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煮九天之風(fēng)華初露》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主角,可以從他們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讓人仿佛置身其中,感受他們的感受。這正是小說《鳳煮九天之風(fēng)華初露》中的主角鳳淺司空圣杰。第8章主要內(nèi)容介紹:未央宮的寢殿中,鳳淺高高坐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鳳椅上,舉目觀賞著寢殿。白玉鋪就的地面,.........
《鳳煮九天之風(fēng)華初露》 第8章 溫情時刻 在線試讀
未央宮的寢殿中,鳳淺高高坐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鳳椅上,舉目觀賞著寢殿。
白玉鋪就的地面,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的鮫綃寶羅帳,風(fēng)起綃動,如墜云山幻海一般。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輝,似明月一般。
如此窮工極麗的寢宮,與冷宮相比,真是天壤之別,難怪這么多人擠破腦袋都要住進未央宮!
落影走上前道:“娘娘,紫蘇姑娘已經(jīng)安頓好了,稍后太醫(yī)就會過來為紫蘇姑娘診治!”
鳳淺點點頭:“好的,辛苦你了。”
落影遲疑了下,說道:“娘娘,有句話,屬下不吐不快。”
鳳淺擺擺手:“什么話,你說吧?!?/p>
落影道:“琪美人仗著父親是刑部尚書,一直在宮里橫行霸道,不是個好惹的人,您今日懲治了她的人,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p>
鳳淺挑眉:“她不好惹,難道本宮就好惹了?”
“呃……”落影黑線,竟啞口無言。
是啊,他怎么忘記了,王后才是這后宮里最橫行霸道、最不好惹的一個!
琪美人和她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他擔(dān)心王后,純粹是多余的。
他作了個揖:“那屬下先行告退了?!钡嚷溆半x開后,清荷姑姑走上前來,稟報道:“娘娘,自從您進了冷宮,有三名宮女和兩名太監(jiān)離開了,調(diào)去了其他宮,現(xiàn)在剩下的除了奴婢,還有六名新來的宮女,您看調(diào)走的那些人,要不要……”
鳳淺擺了擺手:“人各有志,他們想要離開,就讓他們離開吧!強留下來,也會有二心?!?/p>
“娘娘說得是?!鼻搴晒霉闷婀值孛榱送鹾笠谎郏蟹N奇怪的感覺,娘娘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換作以前,聽到有人背叛她,她非把人一一揪回來,往死里整不可。眼前的娘娘,雖然還是一樣的愛憎分明,但從眼神和氣質(zhì)看,明顯比以前沉穩(wěn)多了,也睿智多了??磥砝鋵m的確是個折磨人的地方,愣是把一個人的性子給改變了。
“娘娘,這段日子,您在冷宮受苦了?!?/p>
鳳淺訝異地抬頭,看到她眼里慈母般的憐愛,心下微微一動,從年紀上來看,清荷姑姑只比她大了十歲,但平日里的衣食起居都是她照顧著,哪怕是在她身陷冷宮之時,她也沒有背叛,堅守著未央宮。如此忠心之人,實屬難得。
“你們也辛苦了。”她微微一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不會再受欺負了,只要有我鳳淺在的一日,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動你們分毫!”
清荷姑姑驚訝地抬眸,對上她認真的眸子,胸口立時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流,一時心潮澎湃。在這個宮里,她們只是地位卑微的宮女,她們的任務(wù)就是伺候好主子,保護好主子,可還是頭一回有主子對她們說,要保護她們。雖然只是只字片語,對她來說,卻字字千斤,沉甸甸的,將她的整顆心都填滿了。
就在這時,有宮女急匆匆地跑進來:“娘娘,不好了!琪美人來了——”
清荷姑姑沖來人一瞪,訓(xùn)斥道:“慌什么,娘娘在此,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tǒng)?就算琪美人來了,又如何?按照后宮的品階,她想要拜見王后,就必須先遞上拜帖,若是沒有王后的召見,她也只能在外面候著!”
鳳淺遞給她一記贊許的目光,不愧是宮里的老人,就是比新來的沉穩(wěn):“琪美人可有遞上拜帖?”宮女呆萌地搖搖頭。
鳳淺端起一旁的茶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才悠悠說道:“那就讓她先回去寫好拜帖再來!”“是?!睂m女退了出去。
鳳淺放下茶杯,起身道:“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清荷姑姑也退了出去。
未央宮的門外,琪美人看到自己的手下被罰跪在門口嗑瓜子,還有一群人在這里圍觀,她的臉都綠了,沖孫公公等人吼:“看看你們都干了什么蠢事,把本宮的臉都丟光了!”
孫德利見到主子來了,如遇救星,抱著主子的腿,哭訴:“主子,冤枉啊!王后娘娘這哪里是在懲罰奴才,分明是在打主子您的臉!您可要救救奴才,奴才根本嗑不完這么多瓜子?。 辩髅廊艘荒_踹開了他:“沒用的東西,除了哭,你還能干什么?!”
這時,有宮女從門內(nèi)走了出來,琪美人作勢就要往里走,宮女?dāng)r阻了她:“琪美人,娘娘說了,想要拜見娘娘,先要遞上拜帖。如果您沒有拜帖,就請先回去,寫完再來。”
琪美人愣了片刻,這才反應(yīng)過來,氣呼呼道:“什么,拜帖?”宮女得了王后的旨意,底氣也足了,昂首挺胸:“是的,沒有拜帖,王后娘娘一律不見,琪美人請回吧!”
琪美人氣得咬牙,身旁的宮女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咬耳道:“主子,現(xiàn)在王后娘娘被王上從冷宮放了回來,正是得勢的時候,您可千萬要忍住,切不可與王后娘娘發(fā)生正面沖突!奴婢聽說,王后娘娘剛剛大鬧了漪瀾宮,將鳳家的二夫人和漪瀾宮的周嬤嬤給狠狠懲治了一番,據(jù)說當(dāng)時王上就在現(xiàn)場,卻沒有阻攔,反而縱容王后。您想想,這意味著什么?”
聞言,盛怒中的琪美人冷靜了下來,細細琢磨宮女的話:“你是說,王后娘娘大鬧了漪瀾宮,王上不但沒有阻攔,還縱容她?”宮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琪美人費解地搖頭:“這不可能!王上向來與王后不和,而且還私下里命我父親調(diào)查相爺徇私舞弊的證據(jù),王上擺明了是要懲治鳳家,怎么會突然改變態(tài)度,縱容王后鬧事呢,而且還把她從冷宮里放了回來?王上到底在想什么???”
宮女小聲道:“君心難測,誰知道王上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F(xiàn)在王后風(fēng)頭正盛,咱們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自動送上門去!”
“你說的有道理!只是孫德利他們……”琪美人回頭,掃了一眼孫公公三人,蛾眉深深皺起,“這口氣,我真是咽不下去?。 睂m女眼珠子一轉(zhuǎn),湊近琪美人耳邊,小聲道:“現(xiàn)在宮里恨王后娘娘的人,可不止主子您一人?!辩髅廊四抗庖婚W:“你是說……蘭心公主?”
宮女點頭:“周嬤嬤是蘭心公主從南燕國陪嫁過來的,今日受了如此奇恥大辱,她們肯定咽不下這口氣。您何不去拜訪一下蘭心公主呢?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綠蘿,你不愧是本宮的智囊!”琪美人露出欣喜之色,“走,咱們?nèi)m心公主!”
漪瀾宮內(nèi),不斷傳出周嬤嬤的慘叫聲,以及蘭心公主的說話聲。
“這是本宮上次用剩下的膏藥,療效不錯,三天就消腫了。”
“哎喲,哎喲,痛死老奴了!”
蘭心公主看著腫成豬頭的周嬤嬤,想到上一次的經(jīng)歷,她感同身受:“你再忍忍,忍忍就過去了。那二夫人下手也夠狠的,這是往死里打??!”
周嬤嬤氣哼哼道:“她下手狠,老奴比她更狠,她一點兒也沒討著好!哎喲……”
蘭心公主用力在她臉上一戳,恨鐵不成鋼:“你也是的,幾十歲的人了,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呢?你們兩個打得歡實了,看笑話的卻是別人,現(xiàn)在后宮的人肯定都在看本宮的笑話呢!”
“老奴該死,老奴也是氣糊涂了!都是王后那騷蹄子出的餿主意,就等著看咱們兩敗俱傷呢?!敝軏邒邞嵟拢秳恿藗?,痛得號叫連連。
這時,有宮女進來稟報:“公主殿下,琪美人前來拜見。”
蘭心公主眉頭一皺:“她來干什么?本宮和她可沒什么來往?!?/p>
宮女道:“琪美人說,她現(xiàn)在和公主您同病相憐,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您此刻的心情了?!?/p>
蘭心公主更加費解了:“同病相憐?”
