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無心》 章節(jié)介紹
《明月無心》是小尸妹的又一部佳作,小尸妹不僅文思泉涌、信手拈來,而且筆底生花、妙趣橫生。該小說章節(jié)(第二章)內(nèi)容介紹:“這次,我去救人?!?0.“敢問姑娘是什么良方呢?”孟珸之問。“針灸?!蔽忆侀_針灸布袋,取出那一壇早已備好的女兒紅。孟珸之.........
《明月無心》 第二章 在線試讀
“這次,我去救人?!?/p>
10.
“敢問姑娘是什么良方呢?”孟珸之問。
“針灸?!?/p>
我鋪開針灸布袋,取出那一壇早已備好的女兒紅。
孟珸之的面色一變,就連臉上溫潤的笑都僵硬了幾分。
孟珸之有潔癖,很嚴(yán)重的潔癖,他從不允許別人近身靠近他。
“怎么?公子不愿嗎?”我故作驚訝,放下了剛剛拿起的銀針。
上一世,如果不是為了治腿,他是決不允許我靠近他半分的,但為了治好腿他生生忍了半年。旁人都贊嘆孟珸之的神情,直言我是最特殊的那個(gè)人,能靠近平日里素來潔癖的長公子。
可實(shí)際上,孟珸之仍舊潔癖,他只是比旁人想象中更加隱忍,更會偽裝。
“沒有。”孟珸之淡淡的笑,眼底卻混無笑意,只有一片森冷。
“那邊好?!蔽尹c(diǎn)頭,假裝看不見他眼底的冷意,一手捻起銀針,一手拿起那壇女兒紅,喝了一口后,徑直懟到孟珸之面前,“公子要不要也來一口?針灸會很疼,酒能壯膽。”
孟珸之討厭酒,最討厭的就是女兒紅。
所以在看到女兒紅,尤其是我喝過一口的女兒紅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時(shí),他臉上的笑意終于破碎了。
笑時(shí)若笑面之虎的人,不笑時(shí)肅意滋生,宛若劍刃寒風(fēng)。
孟珸之別開頭,“不必?!?/p>
哈!
我大笑著猛灌了一口女兒紅,下一秒,針灸落下,我問孟珸之,“你不怕嗎?不怕我害你?”
孟珸之的眉頭蹙了一下,不知是因?yàn)樘圻€是因?yàn)槭裁矗届o道:“姑娘與在下無冤無仇何必害在下?”
況且,這屋子外全是他孟家的暗衛(wèi)。
我豈敢?
我便敢。
當(dāng)最后一根針灸落下,孟珸之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的腿竟似乎能動了,他看我,似乎是想道謝,張嘴卻是吐出白沫和污穢來。
而我淡定地從懷中掏出帕子,施施然捂住口鼻,目帶嫌惡,退后一步,拉開與孟珸之的距離。
孟珸之似乎想說什么,可喉間不斷涌出的骯臟污穢和白沫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為……為什……么?”
最是清逸出塵的人此刻卻倒在滿地污穢中,宛若謫仙跌入泥濘。
“當(dāng)初為什么要給我下毒?”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
大婚之日魏鄞的那一箭和那一推要了我半條命,可還有半條命呢?那是他孟珸之要走的。
我在進(jìn)宮前只喝過孟珸之遞來的一杯茶水,而那杯茶水加了無色無味的五毒散。其實(shí)五毒散本不是什么毒藥,他只會讓人的感知變得敏銳,但若是用在一個(gè)將死之人身上,那就是比凌遲還痛苦的折磨。
我為什么明明要死了還尚殘五感,是因?yàn)槟且槐宥旧。?/p>
孟珸之,我明明救了你,你為什么要害我至此?
“你……為何……為何要害……害我至此?”
11.
我也沒能等到孟珸之的答案。
孟家暗衛(wèi)的反應(yīng)很快,不知是誰一聲凄厲嘶吼,提刀的提刀,拔劍的拔劍。
“我與各位無仇,并不想傷了各位?!蔽液缺M那壇女兒紅中最后一滴,將酒壇一擲。
脆響中,有人舉刀殺來。
世間事總是這般,我不犯人,人卻偏偏要來犯我。
我拿劍擋下一擊,長刀砍在劍鞘上發(fā)出錚錚脆響,我沒有留情,抬腿踹開了眼前人后便提著未出鞘的劍和孟家的暗衛(wèi)們纏斗在一起。
我的卜卦醫(yī)術(shù),騎射劍法皆為我?guī)煾杆蹋水?dāng)今天下一絕。
就算孟家的這些暗衛(wèi)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但是,我卻仍中了一劍。
我捂著腰間的傷口,扶劍跪地不起,手掌間皆是滾燙而粘稠的血。
我的意識開始發(fā)昏,我唯有死死地按著傷口,在滔天浪涌的疼痛中尋求一絲清醒。
“毒婦,去死——”
劍沒有落下。
我只聽見“砰”一聲悶響,一人被重重?fù)ピ谔们埃獮R青石地,隨即有人踏著鮮血緩步而來,月白錦袍上青竹染血,斗笠下的神容風(fēng)華卻一絲不亂。
這一次我終于看清了他。
趙危樓。
12.
