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 語樂文學網(wǎng) > 匪王2 > 【推薦】小說《匪王2》第6章精彩分享

【推薦】小說《匪王2》第6章精彩分享

2021-08-26 21:28:14 作者:鐘連城
  • 匪王2 匪王2

    亂世出英雄,也出土匪。清末民初,湘西匪亂猖獗。張云卿本出身貧苦,因天性不愿做任人欺壓的順民落草為匪。投身綠林后,憑著狠毒與陰險,他拉起一支土匪隊伍。在財主梅滿娘的資助下,一步步壯大……在那個軍閥混戰(zhàn)的年代,因有各種利益集團的沖突和爭奪,張云卿最終脫穎而出,成為雄據(jù)湘西一域的一代匪王……

    鐘連城 狀態(tài):已完結 類型:歷史
    立即閱讀

《匪王2》 章節(jié)介紹

《匪王2》是鐘連城執(zhí)筆的一部男頻小說,在同類型小說中,這部小說的優(yōu)秀程度可以說是所向披靡,令對手望其項背。小說《匪王2》第6章內容概要:話分兩頭,卻說光緒二十三年(1897),武岡城內著名的書香門第歐陽世家出生一男嬰,父母為他起名為歐陽東。.........

《匪王2》 第6章 黎明前夕 在線試讀

話分兩頭,卻說光緒二十三年(1897),武岡城內著名的書香門第歐陽世家出生一男嬰,父母為他起名為歐陽東。歐陽東天資聰穎,敏而好學。民國2年,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第六班,與毛澤東同年級就讀。歐陽東博學多才,擅長書法,善于社交。民國6年,毛澤東為第一師范學友會教育研究部部長,歐陽東任該部干事,在工人夜校授課。民國7年,歐陽東畢業(yè)于第一師范,留在毛澤東為主事的一師附小任教兩年,與同學鄧成云、鄧中宇等隨毛澤東、夏曦等常集會于岳麓山,從事革命活動。

民國8年6月,又與鄧中宇、鄧成云等人發(fā)起成立武岡旅省學友會,創(chuàng)辦《武岡旬刊》,任主編,宣傳新思想、新文化,針砭時弊。其時,縣議會選舉丑行最為武岡民眾所垢病,歐陽東作對聯(lián)登載《武岡旬刊》上:“選舉都梁名公,豬公、狗公、烏龜公,公理何在?公德何存?公然喪盡天良,囤積居奇,放米出口;組織武岡議會,紅會、黑會、強盜會,會內人喜,會外人憂!會同一班地痞,聚賭行劫,開彩抽頭?!?/p>

民國9年,歐陽東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與鄧中宇、鄧成云、夏石泉、李秋濤等創(chuàng)辦長沙文化書社武岡分社,商定在武岡縣城開辦思思工廠、思思農(nóng)場和思思學校,作為發(fā)展民族經(jīng)濟,培育革命人才的基地。是年,歐陽東離開長沙,先后被高薪聘為邵陽循程小學教師和新寧縣立小學校長。翌年毅然辭去32銀元月薪的新寧縣小學校長之職,回到武岡后,變賣了妻子的金銀首飾,還將其父購買店鋪的兩千銀元價款全部用來辦學,背著父親賣掉家中的10畝水田,全部作為辦學經(jīng)費。

思思學校選址武岡文廟,在草創(chuàng)之初,教職員工短缺,尤其缺乏音體美專職老師。鄧成云于是推薦族兄鄧聯(lián)佳來做體育教員。

鄧聯(lián)佳是武岡扶沖人,自從讀書,一直是學校的活躍分子,尤其擅長體育和音樂。民國11年春,鄧聯(lián)佳發(fā)起武岡縣首屆學生運動會,并請歐陽東為運動會撰寫會歌歌詞。歌詞曰:“云山高,資水長,雄秀竟都梁;運動會,破天荒,群英集廣場;南風起,鼓樂場,健兒爭自強,吼東風,震吾鄉(xiāng),勖哉我武揚。”鄧聯(lián)佳為歌詞譜曲,在運動場上唱響,并迅速傳遍全縣。這屆運動會上,思思學校取得三分之二的獎牌,省監(jiān)學魏振翊考察讀校后贊不絕口,省府也予以嘉獎,每學期300銀元予以資助,長沙《通俗日報》以《有這樣一所新型學?!窞轭}大加贊許,于是該校聲名譽滿湖湘。民國12年春,思思學校成立武岡縣第一個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支部,歐陽東為主要負責人,隨后歐陽東與鄧中宇、鄧成云、李秋濤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并在思思學校建立武岡縣第一個共產(chǎn)黨組織——中共武岡特別支部。為了宣傳革命思想,思思學校利用自己的小印刷廠大量印發(fā)《三民主義》、《俄國十月革命成功之經(jīng)驗》、《土地與農(nóng)民》等小冊子。

卻說鄧聯(lián)佳在這些小冊子的引響下,進步很快,貧苦出身的他從內心深處接受了共產(chǎn)主義的思想。后經(jīng)鄧成云介紹加入了共產(chǎn)黨,具體負責小冊子的印刷發(fā)行。

一天傍晚,鄧成云飯后約鄧聯(lián)佳外出散步,到一僻靜處,鄧成云認真地對鄧聯(lián)佳說:“關于今后工作的方向,昨天黨支部開了一個會議,歐陽書記說,針對革命斗爭的殘酷性以及武岡反動派勢力的復雜性,我們黨必須有一部分同志長期潛伏下來。在考慮人選時,大家認為,你雖然為人豪放,其實城府很深,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沒有出過遠門,外界對你的了解不多,最適合這項工作,組織讓我來聽取你的意見。”

鄧聯(lián)佳二話沒說:“我服從組織的安排!”