宮女道:“聽外頭的人說,琪美人手下的孫公公,得罪了王后,被王后罰在未央宮門外,跪著嗑瓜子呢?!碧m心公主微微訝異:“嗑瓜子?這算哪門子懲罰?”
宮女道:“嗑瓜子本身是沒什么,可要三個人跪著嗑完一百斤瓜子,那就是大大的懲罰了?!?/p>
“一百斤瓜子?虧王后想得出來!”蘭心公主咂舌之后,紅唇一扯,她冷笑了起來,“看來,今日被人看笑話的,不止本宮一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之間的確有得聊。去,請琪美人進來?!?/p>
就在蘭心公主和琪美人互吐怨氣之時,御書房的軒轅徹也收到了消息,他冷眉深鎖著,周身寒氣籠罩。
“這個王后,怎么走到哪兒,哪兒出事?”
落影側(cè)立一旁,說道:“王上,這次真不能怪王后,實在是那孫德利欺人太甚!若不是王后及時趕到,未央宮里的宮女們,怕是都要受辱遭殃了?!?/p>
深邃幽暗的目光凝在某一處,軒轅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猶如一朵優(yōu)曇綻在唇邊,風(fēng)華絕代。
“罰人嗑一百斤瓜子,也只有她想得出來……”
王上居然又笑了,而且笑得這么詭異,落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下一刻,王上笑容一收,恢復(fù)了平日里的冷若冰霜,用冷淡的聲音道:“派幾個人,盯住王后,她有任何舉動,都一一向孤匯報?!?/p>
“是?!甭溆按故最I(lǐng)命,心下卻嘀咕,王上明明就是擔(dān)心蘭心公主和琪美人會報復(fù)王后,所以派人保護王后,可偏要說成是監(jiān)視,真是讓人搞不懂?。?/p>
“對了,夜兒最近怎么樣?”軒轅徹忽然問道。
落影垂首道:“聽風(fēng)影說,小太子今日上韓太傅的棋藝課,被韓太傅訓(xùn)斥了幾句,回來后他就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飯也不肯吃,人也不肯見。”
軒轅徹冷峻的眉頭一凝:“飯也不吃了?看來是罵狠了!”
落影憋笑,宮里人都知道,小太子是出了名的小吃貨,一個人能吃下一桌子的菜。王上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專門派人盯著他,控制他的食量,但小太子就是吃不飽,經(jīng)常獨自跑到御膳房去偷飯團吃,現(xiàn)如今連飯也不肯吃了,看來事情是真的嚴重了。
“走,瞧瞧去!”軒轅徹起身,離開了御書房。
未央宮里,鳳淺簡單泡了個澡,從清荷姑姑處也打聽到了兒子的狀況,她心里惦念著兒子,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就立刻前往兒子居住的東宮。
剛邁步走進東宮,就聽到軒轅徹嚴厲的訓(xùn)斥聲:“知道什么是懦夫嗎?做錯了事,不敢面對,還一味地逃避,這就叫懦夫!你是孤的兒子,本應(yīng)該頂天立地,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個懦夫!你實在太令孤失望了!”
鳳淺走近,看到軒轅徹站在寢宮門外,正在對著緊閉的寢宮訓(xùn)斥著,他的聲音落下,從寢宮內(nèi)立刻傳出了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
軒轅徹聞聲,更加惱怒了,沖著里面厲聲吼道:“不許哭!你是太子,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堅強!聽到了嗎?……孤現(xiàn)在數(shù)到三,你立刻從房間里自己走出來,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你要怎么樣?”鳳淺走上前去,強行打斷了他,“軒轅徹,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嗎?夜兒他就是個孩子,你為什么要對他如此苛刻?”
軒轅徹厲目掃向她,眼神冰冷銳利:“你現(xiàn)在是在教孤怎么教育孩子嗎?”
“我只知道,孩子是需要鼓勵的,而不是一味地批評!你這么做,只會讓孩子越來越懼怕學(xué)習(xí),越來越自卑膽怯!”鳳淺無畏地直視著他,目光堅定閃亮,“他原本不是懦夫,也從來不想做個懦夫,可是從你將他定義為懦夫的那一刻起,這兩個字就深深印刻在他心里了,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嗎?”
軒轅徹惱怒:“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慈母多敗兒?”
鳳淺眉尾一揚:“怎么可能!夜兒是我兒子,身上流淌著我的血,我這么優(yōu)秀,他怎么可能是個孬種?”
軒轅徹冷哼一聲:“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鳳淺撇撇嘴:“夜兒也是你兒子,身上也流淌著你的血,如果你覺得他是個懦夫,是個孬種,那也只能證明是你的那部分血統(tǒng)出現(xiàn)了問題!”
“強詞奪理,孤懶得和你廢話!”軒轅徹重新對著寢宮喊道,“孤開始數(shù)數(shù)了,一、二……”
鳳淺突然撲過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對著寢宮里喊:“夜兒,別怕,母后保護你!”
忽然,手腕被人用力一擰,她抬頭,對上軒轅徹噴火的目光。
“你想找死嗎?”他一字一字,從牙齒縫里吐字。
還從來沒有人敢捂他的嘴,更沒有人敢一次次地頂撞他,這女人簡直是吃了豹子膽!
如泰山一般的威壓驟然而降,鳳淺不自覺地向后縮了縮脖子,她知道,自己觸到了他的底線,又把他給惹怒了。
但為了兒子,她還是迎難而上,不卑不亢道:“我不想找死,只是想找你聊聊!”
見他眸子里的火焰仍然跳躍著,沒有要熄滅的跡象,她放軟了聲音,改變策略道:“你換個角度想,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夜兒的錯?萬一我們冤枉了夜兒,還讓他幼小的心靈蒙上陰影,那豈不是很糟糕?”
軒轅徹眸底的火焰略略退了下去,松開了她的手,冷冷說道:“繼續(xù)說下去!”
鳳淺看有門兒,接著說道:“你看??!這自古以來,天地萬物的生存發(fā)展,都遵循著陰陽相合的原理,這教育孩子也是一樣的,不能一味地嚴厲,也不能一味地慈愛,這就是為什么要有父親和母親兩個不同的角色。父愛代表著進取和刺激,而母愛代表著溫情和舒適。夜兒從小到大,只感受到了父愛,缺乏母愛,所以當(dāng)他遇到挫折的時候,他就會采取極端的方式來發(fā)泄自我、保護自我,可很多時候,有些事只需要一個傾訴的出口就足夠了,只要把心里的不愉快說出來,問題自然迎刃而解,而這就是母愛存在的意義!”
“所以呢?”軒轅徹挑眉瞪著她。鳳淺莞爾笑道:“所以,我認為夜兒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一個可以讓他傾訴的對象,把他的心里話全部傾訴出來,然后咱們再來商量該怎么去解決問題。而我,就是那個最適合的人選!”她拍拍胸脯,滿懷自信。
軒轅徹沉默著,久久地凝視著她,直到她快繃不住的時候,他沉聲說道:“你打算怎么做?”鳳淺彎了彎眼,嘴角揚起狡黠的笑。
一炷香后,鳳淺拎著兩個食盒返回東宮,隔著食盒的蓋子,都能聞到勾人食欲的香味。
軒轅徹瞇眼睨著她,不屑地哼道:“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
鳳淺挑眉,自信地說道:“你不知道嗎?美食可以讓人身心愉悅!再加上,這是我親手為夜兒做的美食,里面包含了濃濃的母愛,我相信夜兒一定會喜歡?!敝幽裟福∪绻B夜兒這個小吃貨都拿不下,那她這個靈廚當(dāng)?shù)靡蔡缓细窳?!況且,同為吃貨,自然最了解吃貨的心態(tài)。
她把食盒放在寢宮門口,打開其中一個食盒的蓋子,霎時間,一股誘人的紅燒肉的香味就飄了出來,飄散在院子里,也順著門縫鉆入寢宮里面。站在院子里的侍衛(wèi)、太監(jiān)和宮女們齊齊深吸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咽起了口水,實在是太香了!
單是聞這味道,就讓人饞涎欲滴,再看它紅里透著黑的鮮亮色澤,不知道咬下去會是什么樣的滋味!
就連軒轅徹這樣不好口腹之欲的人,舌下也開始分泌唾液。
鳳淺一邊拿手扇著紅燒肉的香味,讓它使勁往屋里面鉆,一邊朝里面喊:“夜兒,今天學(xué)習(xí)了一整天,是不是又累又餓?母后親手為你做了紅燒肉,又香又嫩,你快來把門打開,母后和你一起吃!”
