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小岸》 章節(jié)介紹
椰椰是當(dāng)下很火的一名作家,他的作品也不例外。其中,椰椰的最新小說《霜落小岸》,穩(wěn)居熱搜榜首?!端湫“丁返?章內(nèi)容摘要:一路上,我走走停停,時而忍耐不住疼痛,就往馬路旁邊一坐,有幾個熱心的人過來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我都搖搖頭拒絕了。結(jié)果過馬.........
《霜落小岸》 第2章 在線試讀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時而忍耐不住疼痛,就往馬路旁邊一坐,有幾個熱心的人過來詢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我都搖搖頭拒絕了。
結(jié)果過馬路時,因?yàn)樽叩锰?,僅錯過綠燈一秒,便差點(diǎn)被飛馳的汽車撞上。
“喂!沒長眼睛?。俊?/p>
我重心不穩(wěn)摔倒,拐杖壓在身下,硌得生疼,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身前是一輛低矮的超跑,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從車窗探出頭來,不耐煩地罵我。
“植物!”
我想起身,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沒有抓扶的東西根本無法直立身體,我急得額頭冒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有沒有公德心啊?人小姑娘都受傷了,咱們開車的等會兒怎么了,又不是救護(hù)車?!?/p>
有車主搖起車窗喊。
“就是,人這一輩子誰沒有個災(zāi)病的,包容別人就是包容自己。”
圍觀人群越說越激動,我連忙揮手:“沒、沒....”
奈何聲音太小,根本沒有人聽見我說話。
忽然,一聲甩門的聲音打斷吵鬧的人群,那年輕人從車上下來,大步流星地走向我。
“嘖...”他摘下墨鏡,神情有些扭捏。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心情不好,說話有點(diǎn)沖,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yī)院?!?/p>
我趕緊一邊搖頭一邊擺手:“不、不用...我...”我沒事。
“你是個結(jié)巴???”
不等我說完,年輕人接上這么一句,我忽然閉嘴,當(dāng)個啞巴算了。
他隨手將我抱上了車:“不好意思啊大家,我現(xiàn)在送她去醫(yī)院?!?/p>
人群中的譴責(zé)變成了贊揚(yáng),我無奈,被他放到副駕駛,他一腳油門,我便感覺自己要飛出去。
年輕人專心致志地開車,我拉了拉他的鉚釘外套,他扔給我一個手機(jī)。
“打字?!?/p>
......他嫌我說話太慢。
手機(jī)沒鎖,壁紙是日落大道的風(fēng)景照,我用右手僅能動彈的兩根手指,劃到備忘錄打開,打字道:
我沒事,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就行。
年輕人看了一眼,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你這又瘸又啞的,摔出個好歹怎么整?到時候都是小爺?shù)呢?zé)任?!?/p>
超跑開著天窗,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吹起那人的碎發(fā),我又說了些什么,堙沒在風(fēng)里,那人便權(quán)當(dāng)沒有聽見。
我很想哭,他知道我有多努力,才從醫(yī)院徒步到中心大街上的嗎?
果不其然,又回到了原點(diǎn)。
“下車。”
他熄了火,繞到我這邊開門,伸手就想抱我,我連忙抱住拐杖。
“哈?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對小爺我投懷送抱嗎?小爺是看你受傷了憐香惜玉,你這整的我像流氓一樣?!?/p>
我搖搖頭,撐拐下車。
“干嘛去,門診在這邊!”
我充耳不聞,朝醫(yī)院門口走。
年輕人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來攔住我的去路。
“我、沒...錢...”
我擠壓聲帶發(fā)出這三個字,對方一愣,哈哈大笑。
我窮得令他發(fā)笑嗎?
“我叫葉寒,葉家聽說過沒?專門做醫(yī)療科技的。跟我葉寒出門,就沒有叫朋友付錢的道理。”
“可我...不是...你朋...”
“這世界上的人跟人本來各不相干,我撞了你一下,不就有交集了?”