既是要長期潛伏,鄧聯(lián)佳就不能再在思思學校待下去了,為了生活,他必須另找一份事做。其時,鄧聯(lián)佳獲悉中學同學張光文從軍界回來,他想到張家是武岡富裕之家,在境外還開有不少店鋪,于是找到張光文提出要找一份事做。沒想到張光文欣然同意,并把他留在身邊。

在與張光文的接觸中,鄧聯(lián)佳了解到,張光文的哥哥張光火早年曾得罪過張云卿,自從張云卿上山為匪后,張光火感到一個巨大的威脅,無奈之下把弟弟叫回來,并通過關系讓他掌管了黃橋鋪團防局。

1927年4月,鄧成云由國民黨縣黨部推薦,赴省黨校學習。鄧聯(lián)佳的組織關系,就由思思印刷廠廠長晏志良負責與他聯(lián)絡。

1927年5月21日晚,長沙國民黨軍官許克祥率叛軍襲擊省總工會等革命機關團體,解除工人糾察隊和農(nóng)民自衛(wèi)軍武裝,釋放所有在押的土豪劣紳。共產(chǎn)黨員、國民黨左派及工農(nóng)群眾百余人被殺害。事變后,許克祥與國民黨右派組織了“中國國民黨湖南省救黨委員會”,繼續(xù)瘋狂屠殺共產(chǎn)黨人和革命群眾,因21日的電報代日韻目是“馬”字,故稱這次事變?yōu)椤榜R日事變”?!榜R日事變”是武漢汪精衛(wèi)集團、南京蔣介石集團同流合污公開背叛革命的信號。

鄧聯(lián)佳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是1928年的春季。這天,他在高沙鎮(zhèn)與晏志良秘密接頭。聽了晏志良的講述,他心情十分沉重地說:“多年前,組織上就預計到這一天會來臨,并做出決定先讓我們潛伏下來,沒想到會來得這這么快!我們的組織有損失嗎?”

晏志良把頭轉開,很久才說:“聯(lián)佳同志,有件事說出來之前,你要有心理準備?!?/p>

鄧聯(lián)佳一聽心里一沉:“是不是已經(jīng)……?”

晏志良沒有說話,而是把一張便箋給了鄧聯(lián)佳。鄧聯(lián)佳一看字跡就認出是誰所寫,這是一首題為《晚眺》的七律——

憑窗晚眺最牽情,白駒過隙冬又春。

冰雪雖消寒未盡,風雷巳動氣猶陰。

落暉過眼山山黑,漁火鬧江點點明。

料得長夜終復旦,何妨把酒且高吟。

鄧聯(lián)佳看罷望著晏志良:“這是鄧成云同志寫的,是不是他已經(jīng)……”

晏志良說:“成云同志沒有事。反倒是歐陽東去年回長沙,與鄧中宇、李秋濤、夏時在小吳門東亞旅社秘密集會,被敵人發(fā)覺被捕,于4月6日英勇就義于長沙瀏陽門外識字嶺……”

鄧聯(lián)佳剎那間淚如雨下,哽咽道:“晏志良同志,我們一定要記住,仇必須要報!”

晏志良點頭:“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上級指示我們,現(xiàn)在的工作重心是注意安全,千萬不要暴露。另外我還要提醒一件事,據(jù)上級查實,歐陽東他們所以被發(fā)現(xiàn),是張云卿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們的行蹤。劉異武岡地主階級的代表人物,張云卿是他的干兒子和忠實追隨者,他們現(xiàn)在正瘋狂地抓人,我們的組織損失十分慘重,據(jù)不完整統(tǒng)計,包括農(nóng)會的黨員在內,已有二百多人死在劉異和張云卿的屠刀下,更不幸的是,清鄉(xiāng)運動還在不斷擴大……”

鄧聯(lián)佳抹去淚:“知道鄧成云同志的下落嗎?”

“據(jù)說在武漢,具體位置不詳?!?/p>

“我們應該盡快通知他,提醒他千萬別回武岡!”

晏志良點頭:“我一定想辦法通知他?!?/p>

鄧聯(lián)佳與晏志良分手后,就開始牽這件事,希望組織盡快通知鄧成云。但沒想到的是,此時鄧成云受湘西南特委派遣,已經(jīng)來武岡傳達上級會議精神。黨員代表會議在離縣城30公里的馬蹄街召開,決定成立中共武岡縣委員會,鄧成云任宣傳委員,并指示城區(qū)已暴露的黨員轉移農(nóng)村。鄧成云于2月5日避居南鄉(xiāng)紙槽里(今屬大甸鄉(xiāng)),以設館教書為掩護。不數(shù)日,湘西南特委遭破壞,鄧成云不幸被張云卿的線人發(fā)現(xiàn)。鄧聯(lián)佳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鄧成云已經(jīng)關在了劉異的牢里。鄧聯(lián)佳于是緊急約見晏志良。

在高沙鎮(zhèn)“老地方”,鄧聯(lián)佳心情急切地向晏志良提出設法營救鄧成云。晏志良向他傳達上級的指示:鑒于眼下白色恐怖日益加劇,暫停一切活動。鄧聯(lián)佳眼見戰(zhàn)友被捕而自己又不能出手相助,心情十分難過,他能夠做到的是經(jīng)常進城打探,希望有所轉機。

從街頭巷尾聽到的消息獲悉,鄧成云在牢里十分堅強,武岡清鄉(xiāng)總指揮陳光中親自坐堂審問。陳光中先是以官祿誘降,此計未成,改用酷刑逼他交出共產(chǎn)黨員名單。鄧成云毫無懼色,對陳光中說:“共產(chǎn)黨員有千千萬萬,要問在此地做工作的只有我一個!你打死我也只有這句大實話!”陳光中為了把武岡的共產(chǎn)黨趕盡殺絕,仍不死心,又把鄧成云的父親叫來,要他勸勸兒子。鄧父到了牢里,鄧成云將《絕命書》和《怒斥敵人書》交給他,并高誦文天祥的《正氣歌》:“是氣所磅礴,凜然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與父訣別。

1928年4月月9日,鄧聯(lián)佳與張光文來城里辦事。不知何故,這一天他心情不寧,一雙眼皮跳得特別厲害。第二天一早,他從客棧起來,就聽到有人在說今天易家坪要殺三個人,除了一對謀殺死親夫的奸夫淫婦,還有一名共產(chǎn)黨。鄧聯(lián)佳心里一驚,預感到不祥,他顧不上與張光文打聲招呼,就急著往縣政府趕。

時值縣城市民吃早飯之際,滿天陰沉沉灰暗暗,鄧聯(lián)佳來到皇城坪,只見一支殺氣騰騰的行刑隊,揮舞馬刀,推著三個五花大綁的人沖出縣衙門,他一眼看到其中一個正是鄧成云……

鄧聯(lián)佳跟在行刑隊的后面走正南街,轉西直街,朝水西門外不遠處的易家祠刑場走去。

在一轉彎處,鄧聯(lián)佳追上了鄧成云。兩人目光一碰,鄧成云立即把頭別開,嘴里高呼口號:“打倒列強軍閥!”“打倒土豪劣紳!”“打倒蔣介石!”“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

鄧聯(lián)佳知道,這是鄧成云在提醒他不要暴露自己,他雖然盡力控制,但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為了不讓人看到,他也別過頭,不想?yún)s與跟在他后面的張光文的目光遇上了。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鄧聯(lián)佳忙說:“光文兄,你何時也來了?”

