性滑稽,想是故意作弄你的?!钡曛魅穗m然奇怪像陳天宇這般衣服麗都的貴公子竟然會與叫化子相識,但聽得他肯賠錢,喜出望外,千恩萬謝,不敢多問。

陳天宇回到房中,見天色已將拂曉,師父尚未回來,心中自是焦急,忽聽得窗外有人笑道:“你這娃兒倒好心腸!”陳天宇一驚問道:“哪位前輩?”推窗一望,不見人影,回頭看時,只見床邊小幾,已多了一包東西,拆開一看,正是自己送與怪叫化的那件駝絨外衣,里面還有一錠元寶。

待得天明,蕭青峰悄悄回來,兩師徒說起昨晚之事,都感怪異,那叫化子是敵是友,仍未分明,對麥永明與那軍官、武士何以要爭奪一個普普通通的瓷瓶,也是不解。兩師徒疑團(tuán)滿腹,吃過早飯,又再登程。

從日喀則出發(fā),走了半個月,來到拉薩西北,又見一座大山,高聳云表,擋著去路,這是西藏境內(nèi)高度僅次于喜馬拉雅山的念青唐古拉山。其時已是仲夏,山腳百花綻開,山腰流泉鳴響,恰似江南初春,但山頂仍是雪花紛飛,構(gòu)成了獨(dú)特的景色。蕭青峰道:“聽說桂華生桂老前輩就住在此山之中,但愿他尚在人間,為我解此困境。”

兩師徒早已準(zhǔn)備了登山用具,攀藤附葛,走了三日,方到山腰,縱目四望,但見冰川交錯,儼若銀龍,又是一番奇景。冰川的冰層,雖因受到初夏的陽光,已有部分融化,但山頂?shù)难┗ǎ黄黄p飄飄地下著,就好像白紙屑,水晶末一般,落到冰川之上,逐漸結(jié)晶凍結(jié),最后轉(zhuǎn)化為冰層。所以山上的冰川,亙古不化。由于太陽光的折射和散射,整個冰層都變成淺藍(lán)色的透明體,端的是奇麗萬狀,難以形容。暮春初夏的雪比較潤濕、黏重,這種雪里面水分較多,落在冰川上,未凍結(jié)成為冰層之前,就像一朵朵梅花。有詩為證:“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不知山里樹,若個是真梅?”所詠嘆的就是這種人間罕見的奇景。

兩師徒正在縱目瀏覽冰川奇景,忽聽山腰底下,刷啦啦的一片響,兩個穿著一身灰色箭衣的人,竄上斜對面的山峰。念青唐古拉山,山峰錯雜,雖然所隔不過里許之遙,但那兩條人影,一轉(zhuǎn)入山口,已被巖石遮著,不可復(fù)睹。

兩師徒相繼愕然,忽又聽得一陣琴聲緩緩傳來。

兩師徒向著琴聲來處追蹤,陳天宇越走越覺氣候暖和,奇怪問道:“前幾日我們一路登山,越走越覺寒冷,何以如今到了山腰,反覺比下面暖?”蕭青峰道:“可能我們所站之處,便有地下火山,那道理就如雪山上常有溫泉一樣?!?/p>

他們邊走邊說,前面的琴聲更是清晰,陳天宇知音審律,聽出那是一種五弦的胡琴,聲調(diào)蒼涼之極,而且這琴音竟似以前曾聽過一般,陳天宇方覺心頭一動,忽聽得前面有人歌道:

冰川下面有只小黃羊,

它失了爹又失了娘,

天上的兀鷹在追著它,

要將它抓去充食糧。

冰川天女——我的好姐姐呵!

你聽不聽見它的哀鳴,知不知道它的憂傷?

你替它趕掉兇惡的兀鷹吧,

它終生不會忘了你的恩典!

這歌聲正是那個假名?,?,真名芝娜的藏族少女唱出來的,陳天宇又喜又驚,道:“師父,你聽,這歌聲分明是向冰川天女求救的,原來冰川天女就住在這里!呀,這藏族少女也真是多災(zāi)多難,你聽她這歌聲示意,分明是又有惡人追趕她了?!?/p>

陳天宇不待師父吩咐,立刻掌心暗扣飛刀,趕上前去,轉(zhuǎn)過一個山坳,忽覺眼睛一亮,群峰環(huán)抱之中,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湖水。原來這個大湖,便是世界的第一高湖,藏名叫做“騰格里?!?,它的湖面海拔在四千六百七十二公尺以上,比世界著名的高湖——“的的喀喀湖”(在南美洲玻里利亞高原)還高八百多公尺,也就是說約相當(dāng)于三個泰山高,真是世界獨(dú)一無二的奇跡!