葉寒笑得吊兒郎當(dāng),肆意張揚(yáng),趁我沉默的間隙,他把我的拐杖搶走,叫我只能扶著他,被他領(lǐng)向門診。
我走得吃力,葉寒帶我做完檢查之后,便把我放在走廊門外的長椅上坐著,他去取檢查結(jié)果。
忽然,導(dǎo)診臺的一聲怒喝吸引了我的思緒。
“沒有家屬同意,你們憑什么讓她出院。”
聲音過于耳熟,我將信將疑地看過去,發(fā)現(xiàn)正是滿面慍色的付沈岸。
值班的護(hù)士不卑不亢地回答:“先生,沈小姐是成年人,有權(quán)為自己辦理出院手續(xù)?!?/p>
沈小姐?沈佳?她也住院了?我發(fā)現(xiàn)付沈岸手里正捏著一張病歷單,不知為何,有些顫抖。
我趕緊把頭低下,怕他注意到我,殃及池魚。
“沈霜!我回來了,醫(yī)生說你檢查結(jié)果沒什么大礙?!?/p>
我如坐針氈,朝葉寒眨眼,暗示他別那么大聲。
結(jié)果葉寒沒有看懂,笑著走過來:“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要不一起做個檢查?”
付沈岸果然注意到了我們這邊,他穿著大衣走過來,臉色陰沉。
“沈霜!”
我的名字從付沈岸嘴里念出來帶著急色,想起他之前對待我的方式,我下意識感到害怕,拉住葉寒衣角。
“你熟人?”
我搖搖頭,不敢抬眼。
葉寒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擋住付沈岸。
“你是誰?”付沈岸不悅,教養(yǎng)似乎有些壓制不住他的怒火。
葉寒毫不懼怕:“我是沈霜朋友?!?/p>
付沈岸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沈霜還有朋友?”
是啊,在付沈岸的眼里,我是沒有朋友的,因?yàn)樵谒磥?,我這種人不配有朋友。
“關(guān)你什么事?”葉寒不客氣,畢竟憑借他的家世身份,他還沒怕過誰。
付沈岸不想廢話,越過葉寒來拉我,我沒有準(zhǔn)備,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啊...”
我痛呼出聲,紅了眼圈往后躲,也不顧受傷的手指,連忙用手語比劃:
付沈岸,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付沈岸頓住,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復(fù)雜,葉寒即便不懂手語,也看得出來我的驚懼。
“唔!”
霎時間,付沈岸的臉上挨了葉寒一拳頭,誰也沒反應(yīng)過來,付沈岸連連后退兩步,眼底有化不開的黑霧,卻并沒有還手。
葉寒把我扶起,周圍的人群也聚了過來。
“我知道你為什么沒錢看病了,是不是這個人渣把你的錢騙光了?”
葉寒情緒激憤。
見我搖頭,葉寒又問:“那他是不是家暴你?”
此話一處,人群騷動起來,看向付沈岸的眼神帶了幾分譴責(zé)。
我越發(fā)覺得付沈岸的臉色像要吃人,趕忙否認(rèn)。
誰知葉寒腦回路清奇:“也對,現(xiàn)在這世道,只要有戀愛關(guān)系,故意傷人都要算家暴。那你說,你這身傷跟他有沒有關(guān)?”
我沉默了,周圍人群卻騷動起來。
“在這兒就敢動手,誰知道回家有多嚴(yán)重,小姑娘真可憐?!?/p>
“你看看,身上哪有一塊兒好地方?!?/p>
葉寒加入大爺大媽,繪聲繪色講起來他是怎么在路邊發(fā)現(xiàn)的我,又怎么把我送來的醫(yī)院,于是大爺大媽們拉踩付沈岸的同時,還不忘夸葉寒。
我欲哭無淚,付沈岸的眼神穿過人群,定定落在我身上,我怕極了,努力當(dāng)沒看見。
最后院長出面,疏散的人群,發(fā)現(xiàn)鬧事的主角是葉寒以后,直接給我們安排了一個vip病房。
過不多久,付沈岸的助理跟保鏢也來了,病房外,他們行色匆匆,將一沓紅色的東西交到付沈岸手里。
我凜然意識到那是寺廟的紅帶,難道付沈岸覺得為沈佳祈福一次不夠,還要多求幾次?
可我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他,一起求是不靈的?離開了寺廟的紅帶,也是不靈的。
我局促地坐在病床上,葉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游戲,邊打邊對我說:“我說呢,誰敢跟小爺我硬碰硬?原來是付沈岸這個假清高?!?/p>
假清高?
葉寒不抬眼也知道我的疑惑:“你不知道???”
