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生姿》 章節(jié)介紹
說起《窈窈生姿》這本網絡小說,小編只能用驚為神作來形容,作為最好看的言情小說之一,《窈窈生姿》第2章主要講述了:窈窈生姿5我看向溫婠婠。她眉目含笑,愜意地抿著紅酒。那眼神……是大仇得報的痛快??吹竭@里,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想不到這么點小事,.........
《窈窈生姿》 第二章 在線試讀
窈窈生姿
5
我看向溫婠婠。
她眉目含笑,愜意地抿著紅酒。
那眼神……是大仇得報的痛快。
看到這里,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不到這么點小事,倒是值得她如此大動干戈。
周圍幾個女生目光不善,有些蠢蠢欲動。
等溫婠婠一聲令下,該是會對我動手了。
我迅速整理思路。
低頭看了眼自己,幸而紐扣只是起裝飾作用,沒有春光外泄。
理了理衣服,我走到溫婠婠面前站定。
“溫小姐是么?”
“聽說你的家業(yè)很大,沒想到你的心眼比針別兒還小。不過就是芝麻綠豆的小事,你這樣處心積慮地誣陷我,不嫌掉價?”
“什么誣陷!分明就是你勾引本少爺!”
我沒給薄顥然一個眼神,緩緩舉起手機,目光直視溫婠婠,“是勾引還是陷害,手機可以證明。上面不僅有剛剛的錄音,還有你們之間的談話。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考慮,是道歉還是公開,或是報警?!?/p>
薄顥然愣住,轉而看向溫婠婠。
“你算個什么東西還敢談條件!”溫婠婠厲聲喝道,“給我砸了手機!”
“溫小姐,二爺說了,讓這位小姐離開?!?/p>
管家快步走過來,恭敬地笑著,又對著薄顥然道,“少爺,二爺請您上去一趟?!?/p>
不知道這是什么人物,總歸,薄顥然和溫婠婠臉色都變了。
我順利離開,背脊一身冷汗。
其實手機里什么都沒有,我是在訛他們。
這場鬧劇也給了我警示。
溫婠婠這人太毒,背后又有大樹,再加上我們之間這種錯綜關系。
能忍則忍,能避則避。
只是啊。
纏繞上來的毒蛇,是怎么避也避不開的。
**
高三的暑假依照慣例提前開學。
弟弟參加物理競賽的集訓還沒有回來,母親陪著我去學校。
一輛黑色的大奔忽然急速擦身而過,我急急護住母親,抬眼正看到搖下的車窗。
溫婠婠嚼著口香糖對我微笑。
我心里一凜,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自腳底升騰。
預感很快得到證實。
溫婠婠在講臺上做著自我介紹的時候,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老師,聽說秦窈是學霸,我可以跟她做同桌嗎?我想跟她學習?!?/p>
她笑起來很乖。
我的筆尖無意識地戳著試卷。
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真的是閑,轉學的目的就是為了針對我。
很難想象,溫訓之將她寵成了什么樣。
“秦窈?!币魂囅闼稉浔嵌鴣恚斑@道題我不會,教教我?!?/p>
是溫婠婠。
知道她的目的不在題,我也敷衍地講了一遍。
“我聽不懂?!彼?,“可以再說一遍嗎?”
“哪一步不懂?”
“都不懂?!?/p>
“溫婠婠?!蔽矣纤翎叺囊暰€,“說起來,我們不過萍水相逢,你確定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聽說你是青城一中的學霸?!彼Σ[瞇地旋轉著手里的筆,貼近我的耳朵,“以后想考什么樣的大學?”
我看著她。
“會是很好的大學吧?大家都說高考是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怎么,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她坐直了身體,手里旋轉的筆也停了下來,托腮看著我。
我大致有些明白了。
她想要摧毀我引以為傲的學業(yè)。
砍斷我改變人生的橋梁。
“你想怎么樣?”
她的笑容更是無辜起來:“你猜?!?/p>
我不跟她廢話,拿起卷子起身,跟第一排窗邊的同學換了個位置。
耳根算是清靜了些,但我能感覺到溫婠婠的目光始終在我身上纏繞。
下午,那個跟我換座位的男生臉上就掛了彩。
他執(zhí)意跟我換回位置。
“秦窈,對不起,那個轉校生來頭很大,很快就要高考了,我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
說對不起的該是我。
“秦窈?!睖貖靡獾乜粗易刈唬P尖戳著我的試卷,“第二節(jié)課還會有驚喜的?!?/p>
試卷被戳成了馬蜂窩。
我忍著脾氣,安靜地收拾書包。
沒等到第二節(jié)課,就跟老師請了三天假,到圖書館刷題。
高中的知識其實差不多學完了,沒什么新的知識點。
與其在學校受著溫婠婠的騷擾聽課,不如自學。
只是才到第三天,就被堵在了圖書館門口。
“秦窈,你是好學生,怎么能逃學呢?”溫婠婠雙手環(huán)胸,依然笑瞇瞇的,“你都沒看為你準備的驚喜呢!”
我轉身,她的聲音就從后面飄過來。
“你已經進了全城圖書館的黑名單了,你可以試試,進不進得去?”
手,握緊成拳。
“怎么?是不是很不開心?”
溫婠婠咯咯地笑起來,輕輕吹著粉色的美甲。
“秦窈,我長這么大,沒有誰讓我這么不開心過。你敢跟我玩兒?那我自然是要好好陪你玩玩兒的?!?/p>
6
回到學校,學習氛圍依然緊張。
我才打開抽屜,就看到里面一條蛇。
溫婠婠微笑地看著我,用嘴型說著“禮物”。
我合上抽屜,淡定地拿出卷子開始做題。
我的毫無反應刺激到了她,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把一團顏料擠到我的餐盤里。
我重新點了一份,坐到她對面。
不過數(shù)日,同學都遠離了我,我跟她旁邊一大圈的空位。
“溫小姐?!蔽医蚪蛴形兜爻灾胺胖F族學校的山珍海味不吃,跑到這里來吃苦,你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玩法,倒是挺有趣的。”
“橫豎一年時間。用一年換你一輩子,你說值不值?”
“這么說來,倒是值的。”
我起身端起餐盤,溫婠婠忽然快步走來,擦身而過的時候將餐盤里的飯菜一并倒在我身上。
“真對不起,路太滑了。”
我瞇眼看著她得意的腳步,憤怒沖到了頭頂。
幾步沖上去將餐盤扣到她頭上。
菜湯面條倒流下來,溫婠婠殺豬一樣尖叫起來。
她想揪住我的頭發(fā),無奈視線都是湯汁,只能尖叫再尖叫。
我轉身回到教室,將那條蛇原原本本地放回了她的書包。
她既已下定決心要毀了我一輩子,我還能怎么忍?