我在不歸山下開藥鋪的這些日子里,隔三差五總能收到一條魚。
我知道那趙危樓送的。
我不愛吃魚,可那些魚我都收下了,且熬成了湯,硬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喝下。
我知道趙危樓在,他在看。
我已經(jīng)辜負(fù)過一次他的愛,我怎么能再辜負(fù)第二次?
后來,他送得更加頻繁,我實(shí)在是快要喝吐了,不得已在自己在湯里下了瀉藥。
那日我吐得昏天黑地,滿嘴酸楚,半夜又發(fā)起了高燒,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上一世死時(shí)的畫面。
“好痛,我真的……真的好痛?!?/p>
我好似那沉浮在無邊深海中的溺水者,眼見著要瀕臨死亡,卻猛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有人溫柔的揩拭去了我眼角的淚花,握住了我胡亂抓的手。
那天,那人陪了我一宿,直到我將要醒來,他才慌忙離去。
他不知道,他倉皇逃窗而逃的背影有多么可愛。
趙危樓,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我知道你愛我。
13.
上一世,我和那些聲音一樣,一度堅(jiān)信趙危樓是個(gè)變態(tài),覺得他扭曲而惡心。
病嬌——那些聲音總是用這個(gè)詞形容趙危樓。
“趙危樓真的好病嬌,他居然囚禁嬌嬌!”
“明月不要打趙危樓,你這是在獎(jiǎng)勵(lì)他?!?/p>
“趙危樓真的瘋批到令我害怕?!?/p>
如果沒有大婚之日的變故,沒有重生,或許我也會和那些聲音一樣認(rèn)為趙危樓是個(gè)瘋子。
畢竟,趙危樓和我的每一次相見都算不得美好。
第一次,他殺了宮中一直不斷折磨他的老太監(jiān)被暗衛(wèi)滿皇宮追殺,不得以躲進(jìn)了我的寢宮。
那時(shí)他渾身血污,那雙沾滿了腥臭鮮血的手死死地住著我的嘴鼻,幾乎要將我蒙死,驚恐慌亂之下我給了趙危樓一劍。
第二次,他聲東擊西乘著魏鄞攻打滄州獨(dú)自率了三千騎兵夜襲魏鄞的大營。
那時(shí)他一身肅殺,即便心口中了我一劍,仍一掌劈暈了我,把我擄走了。
擄走我后,趙危樓只做了一件事——囚禁我。
即便趙危樓沒有對我做什么,甚至好吃好喝的供著我,可我還是在魏鄞救出我后,毫不猶豫地又給了趙危樓一劍。
三劍,我刺了趙危樓三劍。
可就是這個(gè)被我刺了三劍的人在最終為我殺了那三個(gè)負(fù)心人。
如果這不是愛,那是什么是愛?
14.
我決定珍惜眼前人。
我醒來時(shí),趙危樓正將煎好的藥放在床頭。
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干凈衣服,掙扎著起身,拽住趙危樓的衣袖:“是你救了我?你……給我的換的衣服?”
趙危樓點(diǎn)點(diǎn)頭,卻又搖搖頭,似想起什么,他的耳尖紅成了血滴子。
“是……不是我換的,我讓別人換的,女的?!?/p>
純情,多么純情。
這樣的趙危樓怎么可能是瘋批,病嬌,變態(tài)?
趙危樓只是不懂愛。
只是在他飄零坎坷的前十八年沒有人教會他怎么去愛。
趙危樓出生貧寒,他的母親是青樓的花魁,卻在他出生沒多久染病去世了。尚在襁褓的趙危樓便被老鴇隨手賣給了宮里的老太監(jiān)。
皇宮向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趙危樓在宮中經(jīng)歷的齟齬齷齪只會多不會少。
好在十二歲那年他殺了老太監(jiān),逃出了皇宮。
可命運(yùn)又跟他開了一次玩笑。
他剛出宮便被當(dāng)做奴隸拐賣到了嶺南,被低價(jià)賣給了一個(gè)苗疆老頭。
他被老頭當(dāng)成毒蠱養(yǎng)了六年,六年后,他終于成了最毒的那只蠱,他終于殺掉了老頭,逃出了那茫茫的十萬大山。
“趙危樓其實(shí)真的是挺慘的一個(gè)反派?!?/p>
我看著眼前的趙危樓,乘著他給我喂藥的空隙,忽然伸手摘掉了他的斗笠。
藥碗當(dāng)啷落地,藥汁打濕了衣袂,苦澀的味道像是愛情。
“丑……”
趙危樓欲搶斗笠,卻一不小心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下一秒,他仿佛觸碰到什么燙手山芋似的,慌忙松開,別看眼,不敢看我,那本就紅若染血的耳朵更紅了,死死紅暈爬上他的脖子,似晚霞漫上青山。
“不丑,一點(diǎn)也不丑。”
我一字一句道,抬眼便對上了趙危樓震顫的雙眸。
苗疆的六年歲月在趙危樓的左臉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這也是他向來帶著斗笠的原因。
趙危樓慌忙垂眼,濃密的長睫若鴉羽在他臉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遮蔽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緒。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p>
“趙危樓。”趙危樓輕聲道。
“江明月?!?/p>
我沖趙危樓揚(yáng)眉,粲然淺笑。
趙危樓,這一世你不會是那個(gè)令人唾棄的病嬌反派。
15.