“據(jù)說他當(dāng)年是付家最不受寵的小兒子,眼睛還瞎了,后來是我爸一個學(xué)生,求我爸重新出山給付沈岸做得手術(shù),結(jié)果呢,等付沈岸掌控付家以后,我爸那個學(xué)生就被付沈岸給拋棄了,聽說家里還破產(chǎn)了,嘖嘖嘖,太慘了......”
我心虛地看向別處,原來葉寒是葉導(dǎo)師的兒子,當(dāng)年正是葉導(dǎo)一力推薦我去他的研究所。
葉寒還沒說完:“我還聽我爸提過一嘴,那女孩兒叫什么,沈...”
他像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拿起床頭的檢查單一看,大叫一聲:“沈霜?!”
我笑得比哭還難看。
“咔噠——”付沈岸正好推門進(jìn)來,我們?nèi)齻€面面相覷。
付沈岸握著一把紅帶,上面是用黑色白板筆勾畫的娟秀小字,有“岸”、有“安”、有“遂”、也有“霜。”
這不是......
他眼圈猩紅,眼下是濃重的烏黑,我不知道葉寒的話他聽見多少,但是紅帶上的落款和日期,足矣證明我在以往的三年里,做過什么。
沈佳沒必要在不為人知的祈愿里,還冒充“沈霜”,所以,那只能是真正的沈霜。
“沈霜......”付沈岸的眼神像鉤子,緊緊扒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靠近葉寒,以為付沈岸是來興師問罪的,葉寒關(guān)了游戲,把手機(jī)遞給我,我打字:
對不起對不起,付沈岸,以前都是我一廂情愿,我發(fā)誓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葉寒瞟了一眼,奪過手機(jī),訓(xùn)罵道:“沈霜!你能不能有點(diǎn)骨氣!”
葉寒不知道付沈岸是怎么對我的,那樣殘酷可怕,我生怕付沈岸沒有看見這句話,而繼續(xù)折磨我,我急得快要哭出來。
葉寒無奈,把手機(jī)上的話亮給付沈岸,隨即飛快收回刪掉。
付沈岸看見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厭煩憎惡,反倒溫柔討好。
“小霜,我...我...”
我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他竟然叫我“小霜”,他不是最討厭我了嗎?
“沈岸。”一道清麗的女聲打斷我們,沈佳出現(xiàn)在門外,她的穿著光鮮亮麗,柔順的卷發(fā)披在身后,面容精致美麗。
付沈岸皺眉:“你怎么來了?”
沈佳或許是沒被付沈岸這樣對待過,忽然委屈:“我聽說你讓姐姐去寺廟給我磕頭道歉,姐姐雖然把我推下了樓,害我再也跳不了舞了,但是沈家到底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我想原諒姐姐。”
“我、沒有!”我用嘶啞的嗓音沖她喊,不知為何,控制不住情緒,許是太過委屈,又或者是人認(rèn)了命,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那聲音難聽至極,十分駭人,伴隨著哭腔,讓在場之人皆是愣怔。
葉寒率先反應(yīng)過來,氣急敗壞:“付沈岸?你是大變態(tài)嗎?!你讓一個女人去寺廟磕頭?你沒事兒吧?你沒事我有事,我要報(bào)警了?!?/p>
“......對不起小霜!對不起!”
付沈岸說著說著,一滴淚竟然砸到地板上,氣氛嚴(yán)肅的病房里,尤為諷刺跟刺耳。
我沒聽錯吧,他竟然在跟我道歉?
沈佳沖過來,扶住付沈岸搖搖欲墜的身體:“姐姐,你別怪阿岸了,阿岸都是為了幫我出氣,都是我的錯?!?/p>
葉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摟住我的肩膀安慰,陰陽怪氣地說:“我說怎么一股茶味兒?原來是付老板愛喝茶,都帶到病房里來了?!?/p>
付沈岸情緒頹肆,一下推開沈佳,朝我們走過來,葉寒再次上前攔住,倆人扭打在一起。
隨著劇烈的動作,一張病歷單從付沈岸口袋里飛出來,飄在我面前:沈霜,胃癌晚期。
沈霜,胃癌晚期...