張光文道:“沒事,看看熱鬧?!?/p>

鄧聯(lián)佳抹去淚說:“可憐啊,聽說他的妻子才懷孕,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了?!?/p>

張光文不再說什么,只看著前面的鄧成云。鄧成一跛一跛艱難地移動著受刑傷殘的雙腿,一路喊出了水西門。剛到刑場入口,他停下不走了,指著奸夫淫婦,斬釘截鐵地對劊子手說:“我跟他倆不同道,你們先殺我,就在這地方!”

鄧聯(lián)佳再也看不下去了,對張光文說:“陳光中有意侮辱共產(chǎn)黨,才把鄧成云與這兩人同判死刑。走吧!”

張光文似乎也看出了什么,推說有事,要鄧聯(lián)佳一個人回去。鄧聯(lián)佳一進房間,就蒙著被子痛哭一場,心里才好受了一點點。隨后他覺得應該做點什么,想來想去,摸到了囗袋里的三十多塊大洋。鄧聯(lián)佳自從出了家門,由于為人豪爽出手大方,他的工資幾乎沒有一文錢回家。張光文了解到這些情況后,有意給他提前支付的半年工資,千叮萬囑要他寄給家里。此時想到鄧成云的妻子,他毫不猶豫地來到正南街,趁著無人注意,把三十多塊大洋從鄧成云家的門縫里塞了進去……

歐陽東、鄧成云等人的死,讓武岡的黨組織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chuàng),這副擔子就自然地落在了鄧聯(lián)佳肩膀上。

嚴峻的形勢,鄧聯(lián)佳改變了策略,借張光文與張云卿之間的矛盾,與武岡的反共勢力做不懈的斗爭。

1930年10月下旬,中國工農(nóng)紅軍第七軍途徑武岡,這對武岡的地下黨組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鄧聯(lián)佳瞞著張光文,暗中與紅軍接洽,將武岡城內的守軍力量及火力分布秘報給紅七軍。10月24日開始,攻城戰(zhàn)斗持續(xù)了六天六夜,眼見就要成功。不想到了第七天正午時分,一陣陣“嗡嗡”的聲音從西北方向傳來,一架飛機飛臨古城上空,盤旋一圈,向城南的紅軍陣地投擲炸彈。緊接著,迎春亭方向傳來了密集的槍聲,鄧聯(lián)佳這才想起已經(jīng)有七天六夜沒有露面的張光文。

經(jīng)一番打聽,鄧聯(lián)佳找到了躲藏在縣衙里的張光文,焦急地問他:“光文,頭上的飛機、迎春亭的槍聲是是怎么回事?”

張光文看著鄧聯(lián)佳,很久才說:“飛機是從芷江飛過來的,迎春亭那邊的槍聲,是陳光中的部隊打過來了?!?/p>

從不在張光文面前發(fā)脾氣的鄧聯(lián)佳對他發(fā)火了:“陳光中對付不了張云卿,你這樣做壞了我的大事,也會有你后悔的一天!真后悔呀,事前我本來想和你說清,只是怕你向趙融透露消息才猶豫不決,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和你說了!”

張光文平靜地說:“你不用后悔,你的想法我知道……我這樣做有我的想法,究竟是對還是錯,現(xiàn)在還很難確定?!?/p>

鄧聯(lián)佳幾乎是喊叫:“大錯特錯!你太小瞧張云卿了,他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鄧聯(lián)佳說到此處,聽到槍聲越來越密集,于是丟下張光文,一路狂奔通知紅軍去了。

鄧聯(lián)佳來到南門囗,發(fā)現(xiàn)紅軍已經(jīng)安全撤離,這才放心地離開。這時,他聽到城里又響起槍聲,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當他趕回到縣政府時,他預期到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張云卿趁亂包圍了縣政府,逼迫趙融交出張光文。

鄧聯(lián)佳找到張光文時,他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只剩一囗氣。此時,縣政府的人都因忙于逃命,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

鄧聯(lián)佳撲上去抱起他,想要闖出去給他救治。張光文搖頭說:“沒用的,沒人救得了我……聯(lián)佳你說的對,是我小瞧了張云卿……我不僅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對不起……”

鄧聯(lián)佳道:“不,是我該對你說對不起,剛才不該對你發(fā)脾氣。你沒有錯,以你的身份,沒有理由會相信共產(chǎn)黨、相信紅軍……真的對不起,我不該發(fā)脾氣……”

張光文苦笑著搖頭:“這個時候,……我對你說實話,你的身份我一直存有懷疑,在鄧成云臨刑的那天,就完全證實了……看來你的選擇是對的,……關于報仇之事,細狗雖然忠實,但能力有限,這事就……拜托你了……我……我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鄧聯(lián)佳連忙答應:“你放心,報仇的事,我會記在心上,也不存在吃虧不吃虧的問題。不管是國民黨還是張云卿,他們永遠是共產(chǎn)黨的敵人,總有一天會跟他們算賬。”

張光文此刻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聯(lián)佳,這輩子我有很多后悔的事,要說不后悔,就是交了你這個朋友……這么多年來,不離不棄,真是難為你了……我確實欠你太多,想補償也遲了……我在哥的墳前留下一點點錢,你就拿去……做點小生意吧?!?/p>

張光文說完就死去了。因張云卿的人馬就快要攻進來,鄧聯(lián)佳不敢久留,他見到了驚慌失措的縣長趙融,遂跟他一起從暗洞逃離。直到張云卿離去,陳光中的部隊全面占領縣城,他才悄悄回來處理張光文的尸體。

后來的事情,讓鄧聯(lián)佳沒有想到,張光文會把一份偌大的家產(chǎn)交付給他。再往細處一想,覺得也正常,因為對張光文來說,報仇是此生唯一該做的大事,而能夠完成這一使命的人非他莫屬。

由于武岡的形勢一天比一天惡化,加之要替張光文打理長沙的生意,鄧聯(lián)佳于是把工作重心移到了長沙,并很快與上級取得聯(lián)系。

遵照上級的指示,鄧聯(lián)佳一邊做好生意為組織籌措經(jīng)費,一邊廣泛接觸武岡籍軍政人物從中獲取情報。為了便利開展工作,他兼任了武岡游長同鄉(xiāng)會副會長,具體負責接待和救撫工作,凡在長沙經(jīng)商或務工的武岡籍人士一旦遇到難處,只要找到鄧聯(lián)佳,他都會盡力支助。

對那些生活無著、舉目無親的落難者,有愿意回家的他資助路費,有想繼續(xù)留在長沙的,萬一沒有去處,就留下來在他的恩公綢緞百貨行做事。

1946年元霄節(jié),鄧聯(lián)佳在大西門恩公貨行舉辦一年一度的同鄉(xiāng)團圓會,凡武岡在長沙的頭面人物都應邀到場。酒至半酣,男人們在一起,少不了要說起女人。說到最后,內中有個經(jīng)常留連于花街柳巷的人說:“要說女人漂亮,我最近見到一個那可是真正的傾國傾城,而且價錢不貴,只要一個大洋就夠了!”