說完,她側(cè)耳湊在門邊,聽里面的動靜,里面窸窸窣窣,似乎有了點聲響兒,但他還是沒有來開門。
軒轅徹低低冷哼了聲,眼底滿是嘲諷,還以為她有什么高招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哎喲,好燙啊,母后燙到手了!夜兒,你快來幫母后吹吹!”
門內(nèi)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但門還是沒有打開。
軒轅徹睨著她,冷冷丟了句:“幼稚!”
鳳淺回瞪他一眼,依然不肯放棄:“王上,你要走了???臣妾恭送王上!”
軒轅徹沖她瞪眼,他什么時候說要走了?
鳳淺卻豎起一根食指,沖他噓聲。
門內(nèi),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但走到門邊,又停下來了。
鳳淺眼睛一亮,立刻沖軒轅徹比畫了個手勢,又沖其他人比畫個手勢。
眾人齊聲道:“奴婢(奴才)恭送王上!”
院子里忽然安靜極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盯著寢宮的那扇門,過了一會兒,只聽得“吱呀”的聲音,門一點點打開了,露出小太子萌萌的小腦袋,往門口方向張望。
鳳淺第一時間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小家伙:“哇,抓到小帥哥一枚!這是誰家的小帥哥啊,怎么這么帥呢!”
小太子從她懷里抬頭一看,父王根本沒有離開,此刻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雙閃亮有神的大眼睛眨了眨,下意識地,他掙扎著就要逃離。
鳳淺哪里肯放他逃跑,將他抱了起來,盯著他的小臉蛋瞧:“讓母后看看,夜兒是不是哭鼻子了?”
“才沒有!”小太子不好意思地低頭,使勁往她懷里鉆,恨不得將整個人埋進她懷里。
鳳淺莞爾,寵溺地看著他:“好,沒有,夜兒是被沙子迷了眼睛,對吧?”
小太子弱弱地點了點頭。
鳳淺也不揭穿他,一手抱著他,一手拎起食盒:“母后還沒吃飯呢,走,進去陪母后一起吃飯!”
小太子緊緊摟著她的脖子,抬起頭,偷偷瞄了一眼軒轅徹,剛一對上他的眼神,他就害怕得縮了回來,不敢再與他對視。軒轅徹心下一沉,沒想到兒子竟然如此懼怕他,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他不由得反思。
寢宮內(nèi),軒轅徹坐在軟榻上,遠遠地看著母子倆圍著桌子分享美食,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著,心里莫名的憋悶。
“夜兒,母后做的紅燒肉好吃嗎?”鳳淺笑瞇瞇地看著兒子,看他吃得很滿足的樣子,她忽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兒子開心才是第一位的。
或許,這就是身為人母的真實心情吧!
小太子咂巴著油亮油亮的小嘴,肉乎乎的小臉笑開了花:“超級超級好吃!”
鳳淺摸摸他的小腦袋:“那夜兒現(xiàn)在是不是開心多了?”
笑容忽然不見了,小臉微微沉下來,他放下了筷子,低著頭,沉默不語。軒轅徹抬了抬眼,朝這邊望來。鳳淺觀察著小太子的神色,試圖引導(dǎo):“母后給你講個故事吧!”
小太子揚起小臉。
鳳淺繼續(xù)說道:“從前有一個人,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師父教他練習(xí)飛刀絕技,而且是拿他養(yǎng)了好幾個月的一只小兔子作為靶子……”
小太子可愛地睜大眼睛,露出緊張的神情:“那后來呢?”
“那個人舍不得殺死小兔子,所以每一次都故意把飛刀射歪,但他的師父生氣了,罵他沒用,說他成不了氣候。”小太子聽得入迷,追問道:“那后來小兔子死了嗎?”
鳳淺笑了笑,接著說道:“后來,他每練習(xí)一次飛刀,就被師父責(zé)罰一次,手心、屁股都被打爛了,但他還是緊咬著牙關(guān),堅決不肯射殺小兔子!”
“那個人的師父是壞人!”小太子氣憤道。
鳳淺卻搖了搖頭:“那人的師父并不是壞人,他只是在用另一種方式保護自己的徒弟,因為師父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陪在徒弟的身邊,他遲早是要先一步離開這個人世的,他希望能早些教會徒弟如何生存和保護自己,這樣等有一天他不在的時候,徒弟就可以獨自從容應(yīng)對所有的困難和危險……”
“原來是這樣,那人的師父的確是個好人?!毙√油嶂^,若有所思。
鳳淺微微一笑道:“其實你的身邊也有這樣一個人?!?/p>
小太子驚訝地睜大眼睛:“有嗎,夜兒怎么不知道?”
“當(dāng)然有。”鳳淺拿眼睛瞟了瞟軒轅徹所在的方向,“他就是你的父王!”
小太子一愣,軒轅徹也是一愣。
鳳淺繼續(xù)說道:“你的父王對你嚴厲,訓(xùn)斥你,可歸根結(jié)底,也是希望你能多學(xué)本事,早日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小太子的眼睛晃了晃,水汪汪的,他是真的聽進去了。
“父王和母后早晚會老的,那時候就輪到你來保護我們了,你有信心將來保護我們嗎?”
小太子用力地點頭,小拳頭握緊:“夜兒一定能保護你們!”
鳳淺欣慰一笑,繼續(xù)說道:“你不只是我們的孩子,還是太子,除了保護我們,你還要保護你的子民,你能做到嗎?”黑眸亮得驚人,小太子重重點頭:“能!”
軒轅徹眸光一亮,沒想到她教育孩子,還真有一套。鳳淺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十分欣慰:“好,那你現(xiàn)在過去你父王那里,告訴他,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太子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猶豫片刻,主動爬下凳子,邁步走向軒轅徹。
軒轅徹靜靜地望著他,冷凝的眸子深處泛出柔和的光芒,他不說話,等著兒子主動開口。
小小的人兒,跪倒在了他面前,粉嫩的臉蛋上,是無比認真的神色。
“父王,孩兒知錯了!孩兒不該逃避問題的!”
軒轅徹點點頭,用盡可能柔和的聲音道:“嗯,你說說,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孩兒今天跟著韓太傅學(xué)習(xí)棋藝,可是孩兒太笨,怎么學(xué)也學(xué)不會。每走錯一步棋,太傅就打孩兒手心一下,孩兒的手都被打腫了?!毙√由斐鰞芍恍∈?,只見掌心處紅腫一片,還有血塊凝結(jié)著。
鳳淺見狀,心疼得不得了:“難怪你剛才握筷子的手勢不對勁兒,小拳頭一直緊攥著……你怎么不跟母后說呢,這該多疼啊!母后給你吹吹!”
拿嘴吹兩只小手,鳳淺恨不得替他受疼。
軒轅徹的臉色驀地黑了下來,拍桌道:“這個韓太傅,太不知分寸了!”
“不怪韓太傅,是孩兒太笨,太傅說的好多術(shù)語,孩兒都不明白,總是出錯!后來太傅一說要下棋,孩兒就害怕,手心就疼!太傅生氣,說孩兒偷懶,不肯好好用功,把孩兒大罵了一頓。孩兒覺得羞愧,所以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不想見任何人。”說著說著,眼睛里含了淚,他卻倔強地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見此,鳳淺更心疼了,一把將他擁入懷里:“夜兒好樣的,這不是你的錯,是韓太傅的教學(xué)方式有問題!”她舉目望向軒轅徹,“看吧,我就說你肯定冤枉了夜兒!我鳳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個懦夫?”
軒轅徹沉吟著,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朝小太子招了招手:“過來!”鳳淺放開了小太子,任由他走向軒轅徹。軒轅徹捉起他的小手,打量了一番,輕輕握緊:“好孩子,是父王誤解你了,明日,父王就辭了韓太傅,給你另外換一個太傅!”
小太子卻搖搖頭:“父王,不要換掉韓太傅!”“為什么?”軒轅徹不解。
小太子神色認真地回道:“就像母后剛剛講的那個故事一樣,師父對徒兒越嚴格,就說明師父越想徒兒成才。韓太傅那么嚴厲地教夜兒,也一定是希望夜兒早點學(xué)會本事,所以夜兒希望父王不要換掉韓太傅,夜兒一定會更加用功學(xué)習(xí)韓太傅說的那些術(shù)語,不讓韓太傅失望?!?/p>
鳳淺的眼眶一熱,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懂事的孩子?教她如何舍得下他呢?