我的腦袋像是遭受了什么重?fù)簟?/p>
女人的驚呼,男人的悶哼,忽然讓我回想起沈家破產(chǎn)那天,父母跳樓,沈佳帶著付沈岸的大哥來到我家,給我灌下開水,想讓我就此變成啞巴,那樣,沈佳就可以頂替我,說照顧了付沈岸三年的人,是她。
好疼啊,我感覺嗓子跟五臟六腑在灼燒,我以為我就要挺不過去了,可是我想著,我還有小岸哥哥,我死了,他就沒有人陪了,他會傷心的。
可是啊...小岸哥哥,我以為你是光,可你卻將我拖進(jìn)了更深的黑暗,讓我疼上千倍萬倍。
“沈霜!”
“小霜!”
恍惚間,我聽見有人叫我,我頭暈?zāi)垦?,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窗邊,腳下懸空,萬丈高樓。
護(hù)士給我打了鎮(zhèn)定劑,混亂中,警察來了,將所有人都帶走。
我睡了一覺,從來沒有睡得這樣沉。
直到深夜,病房里一片漆黑,唯有走廊燈明亮。
“嘎吱嘎吱——”
病房的門被人擰得嘎吱作響,付沈岸從外面闖了進(jìn)來,借著走廊的光,我發(fā)現(xiàn)他衣衫凌亂,十分著急。
“小霜,你沒事吧!”他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在我床邊蹲下,握著我的手放在額頭,一直念叨著這一句話。
很快,我感受到紗布被一股溫?zé)岬臏I水打濕。
他哭了?
大抵是鎮(zhèn)定劑的原因,亦或者得知我活不過三個月這一消息,我的情緒格外平靜,見到付沈岸時,并沒有懼怕。
“付...沈岸...”
我叫了聲他名字,他抬起頭,一天不見,男人的面容像是飽經(jīng)滄桑,他早已淚流滿面,珍重地看著我:“是我,我是小岸哥哥,我就在這里,都怪我,是我沒有認(rèn)出你。”
我第一次見他這么失態(tài),我不解:“付...沈岸...沈家欠了欠了銀行三千萬,你...有沒有....”
你有沒有錢?我這回是真的還不起了。
見付沈岸遲疑,我繼續(xù)說:“你...幫我還...我可以...不告訴警察...沈佳...用開水、燙壞了、嗓子......”
我的嗓子壞了,付沈岸從來沒有問過我原因,但是他在乎沈佳,一定會幫我還錢,我很可惡,因?yàn)槲也挥X得這是威脅。
我甚至覺得,這是他們欠我的。
付沈岸震驚,我看見他的瞳孔猛烈震顫:“小霜,這是真的嗎?”
“嗯?!?/p>
原本頹敗的身形,變得更加佝僂,付沈岸沒支撐住“嘭——”地跪在了地板上。
“你、你放心...只要你給我錢...我不說的....”
一雙眼,在黑暗中紅得可怖,付沈岸幾近崩潰,喃喃道:“對不起,小霜,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你,對不起......”
我感覺付沈岸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他總是自說自話,沒有保護(hù)好我?可是對我傷害最大的人,不就是他嗎?
鎮(zhèn)定劑再次起效,我迷迷糊糊,忽然感到有人抱緊了我,那雙手有理、溫?zé)?、卻克制、還隱隱發(fā)抖。
“小霜,睡吧,等一覺醒來,他們就會下地獄了,當(dāng)然,如果你想,我也會心甘情愿下地獄......”
不知為何,我覺得那酸澀的聲音好熟悉,將我一下帶回了少年時期,我回答道:“不,我要小岸哥哥長命百歲?!?/p>
幾滴滾燙的淚落在我頸間,像是烙印。
葉寒從警察局回來,一連幾天,都是他陪著我,我以為那晚付沈岸來看我,只是個夢,可是這個月銀行催款的短信又偏偏沒有來。
“嘖,真狠啊,自己未婚妻都下得去手。”
葉寒一邊削蘋果,一邊看手機(jī)里新聞。
見我湊過來,他把切好的蘋果塞進(jìn)我嘴里:“我給你念!付沈岸未婚妻沈佳,經(jīng)濟(jì)犯罪,判十年零六個月,付沈岸上訴,證據(jù)充足,改判十二年零兩個月,據(jù)說還在收集證據(jù)?!?/p>
“......”
我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感覺這個世界不似真實(shí)。
葉寒見我發(fā)呆,忽然問:“對了,我爸知道你住院了,問你哪天方便,想來看看你。”
我搖搖頭,不想讓葉導(dǎo)看見我這副樣子,徒增心疼。
“那等你好了,你去我爸研究所進(jìn)修唄?我爸說隨時都?xì)g迎你!”