又有人用武岡話嘲諷說:“你哄鬼去吧,傾國傾城才一個大洋,沒準就是你老家樓梯板下姓朱(豬)的!”

那人道:“還真讓你猜對了,那女子就姓朱!我知道說出來誰也不會信,大家聽我把原因說了自然就不會有疑了?!?/p>

眾人被他吊起了胃口,經(jīng)他一說,才知道是長沙的古稻田妓院新近來了一個女子,長得是閉月羞花,但性格異常剛烈,來了一個多月了,雖然接客不少,但沒有一個真正到手……

鄧聯(lián)佳一聽覺得這女子有點奇特,遂問道:“既是接客,為何又沒到手?”

那人道:“仇老板有所不知,先前我也不信,才特意去試了試,你猜她是如何保護自己的,我不說誰也猜不出!你們都知我在這個方面還不算新手,末去之前就鐵了心要搞定她。原先剛烈的人我也見了,亂踢亂咬什么的也沒能逃過我的手心。我進去后,她沒有打鬧,而是跪下來對我說:大哥,我知道你今天是花了錢進來的,這錢不管是多少先把賬記上,我叫李春花,是武岡城囗沖人——”

眾人驚訝:“這么巧,也是武岡人?”

那人點頭:“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我沒有狠下心來。接著她說,如果非要做那個事,那也你的權力,我也不會反抗——”

眾人起哄:“這不有戲了?”

那人道:“有個屁!說了這句話她又問我,大哥,你怕見血嗎?如果怕的話請暫時回避一下,等會你安心來做你該做的事……”

眾人被吊足了胃口:“她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當時我一心只要干那事,誰想她抽出一把刀子就要剖腹,嚇得我反過來求她……”

眾人松了一囗:“難怪,你這一個大洋白丟了。”

那人道:“這還沒完呢,我轉身要走,她又一把扯住我說:‘大哥,你一走,老鴇知道了我也是一死,不如就讓我先死個干凈?!业奶彀?,直到我保證不告訴老鴇,她才放了手?!?/p>

鄧聯(lián)佳的心為之一動,遂問到:“是哪家班子有這么個人?”

那人笑道:“莫非仇老板有興趣?很好找,就在金鴨婆堂班里!”

宴席散場后已是深夜,鄧聯(lián)佳越想越坐立不安,覺得這個女子如不盡快脫離虎口,情況將會非常危險。于是他坐黃包車出門。

古稻田在都正街旁邊,此處因為鄰近省府,自古以來就是煙花之地。鄧聯(lián)佳來到古稻田,很快就找到了金鴨婆,一問果然就問到這里有那么個女子。

老鴇見鄧聯(lián)佳點了李春花,吞吞吐吐地說:“客官,我丑話說在前頭,這個女子很漂亮,照說不止值這個價,就是脾氣犟得很。你既然要點她,到時如果不滿意,可不要怪我?!?/p>

鄧聯(lián)佳滿囗應承。來到房間,發(fā)現(xiàn)這位李春花果然長得美麗動人。接下來,李春花少不得故伎重演,在演到問鄧聯(lián)佳怕不怕見血時,他改用武岡話說:“李春花,你不用玩這一套。今天我來這里,不是想干你說的那個事。我只想問你:你這樣做,還能堅持多久?萬一有人不吃你這一套呢?”

李春花一聽淚如雨下,哽咽道:“我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反正活一天就要堅持一天……我死不足惜,只是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末報,嗚……”

鄧聯(lián)佳嘆道:“哭有什么用呢?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李春花止住哭:“我是被武岡的人販子賣到這里來的。”

“你愿意回去嗎?”

“我愿意,可是誰來救我???這里的老鴇是花了不少錢把我買來的。”李春花眼里閃出一道光亮,又倏地熄滅了。

“你既然想回去,那我和你們老鴇說說,讓她放你走。”

鄧聯(lián)佳說完,扔下李春花找到老鴇。那老鴇正為李春花大傷腦腦筋,一聽說有人要給她贖身,巴不得盡快出手。這筆生意成交后,鄧聯(lián)佳又額外留下十塊大洋,要老鴇交給李春花做回家的路費。

過了五六天,鄧聯(lián)佳正在辦公室查看帳目,細狗進來報告說:“老板,有位客人求見?!?/p>

鄧聯(lián)佳正準備答應會見,末了又問:“是什么客人?”

細狗道:“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只說是武岡老鄉(xiāng),又不肯說名字,我就沒讓她進來?!?/p>

“二十來歲的姑娘……”鄧聯(lián)佳一時想不起哪里會有這個么客人來找他,就對細狗說,“我的老鄉(xiāng)里頭沒有這么個,你說我不在就行了?!?/p>

細狗出去沒多久,又回來說:“她不肯走,說非要見你不可,還說你是她的恩人?!?/p>

鄧聯(lián)佳突然想起金鴨婆堂班的那個女子,遂讓細狗叫來,果然是李春花。她一進來,就要給鄧聯(lián)佳叩頭,鄧聯(lián)佳慌忙說:“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不然我叫把你攆走!”

李春花這才起來說:“恩人,你讓我找得好苦!”

鄧聯(lián)佳說:“你為何還在這里?你不是想回家去孝順父母么?”

李春花道:“我不愿回去了,想留下來報答恩人?!?/p>

“我救你,并不是企望你報答。若是這樣,別人豈不懷疑我別有用心?你快走!”

“是我說錯了,請仇老板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在長沙舉目無親,已經(jīng)無處可去,若無人收留,遲早還會被逼到那種地方去。難道仇老板真就忍心?”李春花禁不住抽噎起來。

鄧聯(lián)佳見李春花這么痛不欲生的情景,禁不住她的一再懇求,又想到身邊一直缺少一個專門管接待工作的,于是就讓李春花留下來。

鄧聯(lián)佳的眼光沒有錯,自從有了李春花后,辦公室里過去的雜亂無章很快變得有條有理。

時間相處久了,鄧聯(lián)佳對李春花的印象越來越好,甚至貨行里自己忙不過來的事也叫她幫忙。李春花除了做事認真,還大膽潑辣,與大家的關系也相處得很好。只有一點,他除了知道李春花是城囗人,其他情況一無所知。鄧聯(lián)佳一直想打聽,卻又不便出囗。

1947年夏的某一天,鄧聯(lián)佳在書房里尋找一樣東西,翻遍每一個地方都沒有辦法找到。這是省特委下發(fā)的一份文件,昨天收到剛剛看完,正好外面有點急事,回來時就不見了。他在腦海里緊張地回憶,也記不起文件藏在哪里了。正在這時,李春花給送晾干的衣服進來。

李春花把衣服放進了衣柜,鄧聯(lián)佳以為她要離開,于是習慣性地說:“春花辛苦你了,不坐會嗎?”