軒轅徹聞言,心頭也是一震,他一直覺得太子還小,什么也不懂,可他發(fā)現(xiàn),他錯了,太子不但懂事,有時候看事情比他們大人還要透徹純粹。他從孩子身上學(xué)到了不少。
他摸了摸小太子的腦袋,聲音略顯沙啞低沉:“好,父王聽你的?!?/p>
小吃貨終歸是小吃貨,小家伙很快又回到桌前,埋頭大吃。鳳淺遠遠地看著,成就感十足。她耳邊,忽然傳來軒轅徹低沉的聲音:“你是對的,教育孩子,不能一味地嚴厲,也不能一味地慈愛。”
鳳淺驚訝地望向他,跟見了鬼一般:“你居然認可了我的觀點,我沒有聽錯吧?”
“尾巴別急著翹!”軒轅徹冷冷一笑道,“你給夜兒做了十盤紅燒肉,是要把他喂成一頭豬嗎?”
“呃……”鳳淺尷尬,撓撓頭道,“呵呵,一時技癢,沒剎住,不小心做多了。要不,你一起吃點兒?”
以為他會拒絕,誰知他很爽快就起身了,直接走了過去入座。鳳淺眨眨眼,懷疑他是不是一直在等她開口說這句話呢?反應(yīng)也太迅速了吧?看他吃了一塊,優(yōu)雅地在嘴里嚼著,鳳淺忽然緊張起來,滿懷期待地望著他,問道:“味道怎么樣?”
在百花谷的時候,他也嘗過她的手藝,但他沒有給出任何評價,雖然有毒仙師兄對她廚藝的肯定,但莫名地,她就是很在意他的評價。嚼了許久,他才慢慢開口,淡淡說了句:“還行?!兵P淺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化悲憤為食欲,和紅燒肉干上了!
明明很好吃嘛,只給一句“還行”的評價,他也太小氣了!
一家三口圍桌而食,吃得津津有味,守在門外的侍衛(wèi)、宮女和太監(jiān)不停地吸氣,不停地咽口水,把他們給折磨壞了!
吃飽喝足,小太子精神百倍,躍躍欲試:“母后,你陪我下棋吧!”
鳳淺遺憾地攤攤手:“母后不會啊!”象棋還行,圍棋她是真的沒下過啊!
小太子有些失望,耷拉著腦袋。鳳淺鼓勵道:“母后不會下,你父王會下?。 ?/p>
是啊,還有父王!小太子揚起小臉,希冀的眼神望向父王,不等他開口,他的眼神已經(jīng)征服了軒轅徹。
“好吧,父王陪你下棋。”
“萬歲!”小太子開心極了。
趁著父子倆下棋之際,鳳淺走到房間一角,開始抽獎。眼下慕太傅的毒已經(jīng)解了,她也不需要百草液了,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錢,要是能抽到金山一樣多的錢,那該多好!
?!剟睢秶寮寄軙芬槐荆 拔胰?!”這什么亂七八糟的,下棋能當(dāng)錢花嗎?這也太不實用了!
正在下棋的父子倆聽到她的咒罵聲,好奇地朝她望來,就見她手指懸在半空,一邊點點點點,一邊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語,像個瘋子一般。
“母后,你在干什么?”小太子喊道。
鳳淺悶悶地回道:“剛剛損失了一大筆銀子,母后心疼!”
軒轅徹俊臉驟然一黑:“你是掉錢眼兒里了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她就來氣,要不是因為他沒收了她十萬兩銀票,她會這么缺錢嗎?
“是啊,像我這種又窮又沒有打賞的人,可不就只能掉錢眼里嗎?”鳳淺一邊悶悶回著,一邊走了過去。
小太子好奇道:“母后沒有拿過父王的打賞嗎?父王可是經(jīng)常有打賞夜兒的!”
鳳淺一聽,更崩潰了,連兒子拿的賞賜都比她多,她做人也太失敗了!
她摸摸兒子腦袋,垂頭喪氣道:“別提了,你都不知道你父王有多摳……”
軒轅徹犀利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垂眸,盯著棋盤,嘴角有可疑的上揚。
小太子甩甩頭,天真地說道:“不會啊,父王一點兒也不摳,父王賞了夜兒好多好多寶貝呢!”
鳳淺眼睛登時亮了:“真的啊,它們在哪里,讓母后瞧瞧!”
兒子有錢,她還怕什么?兒子的就是娘的!
美好的念頭剛起,對面立刻傳來一記警告的咳嗽聲,打斷了她,軒轅徹盯著棋盤,冷冷說道:“如果你敢動夜兒一樣?xùn)|西,孤就把他所有的賞賜全部收回!”
鳳淺一噎,跟吃了半只蒼蠅一樣惡心難受:“太過分了……”
對上他犀利冷魅的眼神,她立刻改了口:“呃,我是說我……怎么可以打兒子的主意?”
太沒出息了!
小太子問:“母后,寶貝還要看嗎?”
鳳淺一臉?biāo)阑业財[擺手:“不看了,不看了,看了更鬧心!”
小手摸摸她手臂,小太子安慰道:“母后不要灰心,父王向來賞罰分明,只要你好好表現(xiàn),父王一定會打賞你的!”
鳳淺翻翻白眼:“算了吧,他打賞我?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算你有自知之明!”軒轅徹面無表情,眼底卻有一絲可疑的笑意,一閃而過。
鳳淺越想越氣,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棋盤上:“兒子,好好下棋,殺他個片甲不留!”
軒轅徹俊眉微微一挑:“試試?”
鳳淺往棋盤上看去,原本對圍棋一竅不通的她,在消化了《圍棋技能書》之后,忽然棋盤的局勢就清晰地擺在了她面前,看到兒子的白子就要下下去,但下的位置明顯是個陷阱,她連忙咳嗽一聲制止:“夜兒,再好好想想,你父王他狡詐如狐,說不準在哪里給你挖了坑,就等著你跳下去呢!”
小太子的手一頓,小小的眉頭緊擰著,思索片刻,忽然豁然開朗,將白子下在了另一處。
鳳淺一看,兒子果然很有天賦,一點即通,下在此處是不二之選。
她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贊賞道:“夜兒,你真棒!”
小太子開心瞇眼一笑,忽然睜大眼睛,好奇問道:“母后,你不是不會下棋嗎?那你怎么知道夜兒下的這步棋好?”
“呃……”鳳淺想了想道,“母后也是瞎猜的,看你下得這么果斷,那肯定是不會錯了?!?/p>
“哦,這樣啊?!毙√优ゎ^,繼續(xù)關(guān)注棋局。
鳳淺微微松了口氣,一抬頭,卻對上軒轅徹深邃探究的目光,她愣了下,大方地迎視了回去,就算她會下棋了,那又怎么樣,難道會下棋犯法啊?
軒轅徹盯了她片刻,拿起一顆黑子落下。
鳳淺探頭一看,我的乖乖,這招也太狠了!他陪兒子下個棋,至于出狠招嗎?
鳳淺低頭一看,果然兒子也被難住了,小手抓著一顆白子,舉棋不定。
鳳淺心疼兒子,決定幫幫他。
她伸手去拿茶幾上的茶杯,剛要拿起一個杯子,軒轅徹喝止了她:“這是孤的杯子!”
鳳淺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心里明明想的是要拿自己的杯子,可不知怎么的一伸手就拿了你的杯子,真是抱歉?。 ?/p>
認真思索中的小太子忽然詫異地扭頭望向她,清澈的黑瞳有瞬間的迷惑,但下一刻立刻澄澈雪亮起來,小手一伸,白子落定,他嬰兒肥的右頰現(xiàn)出淺淺的笑窩。
鳳淺探頭一看,落子的位置,和她預(yù)期的一樣。
兒子怎么這么聰明呢?她暗自得意。
軒轅徹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落下一粒黑子。
母子倆齊齊望去,皆是一驚。他這招是絕殺?。”确讲拍钦新晼|擊西更加兇狠!
說好的鼓勵式教育呢?他這是要把兒子逼上“絕路”,徹底擊垮他的自信心?。?/p>
不行,她絕不能讓兒子意志消沉,必須反擊回去!她輕輕撞了下兒子,兒子的手一抖,手里抓的白子掉了下來,恰好落入她的茶杯,她低呼一聲:“呀,這杯茶毀了,看來還是倒了吧,可別因小失大,喝壞了肚子!”
嘩——
一杯茶潑在了地上,被她倒了個干凈。
小太子一愣,黑亮的大眼睛里飛星流轉(zhuǎn),他若有所悟,立刻抓起另一顆白子,放在了棋盤中央。
這一子落下,雖然丟了一片地,卻激活了另一片新的戰(zhàn)場,戰(zhàn)局又明朗起來,給黑子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執(zhí)黑子的手頓了頓,軒轅徹盯著棋盤在思索,這是父子對弈以來,他思考最久的一次。
見狀,小太子高興地彎了彎眼,小臉因興奮而泛起桃紅,他扭頭看向鳳淺,鳳淺捧起他的小臉蛋,“吧唧”親了一口:“兒子,你太棒了!”