我紅了眼圈,很感動,如今我沒有負(fù)債,也很想去完成未完成的夢想,可是我的生命只剩三個月了,葉寒并不知道。
“誒誒,別哭啊...”葉寒有些手足無措,忽然臉紅,他撓了撓后腦勺。
“那個,沈霜,我本來想等你傷好了再說的...但是小爺這性子你知道的,有什么事兒藏不住.....”
我看著他。
“我挺喜歡你的,咱倆試試唄?”
原來真的有人,會喜歡塵埃里的沈霜,可是這禮物太重,而沈霜的命太輕,無法承擔(dān)。
我在葉寒買的寫字板上,寫下兩個字:“謝謝。”
葉寒愣了一會兒,當(dāng)做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起身說道:“你在這兒等著,小爺再出去給你買點(diǎn)柚子吃。”
大抵是傷心,那逃得很快,如果我沒遇見付沈岸,或者沒有走到生命的盡頭,我應(yīng)該會給自己一次機(jī)會吧,可那只是如果。
幸好,年輕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相信葉寒不會浪費(fèi)太久的時間,就能走出來。
“小霜?!?/p>
付沈岸拖著倆個行李箱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
“我給你轉(zhuǎn)院,我們?nèi)?,你的病國外能治?!?/p>
付沈岸消瘦了許多,不復(fù)以往精致。
我沉默。
“聽話,跟我走?!?/p>
我在寫字板寫下:我不走的話,你會讓他們把我拉走嗎?
付沈岸神情陰鷙,回頭看了一眼助理跟保鏢,示意他們離開,隨后走到在床邊單膝跪下來,強(qiáng)撐著聲調(diào):“怎么會呢?!?/p>
他輕柔地摩挲著我的手腕,溫柔希冀道:“我是小岸哥哥啊。”
我想了想,寫下
:三個月前,沈佳說我故意將熱水潑到她身上,于是你讓人把我的頭按在水里,好幾次,我感到不能呼吸
:兩個月前沈佳弄丟了首飾,說是我偷的,你信了,讓我背上一百萬的負(fù)債,那些人找來打手,故意在我家門口堵我、恐嚇,于是我被迫搬到郊區(qū),每天只能吃一些過期面包,而你,嫌臟。
:一個月前,沈佳從樓梯上摔下去,你逼我放下尊嚴(yán),廢掉一雙腿。
:小岸哥哥說過,他永遠(yuǎn)不會讓我受委屈的,所以,你不是。
付沈岸看著寫字板,被一次一次擦干凈,又一次一次寫上文字,他漸漸崩潰,變得滿目赤紅:“小霜,嫁給我,讓我用一輩子補(bǔ)償你好嗎?”
他從口袋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鉆戒,卑微地遞到我面前。
我歪了歪頭:怎么補(bǔ)償呢?付先生,沈佳只是當(dāng)不成舞蹈家,可是我卻是永遠(yuǎn)不能正常走路。
付沈岸眸光黯淡下去,向我保證:“我會讓她生不如死?!?/p>
我思索了一下,重新寫道:你為什么總是用傷害一個女人的方式,去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難道有錯的人不是你嗎?看吧,我就說你不是我的小岸哥哥,小岸哥哥不會把我認(rèn)錯的。
“......”
:你知道嗎?那個寺廟很靈的,陪伴小岸哥哥的那幾年,我經(jīng)常去祈福,都靈驗(yàn)了。那天你讓我磕頭上去,我許了最后一次愿望。
付沈岸哽咽:“是什么?”
沈霜與付沈岸,生生世世,再無瓜葛。
付沈岸心痛到無法支撐,絕望地祈求我:“小霜,對不起,求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哪怕、哪怕讓我去死都行,求你了,不要對我失望...我只有你?。 ?/p>
生病真的很難受,可是對我來說,每一次疼痛,就像是離解脫更進(jìn)一步,所以我并沒有什么怨言。
葉寒一開始知道的時候,每天沖著我,笑得比哭還難看,后來一天晚上,他把我叫起來,說要帶我走。
瞞過了醫(yī)院跟付沈岸,我們兩個來到了南方的一個偏遠(yuǎn)小鎮(zhèn),這里煙雨綿綿,氣候宜人,很適合療養(yǎng)。
葉寒在他租下的小院兒里種滿我喜歡的花,只是他嫌等花開的時間太長,直接買來開花的回來埋在土里。
結(jié)果就是,定期得換上一批。
這日,我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葉寒又跟那些薔薇花較上了勁。
“嘖,怎么這么不給小爺面子??!”