但她強大的家世背景放在那里,用蠻力其實是不行的。
我撐著腦袋開始想出路。
***
下午第二節(jié)課,溫婠婠連同她父親一起來了。
我被叫到校長室,要求請家長。
我看著面前高大威武的男人,他已經不是電視里儒雅的樣子,而是護犢心切的父親。
“這位同學,今天的事情必須有個說法,把你父母叫來。我要好好問問,他們是怎么教育女兒的!”
他怒視著我,一派領導風范。
“我媽媽病了,來不了?!?/p>
“爸爸呢?”
我嘲弄地看著他,或者是我的目光太過尖銳,他的眉頭輕皺了一下。
“你是青城首富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p>
“‘裕’這個字,左邊是衣,右邊是谷,豐衣足食,溫先生現(xiàn)在的生活可比豐衣足食好太多了?!?/p>
“有了富裕的生活,是不是更應該時時警戒,刻刻反思,這樣才能守得富貴。”
溫訓之的臉色猛地變了。
聽母親說,溫裕的名字是他爺爺娶的,希望他能豐衣足食,物質富足,同時也希望他時時警戒自己,所以字“訓之”。
現(xiàn)在沒多少人取名會有字號,所以他棄了本名,用了字號,也算是跟過去了結。
我看著他探究的目光,嘲弄更甚。
“秦窈,你在亂七八糟說些什么!你別轉移話題!”溫婠婠狠狠瞪了我一眼,又對著溫訓之撒嬌,“爸爸,她欺負我,我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種欺負!”
“溫先生,您是成功人士,想必會有睿智的頭腦去分析。如果分析不了,查監(jiān)控也是一目了然的?!?/p>
“如果溫小姐容不下我,那么,我轉學。當然,如果您作為父親要為溫小姐的人生把把關,不讓她胡來,那她轉學自然是最好的。”
“這是溫小姐的書包,我剛剛帶過來了。”我打開拉鏈,“早上溫小姐的禮物我也一并還給她?!?/p>
我把蛇丟到溫婠婠身上。
她尖叫一聲,竟是暈倒了。
7
溫婠婠轉學了。
我心里狠狠松了口氣,生活終于回歸正常。
九月初,弟弟帶著全國物理一等獎的喜訊回來,母親為他燒了好一桌菜。
我給弟弟訂了一個蛋糕。
他基本可以保送Q大了。
提著蛋糕回來,轉角一道身影快步走過來。
溫訓之。
我手里的蛋糕落地,手不自覺攥緊。
他怎么會來?
“秦窈?!彼粗遥廊皇浅晒θ耸康母吒咴谏?,“你是蘭珠的女兒?!?/p>
看來是查過了。
“溫先生。”我面無表情地拎起蛋糕盒子,“真巧?!?/p>
“不巧,我是來找你的?!?/p>
我看著他鏡片后復雜的目光,輕輕笑開:“溫先生,十分感謝您的深明大義,溫小姐轉學之后,我的學習又回歸正常。您也知道,我的家境普通,母親身體不好,父親又死了,感謝您沒有斷了我讀書這唯一的路。”
“父親……死了?”溫訓之擰眉,看著我的眼神盡是猜忌。
“是的,死了。”我直視著他的眼睛,“請溫先生盡管放心,我的父親死了,那便永遠死了。死了的人,活不過來,也影響不了您的事業(yè)得意,人生圓滿?!?/p>
我們這樣對視了三分鐘,他從懷里拿出一張支票來。
我已經知道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溫先生。”我截斷他的話,“山盟海誓都可以是假,用錢買來的封口又怎么會有保證?我媽當年有眼無珠,錯信了您的人品,才會蹉跎了一輩子??辞辶四@個人,她覺得很慶幸,我們的人品沒有被帶偏?!?/p>
“聽說人生總是有得有失,苦甜參半。失去的,未必都是苦;得到的,未必都是甜。溫先生人生經歷曲折,想必更懂這些感悟,也更明白錢這種東西,買不了快樂,更買不了心安。”
想用錢平衡內心的愧疚?呵,這不能夠。
回到家,我洗了把臉,收斂好自己的情緒,笑著將蛋糕擺上桌子。
蛋糕整個已經傾斜了,“學業(yè)有成”四個藍色的字已經沒有字形。
“姐!”
弟弟抹了奶油到我臉上,我也抹了奶油到他臉上。
母親笑看著我們鬧成一團。
日子飛也似地過著。
弟弟提前去了大學,我一心學習,母親現(xiàn)在已經不是鐘點工,成了薄家的一名廚子。
工作更為輕松,薪水翻了幾番。
據說薄家的繼承人是薄顥然的二叔薄瑾川,他特別喜歡我媽的手藝。
他還預支了薪水,找了頂尖的醫(yī)生給我媽主刀。
那日過后,溫訓之也沒有再出現(xiàn)過。
當然,那日可能他也只是試探我們的態(tài)度。
上流社會的人,最見不得丑聞。
但我總是隱隱不安。
高考過后,母親的手術就排上日程了。
母親生日那天,我和弟弟訂了青城最高級的酒店,幫她慶生。
母親穿上了我給她買的旗袍,難得戴了珍珠耳環(huán),頭發(fā)整齊地盤起。
母親長得眉目溫婉,有些古典美人的風韻,配上這身旗袍,像是江南煙雨詩。
“媽,真漂亮!”我在她頭上插上一根簪子。
“老了,還漂亮呢!”母親轉身摸了摸我的頭發(fā),“窈窈才是真的漂亮。不止漂亮,還聰明能干?!?/p>
我依偎在母親懷里,低低地說:“媽,等你動完手術,我們離開青城吧。我跟弟弟可以養(yǎng)活你?!?/p>
母親沉默了一瞬,啞聲說:“好。”
青城的云頂酒店足足有六十八層,我扶住母親:“媽,害怕你就看電梯門。”
電梯在十樓停住。
電梯門緩緩打開。
我的手臂忽然被母親死死握緊,扭頭看去,瞳孔不由猛地縮緊了。
8
我第一眼看向母親。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淡妝完全褪去了底色,人也有些顫抖。
溫訓之穿著一身灰色西裝,被妻子挽著手臂,原本微笑著的臉僵硬得像是石膏。
他的妻子好像叫白冉。
這樣猝不及防的見面,真是足夠讓人崩潰的。
我握緊了母親的手,換了個角度想要擋住她的視線。
這種男人,少看一點是一點。
“訓之,謝謝你。這么忙還想著跟我過七夕。”
原來今天是七夕啊,情人節(jié)。
“這珍珠項鏈我很喜歡,謝謝你的禮物?!?/p>
“綰綰真是任性,非要定個情人餐廳,里面可都是年輕人?!?/p>
我想捂住母親的耳朵。
我知道站在這里的每一秒對她而言都是凌遲。
上升的電梯簡直比蝸牛移動的速度還要慢。
心里又酸又疼又急又恨,無數(shù)種交錯強烈的情緒沖得我腦袋嗡嗡作響。
“是你?”白冉的視線忽然落到我臉上,“我知道你,秦窈。”
她的目光當然是不善的,溫訓之拉了拉她的衣袖,還沒開口就被甩開。
“秦窈,你害得綰綰發(fā)燒了幾天你知道嗎?正好,你今天家長在,我好好跟你媽媽說說理?!?/p>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跟你自己女兒說說理,教教她怎么做人。”
“你!”白冉瞪了我一眼,忽然一把扯開我,姿態(tài)凌厲:“你是怎么教育你女兒的?你……”
她的眸光倏然頓住,臉色竟也白了幾分。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溫訓之抓住,拉出了電梯。
“姐,怎么回事?”
