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上》 章節(jié)介紹
《假面.上》是孩子幫的一部優(yōu)秀巨作,該作品情感真摯、情節(jié)生動,既有扎實的現(xiàn)實情節(jié),又充滿浪漫的氣息,時刻傳遞積極向上的正能量。小說《假面.上》第2章內(nèi)容概要:1身子迅速后退撞到課桌角,手扶住桌沿,發(fā)絲“啪”的斷掉,雅子頭皮一陣酸痛。段佑斯顯.........
《假面.上》 逆風茉莉 在線試讀
1
身子迅速后退撞到課桌角,手扶住桌沿,發(fā)絲“啪”的斷掉,雅子頭皮一陣酸痛。
段佑斯顯然是情場老手,兩人剛短暫接了吻,她全身上下都暴露出驚慌失措的模樣,而他仍然用原來那種波瀾不驚的眼神看著她,襯衫的紐扣上還纏著她的頭發(fā),那眼神直直地看到了她的心里。
教室里寂靜無聲。
段佑斯上前一步靠近她,雅子立刻后退一步,僵硬的身體再次碰到桌角,發(fā)出響聲。
他便停下來,靜靜地看著她。
她側(cè)過頭尷尬地看墻面,手揪緊裙擺,全身不自在。
教室里這種微妙的氣氛快要讓人喘不過氣來,這時,上課鈴聲隱約從二年級的教學樓傳來。
雅子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隨著鈴聲快步走到教室后門口,打開門跑出去。他沒有跟來,她迅速經(jīng)過走廊,三年級一班的同學盯著她看,男生們還別有深意地怪叫。
“喂,學妹!哥在這里!”萬野趴在窗口朝她大叫。
安琦言已經(jīng)到了,她原本在座位上托著下巴無聊地聽音樂,看見她后,直接甩開了耳機走到教室門口:“莫雅子?”
她誰也沒理,如疾風般消失了。
雅子進教室門的時候撞到了于祈,他正抱著一摞厚厚的作業(yè)本走出來,而她的速度很急,“啪嗒”一聲,作業(yè)本掉了一地。
“噢……”坐在第一排的幾個同學發(fā)出一陣唏噓。
伊夏凌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雅子連忙蹲下來幫他撿作業(yè)本。
放在其中的一份檔案袋上寫著“易安高中學生檔案”八個清晰的黑體字,于祈不急不緩地從她手中拿過檔案袋,放在已經(jīng)整理好的作業(yè)本的最上方,然后抱起來,若無其事地走出教室。
雅子坐到盧簡兒的旁邊,盧簡兒一直盯著她,問道:“沒發(fā)生什么事吧?”
她牽強地笑著搖了搖頭,唇色蒼白。
“哦……”盧簡兒雖然點頭了,卻還是有所猜疑。
于是她轉(zhuǎn)移話題:“為什么于祈有易安高中的學生檔案?”
“嗯……”盧簡兒想了想,說,“易安和格萊本來就是兄弟學校嘛,經(jīng)常會有學生在兩所學校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大概是于祈的媽媽讓他交給校長的?!?/p>
“于祈的媽媽?”她心不在焉地重復。
“哦,雖然于祈和于溫怡都在格萊讀書,但他們的媽媽是易安的教導主任。無論怎么說還是于溫怡不爭氣,在易安不好好讀書,她媽媽沒面子,只好把她送來格萊,眼不見為凈嘛。但是沒想到她一來格萊,成績就提升穩(wěn)定了,她媽媽一高興,就把于祈也送過來了。你說搞笑吧,易安的校長肯定氣死了……”
盧簡兒笑得很來勁,雅子將雙手搭在桌沿上,扯了扯嘴角。
“咦?”盧簡兒突然停下來,疑惑地指著她的頭發(fā),“怎么這里有點亂?”
她立即伸出手順了順那一邊的頭發(fā),還有隱隱的疼痛潛藏在頭皮里。
“走廊上風挺大的……”她這么解釋道。
“哦。”盧簡兒毫無懷疑地點了點頭。
上課鈴響起,是英語課。
全班認真做聽力時,一陣聒噪的手機鈴聲突兀地打破寂靜的氛圍。英語老師皺著眉頭掃視全班:“我說過上課要關(guān)機,誰的手機?快點關(guān)掉,不然我要向你們的班主任報告了!”
班里人都埋首低頭,唯獨伊夏凌,她原本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時,左側(cè)的臉上還留著手指印。
鈴聲是從她的抽屜里傳出的。
“這次伊夏凌死定了?!北R簡兒一手放在嘴邊,幸災樂禍地在雅子耳邊說。
英語老師睨視著伊夏凌,沒有說話,暗示她自覺地將手機收起來。但是剛睡醒的人反應(yīng)都很遲鈍,伊夏凌不但沒有將手機關(guān)機,還拿出來看了幾眼,接著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放到耳邊:“干嗎?正睡著呢!”
全班頓時一片寂靜,楊信他們干脆丟下筆看起好戲來。
英語老師的臉色十分陰沉,盧簡兒在雅子身邊偷笑。
“真的假的?”突然,伊夏凌像聽到了重大消息一般,身子坐正,眼睛一下子睜大,“安琦言又和段佑斯鬧翻了?”
“啪——”雅子手里的圓珠筆芯不聽使喚地彈了回去。
班里發(fā)出類似椅子腳摩擦地板的聲音,整個沉悶的氣氛都改變了,同學們的視線紛紛投向伊夏凌。
“伊夏凌!”英語老師厲聲喊道。
“為什么?”伊夏凌仍舊忘我地打電話,“啊?什么頭發(fā)?誰的頭發(fā)?”