我的傷過了半年才好,這半年趙危樓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任勞任怨。
這樣的日子讓我總不免想起上一世和魏鄞在一起的日子。
上一世,我因知道被孟珸之利用而憤然離開了江東,卻在回山途中,路過徐州時(shí)意外撿到了奄奄一息的魏鄞。
我還是沒忍住救了他。
傷好后的魏鄞跟在我的身邊裝了一年的啞巴,這一年里,他給我洗衣做飯,幫我梳妝描眉。正所謂日久生情,真正讓我意識到我已經(jīng)愛上魏鄞是那一次趙危樓的刺客突然殺來,魏鄞舍命替我擋刀。
其實(shí)那一刀我躲的開,可我不知為何仿佛被定住了般愣在原地?zé)o法動彈。
當(dāng)我看著魏鄞飛蛾撲火般奮不顧身撲來的那一瞬,我那沉寂已久的心,動了。
最終,我放棄回山,決心陪著魏鄞打天下。
彼時(shí),魏鄞和趙危樓二分天下。
魏鄞出生名門,少年封侯,戰(zhàn)功赫赫,戊戌宮變后他挾天子而令諸侯,雄踞北方。而趙危樓在逃出嶺南十萬大山后,加入了起義軍,憑著一骨子不要命的瘋勁一路高升,在起義軍將領(lǐng)黃廣袤死后成為了新的將領(lǐng)。
他們一北一南,隔江對峙,難分仲伯。
若非我的出現(xiàn),趙危樓興許也能有朝一日榮登大寶。
或許,趙危樓也是想的。
要不然,他不會在我傷好的這日,提出要走。
16.
我傷好的那日,是趙危樓的生辰,我給趙危樓下了一碗面。
趙危樓似乎不敢相信這世上有人記得他的生辰,他看著那一晚清湯寡水的長壽面,遲遲沒有提筷。
良久,良久后,他才開口,眼中是我看不懂的猶豫掙扎:“明月,我……”
“我知道,你要離開。”我淡然接過他的話,“趙危樓,為什么要走?你也想逐鹿天下嗎?”
這個(gè)問題我曾問過魏鄞。
上一世魏鄞給我的答案是,“大丈夫身于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而這一世趙危樓給我的答案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好?!蔽覜_趙危樓笑,“那我等你回來。”
趙危樓沒有說話,而是一把將我摟入懷中,他深深地凝望著我,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描摹過我的眉眼,最終落在了我的唇上。
“明月,我的明月?!?/p>
他啞了聲,最終卻只是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我的發(fā)梢。
我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一個(gè)吻。
冰冷而溫柔。
走前,趙危樓吃完了我煮的那碗面,連一滴湯水也沒剩。
17.
趙危樓離開的第二日,我也離開了。
帶著我的劍。
我比趙危樓更清楚他要去干什么。
徐州,魏鄞,截殺。
上一世,趙危樓的這次截殺幾乎要走了魏鄞半條命,如果魏鄞沒有遇見我,那史書里關(guān)于他波瀾壯闊的那頁就會變成淺淺帶過的一句卒于徐州。
上一世,我讓他魏鄞稱霸天下;那這一世,我就讓他魏鄞橫尸荒野。
18.
趙危樓截殺魏鄞的這日,我戴著斗笠,負(fù)弓,提劍立于斷崖邊。
上一世我是在崖下?lián)斓降奈痕?,他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從崖上摔下來才摔成這樣的。
至于為什么會摔下斷崖,那必然是被趙危樓逼得走投無路。
夜如黑幡,山如墳塋。
照夜玉獅子上魏鄞身披黑裘,手持長刀,刀上血猶未干,一如他嘴角那抹血痕,他看著步步逼近的趙危樓,目光陰狠如狼。
“趙將軍,好手段?!蔽痕蠢湫Φ?。
趙危樓的聲音平靜無瀾:“不敵魏侯,心狠手辣?!?/p>
“呵?!蔽痕蠢溧鸵宦?,目光陡然變得銳利,“那皇女當(dāng)真在你手上?”