“就一點小事?!蔽液滢o,“今天是好日子,我們主要目的是吃飯,不要被不相干的人擾了興致?!?/p>
母親笑著拍了拍我的手背。
笑容很牽強。
一餐飯吃下來雖然氣氛還是和和美美,但我知道。
那只蒼蠅已經毀了一鍋粥。
***
醫(yī)院發(fā)來通知,母親的手術排在月底。
自從那次電梯碰到溫訓之和白冉,我心頭的不安更甚。
總是不由自主想起白冉的眼神。
不過,日子倒是一直風平浪靜地過。
一直到了約定手術的日子。
我一早便帶著母親到醫(yī)院辦理住院,需要的用品也都買齊了。
三個小時的手術,還算成功,母親醒來狀態(tài)良好。
“秦窈。”
病房門前,溫婠婠正笑瞇瞇地靠在墻邊,嚼著口香糖。
一個臉生的高大男人在一邊,手里提著花籃。
看樣子是保鏢。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手術動完了啊?”
“有什么事出去說?!蔽页堕_她。
男人扣住我的手。
溫婠婠順利走了進去。
“三十萬的手術費,還有沈知遇這樣的名醫(yī),阿姨,想不到你一把年紀,能耐得很哪?!?/p>
“錢是薄少爺預支的薪水,醫(yī)生也是他找的。你們,你們放開窈窈!”
“阿姨,這你就不應該了吧?”溫婠婠單手按在儀器上,“我們溫家出的錢,我們溫家找的人,你怎么把功勞都記別人頭上呢?”
母親的身軀狠狠一震。
“小三我是常見,這人老珠黃的小三我倒是頭一次見?!睖貖[著眼嗤笑,“阿姨,想讓兒子女兒認祖歸宗啊?想法倒是挺好。只不過……”
她彎著的眸子瞬間猙獰:“我同意了嗎,死八婆!”
她一耳光朝著母親臉上甩去。
我低頭沖著保鏢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地放開。
只是沒上前幾步,一個手刀將我劈暈了。
9
醒來的時候,我意識有些模糊。
稍稍動了動麻疼的胳膊,驚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個施工區(qū)。
我坐在還是磚頭的窗沿。
如果剛剛動作幅度大了,那么我現(xiàn)在就是一灘肉泥。
深吸了口氣,我從里側翻身下來。
天色暗沉,雨點凌亂,分不清是暮色還是雨天的晨光。
“姐!”
空氣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秦安?
我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倏地轉頭,就看到他松了口氣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
他腳下踩著的竹子忽然斷裂,他的手來不及抓住什么,整個人就從架子上掉下來。
“安安!”
我才抬起腳步就重重摔了一跤,隔著十米的距離,鮮血刺得我瞳孔緊縮。
我像是被轟炸機炸了耳朵,耳邊只余下一片轟鳴。
有什么崩塌了,所有的感知像是剝離了身體。
想要喊叫,卻是失了聲音;想要大步奔跑,腳步卻是無法移動。
只有那疼那痛清晰如刀,一下一下刻著神經。
我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地點在醫(yī)院。
我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和藹的臉,細細看了幾分鐘才認出那是薄家的管家。
我去過薄家?guī)状?,沒見過薄瑾川,倒是次次都能見到管家。
“秦小姐?!迸峙值墓芗宜闪丝跉猓澳銦巳烊?,謝天謝地,終于退燒了。”
我張了張唇,喉嚨疼得發(fā)不出聲。
管家遞了開水過來:“秦小姐,二爺幫你找了最好的醫(yī)生,作最好的治療,醫(yī)藥費方面,你不要擔心。”
二爺,薄瑾川么?
我愣了愣,用唇無聲地問:“我媽和弟弟怎么樣?”
管家的臉色暗了暗:“蘭姨她已經度過了危險期,你弟弟他成了植物人……說不定哪天,他就醒來了。”
腦袋轟的一聲,我一下攥住了床單。
窗外的雨滂沱而下,聲聲轟鳴。
眼前反反復復的,都是弟弟墜落的樣子。
我這樣僵坐了幾個小時,來到弟弟的病房。
我的手顫抖地落在他的睫毛上。
曾經帥氣英挺的少年,就這樣閉著眼睛,臉色比白色的床單更白。
能不能醒來是未知數(shù),什么時候醒來也是未知數(shù)。
這件事還得瞞住母親。
我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精神點的衣服,涂了點腮紅才到母親的病房。
不過一夕之間,母親像是老了幾歲。
我抱著她的胳膊,安慰撒嬌,母親摸著我的腦袋眼眶通紅。
“窈窈放心,媽會好好養(yǎng)身子。安安拿到了公費出國名額,你又考上了名牌大學,媽一定不會拖后腿?!?/p>
我笑著抵住母親的額頭,淚水成災。
一個月后,母親離開青城,回到老家。
同行的還有負責照顧的護工。
弟弟轉到了青城最好的醫(yī)院,請了最好的專家團隊治療。
薄瑾川管了這事,也算是為薄顥然償一部分罪。
所以薄瑾川的好意,我收得理所應當。
四年后,我大學順利畢業(yè)。
溫婠婠出國留學四年,回來風格大變,成了青城溫婉的第一名媛。
一年后,溫婠婠進了溫氏。
同年,我將弟弟讀書期間就創(chuàng)辦的公司總部移到青城。
10
弟弟高中的時候就已經跟同學合伙創(chuàng)辦了公司。
公司才有了雛形,他就被溫婠婠設計墜樓。
這五年里,我邊讀書邊學習管理,遇到問題就找薄瑾川。
這些年他幫助我不少。
他是商界的天才,稍稍一點思路和人脈就足夠我將公司迅速帶入軌道。
發(fā)展壯大。
而溫氏這五年的發(fā)展,實在算不上好。
所以,當“蘭安”入駐青城,溫婠婠就迫不及待地加了我的微信。
我的微信名是“幼禾”。
我三天后才通過她的好友申請。
“秦總,你的微信名和微信頭像都好有意思呢!看得出來你一定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做慈善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我也熱衷。”
“秦總,沒想到你是個漂亮的小姐姐,實在是太颯了。下個月青城有個慈善拍賣晚會,你參加嗎?我們能不能見一面?”