李春花果然坐了下來:“仇老板,你自己也要休息一會吧?!?/p>

鄧聯(lián)佳沒有想到李春花真會坐下,他只好也停了手頭的工作,心里盼著她早點走,又不知該如何開囗,便委婉地說:“春花,你在我這里也有一年多了,有些事你自己不說,我也不好問。”

李春花大方地說:“仇老板想問什么,請你只管問!”

鄧聯(lián)看著李春花:“你家里有些什么人?都是干啥的?你又是如何落到人販子手里的?你說你不能回武岡去,這又是為何?”

李春花道:“我家里只有父母親兩位老人,他們都是種地的,至于我為何落到人販子手里、為何不能回家去,如果仇老板答應一樁事,我自然會告訴你?!?/p>

“說吧,要我答應你什么?”

李春花看著鄧聯(lián)佳認真問到:“你能娶我嗎?”

鄧聯(lián)佳一驚,自從被前妻拋棄之后,他一直末曾想過婚娶,其間也有不少熱心人為他說媒,他都謝絕了。他的理由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實際上他是因為自己的工作特殊,隨時都有失去生命的危險,他不想也不愿連累別人。長了這么大,敢親囗向他求婚的,這還是第一個。他本想隨便用一句話敷衍,很快他發(fā)現(xiàn)李春花的眼神很認真的,可見并非是一時沖動,只好問她:“你為什么想起要嫁給我?”

李春花道:“我也說不清為什么,但是感覺告訴我——你就是我這輩子要找的人。如果你不愿意,或者疑心我嫁你是出于某種目的,那就算今天我沒說過吧!”

鄧聯(lián)佳也認真地說:“春花妹子,你千萬不要往那方面想。我不答應你,也是因為種種不能與你說的原因,請你別多心。”

李春花平靜地說:“我當然知道,你在這里只是替人代管,正因為這一點,我才敢大膽向你提出來?!?/p>

鄧聯(lián)佳嘆道:“你連這個都知道,看來你還知道的真不少!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永遠不會和你說。們之間只有三個字——”

“不可能——是不是這三個字?”李春花見鄧聯(lián)佳點頭認可,就起身把門掩上,看著鄧聯(lián)佳認真地說:“你永遠不會說的事我也知道,你信不信?”

鄧聯(lián)佳吃驚地說:“你知道什么?”

李春花像變戲法似的從一個角落里取出一份文件,鄧聯(lián)佳心里一驚,認出正是他要找的那份。此時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李春花想要干什么。沒想到她像沒事一般把文件藏到桌面上的賬簿下,然后低聲說:“仇老板,貨行里人多眼雜,今后一定要小心啊……”

到了這一步,鄧聯(lián)佳只好小心地試探:“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李春花平靜地說:“知道,也包括你在干什么事我都知道……”

鄧聯(lián)佳直視著李春花:“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春花迎著鄧聯(lián)佳的目光,坦率地說:“我父親是西鄉(xiāng)的農(nóng)會主席,后來被劉異指使張云卿殺害了。他在生的時候經(jīng)常與上級聯(lián)系,他的行動舉止和你一模一樣……”

鄧聯(lián)佳長長地松了囗氣,很久才說:“幸虧是自己人,要不真的是非常危險……”

“仇老板,你的身邊是該有一個人了?!崩畲夯ㄕf完轉身離去。

望著李春花離去的身影,鄧聯(lián)佳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前妻朱氏,于是他把細狗叫來吩咐他回武岡辦一樁事情。細狗一聽要他回去找朱氏,就說:“仇老板,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其實你早就該忘了她,畢竟當初是她拋棄了你?!?/p>

鄧聯(lián)佳嘆道:“這事你有所不知,當初是我的不是,沒有盡到一個丈夫該盡的責任,日子過不下去了,她有離開我的權力?!?/p>

細狗說:“那好吧,我回去幫你找一找?!?/p>

鄧聯(lián)佳說:“她叫朱紅萍,娘家在朱家沖,你去打聽時,注意不要暴露我?!?/p>

細狗道:“我明白?!?/p>

數(shù)日后,細狗就回來了。鄧聯(lián)佳把他讓進書房問道:“有消息嗎?”

細狗點頭:“找到了,她已經(jīng)離開那位木匠多年,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

“如何個不好?”

細狗欲言又止地:“她……”

“說吧,沒啥不好說的!”鄧聯(lián)佳催道。

“她……在武陵井做事……由于年老色衰,生意很不好……”

鄧聯(lián)佳萬萬沒想到前妻會淪落到這步田地,驚了半天才說:“你見到過她嗎?”

細狗點頭:“見到了,她也說到你,知道你發(fā)了財,很后悔的……”

鄧聯(lián)佳點頭:“知道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跟我回去一趟武岡……”

次日一早,鄧聯(lián)佳和細狗一起回武岡,天黑時終于到了武陵井。鄧聯(lián)佳本想直接去見朱紅萍,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他來到四牌樓買了一套舊衣服穿了,然后對細狗說:“你去告訴她,我在四牌樓茶館等她,多余的話不要說?!?/p>

細狗走后,鄧聯(lián)佳來到茶館要了一個包房,坐了不到十分鐘,門被推開了,只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朱紅萍出現(xiàn)在眼前。朱紅萍先是一愣,繼之臉上露出幾分嘲笑道:“姓鄧的,你不是發(fā)財了么,怎么還是這個樣子?”

鄧聯(lián)佳道:“夫妻相見,先不說這些好不好?!?/p>

“俗話說‘酒肉的朋友,柴米的夫妻’,見了面不說這個說什么?”朱紅萍說著一屁股在鄧聯(lián)佳的對面坐下,“怎么樣,這次回來,帶了多少錢來見我?”

“你誤會了,我哪里發(fā)了財,一直在外頭糊口。”

“那你當初為何在鄉(xiāng)里擺闊?”

“當時確實賺了點小錢,那一陣子全花光了?!?/p>

朱紅萍冷笑道:“我也知道你發(fā)不了財,你擺闊,沒準就是沖著我來的,幸虧我早知道你有幾斤幾兩,換了別人,還真讓你騙了!”