雅子眼睜睜地看著英語老師的臉色由紅轉(zhuǎn)青。
就在這濃烈的火藥味一觸即發(fā)之時,伊夏凌突然安靜下來,她掛掉電話,側(cè)過頭,目光穿過三個組的距離幽幽地盯著雅子:“莫雅子,你真行,段佑斯都被你勾引到了……”
教室里無比安靜,雅子只覺得頭皮發(fā)麻,盧簡兒手中的橡皮“啪”的一聲掉在桌上。
英語老師凌厲的目光迅速掃到雅子身上,后座的同學發(fā)出一陣低噓。
她低著頭,握緊手中的筆。
下課后。
辦公室內(nèi),伊夏凌的手機躺在班主任的桌上,而她本人站在英語老師桌前垂著腦袋聽訓。
雅子站在班主任的桌前聽他講話,班主任談及了雅子的學習,雅子的天賦,雅子的乖巧,最后談到了雅子的家庭狀況,總而言之,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一直平靜地聽著,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點頭。
直到辦公桌上的電話響起,班主任的思想教育才暫停,他接電話時不小心碰到一疊作業(yè)本,那疊本子掉了下來。
雅子蹲下來收拾,隨著本子一起掉下來的還有那個易安高中的檔案袋。它的封口已經(jīng)拆開了,三分之一的資料紙從檔案袋中探出來,依稀有一些學生的聯(lián)系號碼與住址,雅子將其收好。
待班主任掛了電話,她也收拾好了本子,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
“那你先回去上課吧,莫雅子,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話?!?/p>
她點頭。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早就訓完話的伊夏凌正靠在辦公室外的墻上等她,還沒開口,伊夏凌先聲奪人:“有人讓我告訴你一聲!當心你漂亮的頭發(fā),小狐貍?!?/p>
雅子一言不發(fā),伊夏凌冷哼一聲,抱臂離開了。
遠遠的,上課鈴聲又響了一遍,那聲音有點刺耳。
2
這節(jié)是體育課。
驕陽似火。
學生們站成一排排講小話,老師不滿的哨聲響了一下又一下,等終于安靜下來后,體育老師將雙手背在背后,昂起頭,宣布繞操場跑三圈。
“啊……”
一片怨聲連天中,老師將哨子放在嘴邊,“嘟”的一聲不容抗拒,大家懷著抱怨跑進操場。
盧簡兒跑進操場后歡快地蹦了蹦。
格萊的操場很大很漂亮,綠油油的草坪加上紅艷艷的橡膠跑道,跑道正面是一個很大的觀眾看臺,就像體育賽事直播里的那種大看臺一樣,又高又有設(shè)計感。跑道外圍松樹成蔭,帶來夏日的陣陣涼爽。
身后有女生在悉悉索索講話,簡兒聽了一些,隨后朝看臺看去,拉住雅子的手臂:“你看那里?!?/p>
她看過去,第一眼看見的是坐在看臺第二排的段佑斯,他一手搭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聽著萬野講話。萬野在他旁邊的座椅上又蹦又跳,像是在講笑話,前后左右或躺或坐的男女生不時笑出聲。安琦言則靠在那一層的扶手上,于溫怡站在她的身邊,不知在談些什么,兩人嘴角隱隱含笑,偶爾會意味深長地朝雅子的方向看一眼。
“雅子,你真的沒有惹她們嗎?為什么我覺得她們在針對你?”
“我不知道?!毖抛哟稹?/p>
跑完步,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學生四下散開。雅子正欲回教室,卻在欄桿旁被兩個三年級女生擋住,正是上次叫她出去的那兩個女生。
“我這次不想跟你們走?!彼驹诓賵雠缘幕睒涫a下,直截了當?shù)貙λ齻冋f。
“不用了?!迸鷤冃σ饕鳎爸苯釉谶@里解決好了。”
這里正好是看臺的側(cè)面,一塊大平板擋著三年一班學生的視線,少有人會注意這里。
籃球的擲地聲伴隨著少年的呼喊回蕩在籃球場上;草坪上踢足球的男生發(fā)出高分貝的叫喊聲;女生坐在欄桿旁談笑風生;槐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著。
一切都如此平和,卻又生出一種未知的不安感。雅子的視線慢慢地移向女生的身后,盧簡兒也緊張地盯住女生藏在背后的手——而就在氣氛一觸即發(fā)之時,于祈忽然出現(xiàn)了。
他站在一旁,因為女生的年級而對兩人產(chǎn)生注意,也不管氣氛如何,忽然插嘴說:“你們好?!苯又鴨枺爸恢牢医憬阍谀睦??我找她?!?/p>
女生朝雅子走動的腳步被迫停下來,局面一時僵持,盧簡兒剛要開口向于祈求救,女生搶先拽住雅子的手臂,回于祈:“在看臺那里,自己去找!”
雅子一下子被拉動,她一個人的力道扛不住兩人的拉拽,她們走得很快、很利索,像對這種事駕輕就熟了一般,她們把她拉進了操場南邊的松樹林里,一把推到地上!
泥土的味道彌漫在這個微涼的松樹林里。
她的灰色制服被泥土蹭臟,隨即聽到簡兒一聲驚叫,她轉(zhuǎn)過頭,剛好看見女生把一直藏在身后的剪刀拿了出來。
剪刀……竟然是剪刀。
“你們干嗎?”簡兒臉色蒼白地大叫。
女生將剪刀扔雅子面前:“想清楚,你是要我們動手,還是自己來?”