“……”
我找了個助理跟她斡旋著。
這些年她的行事作風改變不少,雖說后面有著大把追求的豪門公子,卻也沒見她有之前的囂張了。
弟弟出事后,我去過溫家。
溫訓之和白冉都不在,溫婠婠穿著粉色的露肩小禮服,跟她的狐朋狗友開了香檳在狂歡。
那天依然是大雨。
我出現(xiàn)在她視線里的時候,她的笑容狂妄到不可一世。
“嘖?!彼χ蜷_一瓶香檳,“現(xiàn)在的下人真的是越來越沒有眼力見了,是人是狗都能放進來?!?/p>
“秦窈,你這是特地來給我慶祝?……?。∧惴砰_我,放開我!”
我扯住她精心卷好的長發(fā),用力將她的頭扣向桌面。
人群中起了幾聲尖叫,有人抖著手想要報警。
“報警,盡可以試試。”
我抬高她的頭再次用力扣向桌面,她的額頭砸出了血,搖搖欲墜的香檳塔瞬間倒下來,酒水沖淡了她額上的血,卻又有濺落的碎片劃傷她的臉。
“秦窈,你敢動綰綰!”
是薄顥然這只舔狗。
我看著他目齜欲裂的樣子,不由勾唇笑了。
“為什么不敢動?”
我拿過最近的那支香檳,朝著桌角砸開。
尖銳的瓶口,對準了溫婠婠的脖子。
“她害我媽進了重癥,我弟弟生死不明,我殺了她,那都是輕的?!?/p>
瓶口輕輕劃過她潔白的脖頸,很輕的力道,清晰的血痕。
溫婠婠嚇得哭起來。
“這雙眼睛挺漂亮的。”
薄顥然喉結滾動,他正要開口,溫婠婠已經哭出了聲:“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一手策劃的!……他為了討好我!他想要讓我開心!”
我逼近她眼睛的瓶口,停在幾毫米處,她種好的睫毛正好可以刷到。
”他能為你犯罪?我真不太相信。“我看向薄顥然慘白不可置信的臉,”薄顥然,殺人要判死刑的。我一清二白是無所謂,薄家財大業(yè)大的,你這么想死?“
“是他,真的是他!我有證據!綁架你的人是他找的,照片是他發(fā)給秦安的,定位也是,還有那根竹竿,也是他找人動過手腳的……”
“薄少,真替你不值?!蔽倚α耍瑏G開手里的酒瓶,“不過,我贏了。”
溫婠婠看向薄顥然,如夢初醒。
“秦窈,你設計我!”
我輕易地扣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笑道:“溫婠婠,如果你不是那么急,薄顥然他其實會親口替你認罪的??上О?,那么好用的棋子,馬上就會接受家族聯(lián)姻了。”
11
薄顥然結婚的時候,聽說溫婠婠酩酊大醉。
人么,總有一種很奇怪的占有欲。
即便你不愛他,看著他屬于別人了,你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畢竟,能愛溫婠婠到那種程度的,只有薄顥然了。
我曾經拿著溫婠婠跟朋友炫耀的視頻送到薄顥然面前,他非不信。
說什么人工合成。
說溫婠婠待他還是有幾分真心。
倒也是,如果沒有似有若無的回應,哪個男人會這么蠢,愿意為你鞍前馬后。
我便跟他打了賭。
解決了薄瑾川的難題。
之后,溫婠婠被送出國。
可能溫訓之是真的磨了她的性子,又或者薄顥然的事給了她打擊,她性格棱角磨平不少,頻頻出席慈善活動,溫家專門營造人設,幾年下來,竟也成了第一名媛。
溫訓之想要用著這個名號物色一個乘龍快婿。
溫家無子,溫訓之知道秦安的存在,動了想要接弟弟回來的心。
所以,溫婠婠動手了。
她用薄顥然的手機找的保鏢,綁架我,發(fā)定位讓秦安過來。
相比較我,她更想要秦安的命。
當然,我如果一個不慎墜落,沒命的可能性也是極大。
小小年紀就這般心狠手辣的第一名媛,該嘗嘗什么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我開車到了療養(yǎng)院,這里地處郊區(qū),頗有些山明水秀的恬淡。
晨間的陽光淡淡地透過窗戶,照在白色的病床上。
“安安,姐姐又來看你了?!?/p>
秦安闔著眼,他的睫毛很長,有一雙長得很漂亮的雙眼皮兒,單靠顏值就能迷倒一大片女生。
更何況,他還有讓人仰望的才華呢。
“安安,公司運作得很好,幾年的營業(yè)額又上了新高。你什么時候醒來,姐姐帶你去看你的公司。”
我拿過毛巾擰干,輕輕擦在秦安的臉上。
“媽可能知道了你的事,她只是假裝不知道,每次跟我說到你,都是假裝很安心的樣子。但是那次,我看到她回到房間偷偷掉眼淚……安安,你要早點好起來知道么?媽好厲害,她在老家開了一家美食坊,我們公司已經單獨開出了一條通道專門銷售她的美食。你快點醒來,媽現(xiàn)在的手藝更好了,研發(fā)了很多新品種,鮮得你掉眉毛?!?/p>
“安安。小顏為了你,潛入了溫氏,你知道么?姐姐也是近來才知道,但姐姐勸不住她,她跟你一樣,犟得像頭牛。她不肯談戀愛,不肯結婚,如果你一輩子這樣,她也就這樣一輩子了?!?/p>
我抬眼,陽光溫柔,眼睛卻是酸脹得不行。
我繼續(xù)給弟弟擦身子。
原本身體康健的少年,已然枯瘦如柴,青筋畢現(xiàn),毫無知覺可言。
手機忽然傳來了提示聲。
我回復了幾條微信,隨手打開朋友圈。
溫婠婠的朋友圈,文案只有一個字。
他。
配圖是一張男人的手。
不,嚴格說來,是兩只手,男人的手放在桌子上,修長的手指虛握酒杯;而女人的手放在桌沿。
不近不遠的距離。
小顏的微信過來一段視頻。
視頻的背景是慈善晚會。
視頻里,溫婠婠的眼神頻頻落在對面高大男人身上。
熱烈,纏綿,渴慕。
原來有愛著的人啊。
我瞇了瞇眼。
真好。
傾家蕩產,愛而不得,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人間煉獄。
不過這背影,確有幾分眼熟。
12
我很快查出了,這個男人是薄瑾川。
他回國了。
我看著照片深思。
溫婠婠看男人有幾分眼光,之前的薄顥然,確實是個深情種。
結婚之后,有過一番鬧騰,但現(xiàn)在對他的老婆可謂是死心塌地。
豪門圈子里的丈夫楷模。
他夫人出現(xiàn)在大眾面前,也總是被愛情滋潤的模樣。
現(xiàn)在,她竟敢肖想薄瑾川。
薄瑾川這樣的極品,要才有才,要財有財,顏值更是可以進駐演藝圈,他能看上溫婠婠?