我笑笑,拿起旁邊的澆花的水壺沖他灑水,葉寒感到背后一涼,回過頭。
“好你個沈霜,跟它們一起欺負(fù)我!”說罷,葉寒就來抓我癢癢,我倆鬧做一團(tuán)。
葉寒是不會做飯的,但是他依舊苦練廚藝,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桌可以堪稱“滿漢全席”的東西。
燒焦的,燉糊的,熬干的,應(yīng)有盡有。
他特別浪漫地拿出一根樸素的紅蠟燭,點(diǎn)燃后,氣味嗆鼻。
“小,咳咳,小結(jié)巴,你聽好了,咳,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不答應(yīng)我是因?yàn)槭裁丛?,但是你得給我一個承諾!”
“?”
“你下輩子,得跟我在一起!”
葉寒中氣十足起喊出這句話,可是只要仔細(xì)聽,便能發(fā)現(xiàn)聲音中的脆弱。
我在燭光后沖他一笑,干脆地說出一個字:“好?!?/p>
那晚葉寒抱著我哭了很久,他之前為了不讓我難過,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但還是決堤了。
我抱著他,輕輕拍。
我想,我是真的喜歡這里。
葉寒從機(jī)場出來那天,被付沈岸帶人攔住。
此時的付沈岸,身形不復(fù)以往筆直,也不復(fù)以往的意氣風(fēng)發(fā),在葉寒眼中,他看起來簡直不成人形。
他管葉寒要骨灰,葉寒隨口一句:“灑花土里了?!?/p>
付沈岸竟然直接噴出一口血,想要上來打葉寒,幸虧葉家人來的及時,分開了雙方。
葉寒指著他鼻子罵:“付沈岸,你別裝了!深情給誰看!承認(rèn)吧,你根本不會愛人,你最愛的只有你自己!”
“我愛她!她也說過,她這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付沈岸嘶吼。
葉寒笑得大聲,蒼涼道:“是啊,她從沒改變過,背棄誓言的是你!但凡你有點(diǎn)真心,也不會把她認(rèn)錯!她都那么慘了,你還是不放過她,現(xiàn)在她死了,你滿意了?!”
付沈岸被保鏢跟助理摻扶著,臉上的血水流進(jìn)眼睛里,混雜著淚,模糊視線。
葉寒被葉家人拉走,他氣不過,聲音回蕩在機(jī)場里,惹得路人頻頻注目:“付沈岸你別忘了!她說過,希望你長命百歲,一死了之太便宜你了,你可別讓她失望,呵呵哈哈哈!”
曾經(jīng)的付氏集團(tuán)很快頹敗下來,付氏掌權(quán)人付沈岸,把自己鎖在公寓里,渾噩度日。
“小岸哥哥,今天老師講的數(shù)學(xué)題我聽不懂,你再教教我嘛......”
“小岸哥哥,你別聽他們胡說,我一點(diǎn)也不喜歡學(xué)醫(yī),所以就回來啦......”
“小岸哥哥,等你好了,我們?nèi)ピ和饪椿?,薔薇開得可好了......”
“小岸哥哥......”
酒瓶空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倚在沙發(fā)上,手漫無目的的伸向前方,腕上清晰可見幾道結(jié)痂的劃痕。
對了,他還沒見過沈霜穿校服的樣子呢,她以前那么愛美,一定會很好看,很好看吧.....
他曾經(jīng)擁有沈霜最好的三年,他明明還可以擁有沈霜一輩子......
地上,除了空酒瓶跟發(fā)霉的食物,還有幾個紅布,寫著:小岸哥哥,長命百歲的那條,被人用碳素筆胡亂地劃過。
打開的窗戶,吹進(jìn)一陣?yán)滹L(fēng),瞬間讓衣著單薄的男人清醒了半分。
付沈岸打開只剩幾格電的手機(jī),翻到日歷,發(fā)現(xiàn)今天是霜降。
霜降是沈霜,有山有水是沈岸,他想起他曾在那個復(fù)明的秋天暗下決心,找到一個落霜的小岸,對沈霜告白,然后,白頭偕老。
淚,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