“什么皇女?我不知?!壁w危樓垂了眼,道。
魏鄞抬手,手指摸過唇角,仔細(xì)看看指尖血痕,然后譏嘲地勾了勾唇,“趙危樓,你裝什么?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南疆大巫死前的那句預(yù)言——得皇女而殺……”
我是想聽魏鄞說完,可趙危樓卻沒有給魏鄞這個(gè)機(jī)會。
刀鋒砰然相擊。
魏鄞側(cè)身,挑開趙危樓的刀,橫刀將他劈落馬下,眼見著那刀就要取了趙危樓的首級,我蹙了蹙眉,動了。
抽箭,搭弓,抹弦。
森黑的箭尖如含著深仇的眼對準(zhǔn)魏鄞的后心。
我看著那抹熟悉的背影,勾了勾唇,笑了。
箭矢貫穿肩胛骨那一刻,血花在空中飛濺,恍惚間,我好似看到前世那支貫穿我胸膛的箭帶出的如綢鮮血。
魏鄞在巨大的沖擊力下翻身跌落下馬,他痛苦地捂肩,不可置信向我看來。
“魏鄞——”
頓劍出鞘,刺耳的摩擦聲在染上鮮血的那一刻消失。
那一日鳳釵沒有刺入的胸膛,在今日終于被利劍刺穿。
“為……為什……么?”
19.
鮮血自魏鄞口間洶涌溢出,他瞪大了瞳孔看著我,不敢置信。
“為什么,魏鄞?”我問。
為什么要用莫須有的罪名害我?
就因?yàn)槲沂悄悄辖笪卓谥械枚鴼⒅隳艿锰煜碌幕逝畣幔?/p>
“你……你是……皇女?!?/p>
魏鄞的目光變得冷戾充滿殺意,好似是回光返照,他突然握住落在一旁的劍向我刺來。
“是?!?/p>
劍在距離我心口零點(diǎn)零零一公分的地方停下,我沒有猶豫,就像魏鄞當(dāng)初一點(diǎn)沒有猶豫就將我推落玉階一樣,抬腳狠狠地,狠狠地將他踹落懸崖。
他的脊椎會不會爆裂?
他的鮮血會不會蜿蜒?
他的腦漿會不會涂地?
我笑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忽然覺得那些我苦苦追尋的答案似乎不怎么重要了。
劍十七、孟珸之和魏鄞為權(quán)勢,為江山,為皇朝大位舍棄我,可自有人愛我珍視我。
我丟了手中的劍,轉(zhuǎn)身,彎彎了唇角,揚(yáng)起平生最燦爛美好地笑想去擁抱趙危樓,卻迎面直直撞上了劈來的寒刀。
20.
“為……為什么?”
一種難以形容的刺痛感從我的心臟一路傳遍四肢百骸,鮮血難以抑制地從我的喉間涌出,我怔愣著抬頭,看到的卻是極度陌生的趙危樓。
他那雙漆黑如玉的眼里滿是瘋草般蔓延滋生的狠戾和病態(tài)的深情,他掐著我的脖子,將刀一寸一寸地刺進(jìn)我的心。
疼痛在這一刻竟不及酸楚。
“明月?!壁w危樓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抬手極溫柔地抹去我眼角顆顆滑落的淚珠。
“明月,不要哭?!?/p>
趙危樓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癡狂,他捧著我的臉,像是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寶,虔誠地低頭,輕輕吻了吻我的眼角。
可他手中的刀卻絞得我心口更疼了。
“趙……趙危樓……”
“明月,謝謝你,給我做的長壽面,是你救贖了我。”
我救贖了他,那誰來救贖我?
“明月,從你給我的玉佩的那天我就認(rèn)出你了,你和小時(shí)候一樣,美麗就像昆侖之巔的雪蓮,忍不住……忍不住讓人想摘下,狠狠地蹂躪、踩碎。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模樣有多美?!?/p>
趙危樓,他這個(gè)瘋子!
我渾身顫抖,死死地拽著趙危樓的衣領(lǐng),怒紅著眼瞪他,想抬手給他一巴掌,卻被趙危樓用力握住了手腕。
他將臉放在我的掌心,像只貓兒般地蹭了又蹭,他沖我笑,用最殘忍地語氣說著最深情的話:“明月,我要把你留在最愛我的美麗時(shí)刻?!?/p>
在這一刻,那些久違的冰冷的聲音又一次出現(xiàn)了。
“完結(jié)撒花!這本重生文真的好爽好甜?!?/p>
“好喜歡這種女主救贖瘋批反派的文。”
“趙危樓真的是做最病嬌的男主,搞最純的愛,他真的好愛女主?!?/p>
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些聲音,這些聲音到底在說什么!
趙危樓……趙危樓他分明就是個(gè)徹頭徹尾的瘋子,變態(tài)!