“我們好歹也是夫妻,這么多年才見面,不要這樣說話嘛?!?/p>

朱紅萍把眉毛一豎說:“誰跟你是夫妻?我們早就離了,你現(xiàn)在還想纏我,我在這里警告你,我在城里認識很多‘水佬倌’,當心他們斷了你的手腳!”說完憤然離去。

朱紅萍走后,細狗進來問道:“怎么樣,你們還有可能嗎?”

鄧聯(lián)苦笑著搖頭:“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也罷,選個時間你再去一趟,給她點錢罷!”末了又說:“別讓她知道是我?!?/p>

第二天,細狗扮成嫖客有意把幾塊金條拉在朱紅萍房里,然后與鄧聯(lián)佳一起回長沙。

鄧聯(lián)佳回武岡找朱氏的事,李春花很快也知道了,她沒有說什么,每天仍像平常一樣。鄧聯(lián)佳又經(jīng)過一年的考察,終于正式發(fā)展她為地下黨員。其時,大形勢越來越向有利于共產(chǎn)黨的方向發(fā)展,至于他兩人的關系,一直處在若即若離中。

1948年冬,武岡籍失意軍人尹立言根據(jù)共產(chǎn)黨勝局已定的形勢,在長沙恩公貨行發(fā)起成立“大西南聯(lián)軍”。鄧聯(lián)佳將此事報告給上級,于是上級給他委派了新的任務——監(jiān)視大西南聯(lián)軍的動態(tài),并做出相應的工作,不致讓這一股勢力成為蔣介石政權的幫兇。

1949年春,鄧聯(lián)佳從尹立處獲悉“大西南聯(lián)軍”中的向承祖、賀子非已經(jīng)分別組建了部隊,他將這一消息向頂頭上級羅義匯報,羅義立即做出決定,命令他將工作現(xiàn)場轉移到武岡。當羅義提出要給他配備一名情報員時,鄧聯(lián)佳說:“我下面的李春花同志很不錯,又是武岡人,很適合做這項工作?!?/p>

羅義說:“李春花當然要跟著你一起回武岡,上級配備給你的情報員又是另一回事,你到武岡后必須全身投入工作,有什么事就由他跟我們聯(lián)系。”

鄧聯(lián)佳點頭說:“明白了……”

“還有什么要求嗎?”

鄧聯(lián)佳想了一會說:“沒有什么要求,只有一點,武岡歷來封閉,對外地人很敏感,情報員同志到了那里會不會……”

羅義點頭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放心,我先讓情報員同志到貨行適應一下,如果你覺得不適合,組織上會作另外的安排?!?/p>

上級給了鄧聯(lián)佳安排的情報員叫管云云,長沙人。初到貨行,管云云的美艷把鄧聯(lián)佳驚呆了,這讓他不明白上級為何要派這樣一位絕色女子去武岡。相處一段時間后,管云云的能干和機靈就贏得了鄧聯(lián)佳的好感,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她除了精通無線電,還會湖南地區(qū)的多種方言,一囗地道的武岡話,讓他這個土生土長的老武岡都聽不出破綻來。

鄧聯(lián)佳認可了管云云之后,就著手做回武岡的準備工作,恰巧過完年后,在賀子非部任參謀長的李精一邀請他回武岡實施“報仇計劃”。于是,鄧聯(lián)佳決定他和李春花先走一步,等到選好了工作場地再讓管云云過來。

鄧聯(lián)佳回武岡,正好與尹立言同行,為了不讓尹產(chǎn)生懷疑,李春花有意等到車快開動時才到。

來到武岡,鄧聯(lián)佳就以李春花的名義先把場地租下來——也就是東門囗的迎春客棧。李春花主持客棧不久,管云云也來到武岡,她的公開身份是迎春客棧的服務員。

情報站建立不久,就向上級提供了二條重要消息:一是湘西的張玉琳即將實施搶奪辰溪兵工廠的計劃;二是武岡的賀子非有投向共產(chǎn)黨的傾向。這二條情報由管云云親自去長沙向上級匯報。

不久管云云從長沙回來,她帶回了一臺發(fā)報機以及上級對兩條情報的處理意見:一,關于辰溪兵工廠,這批武器數(shù)量龐大,落在地方部隊手中會有危害地方百姓的危險,因此,上級會盡最大努力阻止這項計劃的實施;二,對賀子非部應予以關注,必要的時候可以讓其與上級機關接觸。

由于張玉琳的行動太快,阻止搶奪辰溪兵工廠的計劃沒有實現(xiàn),好在經(jīng)過鄧聯(lián)佳的努力,石美豪的二千多條槍被爭取過來。

隨著形勢的發(fā)展,賀子非親共的傾向越來越明顯。經(jīng)上級指示,鄧聯(lián)佳盡力協(xié)助賀子非實施解放武岡的計劃。

1949年4月中旬,經(jīng)鄧聯(lián)佳、賀子非的努力,終于促成尹立圍攻武岡城。其時,武岡城里僅有劉異的義勇總隊1000人,警察局300人及張云卿部的500人,總計不到2000人的兵力。攻城部隊有石美豪部2000人、姜定要部2000人、賀子非部500人,分四路將武岡城團團圍困。

尹立言實行先禮后兵的策略,派人送信給縣長鄧英杰,令其交出躲藏在城里的張云卿,直到24日,城內仍然沒有回音。

1949年4月25日,“大西南聯(lián)軍”實施攻城,就在尹立言即將下達攻擊令的前夕,鄧英杰身著白衣出來,聲稱有要緊事與尹立言單獨見面。

鄧聯(lián)佳預感到,鄧英杰這一出面,攻城計劃將會落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尹立言與鄧英杰見面后,形勢變得急轉直下,尹立言不僅停止了攻城,還答應鄧英杰去迎春客棧與一位重要人物面談……

尹立言從迎春客棧回來后,立即下令撤兵。

回撤的路上,賀子非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末到高沙鎮(zhèn),他就對鄧聯(lián)聯(lián)佳說:“就這樣撤兵不行,我們都被尹立言耍弄了,得向他要個說法!”