“我不剪?!毖抛庸麛嗟鼐芙^。
“那么選擇前者!”
“你們不要過來!”簡兒想擋住那兩個女生,但其中一個女生用力拉住她的頭發(fā)往旁拖。
而雅子的肩膀被另一個女生死死地抓住,她一把抓住她的發(fā)尾,準備落刀,卻在這時候看見雅子的后頸上有一片瘀青。女生微微一愣,氣極了的雅子反手甩開剪刀:“夠了!”
那一瞬間,腕部一陣冰涼,簡兒驚慌地叫出聲。
剪刀尖部戳到雅子的手腕,初始沒有感覺,直到血涌出來才感覺到鉆心的酸痛感,雅子立刻用另一只手捂住,那邊被推開的女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原本怒氣沖沖地想反撲,這時一怔,隨后和另一人慌慌張張地起身,帶著沾滿血跡的剪刀迅速跑出松樹林。
那傷口頗深,猩紅的血迅速滑過肌膚,盧簡兒看得臉色發(fā)白,叫不出聲,虛弱地喊:“我……暈血……心慌……”
血不斷涌出,可能是戳破了血管,雅子的嘴唇有些發(fā)白,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泥土染上一大片紅色,純白的襯衫衣角沾上一兩滴觸目驚心的血。
一旁的簡兒無法動彈,只有咬著嘴唇哽咽道:“雅子……怎么辦?我,我……”
“莫雅子……”
這時候,萬野驚訝的喊聲從松樹林口傳來。
她緊按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吃力地抬起頭,模模糊糊地看見了兩個人影。
是萬野和于祈。
“莫雅子,你等著,我去叫老師!”于祈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叫他別去!”她的喉嚨干得發(fā)不出聲音,幸虧盧簡兒聽到了,這次她沒再問多余的“為什么”,馬上照辦。
但是,輪到萬野問“為什么”了。
她什么都沒說,蜷著手臂,痛得低下了頭,眉頭緊皺。
松樹林口又傳出往這邊走來的腳步聲,接著她聽到了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幫過她的聲音。
“別讓琦言來這里?!?/p>
段佑斯如此說著,走過萬野和于祈,步入松樹林到她身邊,蹲下身扶住她的肩:“按住傷口,我?guī)闳メt(yī)務(wù)室?!?/p>
“不行……”她抓住段佑斯的襯衫衣角,“別去醫(yī)務(wù)室,別在學校里,別讓別人看見,我不想讓我媽知道……”
她前額的劉海已經(jīng)被冷汗沾濕,語氣很急很亂,近乎懇求。
他看著雅子微紅的眼睛,她也看著他。
隨即,他看向萬野:“和她說我回家一趟?!?/p>
說完就把她扶起來朝學校的后門走去,萬野在后面大喊:“跟安琦言說你回家,她會相信嗎?”
“信不信隨她?!彼^也不回。
風在松樹林里拂動的時候是微涼的,帶著段佑斯身上的味道撲面而來。
3
只是動一下手指也會有酸痛的感覺,雅子被這種感覺折磨得睜開了眼睛,看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她確定這里不是醫(yī)院,并且意識到是他的房間。
“段……”
“在這里?!?/p>
她撐起身子朝靠窗的地方看去,他正坐在一張寬大的黑色沙發(fā)椅上,雙腳搭在床沿上,左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撐著腦袋,瞇著眼看著她。
窗簾半拉半開,他的椅子斜放著,以至于他的一半身子在暮色般的微光中,另一半則在暗黑的空間里。
有驚無險過后是侵襲而來的疲憊,她低下頭查看自己被紗布包裹的右手。
“綺言干的?”他問。
“我要回家了……”雅子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踏上地毯,“今天還是謝謝你,我依舊不會說出去的?!?/p>
他沒有回答,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神色。
走上大街后,風迎面拂來,應(yīng)該是暖的風,卻吹得雅子額頭涼涼的。
她按了按右手腕,那種感覺真的很奇妙,說痛也并不是很痛,就是不敢使勁,神經(jīng)上的疼痛牽動到心口,連抬手都感覺費力。
走到馬路邊的時候,她嘆了一口氣,神色疲憊地看著穿梭如流的車輛。不遠的綠燈跳了三下,從黃燈直往上跳到了紅燈,車流緩緩停下。
有輛車恰巧停在身前,她看著黑得發(fā)亮的車窗玻璃,自己的臉清晰地映出來。
她一直看著,慢慢地,像是入了迷一樣移不開視線。
模模糊糊地……
恍若輕風般……
為什么要讓她們欺負你呢,我的雅子……回響……
消逝……
她微微一怔,閉眼后再睜開,車窗上映著的仍舊是自己的身影、自己的臉。那個聲音卻仿佛真實地存在過。
遲疑地向后退一步,突然,肩上被施加力道,她嚇了一跳,警惕地轉(zhuǎn)過身。
“反應(yīng)這么大?!倍斡铀沟穆曇粝裢D菢討醒笱蟮?,很難聽出有什么別的感情。
雅子松一口氣:“你下來干嗎?”
“送你回家?!彼f著,已經(jīng)打開了前面出租車的車門,側(cè)頭看著她。
夕陽下,他的影子斜斜地拉長,雅子迎著傍晚的涼風撫了撫胳膊,心里猶豫著該不該上車。上了,要怎么面對一路無語的局面;不上,是不是真的該疑神疑鬼地拒絕?