他和魏鄞,和孟珸之,和劍十七一樣自私冷漠。
什么病嬌的愛,什么瘋批的愛,都是自私的借口。
我的靈魂在割裂。
我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推開趙危樓,在他因震驚而放大的瞳孔里我看到了不斷下墜的自己。
我的脊椎又一次爆裂。
蜿蜒的鮮血和迸裂的腦漿混在一起,一片猩紅中,我微微歪頭看到了滿目全非的魏鄞,在他的臉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漸漸凝合成一個(gè)笑。
一個(gè)譏嘲的笑。
原來沒有人真正的愛我。
21.
“咚?!?/p>
我的腦袋磕在靈前的棺木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眼前是熟悉的靈堂。
我愣愣看著手中的靈牌,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心口,那里似乎還殘留著被趙危樓刺穿的痛感。
所以,我又一次重生了。
“師父,或許我真的不該下山?!蔽亦?,將靈牌放到貢臺上,又拜了三拜。
“可我恨?!?/p>
“我恨吶,師父——”
我拜倒在靈前,無力伏地,無聲啜泣,直到聲嘶力竭。
“師父,我要下山?!?/p>
我抬頭,哭的猩紅的眼睛酸脹不已。
“我殺一個(gè)人就回來?!?/p>
22.
我在山下小鎮(zhèn)路邊的啞巴酒娘那買了兩壇酒。
兩壇女兒紅。
一壺我自己喝了,一壺我給了鐵匠鋪的老頭換了一柄最頓的劍。
我拿著劍,淋著雨,去白橋下找趙危樓。
他仍舊無鉤無餌的在釣他的魚。
如他所愿,魚兒上鉤了。
“為什么,要在這兒釣魚?”我聲音有些啞,或許是被那壇女兒紅烈的,也或許是上一世鮮血封喉堵的。
“找人?!?/p>
“你找的是那漢室皇女,江明月嗎?”我扯唇淡淡一笑,將身上的玉佩扯下,丟到趙危樓面前。
這枚玉佩為我漢室宗親才有,趙危樓當(dāng)年在宮中躲避追殺時(shí)逃到了我的宮里曾想搶走我這枚玉佩,但卻不想被我刺了一劍而沒有成功。
第二世時(shí),我為了讓趙危樓認(rèn)出我,便這玉佩故意給了他,也算是對當(dāng)年刺他一劍道歉。
趙危樓握住玉佩,突然抬頭看我,他的目光閃了閃,張嘴想說什么,卻不想我伸出食指按在了他的唇上。
冰冷而柔軟。
瘋批病嬌如趙危樓,在這一刻也短暫的愣住了。
以至于,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突然抽出的劍。
鮮血濺了我一身,反應(yīng)過來的趙危樓目露殺意,他一掌拍開我,自己則踉蹌著重重栽倒在地。
這一掌不輕,我的五臟六腑都拍得震顫劇痛。
我咳出一口血來,那血似乎還帶著女兒紅的醉。
我是瘋了。
我拔出插在趙危樓心口的劍,在趙危樓狠戾如刀的目光中,將劍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脖頸。
鮮血從趙危樓的頸腔里失控般地噴了出來,濺落在我的眼睛里竟是比淚還滾燙。
趙危樓的四肢起先還抽搐著,但慢慢地停止了下來了,一動也不動了,他眼睛中的鮮活迅速消退,散出暗沉沉的黑青色的死氣。
我掀開斗笠,一如趙危樓上一世般伸手輕輕撫過他臉上的疤痕,淺淺地笑:“趙危樓,你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模樣有多美?!?/p>
我將劍緩緩抽出,隨手丟進(jìn)河里,緊接著又一腳將趙危樓的尸體也踹進(jìn)了河中。
還有那枚玉佩。
殷紅的漣漪層層泛起,魚兒蜂擁上鉤。
嗯,一切都結(jié)束了。
23.
一切都結(jié)束了,可這一世我還是沒能成功回山。
三百鐵騎踏破山下小鎮(zhèn)的時(shí)候,橋上打著油紙傘的小姑娘正探著腦袋怯生生地問我,“姐姐,你怎么哭了?”
是么?
我探手,確實(shí)在臉上摸到一片冰涼。
“你為什么哭?因?yàn)殡y過嗎?”女孩天真無邪的問我。
我組織著措辭,剛想開口騙騙女孩,卻聽見她說,“我剛剛看到你刺了那個(gè)哥哥一刀,還將他推了下去。姐姐,你是為情所困嗎?”
為情……所困?
我愣住了。
兩次重生,三世人生,我確實(shí)似乎都是為情所困。
也就是在我怔愣的片刻,我聽見風(fēng)卷來了男人殘忍而冷酷的命令。
“主子有令,不留活口。”
24.