但感情的事,誰又好說什么?
溫婠婠如今是第一名媛,頗有才情,對男人手段了得。
而且溫氏即便生意下滑,也是根基深厚,如果他們倆的事情成了,溫氏會再上一個高峰,薄氏也會收益不少。
我跟薄瑾川的關系,不太好形容。
他算是我的恩人,或是貴人。
但偏偏那個機緣,是因為薄顥然跟秦安的事有關。
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我對薄瑾川,不是那么了解,不知道哪種類型的女人能夠分分鐘將溫婠婠甩開。
說起來我們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一個人坐在天臺,目光空洞地看著夜空。
星星很亮,我站起身伸直手指,用角度去捏住那顆最亮的星星。
就要觸到星星的時候,我的手臂被猛地攥住,我的腳就這樣冷不防地崴了。
同時,人落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有種淡淡的煙草混合薄荷的味道鉆入鼻尖,抬頭的第一眼,確實是有那么一種驚鴻一瞥的感覺。
五官深邃完美,又有男子的成熟和冷硬,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男。
但估計那個時候我是很丑的,疼痛和驚艷讓我的表情無法收放自如。
“這就疼了?從這里跳下去,會疼百倍,腦漿迸裂,瞳孔放大?!彼畈灰姷椎捻幼屓送缴鷰追趾猓坝斜〖业膸椭?,一切都不至于絕望,我不懂你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蘭姨過了危險期,你弟弟沒有宣布腦死亡,這些都是希望。你死了,他們就是絕路。還是你以為,我是做慈善的,你死了我還會給他們兩個送終?”
“如果不是薄顥然的愚蠢,這事情沒那么容易發(fā)生。說白了,還是你們薄家家教不行,智商不行。侄子這樣,叔叔也是這樣?!?/p>
我清晰地看到薄瑾川眼底閃過的戾氣。
這種位居高位的男人,耳邊的都是阿諛奉承,該是沒怎么聽過這樣尖銳的話。
但那時我到底年輕,又有著破釜沉舟的絕望。
如果是五年后的我,斷然不敢對著他這樣說話。
因為我深知,薄瑾川的財力和能力。
他動動手指,都能讓半個青城地震的。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蔽彝崎_他,單腳跳著上了第一個臺階,“看到了嗎?那顆星星?這樣,能把星星捉住。”
他看著我的動作,冷聲嗤笑:“幼稚?!?/p>
“你認為這幼稚可笑,我覺得這能自我減壓。每個人的看法不同,得出的結論不一樣。但,你的感覺未必是對的。就像剛剛,我沒有想跳樓,你卻對著我一頓大道理輸入?!?/p>
我單腳跳下來,認真地看著他:“我也覺得你很幼稚?!?/p>
薄瑾川的眼皮,有狂怒的輕跳。
13
幾天的調查結果顯示,溫婠婠喜歡薄瑾川,是很多年前。
早在薄顥然追她之前,她就為薄瑾川紋過身。
這明晃晃的暗戀還沒傳到薄瑾川耳朵里,薄瑾川就跟著白月光出國了。
溫婠婠一怒之下,洗了紋身,開始勾著薄顥然。
這件事跟她玩得好的幾個姐妹,都是清楚的。
我對比著桌面上溫婠婠和白月光的照片。
溫婠婠的長相偏明艷,而白月光偏清純。
我不可能會讓溫婠婠有美滿的愛情,所以兩年前我就找了幾個年輕姑娘開始訓練。
只要溫婠婠有喜歡的人,我就會找人去截胡。
現(xiàn)如今這人是薄瑾川。
那我除了讓出色的姑娘登場,還要編排一下精彩的劇本。
編劇本比做生意更難。
無論是醉酒的女人,還是清純的小姑娘,無論是邂逅還是勾引,薄瑾川都一一破解。
獨獨對于溫婠婠的示好,他在縱容。
如果溫婠婠真的找到了薄瑾川這棵大樹。
不得不說,我的復仇會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
坊間開始流傳溫婠婠跟薄瑾川的緋聞。
于是我費了很多氣力,找到了他的白月光。
據說男人對白月光都有一種幾近執(zhí)拗的情感。
卻不曾想,這白月光在薄瑾川身上沒有翻起一點浪花。
這發(fā)展趨勢太不樂觀,我不能再徐徐圖之,該早些謀事,及時止損。
我攔截了幾次溫家的生意,溫婠婠跟我的聯(lián)系更緊密起來。
她想要跟我合作,我自然讓她如愿。
只是,簽約的那一晚,溫婠婠缺席了。
隔天媒體便爆出了她跟薄瑾川的約會。
我氣得腦袋疼,肺里直冒酸泡。
一把抓起包,我來到了薄家別墅。
門關著,站在雕花鐵門前,我迷茫了。
我是以什么樣的身份去質問他?
嚴格說起來,他并不欠我什么,能在我的生活中無孔不入是因為他的仁義之心。
母親和弟弟的照顧,我大學費用,成立公司之后的幫助。
都是我欠他的。
這些年他在我身上的費用我都一筆一筆地算好,放在存折里。
原是要尋個時機還給他的。
雖然我知道他不缺錢。
但我只是想要算得更清不是么?