可是她還沒開口就被段佑斯堵了話,他好像對她的心思一目了然,補充了兩個字:“順道。”
順道送你回家。
雅子這才上車。
在車上確實沒說什么話,雅子的新家在一處較偏僻的居民區(qū)。雖然偏僻,但是七拐八拐也到了。那時黃昏已末,段佑斯頗有耐心地將她送到家門口。
要進小院的時候,他拉住她的左手,這恐怕是第一次有意識的接觸,雅子回過頭,看著他從褲袋里拿出一根灰色的絲質(zhì)綢帶,那是她的領(lǐng)結(jié)。他將它放在她的手心,隨后才慢慢地放開了她的手。
被他握過的手腕有種異樣的溫暖,在他離開之后,這股溫暖一直沒有消逝,而是不斷蔓延,蔓延到令她頭暈目眩。
“你千萬不要去喜歡段佑斯,喜歡他的話,吃虧的都是女生!”
“段佑斯雖然是學校里最好看的男生,但也是一個很不負責的男生,他玩弄過很多女生,但沒有一次是認真的!”
那天晚上,她的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盧簡兒的那些話。
4
第二天清晨,即使手上的傷還沒恢復,連動一下都很費勁,雅子還是決定去學校。
小院石墻外,她打開院門時,鄰居家的秀秀媽正一手拎著一個小書包,一手牽著秀秀的小手從院前走過。
“姐姐早!”秀秀看到她,稚氣未脫地叫了聲,粉粉的小臉蛋前幾天還剪了齊眉的劉海,特別可愛。
“早。”她淡笑,看向秀秀媽,“阿姨早。”
“上學去啊,雅子?”秀秀媽笑得有些勉強,特地把秀秀的手抓緊,防止她亂跑。
“嗯?!?/p>
“你媽媽好點了嗎?”
“好多了。”她說,“只是身體還有點虛,所以不想讓她出門。”
“哦……”
秀秀媽正要走,雅子主動提:“上次說的補課……”
“哦呵呵……”秀秀媽立刻擺著手笑,“不用了雅子,你學習也挺緊張的,我們秀凱已經(jīng)找到補課老師了,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啊。”
雅子收了話茬,輕輕地點頭。
課間,教室里十分喧鬧,盧簡兒盯著她包裹著紗布的手,倒吸著氣問:“痛不痛???”
她一邊看著昨天盧簡兒幫她整理的筆記,一邊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肯定是安琦言!”盧簡兒用手托著下巴埋怨。
“簡兒。”她看著筆記上略顯粗糙的數(shù)學推理過程,皺眉頭,“你的筆記都是這么記的嗎?”
“嗯……嗯!”
“你漏了不少東西?!?/p>
“我數(shù)學又不好,也聽不懂,而且老師一直說,我聽都來不及!”
“這樣……”雅子將筆記本合上,“以后上課的時候你就別記筆記了,重點是聽,筆記我可以幫你備著,有空的時候你再看看?!?/p>
簡兒的眼睛立刻“唰”地亮起來:“雅子,你真好!”
她笑了笑。
“盧簡兒,瞧你高興的樣子?!边@時,伊夏凌坐到簡兒的桌邊,“人家隨便?;D隳亍!?/p>
簡兒朝里挪了一點,縮了縮腦袋,小聲地嘀咕:“我不和你吵……”
“莫雅子?!币料牧杞又鴮⒄麄€身子靠在雅子的桌上,盯住她的右手腕,幸災樂禍地咒,“你活該!”
“伊夏凌,我不想和你敵對?!毖抛又币曀?,“你能不能放棄針對我?我只想好好讀書而已。”
“哎喲,你求我???”伊夏凌眉毛一挑,挺直身子,面向全班同學大聲說,“同學們!”
全班同學安靜下來,視線集中投向她。
“莫雅子求我放過她呢,你們說我針對過她嗎?”
答案顯而易見,卻沒有人回答。
“伊夏凌……”于祈回過頭,剛喊出她的名字,就被她打斷。
“班長?!庇质悄欠N嗲嗲的聲音,她跳下盧簡兒的桌子,幾步扭到于祈的桌前坐下,“你怎么總幫著莫雅子啊,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莫雅子拿出下一節(jié)課要用的書擺在桌上,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事外般。
于祈仍舊用那種鎮(zhèn)定的表情看著伊夏凌,說:“莫雅子是班里的尖子生,班主任要我?guī)椭??!?/p>
上課鈴聲響起,伊夏凌翻了個白眼,隨著全班同學稍稍松出的一口氣,沒勁地坐回原位。
“伊夏凌真的很討厭……”盧簡兒抽了抽鼻子,輕聲說道,“她特別愛去搭理三年級一班的人,搞得她很厲害一樣,最討厭這種人了!”
“是嗎?”
“我跟你說。”盧簡兒湊到她身邊,看樣子決定說個痛快,以此報復伊夏凌的傲慢,“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伊夏凌一天到晚和三年級一班的人搞關(guān)系,就是為了要到段佑斯的手機號碼,她的終極目標就是段佑斯。不過……哈哈,段佑斯理都沒理她,要斗也得先斗過人家安琦言啊。嗯……不過她大概也知道自己斗不過,就去討好安琦言,說不定這也是為了看段佑斯呢……”
5
“他有沒有和你說什么?。俊迸词珠g里,于溫怡對著鏡子將劉海捋到一邊,邊照鏡子邊問。
“他能說什么啊?”背對著鏡子的安琦言靠著洗手臺,心不在焉地整理頭發(fā),“本來就是他的錯?!?/p>
于溫怡笑了笑,往唇上涂起護唇膏:“聽說那個女生都割破手了,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是不是瞞著你啊?”