若非重生,我可能永世都不知道我走的那日,山下小鎮(zhèn)的那百余戶人家會被屠殺得干干凈凈。
我不殺伯仁,可伯仁卻因我而死。
春雨瓢潑,血色在哀嚎慘叫聲中點(diǎn)點(diǎn)滴滴蔓延開來。
我聽見馬蹄踏水聲鏗鏘,刀鋒刮過青石板街的聲音刺耳而尖銳,我心驀的漏了一拍,等我沖上橋時(shí),女孩手中的油紙傘已經(jīng)斷了。
“主子說了,女子尤不能放過?!?/p>
冰冷的字眼刺得我心生疼,倒映在眼底的血色,將我的一雙眼染得猩紅。
眼前士兵的樣式我再熟悉不過,那是魏鄞的手下。
“為什么?”我顫抖著,目光落在那橫陳的幼小尸體上。
那士兵似乎不愿廢話,操刀便殺來,我避之不及,只能硬著頭皮,隨手撿起地上的劍和他纏斗在一起。
雨不住地下,血不住地流。
當(dāng)我?guī)缀跻AΡM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兩抹身影,玄色鑲金黑袍深沉,月白色長衫飄逸,雨聲嘈雜,我只能零星聽到他們的對話。
“趙危樓死了?!?/p>
“那便恭喜魏侯,永除心頭大患。”
“劍十七走了?!蔽痕疵娌桓纳D(zhuǎn)了話題,語氣是極傲極輕松的。
“你當(dāng)真借了他一千人馬?想讓他成為血浮屠的一把手?”孟珸之問。
魏鄞冷笑,“呵,他今日既能背叛血浮屠,將南疆大巫死前的語言告訴我,那他日必然能背叛我。我是借了他一千人馬,但能不能控制血浮屠還得看他自己有沒有本事。”
“魏侯好手段。”
“不敵孟公子。”
“治你腿傷的藥方,屆時(shí)我會讓鐘神醫(yī)寫給你?!蔽痕凑f著,忽然將目光投了過來,他勾唇冷冷的笑,目光冷厲而毒辣,“這次還是多謝了你孟家的探子?!?/p>
“各取所需罷了?!泵犀@之淡聲回應(yīng),他那死水般平靜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天地喧囂,這一瞬卻靜默了。
“是那皇女?”
“是。”
冰冷的字眼如雨砸落,魏鄞冷漠地立于馬上揮了揮手。
一如第一世般,箭矢穿透了我的肌骨,可這一世是無數(shù)的箭矢。
巨大的沖擊力下,我踉蹌著仰面跌落橋下。
顆顆雨珠滴在我的臉上,好若神明垂下的淚,這一次我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冰冷聲音。
“完結(jié)撒花?!?/p>
“好爽的復(fù)仇文,女主終于殺了惡心的病嬌男主?!?/p>
“總感覺還不夠爽,雖然變態(tài)渣男死了?!?/p>
爽嗎?我可還是死了。
河水冰冷刺骨,在渾濁黯淡的河底,我的身體忽然砸到了什么東西上,那是趙危樓的尸體。我視線逐漸朦朧,逐漸黯淡,最后定格的那一刻,我看了拿頂沾血的斗笠落在湖面上。
原來沒有人愛我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我一直深陷于沒有人愛我的悲涼桎梏中,而忽略了太多其他的東西。
25.
“咚?!?/p>
我的腦袋磕在靈前的棺木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這是我第三次重生。
我看著手中的靈牌,兩滴清淚兀地落了下來砸在了上面。
“師父,我錯(cuò)的離譜。”
這一刻,我似乎才真正意識到原來我從未清醒活過。
我的第一世是古早女文,第二世是救贖文,第三世是復(fù)仇文。這三世,我從來都不是我,我只是書中囿于兒女私情,因愛生恨的女主角。
魏鄞和趙危樓逐鹿天下,而我為情所困,畫地為牢,逐漸瘋魔。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不能郁郁久居于人下,那女子就可以了嗎?
我將靈牌置于貢臺,又拜了三拜。
“師父,我要下山。”
“這次不去殺人了?!?/p>
26.
我在山下小鎮(zhèn)路邊的啞巴酒娘那買了兩壇酒。
兩壇女兒紅。
一壇我照舊給了那輪著鐵錘打鐵的老頭,跟他換了一把普通的劍。
我拿著那把劍提著那壇女兒紅,淋著雨,路過白橋,在橋上看到了那個(gè)打著油紙傘笑靨如花的女孩。
她歪著頭沖我笑,恍惚間竟和前世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我摸了摸她的頭,把玉佩摔成兩半遞給她,放低了聲告訴她:“這一半,你去白橋下給那位戴著斗笠釣魚的公子,你告訴他,故人在徐州等他?!?/p>
“這一半,你在這兒等著,等官兵來時(shí)你便說你要見一位黑裘公子,屆時(shí)你再把玉佩給他,告訴他,皇女下山了,去了徐州。”
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往橋下走去。
她的背影倒映在波點(diǎn)斑斑的河面,似魚兒躍動。
27.
