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臺春深·雙宜傳》 章節(jié)介紹
《瓊臺春深·雙宜傳》是一部故事內(nèi)容新穎的小說,作者玉真不落俗套,標新立異,為讀者呈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精彩畫面。小說《瓊臺春深·雙宜傳》第5章內(nèi)容:既有皇帝傳召的話,當下楊桃便讓宮女幫著重新綰了一回髻,幾個丫頭幫著一起上妝,妝成后,楊桃對鏡一再打.........
《瓊臺春深·雙宜傳》 第四章 分道 在線試讀
既有皇帝傳召的話,當下楊桃便讓宮女幫著重新綰了一回髻,幾個丫頭幫著一起上妝,妝成后,楊桃對鏡一再打量,再四地詢問身邊幾個宮女好看不好看,那幾個宮女又哪有說不好的,自然不住點頭奉承,楊桃聽著尤不滿意,索性把那幾人都打發(fā)下去了。
云意一見,忙掩嘴笑道,“她們說實話,娘娘不信。若說不好,這會兒洗了重上一回,過去可來不及了。”她一面扶正楊桃發(fā)髻的釵環(huán),一面接道,”誰不知道咱們娘娘十足十承襲了夫人的容色傾城,當年先帝皇后與咱們夫人共稱秦家雙姝,容冠金陵,這一樁可不是說笑的。所以呀……不論娘娘妝不妝扮,怎么妝扮,也都是咱們金陵城,咱們瓊臺里出挑的美人,別人萬不及的——好了,別叫陛下等急了,快些去罷?!?/p>
楊桃聽了,霎時紅了臉,卻還支支吾吾問道,“這樣……他見了果真喜歡么?!闭f罷又覺不妥,便改口道,“究竟許久不見了,若不妝扮的好看一些,怎么叫他后悔將我打入冷宮呢?”
云意強忍笑意,只說,“喜歡喜歡,連我一個小女子見了尚且心動,遑論咱們陛下呢?”
楊桃這才稍稍安了心,差人去問鍋上的臘八粥妥當沒有,這頭只罩了件家常的襖子,丫頭仔細給系上了斗篷,她便趕著乘輦?cè)チ耍R走還不忘對著云意遙遙一句囑咐,“外頭雪天路滑的,你就不必跟著了,給我看好關(guān)雎,我去去就回來——”
云意等她去了,才敢笑出聲來,但這幾聲笑也是著實為楊桃開心。這些日子皇帝雖礙著皇后吩咐不曾過來,對關(guān)雎的賞賜照顧卻是不斷,又有惠貴嬪幾人從旁勸慰,自家主子心里那點怨懟,只怕一點點消散了卻還不自知,但見她今日那幅小女兒情態(tài),竟與元年頭一回侍寢時一般無二。因見她這些時日總壓著自己性子,云意心里隱隱擔心了許久,但有了今日這一樁事,她才總算真正放了心:楊桃骨子里,到底還是那個與自己一起長大的主子。
外頭雪下的倒不大,關(guān)雎宮離皇帝住的凌霄宮也近,幾個抬輦的黃門又是十分妥當?shù)?,不過一會兒腳程便到了,楊桃進去后,自有凌霄宮女迎上前來幫著除下斗篷,又取了湯婆子給煨著手,只等楊桃周身暖和了,方才放她往皇帝的書房去。這倒不是只怕楊桃受了涼,更恐妃嬪過了寒氣與皇帝,有損龍體。
楊桃進了書房,見人專心批閱案上奏疏,也不說話驚動他。因有許久不見,此刻楊桃倒有些拘謹,先是循規(guī)蹈矩地拜過禮,又往殿中香爐里添了兩匙檀香,而后便只站在一側(cè)靜靜候著。
過了有一會兒,皇帝方才擱下筆,閉目養(yǎng)了會兒神,再抬眼時看見楊桃,適才一笑,“來了?!?/p>
皇帝這么一句話,倒叫楊桃覺得果真都與從前一般,像是二人日日相見,今兒也不過是尋常一見似的。因她心里十分熨帖,便回以一笑,讓御侍將方才帶來的臘八粥呈上來,大大方方說道,“我怕這一路過來,把我的粥給吹冷了。方才便讓陸姑娘在爐子上又吊了一會兒,這會兒吃著正好,一來養(yǎng)胃,二來也很應今日臘八的景。”說著她便親自舀了一碗,抬手奉往皇帝面前,“您嘗嘗?”
皇帝一見她這樣循規(guī)蹈矩,還有些不適應,卻也起勺舀了幾口喝下,一面問道,“身上可大好了么?”