“誰知道他知不知道?!卑茬詫⑹謾C放在洗手臺上,轉(zhuǎn)過身,從于溫怡的手邊拿過睫毛膏,對著鏡子熟練地涂起來,“昨天下午人影都沒了,萬野說他回家了。他居然不告訴我,還要萬野來跟我說……”說到這里,安琦言停下動作,憂慮重重地問,“你說他到底在不在乎我?什么事都不和我說。”
“你把他管得太嚴了?!庇跍剽客曜o唇膏,又輕抹了一層裸色的唇蜜,“上次你追那個女生恰好被他看到,抽煙的事情也被他抓到,這段日子不如依著他一點?!?/p>
“我還不依著他?。窟B我爸都依著他?!?/p>
于溫怡了然地笑了笑,用指腹將唇蜜抹勻。
安琦言面對著鏡子看了很久,忽然推了推于溫怡的手臂:“后天我生日,你說他會送我什么?”
“放心,每年都很浪漫的?!庇跍剽耘f忙著打理自己的臉,敷衍地回答。
“后天……”安琦言凝神看著鏡子,“我爸說只要過了后天的生日,他就隨我做什么了?!?/p>
……
“我要把我送給他?!?/p>
于溫怡涂唇蜜的動作滯了一下,盯著鏡中安琦言的臉:“你要和他……”
“就在我生日那天,后天晚上,安琦言會完全變成段佑斯的人?!?/p>
于溫怡沉默地看著她,鏡子反射出的光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酸痛。
“我現(xiàn)在只告訴你一個人?!卑茬孕α诵Γ澳阋С治??!?/p>
“我……”于溫怡的聲音有些沙啞,停頓了很久,最終轉(zhuǎn)移話題,“幫我一下,我的扣子好像掉了……”
“什么扣子?”
“進去弄啦……”她拉著安琦言走進里間,“后面的內(nèi)衣扣子有點松了?!?/p>
水龍頭凝聚的水珠“滴答”一聲垂直而落,在白玉墻壁上快速滑過,清澄干凈,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明晃晃的燈,明晃晃的鏡子,擺在洗手臺上的安琦言的手機屏幕還未暗下……放學后,盧簡兒帶著雅子去了學校的舞蹈室。
大門是核桃木做的,推開時發(fā)出“吱呀”一聲響,明亮的空間內(nèi),一道斜陽溫柔地灑在地板上。
“這就是我們學校藝術(shù)部的排練教室,也是我們學校最別致的教室,你看窗外!”
盧簡兒靠在舞蹈室的窗臺上,雅子隨著她的視線看去。窗外一叢叢銀桂生得極好看,風一吹,清幽的香味四溢開來。
“是不是?”盧簡兒開懷地笑道,正好看到雅子的頭發(fā)上那一圈淡淡的光暈,“雅子,你的頭發(fā)真好看!”
她淺淺一笑,環(huán)顧四周:“這里真好?!?/p>
“嗯?!北R簡兒點了點頭,“以前我就喜歡來這里,和溪兒一起。”
“溪兒?”
“濱田溪,我最好的朋友?!北R簡兒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微笑著回想,“她現(xiàn)在一定過得很好。”
“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北R簡兒轉(zhuǎn)過身,仰望著窗外澈藍的天穹,“半年前她就轉(zhuǎn)學了,可能在劍橋的校園里散步,也可能在維也納金色大廳的舞臺上旋轉(zhuǎn)跳舞。”
“她會跳舞?”
“嗯,她是我們學校芭蕾跳得最好的女生,很多男生都喜歡她?!?/p>
“你說得我很想見她了?!毖抛訉㈦p手搭在窗沿上,“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嗯……”盧簡兒歪著腦袋,好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她很好的,特別愛干凈……嗯,也很好看,對每個人都挺好的……反正就是很好!”
原來盧簡兒也有組織不好語言的時候。
她笑了笑,轉(zhuǎn)過身背靠著窗臺,說道:“聽懂了。”
盧簡兒的耳朵微微紅了,也轉(zhuǎn)過身背靠著窗臺。
“喂!”
這時候,突然從窗外傳來的男聲打破美好的氣氛。盧簡兒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看去,尖叫出聲:“彥?。俊?/p>
“安琦言的教室在哪里?”男生站在窗下,一句話直奔主題。
5
“雅子,知道嗎,昨天的事鬧得可大了……”
清晨,雅子剛把書包放在桌上,盧簡兒就仰起頭低聲又神秘地對她說。
她看了盧簡兒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昨天彥琛不是找安琦言嗎,好像正好被萬野看到了。萬野告訴了段佑斯,結(jié)果彥琛差點被收拾,你知道彥琛當時說了什么嗎?”
“什么?”她順著盧簡兒的話問。
“他說是安琦言給他發(fā)短信要見他的,還說段佑斯管不好自己的女人?!?/p>
“簡兒?!彼阶簧?,“你聽誰說的?”
“嘿嘿?!北R簡兒一下子得意起來,“我聽伊夏凌那邊的人說的,一大早她們就在談?wù)撨@件事了。希望彥琛千萬不要說是我告訴他安琦言在哪里的,我發(fā)誓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安琦言背著段佑斯和他見面……我很無辜的,雅子,對吧?”