驚蟄,一聲暴雷劃裂夜的寂靜時(shí),我救下了劍十七。
劍十七虛睜著眼望我,張了張嘴,似乎想問我做了什么,我到底想開什么,可終究只吐出一口血來。
第一世,我救劍十七時(shí)他曾防備了我很久,生怕我是要拿他首級去血浮屠換賞銀的。
很可惜,第一世的時(shí)候我沒有這個(gè)覺悟。
那時(shí)我可憐劍十七的身世遭遇。
他少時(shí)被殺手組織血浮屠收養(yǎng),被血浮屠用極其殘忍的手段一步步培養(yǎng)成了一個(gè)殺人如麻的天下第一殺手。
我以為他背叛血浮屠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卻殊不知他只是不想再當(dāng)奴才,想翻身做主子。
刺殺南疆大巫是劍十七在血浮屠的最后一個(gè)任務(wù),他本該帶著大巫的首級和死前的預(yù)言回血浮屠,但是他沒有,他選擇了和魏鄞交易,用消息換魏鄞支持他拿下血浮屠。
可惜的是他沒有成功,反倒被血浮屠的人追殺。
“十七,血浮屠首領(lǐng)的位置便這么好么?”
我說,可昏迷不醒的劍十七卻聽不見。
28.
為了治好劍十七的傷,我如第一世般帶他下了江南,去了不歸山采藥。
我們也如期碰到了孟珸之。
和第一世一樣,我摔下懸崖被孟珸之手下的人所救,我承他的恩收下不歸草,卻推脫一個(gè)月后去孟家給他治腿。
畢竟,在此期間,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一世時(shí),劍十七的傷好后,我教了他一套劍法,他便靠著這套劍法打敗了血浮屠的老大,成功將血浮屠收入囊中。如今——
我笑了。
血浮屠總堂里,我眼見著劍十七將血浮屠首領(lǐng)擊倒在地,眼見著他就要當(dāng)上血浮屠的新任首領(lǐng)時(shí),我抽出了那把我在鐵匠鋪用一壇女兒紅換來的劍。
凌厲的劍鋒直指劍十七。
他愣住了。
血浮屠的規(guī)矩,殺掉首領(lǐng)者成為新的首領(lǐng)。
“十七,血浮屠的首領(lǐng)該是我。”
29.
“什么?”
劍與劍交鋒。
劍十七目露震驚和痛色,可手中卻沒有絲毫留情,招式反而越來越毒辣,劍劍直攻我的命門。
我輕巧的避開。
我教他劍法時(shí)曾琢磨過他的武功,破局之道早已牢記心中,他怎又會是我的對手?
劍光似一泓秋水泄下,我的劍刺了劍十七的胸膛,他手中的劍當(dāng)啷落地,他捂著胸口跪倒在一片血紅中。
“十七,你輸了?!?/p>
我居高臨下的看著劍十七,他頹然垂著頭,扯出一抹慘然的笑來,“是,我輸了?!?/p>
他的血蜿蜒如溪流,匯聚在我的腳下,這一世,我越過了他的尸體走上了那個(gè)本該就屬于我的位置。
30.
安頓好血浮屠有關(guān)的事后,我如約去了孟家。
第一世,我用半年醫(yī)好了孟珸之,這一世,我仍舊也用半年醫(yī)好了孟珸之。
孟珸之終于可以站起來的那日,他欣喜地抱住我。
我知道孟珸之這么欣喜的原因不僅因?yàn)橥燃埠昧耍且驗(yàn)榻彰霞壹抑魅ナ?,他韜光養(yǎng)晦多年終于一朝出手,拿下了家主之位。
我回抱住孟珸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淺淺地?fù)P起唇。
孟珸之不知道在醫(yī)治他腿傷的半年里,在他努力成為家主的這半年里,我也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蠶食孟家的勢力,我也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他下了另一味毒。
“明月,我的頭……好疼……好疼?!?/p>
孟珸之捂著頭蹲下,他想扯住我的衣袖,卻不想被我閃身躲開。
我退后一步,和孟珸之拉開距離,靜靜地看著他痛苦地掙扎,面露猙獰之色,最終在口吐白沫中,目光變得呆滯而茫然。
“家主?”我譏嘲的笑笑,勾手,拿走孟珸之身上的家主令。
31.
我憑著孟珸之的家主令借調(diào)了孟家十萬私兵,以及這半年血浮屠在民間招募的私兵去了徐州。
趙危樓截殺魏鄞發(fā)生在徐州之戰(zhàn)后。
徐州,五省通衢的好地方,自古是兵家常爭之地。
徐州一戰(zhàn),起義軍和魏鄞手下的兵馬各是損傷慘重,趙危樓咽不下一口氣,便欲截殺魏鄞。
我?guī)е筌娏⒂谏綆p,看著遠(yuǎn)處兩軍交戰(zhàn),廝殺聲震天,慘烈而悲壯。
千萬條人命的覆滅和潰敗有時(shí)在史官筆下不過是波瀾不驚的一星細(xì)浪,可那王侯梟雄的事跡卻能在史冊中載上一行。
魏鄞羨慕的風(fēng)光,趙危樓內(nèi)心的渴望是皇朝大位,是萬里江山,從不是天下庶民。
當(dāng)兩方旗幟落下,兩軍開始撤退之際,我沖身后的兵馬擺了擺手。
十萬兵馬沖下山,宛若神兵天降。
我命血浮屠的人攔截了魏鄞在孟家的人傳給魏鄞的消息,也攔截了趙危樓的細(xì)作,此番出現(xiàn),為的就是打他們一個(gè)措手不及。
沖天的殺喊聲中,我清晰地看到了折斷的兩面大旗,等我騎馬步入戰(zhàn)場時(shí),戰(zhàn)局已經(jīng)定。
32.