軒轅徹抬眸,別有深意地瞄了鳳淺一眼,很快,黑子又落下了。
這一子比較常規(guī),小太子也沒有思索太久,立刻下了一子。
父子倆一來二去,已過招十?dāng)?shù)個回合,中間鳳淺想盡各種辦法,給兒子提示,但最終還是敗北,輸給了棋藝精湛的軒轅徹。
雖然輸了,小太子依然很高興,在他看來,輸給父王,那是必然的,能和父王過招十幾個回合,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
通過實戰(zhàn),韓太傅所說的那些術(shù)語,他都理解透徹了,所以對他來說,收獲頗豐。
鳳淺卻覺得有些遺憾,其實中間有幾步棋是可以下得更好的,只是她初次接觸圍棋,實戰(zhàn)經(jīng)驗還是太欠缺了,《圍棋技能書》也只能給她一些理論上的技能,真正的實戰(zhàn)還得靠她自己。
可惜啊可惜!要是這步、這步,還有這步棋,下在這兒、這兒還有這兒就好了!
一盤棋結(jié)束,鳳淺的眼睛還牢牢盯著棋盤,在心底復(fù)盤方才的棋局。
她看得認真,沒有注意到軒轅徹一直在暗暗觀察著她,就在父子倆收起棋子,準備開新局的時候,軒轅徹忽然指著她,說道:“你來!”
鳳淺猛然抬頭,確認他指的人就是自己,一陣詫異。
“夜兒,這一盤,你在旁邊觀戰(zhàn)!”不容置疑的口吻。
小太子點點頭,乖乖坐到一邊,盤起小肉腿觀戰(zhàn)。鳳淺嘴角一抽:“我不會下棋。”
“少裝!”軒轅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棋盤,“如果你贏了,孤就打賞你一件寶貝。”
鳳淺聞言,頓時來了精神,雙目灼灼地問:“什么寶貝,值錢嗎?”
軒轅徹臉色一黑,這個女人,三句話不離錢,她總有辦法激怒他!
“先贏了孤再說?!彼淅渫伦郑揲L的手指一敲,一顆黑子落入棋盤。
鳳淺定了定神,開始認真起來。
說實話,剛剛那盤棋,把她的斗志給挑了起來,對圍棋真正產(chǎn)生了興趣,再加上還有打賞的刺激,更加激起她的斗志,這盤棋她一定要好好下,爭取一擊擊潰軒轅徹,殺他個片甲不留!說干就干!她撂了撂袖子,露出兩截晶瑩白皙、吹彈可破的藕臂,準備大干一場。
“母后,您這個樣子,好像要和人打架呢。”小太子捂著小嘴,“咯咯”直笑。
對座的軒轅徹,目光淡淡掃過她的藕臂,微微一黯,似笑非笑:“你母后是屬刺猬的,碰不得,一碰就扎人!”小太子捂著小嘴,笑得前俯后仰。
鳳淺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個冷面冰佛軒轅徹,冷酷起來一言不發(fā),冷得掉冰碴,調(diào)侃起人來又不留余地,腹黑又毒舌,真是教人又恨又惱!
尤其他還選在兒子面前調(diào)侃她,太不給她面子了,她必須在棋盤上贏了他,靠實力挽尊!
“少啰唆,棋盤上見真章!”啪!白子頂了上去。一個很常規(guī)的開局,卻被鳳淺下出了打架的氣勢!軒轅徹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再落一子:“虛張聲勢!”
鳳淺立刻頂上一子:“裝模作樣!”
五步。十步。二十步。一開始,雙方的下法都很常規(guī),沒有什么新意和特點,可是到第二十一顆黑子落下的時候,局勢一下子就變了!
鳳淺盯著棋盤,微微蹙眉,左下角的一片白子陷入危機,隨時可能陣亡。
她仔細回想整個過程,明明是很常規(guī)的開局,對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給她下了套,她到現(xiàn)在才察覺,真是太遲鈍了!
還以為有了系統(tǒng)的《圍棋技能書》,她就立刻變成圍棋高手了呢,誰知一開局就落了下風(fēng),不過她沒有氣餒,避其鋒芒,另辟新的戰(zhàn)場。
白子落定。
軒轅徹略略詫異地瞄了她一眼,她這是要舍棄左下角的白子,主攻中路啊,看似棄卒保車,實則以攻為守,這份魄力和膽量,讓他另眼相看。
二十五步!三十五步!當(dāng)?shù)谌w白子落下的時候,左下角原本已經(jīng)一潭死水的白子全都活了!這天馬行空的一步棋,讓軒轅徹再次另眼相看。
不過,他的取勝之道,不在于出奇制勝,而是穩(wěn)扎穩(wěn)打,謀篇布局,料敵先機。
所以,在鳳淺沾沾自喜方才這步好棋的時候,一抬頭,發(fā)現(xiàn)整個棋盤上的黑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在外圍張開了一個口袋形狀,欲將她的白子全部都吞噬進去!
她嚇出一身冷汗,這個軒轅徹真是厲害,別看他平日里那么霸氣,鋒芒畢露,棋風(fēng)卻低調(diào)沉穩(wěn)得很,表面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實則暗地里一直在布局下套,就等著對方上鉤入套。最可氣的是,他先露幾個小的陷阱讓你發(fā)現(xiàn),你以為你已經(jīng)破解了,實則卻被他拖到溝里,越陷越深,等你發(fā)現(xiàn)他真實的意圖,你已經(jīng)陷入更大的陷阱里。
鳳淺執(zhí)棋的手頓在那里,腦子飛快地運轉(zhuǎn),她不能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了,她必須跳出來,重新制定自己的思路……
有了!她眼睛一亮,將白子落在了一片無關(guān)緊要的區(qū)域。
“咦?”小太子詫異地抬頭看她。鳳淺沖他眨了眨眼,小太子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
這一次,換軒轅徹停頓思考了。她的這步棋著實詭異得很,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道理可言,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一時間竟無法看透。暫時不管她,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xù)。
雙方各懷鬼胎。你一步我一步!等下到第四十三步的時候,白子突然異軍突起,在黑子的口袋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整片白子全都活了!口袋陣破了!
小太子開心地歡呼起來:“母后,好棒啊!”
“來,兒子!”鳳淺舉起雙掌。
軒轅徹?zé)o語地看著母子倆擊掌慶賀:“你還沒贏呢,你們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
鳳淺得意地揚眉:“我們樂意!”
軒轅徹不屑地低笑,忽然在口袋陣外落了一子。
鳳淺鎖眉凝思,他這一子也下得十分詭異,不痛不癢,但又隱隱覺得對她有些威脅,這種霧里看花的感覺,讓她心中忐忑。
她在黑子下面頂了一子。你一步我一步。
五六個回合后,鳳淺發(fā)現(xiàn)了端倪,冷汗“唰唰”直冒!這是……
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布下的哪里是什么口袋陣,分明就是尖塔陣!
是的,他的陣型變了,口袋陣只是一個幌子,為了掩飾真正的尖塔陣!太陰險了!太卑鄙了!剛剛她還在得意自己破了他的口袋陣,誰知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深深掉進了他的尖塔陣里,再也出不來了!
鳳淺猛然抬頭,望向軒轅徹,他一臉云淡風(fēng)輕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她暗暗咬牙。
不,她絕對不能輕易認輸!一定還有出路的!
白子剛剛落下,黑子立刻窮追猛打,一改先前的溫暾之勢,兇相畢露。
鳳淺措手不及,只好回來救場。但黑子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招招狠極,步步緊逼!
白子節(jié)節(jié)敗退!根本就沒有下到尾盤,白子已經(jīng)被殺得片甲不留,鳳淺黑著臉盯著棋盤,就這么一眨不眨地盯著,考慮了許久,她棄子認輸了!
“我輸了?!彼龂@氣,看來想憑借系統(tǒng)的技能書取勝,根本不現(xiàn)實,棋藝還是差得太遠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她的棋藝已經(jīng)很高了,只是她遇到的對手太強,輸也是正常。
軒轅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暗暗稱奇,他的棋藝高超,這些年來幾乎沒有對手,能夠逼他使出尖塔陣的人,除了他的棋藝師父,她是第二個,足見她的棋藝之高超!