“可不是比剛出來那會兒豐腴好些了?!闭f罷這句,只看她還想說些什么,張一張口,卻又生生壓下去了。
皇帝正是用的香甜,一見楊桃這樣欲言又止,索性將碗擱下了,“怎么?有話就說罷,這樣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以往的性子?!?/p>
楊桃垂首說道,“都這么些年了,若還跟從前似得,豈不是越活越回去了?!?/p>
皇帝知道她嘴皮子一貫利索,這會兒也不跟她爭,“有什么就說吧,朕聽著。若有什么大不敬的話,朕先赦你無罪就是了?!?/p>
“原來妾從前常常說些大不敬的話啊——”說到這兒,楊桃倒是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像是十分緬懷過去似的,緊接著才慢慢說道,“這些天……妾一直在想,為什么是慶呢?”
皇帝卻像是不意外這一問,只是似笑非笑對她招一招手,“你過來?!?/p>
楊桃一聽,乖乖過去了。
誰料皇帝伸手就給了楊桃一個榧子❶吃,惹得楊桃抬手連連揉額,口里直嚷說疼。
皇帝自顧笑道,“往前你惠姐姐時常要你多念些書,你聽進去沒有?成日就知道耍嘴皮子功夫,學問上倒是半點沒有長進?!?/p>
楊桃很是不忿,這會兒竟連自稱也渾不顧了,“我何嘗沒有念書,你雖不來關(guān)雎,我也照樣看書,練女——”
不待她說罷,皇帝已經(jīng)一把打斷,“有慶未嘗不怡(宜)。”
偏楊桃這會兒還傻愣著呢,連揉額頭的手都停住了,只是傻問一句,“什么?”
皇帝也拿她沒了辦法,才要接著說下去,定睛一看她手腕,隱約瞧見那塊疤痕,當下一把捉過楊桃手腕,撩起袖子仔細一看,已經(jīng)結(jié)了疤的傷口里仍然混著焦灰木屑,不論再看多少回都是觸目驚心,“這是怎么回事?”
楊桃心里本來已恍悟了什么,卻因皇帝這一捉而有些猝不及防,心下暗道不妙,卻還掙扎著要收回手,垂眼說道,“這傷疤太瘆人,您別看……”
皇帝尤不放手,見她此般神情,更是眉峰不展,喝問一句,“朕在問你話!”
楊桃被嚇得不輕,便只能老實交代,“去錦宮那場火事里不小心燒的?!彼栽谂ν爻槭?,“是我自己處理的,不怪別人?!?/p>
“你倒能耐!若不是朕今兒眼尖看見了,你還預備瞞朕多久?”皇帝冷冷看著她,立刻讓殿內(nèi)伺候的黃門下去取除疤的藥,緊緊錮著她手不放。
楊桃見這架勢,心知皇帝是要給她上藥了,只是她一貫自傲,哪里愿讓皇帝總見這疤,便使勁兒往回抽手,“讓妾自個兒來吧——妾回去馬上就用,成不成?”
皇帝也清楚她脾性,索性打消了留她侍寢的打算,只得松口答應,“罷了,若往后你這疤沒消半分,就是要逼朕每日親自給你上藥了。你且回去罷?!?/p>
楊桃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氣,這就要告辭退下了。
皇帝看她良久,最終也只是長嘆一聲。
自凌霄宮出來已是向晚時分,因皇后這幾日身上不好,晨昏定省倒是一概免了,想著不必去應付那張嘴臉,楊桃自然也樂得輕松。
只是誰料回到關(guān)雎,宮門外正杵著一人,即便衣裳服飾不同以往,只是那樣貌身形,楊桃又豈有認不得的。猶豫也只一瞬,她便正眼也不看來人一眼,徑直下輦進了棲鳳殿,約莫過了一柱香功夫,才教人把宮門外的謙寶林阮氏,領往關(guān)雎殿一見。
那謙寶林卻是躊躇了一會兒才跟著宮女進去,一見楊桃,先是仔細周全地拜了禮,“妾阮氏給慶主子……請安了!”
“春深,”她喚了阮氏一聲,卻并不急著讓人起身,反而上下打量過一回,才接著說,“如今你名前帶了姓氏,倒是很有個當小主的模樣了。方才在外頭,站得還舒坦么?這寒風,好不好受?”
謙寶林一時只顧低頭盯著鞋面,“比原先站在您身后舒坦,如今又有暖爐捧著,妾身子舒坦了,心里……也很舒坦,何況您門前寬敞這樣寬敞——”說罷只見她稍稍抬眼,看向楊桃的眼神里,與往日是大不相同了。
楊桃這會兒依然沒有要給阮氏賜座的意思,反而捧著一盞熱茶,不急不緩地吹去上頭浮著的渣滓,“你心氣兒高,我為你鋪好的路你不走,非要揀高枝兒攀。你隨我入宮這么幾年,宮里的事你都見過,我在去錦里沒能見著的,你也見過。你仍覺得舒坦——那很好。但你千萬記著了,就算你如今翻身做了主子,在我這兒,你連個大宮女的位置都混不上?!?/p>
謙寶林一聽此話,拳頭越攢越緊,“阮氏還有見過許多呢!入楊府前,妾見過濟窮的破廟;入府以后,見過下房里不可開交的相爭;進了這兒,更見了形形色色的主子與丫頭們…您說,您又見過幾樣?”