徐州此戰(zhàn),伏尸百萬,白骨積山。
我跨過尸山血海,在凜冽刀鋒的包圍圈中終于再一次見到了渾身是血的魏鄞和趙危樓。
兩個(gè)向來敵對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倚背而戰(zhàn)。
“皇女?”魏鄞冷聲道。
“魏……侯?!蔽业哪抗饣^魏鄞和趙危樓,“趙將軍?!?/p>
斗笠下趙危樓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抿著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疆大巫說,得皇女而殺之者得天下?!碧峒斑@一句話,我嘲諷地笑了。
便是如此無聊的一句預(yù)言,左右了一個(gè)女子三世的生死。
便是如此無聊的一句預(yù)言,讓天下庶民都成了他們的手中玩物。
便是如此無聊的一句預(yù)言,其實(shí)我早在很多年前便聽過,那時(shí)我尚在宮中。
我的父皇年老時(shí)愈發(fā)昏庸,他聽信了那南疆來的大巫的這句話,便也起了歹心想殺我,卻不想被我的師父——那南疆大巫的師弟知道了。
我的師父是個(gè)心善的人,他不忍心看著我死便讓我服了假死藥,在我死后將我偷偷帶離皇宮。
許是擔(dān)心我會因這預(yù)言喪命,他老人家死前萬般叮囑我不要下山,可是我還是下了山。
三次。
我抵上魏鄞的脖頸,挑起他的下巴,逼迫著他看向我,“可你們不知道那南疆大巫還說過——”
“皇女必主天下?!?/p>
我字字鏗鏘,突起的風(fēng)將我的話恰到好處地傳落到每個(gè)士兵的耳中,一時(shí)間大軍呼啦啦跪倒一片,震耳欲聾的聲音全是那一句“皇女必主天下”。
魏鄞的眸光變幻,半晌,終究是吐出一句冰冷的,“好謀略。”
我笑了,魏鄞總是那般聰明,他猜到了南疆大巫其實(shí)沒有說過那后半句話,但不重要了。
成王敗寇,我的劍終究是刺破魏鄞的喉嚨。
我抽了劍,帶出一串的血珠子,轉(zhuǎn)頭看向趙危樓,他同樣也在看著我,他沖我勾了勾唇,喚我:
“明月?!?/p>
“下手輕些?!?/p>
33.
我在山下啞巴酒娘那買的一壇女兒紅終究是祭了魏鄞,祭了趙危樓,也祭了死去的江明月。
我抬頭,只見萬丈霞光奔涌而來,遠(yuǎn)處是遙迢不滅的山,和萬里無窮的水。
天下的輿圖在這一刻似在緩緩展開。
但這一刻我竟然感到?jīng)]有皇朝大位拜我裙下的興奮,唯有即將要坐擁萬里江山的孤寂。
在這一刻我又聽到了那些冰冷的聲音:
“好爽的復(fù)仇故事!”
“女主好狠好清醒!”
“女主一點(diǎn)也不囿于情愛!”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望著那遍野的橫尸,滿地的碎肉斷肢,突然想起了那一世白橋上橫死的女孩。
人間至此,與煉獄何殊?
我的靈魂又一次割裂。
這個(gè)復(fù)仇故事真的那么爽嗎?女主真的那么清醒嗎?
下一刻我聽到了排山倒海般的驚呼。
我的心臟上橫插著一柄劍。
我自己的劍。
34.
“咚?!?/p>
我的腦袋磕在靈前的棺木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我緩緩地低頭看著手中的牌位,笑了,笑著笑著卻無端地流了好多的淚。
“師父,我又錯(cuò)了?!?/p>
我沒有囿于私情,卻囿于了權(quán)勢,我終究還是活在了枷鎖中。
在這天下燎燎,蒼生涂涂的亂世,皇朝大位,天下輿圖,其實(shí)到頭來都比不過那些充當(dāng)了無數(shù)背景板的鮮活的生命。
就像那個(gè)白橋邊的女孩。
我抹去眼角的淚,將靈牌輕輕放在貢臺上,端正地拜了拜三拜。
“師父,我要下山?!?/p>
“這次,我去救人?!?/p>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