他是那樣高高在上的薄瑾川,商場上叱咤風云,談之變色。
我的復仇,那是我的。
只是我的。
我恨溫綰綰,恨極;他卻是可以愛。
甚至愛極。
我在惱什么?
酸什么?
橘色的路燈拉長了我的身影,孤單寂寥。
迎面忽來的燈光刺得我瞳孔微縮,
那一瞬間,我竟是想逃的。
而我也確實那么做的。
轉身就走,腳步飛快。
或者腳步過于凌亂,轉角處我重重摔了一跤。
鋒利的石頭劃破了膝蓋,混合著泥沙。
尖銳的疼痛鉆心而來,眼眶酸澀,竟是想哭了。
我瘸著腿站到大樹背后,睜大眼睛看著天邊皎潔的月。
已經有許多年,我沒有過這種感覺。
慌亂無措,酸澀哽咽,難受到眼淚都止不住。
可是我為什么這么難受呢?
我明明已經冷硬似鐵,堅硬如鋼。
要復仇辦法太多了,就算薄瑾川成為我的阻力,他也沒辦法二十四小時護著溫綰綰。
我應該比以前更冷靜,謀劃更周密,根本沒有時間浪費自己的情緒。
閉了閉眼,我平復自己的情緒。
轉身,卻是一頭撞進男人深如浩海的眼眸。
14
荷爾蒙的氣息混雜著涼涼的夜風,近距離擴散。
我的腦袋發(fā)熱發(fā)疼,半天也給不出反應。
“秦窈,跑什么?”
男人的嗓音帶著沙啞的性感,心弦的撥動毫無預兆。
“沒什么,本來是有點事?!?/p>
我將吹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故作鎮(zhèn)定地將手伸進包里。
那張存折一直都放著。
“這些年的錢,我都算上了利息?!蔽覍⒋嬲勰贸?,輕松地笑著,“還給你?!?/p>
男人眉心狠狠一跳,目光淡淡掃過存折,又落定到我臉上。
“什么意思?”
“我知道薄總不差錢。不管你缺不缺,該還的還是要還。我媽和我弟,還有我,這幾年花了你不少錢,我只是在我能力范圍之內,把這筆錢還上?!?/p>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我將存折塞到他口袋,步履堅定,內心卻是兵荒馬亂。
這次轉身,之后不是陌路,是敵對了。
心像是破了個窟窿,嗖嗖地灌著冷風。
沒走幾步,手腕忽的被扣住,我身子一個不穩(wěn),栽入他懷里。
寬厚溫暖的胸膛,還有淡淡的煙草味。
我急急地站直身體,跟他拉開一定距離。
男人眸底跳動著烈焰,像是怒極反笑:“半夜三更等在我家門口,就是為了還錢?”
“不然呢?”我淺淡地笑,“該清的總要清。”
“呵。”他瞇眼,“不知道秦小姐攪亂我的私生活,這筆債又該怎么算?”
“不懂?”他伸手掐了我的下巴,“近段時間的桃花運,秦小姐給個解釋?”
我愣了幾秒,笑著:“薄總風度翩翩,財力雄厚,走桃花運不是很正常?再說了,再多的爛桃花薄總也是看不上,能有什么私生活被別人攪亂的?”
“不愿意我跟溫綰綰走那么近?”
心口尖銳地一疼,說不上理由的委屈蔓延而來,我狠狠地掐了手心。
幸而夜色夠深,足夠遮掩人的臉色。
“溫綰綰只是我的敵人,不是薄總你的。薄總要喜歡她……”
竟是說不下去了。
胸口蟄伏的猛獸在撕咬。
我越發(fā)用力地掐住手心,薄瑾川卻是猛地一步逼近了我,緊緊盯著我的眼睛。
“你哭了。”
我錯愕地睜眼。
呵,怎么可能,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掉過一滴淚,哪能為這樣的小事哭?
我想要拍掉他的手,他的大拇指卻是到了眼角。
晶瑩的眼淚,泛著水光。
有拇指揩去我的眼淚,男人的額頭抵住了我的,嗓音黯?。骸榜厚海@是為我掉的。”
呵,怎么可能。
我猛地推開他,卻被更緊地禁錮住,那人呼吸炙熱凌亂,手強勢攬住我的腰,額頭也抵住了我的。
“我不喜歡她。我怎么可能喜歡她? 我也不喜歡那些偶遇,雖然款式很豐富,但沒有一樣是對口的。”
“秦窈,你不知道我中意什么樣的女人,怎么敢把那么多女人朝我跟前湊?”
“我喜歡的是你?!?/p>
我徹底愣住。
只看著男人伸手別開我額前的發(fā)絲,目光炙熱如火。
著實燙人。
心臟不受控制一般要跳出胸膛,我看著那人的唇溫柔地落到我額頭上,似低低地喟嘆了一聲:
“有人告訴我,一個連哭都不會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別人,因為喪失了愛人的能力。但是今天,你為我哭了,我很開心?!?/p>
“我愛你,窈窈。”
15
我傻愣愣地站著,直到他的唇順著我的眼睛一直到了唇。
些許咸澀,又有更多強勢的甜蜜襲來。
男人的手臂如鋼鐵,呼吸灼熱,燒灼神經。
相對無言,卻有什么在逐漸洶涌。
腳步微微退開,膝蓋的疼痛鉆心而來,我吃痛地驚呼了一聲。
好像此刻忽然恢復了痛覺。
薄瑾川低頭看到了我流血的膝蓋,彎腰抱起了我。
我的手順勢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男人完美的下頜弧線緊繃。
“摔跤了怎么不吭聲?”
他抱著我一路到了客廳,快速開始處理傷口。
他的動作很小心,眼神專注,等貼好紗布,鼻尖已經沁滿了汗珠。
“疼就會哭,為什么這么確定我是為了你哭?”
薄瑾川推開藥箱,在我身邊坐下。
“你會疼,但不會哭。每次跟蘭姨提起秦安,你都在笑,你能不疼?每次去療養(yǎng)院,你照顧秦安,也不曾哭,你能不疼?去年公司團建,你為了護住一個小女孩從山上滾下來,骨頭當場斷了,疼到滿身冷汗都不掉一滴淚……”
“你怎么知道?”