陳天宇一眼望去,但見湖水清澈,碧波蕩漾,湖中有片片閃光的浮冰,湖邊水連天,天連水,恍如湖泊就在天上。陳天宇心道:“怪不得藏胞稱它為‘納木錯’(即是漢人所說的‘天湖’),不知冰川天女是不是住在這兒?這倒真是個世外桃源之境?!?/p>

湖邊綠草如茵,雜花生樹,花樹叢中,有白紗頭巾迎風(fēng)飄拂,陳天宇叫道:“芝娜江瑪古修,我在這兒!”那藏族少女轉(zhuǎn)過頭來,剛一照面,忽聽得有聲叫道:“芝娜江瑪古修,咱們也在這兒!”聲到人到,樹陰下突然撲出兩條大漢,一身灰色箭衣,滿面獰笑,伸手朝芝娜就抓。

陳天宇大喝一聲:“惡賊休得逞兇!”脫手兩柄飛刀,那兩個灰衣人解下腰帶,迎著飛刀一抖,立見兩道銀光,射入湖心,陳天宇的飛刀,竟然被他們不費(fèi)吹灰之力,卷飛了去。

陳天宇吃了一驚,忽聽得那兩人“哎喲”一聲,一個滾地葫蘆,從山坡直滾下去,原來是蕭青峰飛身趕至,折了兩枝樹枝,打中了那兩人的穴道。那兩人本來也非庸手,只因全神撥開陳天宇的飛刀,冷不防著了道兒。

那藏族少女倉皇奔走,陳天宇叫道:“沒事啦,敵人已經(jīng)被我的師父打走了?!笔捛喾逦⑽⒁恍?,從徒弟的言語、行動、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當(dāng)年情竇初開之時,暗戀謝云真的光景。當(dāng)下放慢腳步,不去打攪他們。忽見花樹叢中人影一閃,有個極其冷峭的聲音說道:“好手法,好手法,咱們老朋友又見面啦!”蕭青峰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見前面現(xiàn)出兩人,走在前面的那人,面上交叉兩道刀痕,圓睜獨(dú)眼,似笑非笑,在湖光山色掩映之下,更顯得詭秘之極,可怖非常。此人非他,正是令蕭青峰日夜擔(dān)心,魂夢不安的強(qiáng)仇大敵,武當(dāng)派第二代的第一高手雷震子。后面的那人則是崔云子,他吃了雪蓮,過了多日,身體已是完全恢復(fù),這時提著一張大弓,那被蕭青峰拂塵毀了的弓弦,又已重新補(bǔ)上。隨手一彈,錚錚作響,也在冷冷地盯著蕭青峰。

陳天宇銜尾追那藏族少女,只見那藏族少女從崔云子的身旁奔過,崔云子裂嘴一笑,道:“?,?,多謝你的雪蓮?!辈⒉粩r阻,卻把弓弦一撥,轉(zhuǎn)過來迎著陳天宇,蕭青峰急聲叫道:“宇兒,回來!”陳天宇退回師父身邊,只見那藏族少女繞著湖邊急奔,已跑出半里之遙。

雷震子嗖的一聲,拔出長劍,左右揮動,刷刷有聲,一步一步,向蕭青峰迫近,蕭青峰道:“當(dāng)年之事,實(shí)是出于無意,雷大哥你何必耿耿于心?!崩渍鹱印昂摺绷艘宦暎樕霞∪馀で?,更是難看,只聽他冷冷說道:“要我不耿耿于心,那也容易,你走過來,讓我照樣的在你的面上劃上兩刀,再剜掉你的眼睛,那就了結(jié)啦!”蕭青峰道:“這事情又不是我干的,我只是無意之中助了謝云真一臂之力罷了。”雷震子獨(dú)眼一瞪,面色越發(fā)難看,蕭青峰不提謝云真也還罷了,提起了謝云真更是令他悲憤于心,他本是個美男子,而今卻變了這樣的一個丑八怪,追源禍?zhǔn)迹麑げ恢x云真,滿腔怒氣都發(fā)泄在蕭青峰身上。

只見雷震子一步一步地迫近,長劍一指,冷笑說道:“老朋友,你的技業(yè)沒有退減,我雷某人也練了幾手功夫,咱們十幾年前曾比過一場,而今我又要向你獻(xiàn)丑啦!”長劍一揮,刷的一劍,立刻向蕭青峰施展殺手!