鄧聯(lián)佳勸道:“人各有志,去問他也沒有用,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冷靜一點為好。”

賀子非不聽,非要去找尹立言,他把部隊交給李精一就走了。

一路上,鄧聯(lián)佳也很關心尹立言與“重要人物”密談的內容,賀子非走了沒多久,他也離隊前往“老地方”。

“老地方”是高沙鎮(zhèn)靠東的一座廢棄的古廟,這里綠樹掩映,人跡罕至,是秘密接頭的最好場所。他與管云云約定,凡有重要事情需要面談都來這里。他估計今天尹立言在迎春客棧的談話十分重要,管云云一定會來。

來到古廟不久,果然聽鳥叫聲——這是早約好的暗號。

鄧聯(lián)走出古廟,果然是扮成男裝的管云云到了。

一見面,鄧聯(lián)佳就問:“今天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管云云道:“很不妙,張云卿從衡陽搬來了白崇禧的干將黃萬。黃萬向尹立言許以官位,另外還答應給他一批武器。”

鄧聯(lián)佳吃驚道:“難怪他這么快就撤兵……”

“聯(lián)佳同志,這個尹立言的立場如何?”

“很不可靠,他組建西南聯(lián)軍的目的也是為了投機,如今有主子愿意收編,他正巴不得投懷送抱?!?/p>

“賀子非是什么態(tài)度?”

“很明朗,是一支可靠的力量,正因為太過于明朗化,這對他非常危險?!?/p>

“我們應當提醒他一下?!?/p>

“我提醒多次,沒有用……不過也可以理解,他現(xiàn)在最焦急的,是沒有和我黨取得正式的聯(lián)系,你要重點把這個事向上級匯報,希望盡快作用決定!”

“我認為也必須盡快?!惫茉圃颇┝擞终f,“還有一個重要情況,這兩天負責印刷宣傳冊子的晏志良聯(lián)系不上?!?/p>

鄧聯(lián)佳不安道:“會不會出事了?”

“我是這樣懷疑的,回去后再想辦法聯(lián)絡一次,如果不行,那真的是出事了。”

鄧聯(lián)佳沉思道:“我與晏志良合作多年,正常的情況下他很少爽約。聯(lián)想到最近劉異查小冊子的事查得很嚴,會不會……”

管云云不安道:“我也是這樣擔心……好吧,我明天再緊急呼叫他一次。”

鄧聯(lián)佳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p>

管云云道:“沒事我先走了?!?/p>

鄧聯(lián)佳見管云云要走忙說:“這兩天情況特殊,在你們沒有撤離之前,應多聯(lián)系,以便應對各種突發(fā)事情?!?/p>

管云云點頭:“好,就算沒有重要事情,我也會派人向你報個平安,好教你安心?!?/p>

管云云走了一陣后,鄧聯(lián)佳也出來,從另一個方向繞道回高沙防地。經(jīng)過一家小店時,他沒忘記買兩盒煙。

剛回到營地住房,李精一就過來了:“仇老板,你回來了,賀軍長呢?”

鄧聯(lián)佳點了一支煙,順手又遞一盒煙給李精一:“在街上轉了一圈,我還以為他回來了呢?!?/p>

李精一道:“我以為你也到尹立言那里去了呢?!?/p>

鄧聯(lián)佳搖頭:“去也沒有用,這年頭誰不為自己想呢?尹司令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你說有人在迎春客棧與他見面,估計會是什么人?”李精一目不轉睛看著鄧聯(lián)佳。

鄧聯(lián)佳道:“這個問題,對我來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幫我將張云卿除掉。”

李精一沉吟道:“我想,這個人可能給了尹司令不少的好處?!?/p>

鄧聯(lián)佳不以為意地說:“應當是吧?!?/p>

兩人正說著話,賀子非怒氣沖沖地回來了,李精一連忙給他倒上一杯茶,明知故問道:“情況還好嗎?”

賀子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個屁!尹立言不是個東西,草創(chuàng)大西南聯(lián)軍之前,他承諾反蔣擁共,我才動心的。我今天去問他,他竟然說原定的反蔣不變,擁共改為擁桂是大勢所趨。”接著,憤憤地說白崇禧派來的黃萬向尹立言許諾官位和槍支,才是真正的原因。

李精一笑道:“難怪尹司令覓上高枝了,那賀軍長呢你呢?”

賀子非憤然道:“你不要叫我軍長,尹立言已經(jīng)背離了初衷,我不愿意與他同流合污,我要另打旗號!”

接著,賀子非就開始與李精一、林衛(wèi)華等人商量脫離尹立言的事情。爭論了數(shù)日總算統(tǒng)一了認識:徹底脫離尹立言的西南聯(lián)軍,另立門戶。鄧聯(lián)佳見無法勸阻,也不便多說。這幾天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去情報交換點,好在迎春亭那邊一切正常。

這天,賀子非開始與眾人討論今后的方向問題,鄧聯(lián)佳從早晨開始就惴惴不安,心里老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正好這天有點感冒,他堅持到下午,就以看病為由離開了。

晚飯后,鄧聯(lián)佳來到井邊樟樹下,趁無人注意從樹洞里取出字條,打開一看,紙條上只有數(shù)字:客棧見面,急。月上城樓。

鄧聯(lián)佳吃了一驚,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推說進程去看病。來到迎春客棧,夜色已經(jīng)很深。守在臺前的李春花到他也不說話,只朝里面努了努嘴。鄧聯(lián)佳會意,徑直往前走,這時后面?zhèn)鱽砝畲夯ǖ穆曇簦骸翱腿说南茨_水準備了嗎?”

這是李春花向屋里的管云云發(fā)出的暗號,當鄧聯(lián)佳來到門囗時,門已經(jīng)開了。鄧聯(lián)佳進入房間,隨手把門掩了,小聲問道:“什么情況?”

“晏志良已經(jīng)落在劉異手里了?!惫茉圃频穆曇艉芗鼻校埶甘?。

鄧聯(lián)佳毫不猶豫道:“馬上撤離!”

“撤往哪里?有地方嗎?”

鄧聯(lián)佳想了想說:“事發(fā)太突然,更好的地方?jīng)]有,就到賀子非的防地來吧?!?/p>

“也只能這樣了。晏志良這邊呢?”

“這事交給我,你和春花盡快撤離?!?/p>

“關于賀子非,又收到新的指示。上級認為,解放軍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過來,針對武岡的特殊情況,現(xiàn)在不宜過早表露傾向?!?/p>

鄧聯(lián)佳點頭:“上級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可惜賀子非太過于樂觀,現(xiàn)正在籌備脫離西南聯(lián)軍的事?!?/p>

“離脫聯(lián)軍沒有太大的關系,怕就怕他過早打出解放軍的旗號?!?/p>

鄧聯(lián)佳點頭:“我也是這樣擔心——現(xiàn)在城里的情況如何呢?”

管云道:“我正要向你匯報,張云卿已經(jīng)回老巢燕子巖去了,黃萬帶一個師的兵力據(jù)在城里。”

鄧聯(lián)佳吃驚道:“這一點我早想到了,武岡是廣西的門戶,白崇禧為了控制武岡,遲早會派軍隊過來,沒想到這樣快!看來形勢的變化比預料的復雜很多。今晚必需離開,以免夜長夢多。”

管云云看著鄧聯(lián)佳:“你自己怎么安排呢?”