方才看她暗暗指點小太子,那幾步棋下得非常精妙,引起了他的興趣,所以才提出要與她下一盤,她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奇招百出,總能帶給他意外的驚喜。
她輸,那是必然的!但在此過程中,她挑起了他在棋盤上的廝殺欲望,這盤棋他下得酣暢淋漓。起身,他準備離開。鳳淺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等一下!再來一盤!”
軒轅徹面無表情道:“孤還有公務(wù)要處理,沒有時間?!?/p>
鳳淺牢牢抓住他不放:“一盤就好!就最后一盤!剛剛是我大意了,這一次我一定能贏!”
軒轅徹皺眉瞪著她。鳳淺豎起一根手指,沖他眨眼賣萌:“我保證,真的是最后一盤!”
軒轅徹斜睨她半晌,終于還是坐下了:“最后一盤!”
第二盤開始了。
這次,鳳淺執(zhí)黑子先下。“走你!”她一邊落子,一邊自言自語,“這次跟你好好下?!?/p>
軒轅徹理都不理,落下白子。黑子頂上。
看得出來,鳳淺這回是認真了,每一步落子她都思考很久,就防著軒轅徹的陷阱??墒窍轮轮?,她忽然察覺不對勁,這一次軒轅徹沒有打任何掩護,直接把尖塔陣給甩了出來,一副我就讓你知道我擺什么陣,但你就是破不了的陣勢,公然向她發(fā)出挑釁!
鳳淺氣歪了鼻子。太囂張了!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但可悲的是,這個陣法她真的破不了!小太子看著棋局,用糯糯的童音道:“母后,你又要輸了?!?/p>
鳳淺差點兒吐血,兒子,你不要說得這么直白好不好?給母后留點兒面子!
“我跟你拼了!”
啪!一個黑子頂了上去!
軒轅徹不咸不淡地再落一子:“垂死掙扎!”
“怎么又是這招?無恥!太無恥了!”鳳淺只能打上去一步!結(jié)果軒轅徹反打了一招!鳳淺差點兒瘋了!
“卑鄙!”
“無恥!”
“陰險!”
“小人!”
一炷香后,勝負已分!
鳳淺趴在棋盤上,內(nèi)傷不已,又是這個尖塔陣,她又輸在了這個尖塔陣上!她不甘心??!
軒轅徹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好了,你是贏不了孤的,放棄吧!”
起身欲走,鳳淺一下?lián)溥^去,抱住了他的手臂:“別走,再下一盤!”
有宮女端著茶盤前來送茶,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只見王后整個人都貼在王上的手臂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王后是在向王上求歡呢!太羞澀了!
軒轅徹也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了一怔,手臂處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鼻尖飄來專屬于她身上的迷人幽香,尤其她剛剛沐浴完,身上的那股香味就更加無可阻擋地往外飄散,他的心神莫名地微微一蕩。
見他沒有反應(yīng),鳳淺立刻沖兒子眨眨眼,尋求外援。小太子會意,跳下榻來,抱住了軒轅徹另一條手臂,搖啊搖:“父王,再下一盤嘛!”
鳳淺用力點頭:“我保證,這次真的真的是最后一盤了?!?/p>
軒轅徹低頭看著母子二人,哭笑不得,但內(nèi)心里他似乎并不排斥被母子倆黏著,相反,他心底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暖暖的,滿滿的,多得快要溢出來了。
“好吧,最后一盤!”他說道。
“萬歲!”“萬歲!”母子倆像贏了棋般,開心地擊掌。
軒轅徹嘴角微微一勾,莫名地被他們的喜悅感染。
但事實證明,女人的話信不得,這絕對不會是最后一盤棋!
“我又大意了!這盤不算,咱們再來一盤!”
“王上,我想到了一個新戰(zhàn)術(shù),這次一定能破了你的尖塔陣!”
“王上,我又想到一個新戰(zhàn)術(shù)……”
“王上,再來一盤嘛,真的真的真的是最后一盤!”
“王上,你好帥啊!”
“王上……”
寢宮內(nèi)不時傳出王后的聲音,把守在門外的人雷了個外焦里嫩。娘娘,您的節(jié)操掉了!
更令他們驚訝的是,王上居然一次次地容忍了王后,陪著她從天亮下到了天黑,就連幾位大臣的求見,也被擋在了外面。
這對于一向勤勉政務(wù)的王上來說,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風(fēng)影詫異地與落影對視一眼。
“什么情況啊,王上和王后和好了?”
落影給了他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咱們的王后可不是一般人,你看著吧,咱們宮里會越來越熱鬧?!?/p>
風(fēng)影還欲追問,寢宮的門忽然被推開了,軒轅徹從里面走了出來。
風(fēng)影和落影二人立刻退至一旁:“王上。”
“回御書房?!?/p>
看著王上走遠,風(fēng)影和落影二人詫異地對視一眼,如果他們沒有看錯的話,王上是帶著笑容出來的,而且紅光滿面,一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樣子。真是見鬼了!落影連忙跟上去。
寢宮內(nèi),鳳淺死魚一樣躺在榻上,生無可戀。下了七盤棋,她連輸了七盤。實在是太丟人了!她內(nèi)傷不已。
小太子在一旁勸慰道:“母后,別難過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是輸了七盤棋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鳳淺差點兒吐血:“兒子,你能不在母后的傷口上撒鹽嗎?”
小太子“嘿嘿”一笑,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那夜兒給母后捶捶腿吧!”
小小的身子爬到她腿邊,小小的拳頭敲捶著,不痛不癢,卻似敲打在了她心尖上,瞬間柔軟一片。
她長臂一展,將他撈進了懷里,一邊摟著,一邊撓他癢。
“母后現(xiàn)在需要一個小帥哥暖床,我看就你吧!”
小太子被逗得“咯咯”直笑:“母后,癢,癢!”
第一縷晨曦透過鏤空的雕花窗桕,灑下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雛鳥在窗外“唧唧”歡叫,委婉中帶著嬌氣,像是在呼喚母親。
沉香木闊床上,母子倆相擁而眠,一大一小兩張被晨光浸染得柔和美好的睡臉,恬靜得仿佛外面的世界都已不再重要。
當(dāng)軒轅徹推門而入,踏進房間的一刻,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心底不可抑制地流淌過一種不知名的暖流,從心臟向外擴散,擴散到四肢百骸。
他說不清,這到底是什么感覺,但就是這么難以抗拒!
他一步一步,走近床前,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戶,照在鳳淺肌膚如雪的臉頰上,柔柔的瑩瑩的光芒,把她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
她有一雙令人心動的眼睛,時而狡黠時而清冷,但當(dāng)她閉上眼睛,也絲毫不折損她的美,反而多了幾分安靜和甜美。密而翹的睫毛輕眨著,小巧挺直的鼻子下面是一張不抹自紅的櫻唇,看起來特別性感、柔軟。
看著看著,他不自覺地伸手,觸向她豐潤的微噘的櫻唇,指尖剛觸到唇的剎那,小太子輕嚶著翻了個身,一下子驚醒了他。他猛然倒退了一步!他是怎么了,為何剛才像是著了魔般,不受控制了呢?
這時,鳳淺也翻了個身,搭在母子身上的被子,從床上掉了下來。軒轅徹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被子。看著母子倆的不良睡相,他輕笑了聲,眼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寵溺,動作輕柔地為母子倆蓋好被子,注視片刻后,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guān)上的瞬間,鳳淺醒了,她睜開眼,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房間里一個人也沒有。
難道是錯覺?鳳淺掀開被子,跳下床來,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水。茶杯即將觸碰到唇瓣的時候,她頓了頓,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奇怪,剛剛明明感覺有人碰了她的嘴唇,那么真實,酥酥麻麻的,撓得她心癢癢的,難道真的只是個夢嗎?
夢境中,她隱約看到碰到她嘴唇的人,穿著明黃的龍袍,分明就是軒轅徹。
不可能!不可能!她猛然搖了搖頭,絕不可能是他!他那座冰佛,冷得要命,怎么可能對她做出如此曖昧之事?再說了,就算是他又如何?她遲早是要離開王宮的,他們以后永遠不可能會有交集!哪怕偶有好感,也不過是錯覺罷了!
就在鳳淺搖頭嘆息之際,小太子也醒了,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睡眼惺忪。
“母后!”
鳳淺回頭望他一眼:“夜兒,快起床,母后送你上學(xué)去。”
小太子換上了玄色的錦袍,頭戴白玉冠,上嵌北海明珠,白皙的皮膚像雞蛋膜一樣吹彈可破,臉頰上兩坨嬰兒肥,甚是可愛,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黑玉般的眼睛時不時散發(fā)出熠熠的星光。
鳳淺看著和軒轅徹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兒子,越看越得意,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臉上又捏又搓:“我兒子怎么這么帥???”