“誰也沒說你什么啊?!彼粗唭阂桓闭J認真真的樣子,笑著回道。
“?!?/p>
上課鈴聲響起,比以往急促很多。
盧簡兒皺著眉頭,磨著牙齒想了很久后,一拍桌子大叫起來:“考試鈴聲!”
是的,考試了!
魔鬼般的月末考!
簡直要了命!
“怎么辦怎么辦……”盧簡兒坐立不安,雙手亂翻書本,“我什么都沒看,死定了死定了!”
夾著一疊試卷的班主任走進教室,將隨身攜帶的茶杯擺上講臺,接著就開始分發(fā)試卷。
班里的氛圍壓抑極了,底下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和撕草稿的聲音更是煩亂。
雅子看著自己包裹著紗布的右手腕,心情有些復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考試時間一共45分鐘,也就是一節(jié)課的時間,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里響起一陣收試卷的沙沙聲。有人重重地拍響桌子,有人嘆著氣將試卷遞上講臺。
盧簡兒咬著筆頭苦思冥想,還不肯交卷。
于祈神色自若地站在講臺旁幫班主任整理試卷。
伊夏凌似乎交了一張白卷過去,班主任黑著臉瞪了她一眼。
雅子放下筆,將試卷折起來,起身走向講臺。
“雅子?!彼齽倢⒃嚲矸诺接谄淼氖掷铮嘀魅尉秃吞@地叫住她,“感覺簡單嗎?”
她的笑容很淡,在唇角牽強地滑過:“還好……”
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的時候,班主任終于收齊了卷子離開教室。但是他前腳剛走,后腳就有幾個女生站在了二年級三班的門口,重重地拍打教室門。
又是那兩個三年級的女生。
班里正在打鬧的同學互相對視,低聲細語,盧簡兒緊張地握緊雅子的手:“怎么又來……”
她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
“伊夏凌,出來!”其中一個女生喊道。
“呃?”盧簡兒感到有些疑惑。
“什么?”伊夏凌更加吃驚。
“出來!”女生的口氣變得非??膳?,“伊夏凌。”
雅子翻開數(shù)學書,開始找與試卷相似的題型。
“誰,誰找我啊?”伊夏凌平時那股子囂張瞬間沒了,說話還發(fā)出顫音。
“學生會?!迸f。
“我干嗎了啊……”
“去了就可以說清楚了?!?/p>
“我……”
“走!”
伊夏凌的那群朋友兩兩對望,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盧簡兒顯然不解:“伊夏凌做什么了?”
“不知道。”雅子轉(zhuǎn)著指間的筆,“或許她活該?!?/p>
之后,伊夏凌一直沒有回來,唯一的動靜就是她的姐妹們接到一通電話,然后就拎著她的包以及隨身物品集體逃課。
那通電話肯定是伊夏凌打來的。
“我知道了!”中午的時候,盧簡兒揣著小道消息興奮地跑回來,“伊夏凌真大膽,她昨天偷用安琦言的手機給彥琛發(fā)短信,今天早上被安琦言查出來了,好像教訓得很慘,連教室都不敢回了!”
“發(fā)短信的不是安琦言嗎?”她隨口應(yīng)道,從書底下抽出練習冊準備做題。
“安琦言的手機里根本沒有存過彥琛的號碼。這些也是聽三年級的人講的,我一直跟在后面偷聽,辛苦死了!”
雅子做了一道題,皺著眉頭松開筆,用左手輕按右手手腕。
盧簡兒看見,關(guān)切地問:“手痛???”
“累?!彼f。
“剛才做那張試卷的時候用了不少力氣吧?”
“也沒用多少……”
“我就慘了。”盧簡兒痛苦地抓頭發(fā),“考得那么爛,辦公室去定了!”
試卷在考試前發(fā)放下來。
班主任發(fā)到最后一張的時候特意走到莫雅子的桌前,將試卷輕輕地放在她的桌上,輕得讓人心情沉重。
她默默地看著試卷右上角兩個暗紅的數(shù)字,左手輕撫右手腕,感受著紗布粗糙的質(zhì)感。
“我不知道你是做不出還是……”班主任嘆著氣說。
盧簡兒想說雅子的右手寫不動,所以才會將那些計算量很大的大分值題空了出來,但是班主任的眼神犀利得讓簡兒除了低著頭就不敢再干什么了。
這次的第一名是于祈,149分,也是年級第一。
“我還以為你會得滿分的。”放學后,雅子走出教室時,于祈一邊低頭理書一邊說。
她什么都沒說,將試卷卷起塞進書包里。
石墻小院。
雅子疲憊地踏上木階,推開門,拐過樓道走進客廳。
黑色的窗簾僅拉了一半,慘淡的陽光斜斜地射進來,將客廳分割成兩個地帶。
她喊了一聲“媽”,無人回應(yīng)。
于是她將書包放在沙發(fā)的扶手上,走向掛著掛歷的墻,往前翻,回到三月,看著被打上圈圈的“26”。
“那是什么?”女人如夜貓般囈語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掛歷從手中抖落下來。
雅子轉(zhuǎn)過身看著穿戴整齊的女人,停頓了五秒,鎮(zhèn)定地開口:“我的生日……媽?!?/p>
“哦……”女人點了點頭,“雅子的生日啊……”
她想走,可是女人突然拉住她的手,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全身一顫?;艁y間,右手沒有抓住沙發(fā)上的書包,書包“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書包口,那張被折得好好的試卷一角固執(zhí)地探出頭來。
她很緊張,剛想蹲下來撿,就被女人快速拿走。她心里咯噔一下,而女人抽出試卷,當著雅子的面展開看。
“媽……”
女人看著試卷上鮮紅諷刺的兩位數(shù),十指慢慢收緊,試卷一角出現(xiàn)嚴重的褶皺。
照進客廳的陽光越發(fā)慘淡,映出雅子蒼白的嘴唇。
“這就是你的分數(shù)……”女人問的時候,嘴唇顫抖,聲音低沉“這就是你的分數(shù)!”