蕭青峰苦笑道:“雷大哥,你實(shí)在擠得小弟沒法啦!”說話之間,連閃三劍,雷震子一劍快似一劍,第四劍一招“白虹貫日”,直取蕭青峰胸膛的“期門穴”,劍勢雄勁,萬難閃避,蕭青峰忽的一個轉(zhuǎn)身,拂塵一揮,千縷玄絲,立刻纏住了雷震子的長劍。原來蕭青峰心怯強(qiáng)仇,十?dāng)?shù)年來,苦心思索破敵之法,雷震子的劍法武功,都遠(yuǎn)遠(yuǎn)在他之上,因此只能計(jì)取,不能力敵,他適才連閃三劍,故示怯態(tài),待雷震子劍勢放盡,這才一舉將他長劍纏著,須知蕭青峰的拂塵,乃是一件武林異寶,拂塵看來似是塵尾,其實(shí)卻是烏金精煉的玄絲,堅(jiān)韌之極,刀劍所不能斷,一被纏上,兵器縱不脫手,也難解脫。蕭青峰見十幾年來苦心思索的破敵之法,果然得心應(yīng)手,不禁大喜,心道:“你的劍法再兇,也施展不開啦!”

忽聽得雷震子一聲冷笑,噓氣一吹,劍把一顫,鐵拂塵的千縷玄絲,竟如風(fēng)中游絲飄飄飛揚(yáng),蕭青峰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雷震子的氣功竟然練到如此境界,說時遲,那時快,雷震子長劍一抖,刷刷刷又已連進(jìn)三招,蕭青峰拂塵揮舞,只能封閉門戶,更無余力進(jìn)招。

雷震子越攻越急,一口劍使得神出鬼沒,劍劍指向敵人要害,蕭青峰連連后退,頭上冒出騰騰熱氣,心中暗暗叫苦。再斗了三五十招,只見雷震子又運(yùn)氣一吹,橫劍一削,蕭青峰的拂塵登時斷了一縷,如亂草般飄蕩空中。蕭青峰的拂塵,塵尾若然聚在一處,那是天下最利的寶劍也不能截?cái)啵焕渍鹱舆\(yùn)氣吹散,再把內(nèi)家真力運(yùn)到劍上,那就如一束筷子拆了開來,容易折斷一樣。蕭青峰心痛之極,不敢再斗,凄然說道:“好,我認(rèn)命啦!”雷震子一聲獰笑,邁前兩步,眼光盯著蕭青峰的面孔,利劍一晃,道:“好呀,我這兩劍要在你面上劃出交叉兩道傷痕,與我面上的一模一樣。崔賢弟,你也來看看,看看為兄的手法如何?”

蕭青峰只感寒意直透心頭,閉了眼睛,不敢看雷震子手中利劍,忽聽得“叮”的一聲,雷震子大喝道:“何方小子,敢施暗算?”蕭青峰睜眼看時,只見雷震子的劍尖歪過一邊,顫動不已,嗡嗡作響,顯是被什么暗器打中,不禁大奇:誰人有此功力,竟然能把雷震子的長劍打歪?

雷震子話猶未了,立刻有人接聲應(yīng)道:“你老子就在這兒,你眼睛瞎了嗎?”雷震子扭頭一看,只見右方身側(cè),突然多了一人,臉如鍋底,發(fā)如亂草,鼻孔朝天,身上鶉衣百結(jié),竟然是個叫化。蕭青峰又驚又喜,心道:“鐵拐仙此來,不知是友是敵?!钡F(xiàn)在已是雷震子砧上之肉,反正只有等死的份兒,即算鐵拐仙是敵,也不過如是而已,并不增加憂慮;雷震子卻大是驚疑。正是:

天湖來怪客,劍氣映冰河。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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