薄瑾川握住我的手:“因為,我一直都在?!?/p>
“可是,”我搖頭,“為什么是我?你是薄氏集團的大總裁,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你沒理由……”
“我也是個普通人,窈窈?!北¤▽⑽胰嗳霊阎?,“說起來我也不信,但我就這樣注意到你了。可能是那次你代替蘭姨到了家里成功破解他們給你的難堪,可能是那次你被綁架暈倒在雨天,可能是那次你對著天空說捉住星星,也可能是你接手秦安公司手足無措來找我?guī)兔Α矣洸磺迥拇瘟耍未斡质悄敲辞逦?。?/p>
“這五年里,我看著你長大,逐漸變得成熟智慧,有主見有能力。我知道你心里的執(zhí)念是什么,我愿意這樣等著,可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有人跟你表了白?!?/p>
我詫異地看向他。
薄瑾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是你的學長,我用留學的機會堵住了他的口,這樣的男人,實非良配?!?/p>
我:……
“他告訴我,你不會喜歡上流社會的貴族圈的男人,你會從本能上排斥。你不會哭,也不會愛人,之前大學里追你的男生用盡了方法,把旁人感動得稀里嘩啦你卻眼皮都不帶眨的?!?/p>
“你這位學長是心理學的天才少年,我不知道他所說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看著你對我下套,我是真的生氣了。”
“我拒絕身邊的異性,獨獨對著溫綰綰若即若離。雖然這種做法很幼稚,但我只想看看你的反應。”
“我咨詢過心理專家,只有逼入絕境,你才可能正視自己的內心。”
薄瑾川捏了捏我的手指:“窈窈,你沒有生氣吧?”
“可是你破壞了我今天跟溫綰綰的簽約。”
“打草驚蛇,只會給他們反擊的時間。你根據自己原定的計劃走就好,沒有必要為了我把進度提前?!?/p>
“誰為了你?”我瞪了他一眼,明明是要兇巴巴的,聲音卻是軟得像是撒嬌。
臉,酡紅一片。
男人輕笑:“這個進度不用提前,別的進度倒是可以提前。”
“畢竟,我等了夠久了?!?/p>
下一秒,他低頭,霸道的吻落在我唇間。
16
臨近年關,每個部門都緊張忙碌。
我比別人更忙。
除了管理公司事務,我還忙著做提前收購溫氏的準備,以及。
談戀愛。
跟溫綰綰上次沒有簽成的合約,幾天前簽訂了。
這是個空殼公司的合作,溫綰綰投入了比之前多了一倍的錢。
另一邊,溫訓之偷稅漏稅的證據已經齊集。
薄瑾川不再聯(lián)系溫綰綰,而是對外界傳出風聲,說是婚禮在即。
新娘只是普通人,不在青城貴族圈之列。
溫綰綰跑到薄氏,卻是根本見不著薄瑾川的人。
有那么一次,她見到了薄顥然。
她在薄顥然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卻是被嫌棄地脫了西裝外套:“溫小姐,二叔近來正在熱戀之中,還請你不要添亂了。二嫂小氣得很,你名聲不好,貿貿然跑過來,二叔又得哄二嫂半天。”
溫綰綰仿佛深受打擊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薄顥然的絕情還是薄瑾川忽然的婚事。
“說起來,還是要謝謝溫小姐當年的不嫁之恩,還有……秦窈當年的提點之恩。我現(xiàn)在很幸福,也明白了之前對溫小姐的并不是真正的喜歡,也就是少不更事,都做不得數(shù)?,F(xiàn)在流行一句話,前任就該跟死了一樣。我們都不算前任,那更該老死不相往來。那么再見,溫小姐?!?/p>
身后傳來孩子的聲音,薄顥然大步走向自己的兒子,寵溺地抱起。
轉身,沒有絲毫留戀。
溫綰綰跑到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打電話給薄顥然,卻不想那男人已經將她拉入黑名單。
醉得不省人事,她跟酒吧好幾個男人睡了。
隔天,她的丑聞登上了熱搜。
第一名媛形象轟然倒塌,白冉一氣之下住了院。
溫氏的公關部忙著處理丑聞的時候,公安部門帶走了溫訓之。
一周后,空殼公司消失,我的助理刪除了溫綰綰的微信。
她所簽約的公司是個假殼。
溫綰綰的草包腦袋讓這件事情毫不棘手,她如果能認認真真地去求證,事情會有難度許多。
“秦總,秦總!”
辦公室門前,助理不好意思地說著:“對不起秦總,我們攔不住這位小姐。”
“攔不住就讓她進來吧?!?/p>
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著遠處連綿的群山。
“秦總,求你救救我。我一直以為是跟你合作的,我被人騙了!他們假冒‘蘭安’公司,我的錢都打進去了,可是那就是個空殼公司!秦總,我是想要跟你合作的??!”
“被人騙了,是你的能力問題,溫小姐總不該找我為你的無能買單吧?”
“不不不,我只是希望,希望秦總您能,能幫幫我……給我點時間,你把貨給我,給我點時間我去籌錢,你相信我……”
“溫家牽涉偷稅漏稅,爛尾樓,拖欠員工工資這么多問題,還有溫小姐你丑聞頻出,你說我拿什么相信你?”
“拿你的人品么?”
我緩緩轉過身來,眉眼含笑而無溫。
溫綰綰的表情呆滯片刻,猛然龜裂開來,她大叫一聲:“你!是你!秦窈!”
相比她的歇斯底里,眼瞳震顫,我是平靜的。
“好久不見,溫小姐?!?/p>
17
溫綰綰很激動。
我看著她摔了辦公室一個花瓶,握住瓷片的手鮮血模糊,卻是渾然不覺得疼。
只是目齜欲裂,有種殺人的狠意。
“一切都是你做的,都是你!是不是,秦窈!是不是!”
我走到她面前。
“溫綰綰,你反應也太慢了。難怪,能把那么大的溫家給敗了。”
“你害我,你害我!我要報警,你商業(yè)欺詐!”
“有什么證據么?”我的語氣更溫柔起來,蹲下身子,目光跟她平視,“如果沒有證據,我可是要告你誹謗的?!?/p>
“你!”
我輕輕壓下她的手指,輕笑:“溫小姐有時間,應該想想怎么處理溫氏那么多的爛攤子,怎么賠錢。還有你父親,現(xiàn)在正在接受調查,你母親在住院,做哪一件事都比耗在這里強啊。”
“秦窈……秦窈!”她忽然朝著我跪下來,重重磕頭,“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之前都是我不對,都是我不好!求求你放過我!我們,我們怎么說,都是姐妹?。≡徫?,原諒我好不好?”
我看著她滿頭的血:“我從來都沒想過跟溫訓之有什么關系,是你害怕秦安分得你溫家財產,所以想著要他的命。溫綰綰,那時你才幾歲啊,就歹毒成這樣?你利用薄顥然,讓自己全身而退。你知道么?秦安根本就不屑你們那些臭錢,他那么年輕,那么有能力,可是你對他做了什么?你死一萬遍都不足以彌補犯下的罪過,你說叫我原諒你?”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對不起秦窈,對不起!”