她極力睜大眼睛,狠狠憋著眼眶里的淚水,“您一向金貴,打從出生便是做主子的人……可妾打從一開始便什么都不是!往后,您仍舊金貴,仍舊是主子,您沒變,可春深不會不變!在您心里不論阮氏是什么…她和您一樣,侍奉同一個夫君,是和您一樣的女子!”
“哐當——”一聲,楊桃重重將茶盞在桌上一放,慢慢往她跟前走去,突然蹲身平視她,似笑非笑一句,“和我一樣——你憑什么?”這時的楊桃看著阮氏,只覺十數(shù)載情誼唯?!翱尚Α倍?,語氣里再沒有半分憐惜的意思。
“從前我覺著,你笑也好看,哭也好看,就連耍小性子的模樣也好看。可現(xiàn)在你同我說的這些話,卻真是讓人生厭。做主母的,把陪嫁丫頭提拔成姨娘侍妾的先例比比皆是,何況我如今不是主母,不過一介妃妾,爭不了什么意氣長短,你若肯事先告訴我,難道我不肯提拔你么?”
“你今兒要提吃苦一茬,我卻問問你,難道云意吃的苦竟比你少?自打你們進楊府起,每每闖了禍,都是她替咱們擔著。就連我進去錦的時候,也不舍你一道受苦,才囑咐你去隨了幾個姐姐。我自認疼你比疼她多了不止十倍!也正是這十倍,釀得你今兒背主求榮,心里也沒有半分愧疚”
話至此處,楊桃倏然站起身來,指了主位旁站立許久卻一言不發(fā)的云意,再指一指阮氏,“她比你多吃了十倍的苦,卻仍愿在我身邊隨我同甘共苦,你比她多承了我十倍的疼惜,卻在這兒同我說"一樣的女子"?現(xiàn)下我還有一句話要你記著,我關(guān)雎上下,個個都能稱作同我一樣的人,唯獨你不行。聽明白了么?”
阮氏一時又是哭又是笑,“您又憑什么說我不行?楊大小姐,阮氏這正經(jīng)小主的位置是陛下給的,是您滿心掛念的四郎給的!”她也跟著一指云意,“您方才說她配得起?可是您敢將云意送到他跟前去么?我有這份心,我很樂意的,可是換作云意……您以為她會是什么下場呢?”
云意聽至此處,終于再忍不住,即刻出聲辯道,“你背著小姐爬上龍床就已是大大的不忠,如今竟還敢這樣說話!我從來不盼什么人前顯貴,小姐好,我自然就好了。你細想想,當年若不是夫人與小姐收留,咱們早就凍死街頭了。即便你有了今日這樣的造化,也合該感念小姐一份恩情。怎么如今卻……”
只見她接著抹淚勸道,“我如今身份不比你尊貴,便且稱你一句謙寶林,你若還當我是姐姐,便聽我一句勸,是非善惡自有天定,你好自為之吧!”
兩相一比,楊桃心里感慨不已,這會兒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春深, “我也從未想過勉強你二人做什么,何況云意這樣赤誠。你也不必拿陛下來壓我,四郎?這樣酸的兩個字,你日夜念過多少次,如今總算能正大光明喊一回,歡不歡喜?你要與我走同一條道,自然不是不行。只是你方才喚我一句什么——是了,楊大小姐,你便再想想,阮氏是什么身家,沒了我……你又算什么東西,往后宮里無故少個阮氏,誰會追究呢?”
阮氏自然渾身一震,卻還犟著說了一句,“從今往后,阮氏是真正的嬪御,是陛下的謙寶林,從前妾凡事都要聽憑您的意思,往后都該靠阮氏自個兒了。請您往后,務必善待云意……”話罷只見她又行了一禮,這是要告辭的意思了。
楊桃冷眼見她走出去,“這又何須你來叮囑呢?往后你就不必再來關(guān)雎了,免得相見兩厭。”
阮氏走后,楊桃也由云意扶回了棲鳳,甫一進寢殿,只見她削肩一垮,頹然坐下,到底沒忍住落下淚來,足見是讓阮氏的一番話傷透了心。云意素知楊桃嘴硬心軟,今日一番話也不過是虛張聲勢,故而不曾幫腔,卻不曉得春深竟敢這樣回嘴放肆,再一想舊日的情分,也陪著落了一回淚。
沉香進來見此情狀,也不知如何規(guī)勸,只怕楊桃餓著了,便試探著問了一聲是否傳膳,云意聽了,便先止住淚,勸了幾回楊桃,哄著她吃了幾口,又伺候人洗漱歇下了。
❶給一個榧子吃:意指伸手在額頭上一彈。用法詳情參考《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