“嘶——”
試卷被撕成兩半,緊接著雅子的右臉頰上受了一掌。
“我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聽話!”
“咚——”
客廳一角的座鐘發(fā)出沉重的顫音,她痛哼一聲。
這不是結(jié)束,這只是開始,可怕的開始。
手臂一緊,她被女人不由分說地拽上樓,中間她摔了一跤,祈求地喊“媽”,女人充耳不聞。
進房后,她摔坐在床上,女人用指尖對準雅子的額頭狠狠地戳著:“你為什么不聽話?你不聽話!雅子,你這個壞孩子!”
“媽!”她痛得聲音都啞了,費勁地擋住女人的手。
女人一掌打在她的前額上。
“你是不是和不好的人做朋友?你是不是和男人鬼混?你是不是玩瘋頭了?啊?你這個壞孩子!”
女人一邊吼叫著,一邊跑到寫字桌前,操起臺燈朝床上猛地摔去!
……
6
第二天清晨,微弱的陽光照進暗色的房間里。
雅子倚在床腳,抱著膝蓋,雙眼無神地看著灰色的地毯。
額頭上的瘀青被劉海隱隱蓋住,臺燈斷成兩截躺在床中央,門緊閉著,窗戶也密不透風。
“媽媽……”秀秀輕快的叫喊聲從庭院外傳進房間,她聽到后,吃力地扶著床站起身,到窗口向下張望。
秀秀媽正牽著秀秀的小手說笑著走過,她用力拍打窗玻璃,發(fā)出一陣“啪啪”聲。
很可惜,誰也沒聽到。
學校。
上課鈴聲已經(jīng)響了,盧簡兒看著身邊的空座位,撇了撇嘴,嘆了一口氣。
三年級一班。
段佑斯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著天空,萬野跳到他的桌子上,嘻嘻哈哈地說笑。
他只是偶爾回應(yīng)。
房間里。
雅子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閉著眼嘆了一口氣。
“雅子……”女人隔著門板幽幽地說道,“乖孩子,聽話……”
“媽?!彼f,“您別把我關(guān)起來好不好?”
“佑斯?!卑茬灾ч_了萬野坐到他的桌前,和他面對面,“今天我生日?!?/p>
“我知道?!彼f著,仍舊看著窗外。
安琦言挑起他的領(lǐng)帶繞在指間:“你會送我什么?。俊?/p>
“你要什么?”他淡淡地問。
安琦言突然拉緊了他的領(lǐng)帶,俯下身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開口:“你。”
“哇!”一群男生跟著萬野來勁地呼叫起來。
雅子疲憊地靠著床沿坐下,一天了,她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是都出不去。
窗外的天空呈深藍色,夕陽已經(jīng)落山了,晚霞也消失了,現(xiàn)在是天黑前的最后一道光亮,而她一天沒碰過任何事物,連水都沒有。她的嘴唇已近蒼白,眼里僅存的光彩也漸漸減少。
座鐘又響起來,敲了六下,樓下走過剛放學回來的秀凱。她再次拍打窗戶,秀凱的耳朵里塞著耳機,充耳不聞地走過。
酒吧VIP包廂里,慶生的快歌一遍遍播放,安琦言和女性朋友坐在一起開心地聊天,于溫怡一聲不吭地坐在角落里,時不時看看坐在另一個角落里的段佑斯。
他的注意力很散漫,心思仿佛不在這個喧鬧的空間里。
雅子從包里翻出手機,打了盧簡兒的電話。
“雅子,你今天怎么不來學校?生病了嗎?不舒服嗎?還是怎么了?”盧簡兒剛接過電話,便噼里啪啦地問起來。
她虛弱地打斷:“你能不能來我家?”
“嗯……好啊,你家在哪里?”
她這才想到盧簡兒根本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她原本升起的希望又重重墜下,直到視線移到墻角,一抹純凈的天藍躍進眼角的余光。
沙發(fā)上的手機在響。
安琦言豪爽地喝下半瓶酒后撲進他的懷里,他從于溫怡手里拿過濕巾覆在她微紅的臉上。
“段佑斯。”她將腦袋靠在他的頸間,呢喃道,“我好愛你……”
于溫怡轉(zhuǎn)過身走進了歡唱的人群中。
他輕輕地摟住安琦言的腰,她迷糊地睜開眼,近距離地看著他的側(cè)臉。
手機仍在響,而他被安琦言親吻著。
那些人忘乎所以地歡唱、吵鬧。
房間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光亮了,藍色紙團滾落在床腳邊,手機落寞地躺在床角。
雅子低著頭,一圈一圈地解開纏在右手上的紗布,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她全身的酸痛。她抿著嘴唇,哭不出來。
周圍的人總是在叫著喊著。
安琦言從他的懷里離開,拉著他向包廂外走去,他順手拿起沙發(fā)上的手機。
曖昧的呼聲又高了一層,于溫怡在人群中喊:“琦言!”
