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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蘇禾從未同過房。

但如今，是蘇禾救了我，我自然不大過意得去，半夜進(jìn)了蘇禾的房間。

蘇禾這時墨發(fā)披散，穿著白色的里衣，正半靠在床頭，見到我來，他眉毛揚了揚：“怎么？看我死了沒？”

我小聲道：“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蘇禾一向體弱，站久了頭會暈，風(fēng)一吹就得風(fēng)寒，晚上也時常失眠，總會出來逗他的畫眉鳥來擾我清夢。

更何況如今還被人給一巴掌扇在地上。

他搖頭，不耐煩地推了推我：“沒有，你可以滾了?！?/p>

“明天你該怎么跟皇上交代？”我這才問出了藏在我心底許久的話。

我只是關(guān)心他，不想蘇禾卻理解錯了，他哼笑一聲：“你也別想著皇上治我的罪好讓你有機(jī)會逃跑，你也看到了，離開了我，你什么都不是?！?/p>

蘇禾在我眼里除了脾氣暴躁點，一向是無害的，我可以威脅他，變著法地欺負(fù)他，就連今日他被人擄去，也頂多是嘴里罵得兇了點。

我便一直以為，蘇禾就是個軟性子。

但蘇禾為了救我，仗著自己是寵臣，罔顧國法，當(dāng)街殺了人。

若今日蘇禾不在，亦或是我從未嫁給蘇禾，指不定我哪天就會真的淪落到要用身體伺候人的下場。

我一屁股坐在了蘇禾床邊上，還不怕死地讓他往里面挪挪，此時夜色下觀美人，偏偏真有種薛公子所說的風(fēng)雅姿態(tài)來。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輕喚道：“夫君啊?！?/p>

他不耐煩偏頭，而我湊上前硬是要掰過他的臉，我湊到他耳朵前正想說些什么，這人似乎以為我要親他，滿臉驚恐，一腳把我踹了下去，然后裹緊了被子，大罵一聲：“下流！”

這是我第一次，被我的夫君，一個太監(jiān)罵下流。

第二日，蘇禾入宮許久未歸，那些文臣大抵因為這天下太平，總得鬧騰出點事情，于是借蘇禾恃寵而驕，當(dāng)街殺人的由頭，一群閑得沒事的死老頭早朝的時候齊齊上奏要皇上嚴(yán)懲蘇禾。

蘇禾到底是犯了天家規(guī)矩的，我心下不安，在臨近黃昏的時候便守在了宮門前。

我就是在那時候遇見當(dāng)今相爺江離的，那人穿著官袍，雙手籠在袖里，正緩步走出宮門，忽然就在我面前停住腳步：“宋莞？”

我父親當(dāng)年門下只收了江離這么一個門生，后來我父親遭人誣陷，鋃鐺入獄，到頭來反而是江離成了這一朝之相。

在我心里，這個位置，本該是另一個人的，只可惜……當(dāng)年他鋒芒初露，一身疏狂傲氣，卻堪堪折在最好的年紀(jì)。

我在愣神間，江離忽然問：“夫人為了蘇禾而來？”

“你可知他如何了？”我沒有稱呼他為我的夫君，畢竟……在外人看來我跟蘇禾的婚事始終是場笑話。

江離的神色有一瞬怔忡，而后道：“我讓宮人帶你進(jìn)去尋他?！?/p>

他繼而轉(zhuǎn)頭吩咐宮人，給我?guī)?，我道謝以后，跟著宮人踏入了朱紅宮門，而身后又響起了江離的聲音：“夫人自老師離開后流離坎坷數(shù)年，如今也算塵埃落定，在下只想勸夫人一句，執(zhí)著于過去，不如珍惜眼前之人，有時候，遺憾與殘缺并非苦痛，反倒是一種完滿?！?/p>

我心下疑惑，然而宮人的腳步太過倉促，我沒辦法停下問個明白，只來得及回首看了一眼，江離的青色官袍在風(fēng)中飄搖，他輕輕點頭致意便上了宮外馬車。

他們這些自詡清高的讀書人向來看不起宦官之流，可江離的話里并無任何輕視之意。

他稱呼我為夫人，甚至提醒我讓我安心跟蘇禾過日子。

江離這人，要么是多管閑事，要么便是與蘇禾認(rèn)識。

只是這其中真相為何，在我瞧見了蘇禾以后，我再也想不起來去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