她抬起頭,對著自己臉上左右開弓,“只要你能消氣,怎么樣我都可以?!?/p>
“好啊?!蔽依淅涞乜粗?,“那你去自首,說清楚五年前的事。”
她愣住,又尖叫起來:“不,不行!我不能坐牢,我不能坐牢!秦窈,你這樣是要逼死我,你想逼死我!”
“那不叫逼死,你本就該死?!?/p>
“你想我死,信不信我就死在這里!”
她顫抖著手撿起地面上的碎片,“我死了,就是你逼死的!”
“好啊?!蔽覔炱鸶蟮囊粔K碎片遞到她手里,“你手上這個太小了,換這個,更鋒利,割得更深?!?/p>
她恐懼地丟開手里的碎片,朝著墻角縮去。
我失了耐心,叫保安上來將她帶走。
忽的,她撿起大的瓷片起身朝我猛沖過來。
動作很快,我還來不及防備,身子就被一個重力換轉了方向。
聽到一聲骨骼的脆響,溫綰綰痛苦的聲音震得人耳膜嗡嗡。
轉身看去,溫綰綰疼得滿地打滾,該是手斷了。
又被踢了一腳。
“你怎么樣?”我看著薄瑾川手臂上的劃痕,“我去找藥水?!?/p>
“小傷?!北¤粗疑n白的臉皺眉,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這種人還用廢什么話!以后不準再接近了?!?/p>
“嗯?!蔽衣犜挼攸c頭。
溫綰綰忽然安靜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說,怎么向來心高氣傲的薄總會忽然之間愿意跟我吃飯,又忽然之間不理不睬。秦窈,這也是你的報復手段嗎?”
我笑了。
“失去一切,愛而不得,這樣的噬心蝕骨,不知道跟昏迷不醒比起來,哪個滋味更難受呢?”
18
新年的前一周。
溫訓之因偷稅漏稅,判處十年;溫綰綰涉嫌故意殺人,已經提審調查;白冉急火攻心,癱瘓在床。
偌大的一個溫家倒了,從首富到了階下囚,讓人唏噓。
新年前一天,我去了監(jiān)獄。
溫訓之戴著手銬走出來,頭發(fā)全白了,頹敗蒼老,不復之前商界精英的模樣。
我不由想起,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他的時候,他那般意氣風發(fā),對著話筒侃侃而談。
母親倉惶地跑進房間哭泣。
還有那次,電梯里遇見。
他嬌妻美眷在懷,人生得意。
弟弟雖然跟他沒有瓜葛,卻因為他那一念,幾乎送命。
即便知道溫綰綰跟這件事有關,也是裝聾作啞,視而不見。
“窈窈?!彼麊疚遥皽丶业沽?,什么都沒有了。這些日子,我總是想起跟你母親在一起的日子,那個時候才是最快樂的。”
“你錯了。”我垂下眼簾,“榮華富貴還是讓你快樂的,只不過你現(xiàn)在沒有了,所以只有想著從前?!?/p>
“我來是告訴你,這么多年,母親一直保留著你最好的想象,含辛茹苦地把我們帶大。我曾經因為有一個偉大的父親而驕傲,卻不曾想過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這樣不堪的人。我寧可你死了,那么我們的生活一定是平靜和快樂的。”
“你負了母親一輩子,還打破了我們平靜的生活。你如果還有良心,這十年,你就在監(jiān)獄里好好反省吧?!?/p>
我說完便走了出去。
雖然我跟那個人毫無關系,但是走出來,還是覺得眼眶酸澀。
許是薄瑾川教會了我哭,這些日子,我變得會流淚了許多。
心理醫(yī)生說這是好事,時間久了,會形成心理疾病。
抬頭,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什么時候飄了雪。
一朵雪花飄落到了眼角,冰冰涼涼。
我用手輕輕一抹,雪花化成雪水。
伸手,又是一片雪花,小小的六角,精致的漂亮。
青城初雪。
據說,許愿的話很靈。
我閉上眼睛,默默許下心愿。
眼眸忽然一熱,我睜開眼,薄瑾川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我面前。
“許了什么愿望?”
“說了就不靈了?!?/p>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忽然轉身蹲下身子:“山上路滑,我背你?!?/p>
男人后背寬厚,腳步穩(wěn)健,雪花不時擦過耳邊,都被呼吸都燙化了。
車子停在山腳。
薄瑾川拍了拍我滿頭滿身的雪花,目光忽然深邃。
“窈窈。”
“嗯。”我吸了吸鼻子,有些鼻音。
“嫁給我?!彼麖膽牙锬贸鲆粋€盒子,半跪著,一枚鉆戒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熠熠生輝。
這求婚來得過于突然,我傻傻地站著。
“答應我的求婚,我讓你愿望成真?!?/p>
他孩子氣地笑起來,趁我沒反應過來,牽過手將戒指戴到手指上。
“喂,薄瑾川!你這是強取豪奪!”
我笑著打他。
“姐!”
熟悉的聲音,天地之間猛然安靜了,漫天大雪之中,我看到了秦安的笑臉。
薄瑾川手機連著視頻,秦安對著我揮手:“姐!你快別欺負姐夫了!”
世界安靜了。
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生怕這一切是夢一場。
“安安醒了?!蹦腥藬堖^我的肩膀,親了親我的眼睛,“你的愿望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可以安心地做我的新娘了,嗯?”
我點頭,泣不成聲,最后嚎啕大哭。
薄瑾川將我抱緊,聲音有些硬:“想哭就哭,窈窈,累了可以哭,疼了可以哭,難受可以哭,開心可以哭……”
“薄瑾川,哪有人喜歡媳婦哭的?不都是說不讓女人流眼淚嗎?就你,天天想著我哭?!?/p>
我紅著眼睛,軟軟地瞪了他一眼。他輕笑著輕吻我的鼻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只希望我的窈窈,過自己最恣意的人生。有我在,你便能更恣意。”
恣意人生。
是啊,人生若能恣意,那便是真好。
在天塌下來的那五年,這個男人拯救我于懸崖。
五年之后,他又參與我全新的人生。
教我學會了掉淚。
生命重新鮮活。
那么,薄瑾川。
這輩子,我們就這樣相守相知,盡情恣意。
“好?!?/p>
我踮起腳尖,閉眼吻上他的唇。
心底愿:此生恣意,窈窈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