安琦言充耳不聞,推開了包廂的門。
他們?nèi)チ司频辍?/p>
外面開始下雨,雨點噼噼啪啪地擊打在窗玻璃上。
房間的溫度被雨聲渲染得降了幾度,雅子靠著冷冰冰的床腳,眼前所能看到的畫面越來越模糊。
浴室的玻璃門緊閉著,水聲淅淅瀝瀝,燈光溫暖而柔和。
段佑斯站在窗前,等安琦言洗澡的間隙查看未接來電,屏幕上顯示五個未接來電和一個留言,皆來自陌生號碼。
他打開留言。
“段佑斯……”
這樣幾秒,念了他的名字,留言就結(jié)束了。
窗口風大雨冷,那聲音所帶來的無力和絕望如此明顯,他細聽著,眉頭漸漸皺起。
雨越下越大。
雅子渾身冰冷,又饑又渴,房間里的溫度越來越低。
酒店門口,段佑斯撐著傘走出來,黑色的碎發(fā)在夾著雨絲的冷風中揚起。
車輛在馬路上飛馳而過。
“嗒——”窗外傳來響動。
雅子側(cè)頭看去。
窗玻璃外,女人放在露臺邊上的衣架被吹落了。
窗是從外反鎖的,是女人專門爬到露臺上這么干的,有時候她的體力真是讓人吃驚。
空氣都潮濕了,雅子抱住膝蓋蜷縮成一團。
“嗒——”
窗外又傳來聲響,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看了。
“砰——”
玻璃碎掉了。
她無力地側(cè)過頭。
段佑斯好看的臉帶著侵襲而來的涼意沖進她的腦海里,風一絲絲地滲入雅子的身體,他在她的眼里漸漸模糊,只有一句伴著風雨聲的話很清晰。
“想不想出來?”
7
房間的氛圍很寧靜,自城市上空傾瀉而下的雨聲在這里聽著就只是微小的淅淅瀝瀝。
雅子坐在床邊,雙手揪緊被單。
“家庭暴力?”段佑斯將藥水涂上她的額頭,問道。
她避開了他的手。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猜中了?”
“我媽生病了,我回房間幫她拿藥的時候把自己反鎖了,額頭是自己不當心撞到的?!?/p>
“爛?!彼f。
她抬起頭。
“爛理由?!彼f著,坐在那張大大的搖椅上,靠著椅背,抬起雙腳搭在床沿上。
雅子低頭不語,房間暖橘色的燈光很柔和,坐得久了,加上一天的疲累,漸漸渾身發(fā)倦,想睡覺。
段佑斯的手機震動聲突兀地刺破了這種寧靜,帶來一陣微妙的心驚。
他不遲不緩地接起來。
那邊說著什么,聽了一會兒后,他回答:“在外面?!?/p>
安靜了一段時間,他又開口:“不來了。”
雅子看著他聽電話時淡淡的神情以及倦倦的嗓音,眼中的光彩漸漸凝聚起來。
“隨便你。”他繼續(xù)對著手機說著,聲音懶洋洋的,好像也累了。
客廳的鐘“咚咚”地響起來——八點了。
雅子起身想喝點水,但力氣只是一瞬間存在,很快就有一股眩暈感從頭頂蔓延到全身。她一個趔趄,段佑斯的反應(yīng)很快,扶住她的手肘時順勢把她的腰摟住,于是雅子一下子摔坐在他的膝上。
他的手機因此掉在搖椅的扶手上,再順著扶手滑落到地毯上,這一陣磕磕碰碰觸動了手機的免提鍵。
雅子措手不及地看著他的眼睛,他也慢慢地收緊放在她腰間的雙手。
而地毯上的手機傳出女生薄怒的叫聲:“段佑斯,我安琦言不是給你玩的,要是你再不回來,我會讓你后悔的!你今晚敢放我的鴿子,我就敢和彥琛見面!”
“嘟——”
電話被干脆地掛斷。
雅子的睫毛微微一顫,而他的神色毫無改變。
“你再不回去,她會……”
“她不敢。”
定論下得如此果斷,雅子盯著他,無話可說。
“如果她敢和別的男人見面?!彼従彽匮a充,“我也能和別的女人鬼混給她看?!?/p>
“你是個渾蛋?!?/p>
他說:“你是不是看上我這個渾蛋了?”
雅子移開視線,推開他的手,撐著扶手要起身。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又抱住了她的腰,她整個人又摔進他的懷里。
她慌亂地保持距離,但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讓她的雙手無法做出任何防御動作。幸好他什么都沒做,只是說了一句:“記著,今天是你打擾我的?!?/p>
“我會走的?!?/p>
“你走了,我豈不是白忙一場?”
她后怕起來,段佑斯這時放開她:“去做點消夜,我還沒吃晚飯?!?/p>
心內(nèi)松了一口氣,當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到他說:“別把我想成饑不擇食的人。”
后來,當雅子終于做好消夜的時候,段佑斯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回頭看了看桌上飄著香氣的面條,又看了看他安靜的側(cè)臉??蛷d里的大鐘響了,他臥室的門敞開著,床上放著她從家里出來時帶的包。
房間為她空出來了,消夜也是讓她吃的意思,這個男生的體貼之舉真是悄無聲息。
雅子輕輕地坐到他身邊,他看上去真的累了,睡得很沉,絲毫沒被打擾到。
她一直看著他,腦海里閃過很多個有關(guān)他的畫面,與包圍了整個公寓的雨聲一起跌撞進心間。
終于不受控制地伸出手,雅子小心翼翼地碰觸了一下他的臉,隨即,一種奇妙的情愫悄然在她的指尖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