小太子被她揉搓著,無奈嘆氣:“母后,可不可以不要這么膚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孩兒除了帥,沒有其他優(yōu)點了呢?!?/p>
“呃……”被兒子鄙視了,鳳淺滿頭黑線。
鳳淺牽著兒子的手,來到上書房,遠遠地,走來兩個小男孩,一個勁裝英武,一個藍袍長衫,身上各自斜挎了一個小書包,一個個粉雕玉琢的小模樣。走到近前,二人齊齊朝著小太子作了一揖,稚嫩的聲音道:“落楓(星谷)拜見太子殿下!”
別看兩人小小的個子,五六歲的年紀,作起揖來卻是有模有樣、有板有眼。
小太子小手擺了擺:“平身。”
三人活像是君臣見禮,恭恭敬敬的,容不得一點兒馬虎,但下一刻,三人就開心地手拉手,嘰嘰喳喳聊起來。
“昨天的功課,你們都復(fù)習(xí)了嗎?”
“我向我哥請教了,他那個大笨蛋,什么也不懂,棋藝還不如我呢。”
“我爹很忙,根本沒時間教我,隨便丟了我一本棋譜,讓我自己學(xué),有好多字我都不認得呢?!?/p>
“太子殿下,你呢?”
“昨天我父王陪我下棋了,還教了我好多術(shù)語呢?!?/p>
“好羨慕啊?!?/p>
“聽說王上的棋藝非常高超呢?!?/p>
“這下韓太傅再也不會打你手心了。”
鳳淺低頭看著三個小包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忍俊不禁,原來這兩個小家伙就是兒子口中的落楓和星谷啊,瞧這個勁裝英武的小男孩,眉眼間和落影有幾分相似,又都是姓落,多半他口中的笨蛋哥哥,就是落影了吧?
真可愛!想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兩個小包子詫異地抬頭望來。
落楓好奇問道:“太子殿下,她是誰啊?”
小太子笑彎著眼道:“她是我母后。”
落楓一派老成地上下打量鳳淺:“她就是王后?”
星谷驚訝地睜大眼睛:“王后?”
看兩個小朋友一臉驚奇的表情,鳳淺忍不住想逗逗他們,彎下身,沖他們笑瞇瞇道:“兩位小家伙,是不是沒見過像我這么年輕漂亮的長輩啊?”
兩個小包子立刻拿一副看怪人的表情看著她,半晌,落楓率先說道:“太子殿下,時辰不早了,我們趕緊去上課吧?!?/p>
星谷點點頭:“對啊,韓太傅最討厭學(xué)生遲到了?!?/p>
小太子沖鳳淺揮揮手:“母后,那我們先去上課了?!?/p>
說罷,三人小手拉著小手,轉(zhuǎn)身就走了。
“呃……”她被華麗麗地?zé)o視了。
鳳淺頓時滿頭黑線,叉腰沖他們喊:“喂喂,你們幾個小鬼頭,什么態(tài)度啊,懂不懂禮貌?”
三人仿若未聞,遠遠地走進了上書房。
鳳淺忽然笑了起來:“小鬼頭,還蠻有個性的嘛!”
兒子身邊有兩個這樣的小伙伴陪伴,她也就放心了。
她轉(zhuǎn)身,剛要回宮,誰知突然撞到一人。這一撞之下,對方手里的棋具落了地,玉石制成的棋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那塊白玉無瑕的棋盤也掉在地上,從正中間裂開了一道細長的裂紋。鳳淺呆住。
對方是一名白須銀發(fā)的老者,六十歲上下的年紀,鶴發(fā)童顏,頗有風(fēng)骨,然而此刻卻是面露驚慌,他蹲身,撿起棋盤,雙手顫抖起來:“我的棋盤,我的棋盤!”
鳳淺有些歉疚:“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這樣好了,你的棋盤多少銀子,我賠你!”
誰知對方猛然抬起頭來,怒不可遏地瞪著她,沖她吼:“你賠,你賠得起嗎?這可是老夫的師父傳給老夫的混元白玉棋,天下僅此一副,乃是無價之寶!就算你花十萬兩,也未必能買得到!”
“十萬兩?”鳳淺瞪大了眼珠子,什么棋這么金貴,能值十萬兩?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絕對是碰瓷,不行,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扶著額頭,身子搖晃了下:“哎喲,我頭疼,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完全不記得了?我好像失憶了,得趕緊找太醫(yī)瞧瞧……”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遠了,逃之夭夭。
白須老者氣得目瞪口呆,手指指著她,不停發(fā)顫:“無恥!無恥至極!你給我等著,我早晚會把你揪出來!”收起棋具,白須老者氣呼呼地走進了上書房,原本還鬧哄哄的課堂,立刻安靜了下來。
小太子和兩位小伙伴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望著講臺前的白須老者,齊聲喊:“韓太傅好!”韓太傅抬頭,看了看三人,忽然問道:“剛剛門外來了一個女人,你們認識嗎?”
三人對視一眼,小太子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傅,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韓太傅氣惱地舉起手中有裂紋的棋盤:“你們看,這是老夫的師父傳給老夫的混元白玉棋,老夫本來是要拿來給你們觀賞,讓你們長長見識的,誰知被那女人給撞壞了,你們說可氣不可氣?”
底下鴉雀無聲。韓太傅奇怪地看了三人一眼,又問道:“你們有誰認識剛才那個女人嗎?”
小太子連忙猛搖頭。韓太傅看向其余兩人:“你們兩個呢?”星谷和落楓也猛搖頭。
韓太傅訝異地皺了皺眉,自言自語:“奇怪,你們都不認識,那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好端端的,跑上書房來了?”講臺下,三個小家伙迅速交換了個眼神,暗暗松了口氣。
離開了上書房后,鳳淺便返回了未央宮,遠遠地,忽然看見未央宮門外站了許多侍衛(wèi),她頓覺不妙,加快了步伐。
等到她走近時,有侍衛(wèi)上前躬身道:“王后娘娘,太后已經(jīng)在里面恭候多時了。”
“太后?”鳳淺心里一動,感覺更不妙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太后突然登門造訪,肯定沒好事!
醞釀片刻,她邁步走進了大門。
院子里也站滿了人,宮女、嬤嬤、侍衛(wèi)、太監(jiān),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都在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好像她馬上就要倒大霉的樣子。
原本被她罰跪在門外嗑瓜子的孫德利三人,此刻就站在這堆人中間,眼神陰毒地瞪著她,等著看她好戲。更讓她奇怪的是,她宮里的人一個也沒有見著,全部是外來的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的心頭敲響警鐘。
就在這時,太后身邊的邱嬤嬤從寢宮內(nèi)走了出來,來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王后娘娘,太后有請!”
在邱嬤嬤的引領(lǐng)下,鳳淺邁步走進了寢宮,寢宮內(nèi)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人,全都是未央宮的宮女,就連臥病在床的紫蘇也在其中,氣息奄奄地伏跪在地。見狀,鳳淺眉頭一緊。再往上看,太后在鳳椅上威嚴而坐,蘭心公主和琪美人侍立兩側(cè),其次是宮女和嬤嬤,人多而不亂,陣勢龐大。見她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了她!目光如箭!
清荷姑姑和未央宮的眾宮女見她出現(xiàn),如遇救星,立刻激動地高喊起來,一聲蓋過一聲。
“娘娘,救救我們!”“娘娘,我們是被冤枉了。”“娘娘,救命?。 ?/p>
啪!一只茶杯從上位砸了下來摔得粉碎!伴隨的是太后威嚴的厲喝:“都給我閉嘴!”
眾宮女一驚,紛紛住了口,畏懼地垂下頭去。太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鳳淺,眼神陰沉至極:“王后,你可知罪?”鳳淺皺眉,郁悶不已。她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知什么罪???
她微微欠了欠身,說道:“母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等太后開口,太后身旁的琪美人率先說話了:“王后,你就別裝了!你讓你的手下干的那些事,太后已經(jīng)全知道了?!?/p>
鳳淺冷冷瞥了她一眼,忽然問道:“你誰???”
琪美人一愣,臉色不太好看,咬牙切齒道:“王后真是健忘,臣妾是琪美人,昨日還來求見過王后,您這么快就不記得了?”
鳳淺一副恍然大悟狀,拖長音道:“哦,你就是那個縱容自己手下來我未央宮鬧事,傳聞對手下又刻薄又惡毒,手下自殺的自殺、瘋的瘋、逃的逃,最后沒人愿意伺候,只好來我未央宮搶人的琪美人?”
她一口氣說完,還不帶喘氣的,把琪美人氣歪了鼻子。
“你你……”連續(xù)說了幾個“你”字,氣得說不出其他話來。
蘭心公主暗暗瞪了她一眼,真是沒用,三言兩語就被王后噎住了,關(guān)鍵時刻還得自己上。她醞釀了下,笑吟吟地開口道:“姐姐,您和琪美人的恩怨,咱們暫且不提,眼下最重要的是太后的事。”
鳳淺也冷冷瞟了她一眼,忽然說道:“你又是哪位?”
蘭心公主笑容一僵,又來這招?任她修養(yǎng)再好,遇上這種明知故問不按常理出牌的無賴,她也被氣得上火。
太后不悅地皺了皺眉,呵斥道:“王后,你別在這里裝瘋賣傻了,蘭心公主是在替哀家問話,你再繼續(xù)胡攪蠻纏,哀家就……”
不等太后說完,鳳淺打斷了她:“哦,原來是蘭心公主,那就是小妾了。什么時候改了宮規(guī),小妾見到正宮王后,不用行禮了?”
蘭心公主的臉一白,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欠了欠身:“臣妾拜見王后娘娘?!?/p>
剛要起身,鳳淺冷笑一聲,犀利的目光橫掃一圈:“什么時候開始,后宮的規(guī)矩變得如此隨意,一個個側(cè)妃美人宮女嬤嬤太監(jiān)侍衛(wèi),都能與本宮平起平坐了?”
霎時間,寢宮內(nèi)刮起一股無名之風(fēng),透心兒涼,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zhàn),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鳳淺從鼻中冷哼一聲:“見到本宮,還不下跪?”
也不知是誰,被她的厲喝嚇到,第一個“撲通”跪下了,其余的人立刻一個接著一個跪了下去,齊聲高呼:“王后千歲千千歲!”
蘭心公主一下子僵住了,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就這么保持著欠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她差點兒咬碎牙根,心底恨透了王后,這筆賬她遲早要討回來!
琪美人看到這一幕,覺得不可思議,她們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怎么一會兒工夫,形勢就逆轉(zhuǎn)了?
正氣惱間,忽然對上王后掃來的冷厲目光,她心下一顫,雙腿莫名一軟,也跟著“撲通”跪了下去。她低著頭,不敢與王后對視,心底卻懊惱不已,她是怎么了,怎么就認慫了呢?
寢宮內(nèi),除了王后和太后一立一坐,還有始終保持著欠身姿態(tài)的蘭心公主,其余人都跪了下去。現(xiàn)場的氣氛,頓時詭異到了極點。
清荷等一眾宮女紛紛露出喜色,王后不愧是王后,一下子就鎮(zhèn)住了全場!
太后見狀,氣得渾身發(fā)抖,用力拍桌:“王后,你這是什么意思,給哀家下馬威嗎?”
鳳淺搖了搖頭,輕笑道:“母后,您說什么呢,誰敢給您下馬威???您不覺得咱們娘倆這么說話,清靜多了,也舒服多了嗎?”
“誰跟你娘倆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太后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撫著心口道,“你宮里的人毒死了哀家的三尾靈貓,就等于要了哀家的命,這一次,哀家說什么也不能饒你!”
鳳淺一愣:“三尾靈貓?”
“裝,你還裝!”太后氣惱地瞪視著她,沖邱嬤嬤遞了個眼神,邱嬤嬤立即提了個籠子上來,籠子外面罩了一層帶絨的黑布,看不清里面究竟裝的什么,但隱隱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伴隨著太后的厲喝,邱嬤嬤揭開了籠子外面的黑布……
現(xiàn)場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氣聲!只見籠子里躺著一只黑貓,乍一看,跟尋常的貓沒什么差別,仔細看,它身上的毛發(fā)又黑又亮,上面還附有濃濃的靈氣,不是平凡之物,更不同尋常的是,這只黑貓竟有三條尾巴!普通的貓,只有一條尾巴,而這只貓卻有三條!鳳淺看得驚奇。
[主人,這種三尾靈貓可是個稀罕物!]腦海中忽然傳來飯飯的聲音。
“怎么稀罕了?”
[都說貓有九條命,是因為貓每九年就會長出一條尾巴,一直長到九條尾巴,當(dāng)有了九條尾巴的貓又過了九年,就會幻化成人形,這時貓才是真正有了九條命,也稱之為九命貓妖。]
“眼前這只貓有三條尾巴,但它還只是普通的貓,沒有三條命,是嗎?”
[可以這么說,但也不完全是!要知道貓每長一條尾巴就是一次歷劫,大部分的貓都熬不過去,早早就死了,所以人們很少能見到多條尾巴的貓,能夠活下來的貓都是不尋常的靈貓,不但通人性,還能治病救人。所以,主人說它只是普通的貓,是不對的!尾巴越多,貓的靈性越強,越能治病!]
鳳淺一邊聽著飯飯的解說,一邊暗自點頭,原來三尾靈貓有這么大的價值,難怪太后會如此在意。只可惜,眼前的這只靈貓已經(jīng)死了,沒有了一點兒生機,空氣中彌漫著不同尋常的惡臭,這是中毒死亡的跡象!
鳳淺湊近觀察著,神色無比鎮(zhèn)定:“這就是三尾靈貓?”
太后冷聲道:“這是南燕國的王后為哀家尋找的三尾靈貓,今日特遣使臣送來,專治哀家的陳年舊疾,哀家還等著用它入藥呢,誰知竟被你宮里的人毒死了!王后,這件事你必須給哀家一個交代!”
她的手掌用力拍在桌上,震得杯碟“砰砰”直響。鳳淺沒有受她影響,沉思片刻,忽然說道:“既然是使臣敬獻給太后的禮物,為何會出現(xiàn)在本宮宮里?”
太后一怔,她也奇怪,為什么送給她的禮物,不直接送往長壽宮,而是送到了未央宮?
蘭心公主保持著欠身的姿勢,往下低了幾分,說道:“太后,這都是臣妾的錯!”
鳳淺和太后齊齊看向她。
蘭心公主楚楚垂目道:“前些日子,臣妾與王后姐姐鬧了些矛盾,消息傳到了南燕國,也不知怎么的,傳著傳著就變了樣,大家都以為在北燕國的后宮,所有人都要聽王后的話,唯王后一人獨尊,就連太后也要看王后的臉色?!?/p>
太后的臉色明顯一變。蘭心公主起身,繼續(xù)道:“我母后聽了這些謠傳,一開始是不信的,后來聽著聽著,也就信了。此次派遣使臣前來送禮,臨行前她特意吩咐,拜見太后之前,一定要先拜見王后,萬不可亂了尊卑次序!”
烏黑的瞳仁驟然一縮,鳳淺死死盯住了蘭心公主,她的這番話實在是太歹毒了,殺人不見血!蘭心公主擺明了是在挑撥她和太后之間的關(guān)系!
太后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說北燕國的后宮,所有人都要聽王后的話,唯王后一人獨尊,就連她也要看王后的臉色?簡直一派胡言!他們將她這個太后置于何地?
蘭心公主拿余光掃了一眼太后,表面不動聲色,內(nèi)心得意極了,什么王后,什么太后,到最后還不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琪美人抬頭,偷瞄了一眼蘭心公主,暗暗豎起大拇指。高,真是高!這次她真是找對了盟友!
眼看著太后就要翻臉,鳳淺立刻說道:“母后,蘭心公主分明是在惡意中傷,故意挑撥咱們之間的關(guān)系!您千萬不要上她的當(dāng)!”
太后卻冷冷一哼:“如果你眼里真的有哀家,外面的人能中傷得了你嗎?”
鳳淺無奈,知道她們之間的矛盾暫時是化解不了了,只好轉(zhuǎn)換話題:“本宮不明白的是,既然使臣是來拜見本宮的,那三尾靈貓的死又與本宮宮里的人有何干系?”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人:“王后容稟,下官便是南燕國的使臣?!?/p>
鳳淺望過去,只見那人三十歲左右,相貌平平,卻長了一雙銳利的眼睛,時不時地左右瞟著,隨時都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下官原本是攜帶三尾靈貓前來拜見王后的,不巧的是,王后不在宮中,下官只好在門外等候。可能是因為初到北燕國水土不服,等了片刻,下官覺得肚子疼,就向?qū)m里的姑姑討個方便,借用一下宮里的茅房,同時讓姑姑幫忙照看一下三尾靈貓??烧l知道……”
他故意頓了頓,接著說道:“可誰知道,等下官方便回來時,就看到三尾靈貓已經(jīng)中毒而亡,死在了籠中……”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