“不用管我,快做你們的事?!?/p>

鄧聯(lián)佳離開迎春客棧,因天晚不能進城,他只好在城郊的村子里找了個草堆過了一夜。次日進城,通過在紅光印刷廠的工人找到晏志良的親戚,希望花錢把他營救出來。鄧聯(lián)佳住在高廟客棧,一邊籌錢,一邊等消息。到第三天傍晚,晏家親戚總算過來了,他一見鄧聯(lián)佳就問:“你與志良是什么關系?”

鄧聯(lián)佳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遂道:“我本不認認晏志良,是一位朋友的朋友托我來營救他。”

晏家親戚這才放松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是一起的?!?/p>

鄧聯(lián)佳故作糊涂問到:“什么叫是一起的?”

晏家親戚嘆道:“這話告訴你也不打緊,反正這個事你不要管了,這么多年,連我們都蒙在鼓里,原來志良他是共產(chǎn)黨……”

鄧聯(lián)作驚訝狀:“怎么會這樣呢?”

晏家親戚:“是呀,我們現(xiàn)在才知道,劉異把他關在牢里,先前還咬住不招,后來經(jīng)不起拷打,就一五一十說出來了?!?/p>

“說出什么來了?”

“說出他的同伙,據(jù)說在迎春客棧開店,還有長沙的一個什么老板??凸?,你最好是快點走開,沒準托你來辦事的人就是志良的同伙。劉異到處抓人,到時把你也扯進去就麻煩了。”

鄧聯(lián)佳倒抽一囗涼氣,連聲道謝。晏家親戚走后不久,鄧聯(lián)佳也離開了高廟客棧。他預感到,如果不盡快回到高沙去,還會有更大的事情要發(fā)生。

此時城門早該關了,好在這幾天他買通了東門囗的守兵。鄧聯(lián)佳從城樓上叫起守兵,那守兵聽他說要出去,有點不樂意地說:“這么晚了還出城,眼下是非常時期,萬一出了事,我擔當不起呢。”

鄧聯(lián)佳說:“幫個忙,就這一次,實在是家中有急事,我在城里擔誤了點時間。”說著就從囗袋里掏出一把大洋遞過去。

守兵也不推辭,正要下樓開門,一隊官兵從城里跑步過來,到了門囗大叫開門。守兵一邊答應,一邊對鄧聯(lián)佳說:“在這里稍等片段,等他們走了再下來?!?/p>

鄧聯(lián)佳等到官兵走后就下了城樓,并打聽道:“他們是什么人?”

守兵道:“還能是誰,劉異的丘八!那領頭的好像是張云卿。”

鄧聯(lián)佳一驚:“張云卿?這么晚了出城干嗎?”

“不知道,”守兵停了一會又說,“十有八九與賀子非有關?!?/p>

“賀子非又怎么了?”

“這個你就不要打聽了,快走吧,沒準后面又來人了?!笔乇f著就要關城門。鄧聯(lián)佳出了門,只聽得守兵一邊關門,一邊自言自語:“這個賀子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沖著黃萬一個師的兵力,他竟敢打出共產(chǎn)黨的旗號!”

鄧聯(lián)佳一聽,馬上意識到張云卿出城必與賀子非有關,于是抄近路追趕。前面的官兵行動很快,到了龍?zhí)镟嚶?lián)佳才追上,然后他開始一路尾隨。快到高沙鎮(zhèn)時,官兵開始西行,且步子比原先快了很多。鄧聯(lián)佳在心里打了個問號:他們這是去哪里?

這個問號在腦子里一閃,他很明白了張云卿此行的目的。他放開腳步繞道一路狂奔,總算趕在張云卿的前面到了賀子非的家里。

此時,賀家人正在睡夢中。因張云卿就在后面,他不能大叫,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發(fā)現(xiàn)賀子非父親的房間窗臺敞開。情急中,他從窗口進入房里,正好沒有多少瞌睡的老爺子也在聽外面的動靜。他從床上坐起來點亮燈,一眼就認出鄧聯(lián)佳來。他有點驚道:“仇老板,深更半夜的你這是干啥?”

鄧聯(lián)佳一囗把燈吹滅,對他耳語幾句。老爺子聽后大驚失色,趕緊叫醒家人,然后從后門逃出。剛剛逃出村子就聽到狗叫,接著一隊黑影將院落圍住。

一家人逃出了很遠,這時老爺子才問鄧聯(lián)佳:“那些人是什么人?”

“是張云卿和劉異的兵?!?/p>

老爺子一聽到張云卿的名字,火氣就不打一處出:“張云卿這個天殺的,有人燒了山門鎮(zhèn),他非要賴著是我家子非干的!仇老板,是子非讓你來通知我們的吧?”

鄧聯(lián)佳說了前因后果,賀家人噓唏不已,然后少不得一番感激。

鄧聯(lián)佳把賀家人帶到營地門囗,對守門的衛(wèi)兵說:“快通知賀軍長,說仇老板有急事見他?!?/p>

站崗的幾位衛(wèi)兵是剛剛進來的新兵,不認識鄧聯(lián)佳,他用槍擋住鄧聯(lián)佳說:“我們這里沒有賀軍長,只有賀司令!”

鄧聯(lián)佳此刻的心情很急,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只好耐心的說:“我是賀軍長——不,我是賀司令的朋友,叫仇雪齋,有要緊事務須報告他!”

衛(wèi)兵道:“仇雪齋倒是聽說過,沒想到原來就是你,那好吧,我通知一聲。”

這位衛(wèi)兵去了幾分鐘,賀子非終于出來了,還一路打著呵欠。他來到門囗,一眼看見家人,像淋了一桶冰水一樣完全清醒過來,他吃驚地問到:“仇老板,這是怎么回事?”

“人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情要辦,讓老伯父和你說吧!但你必須先做一件事——盡快通知干部的家人離開家里!”鄧聯(lián)佳說完,丟下發(fā)呆的賀子非轉身離去。

這幾天為了營救晏志良,鄧聯(lián)佳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與組織聯(lián)系了,甚至連他們現(xiàn)住在什么位置不知道,當務之急是與他們接頭。他一路疾走,不一會功夫來到井邊樟樹下,把手伸進樹洞一摸,里面果然有紙團。

他本能地四張望,確認出人后才打開紙團,擦燃火柴一照:高沙蓼水春客棧,找管公子。

鄧聯(lián)佳松了囗氣,用火柴把紙片點燃,然后離開。

“蓼水春”是高沙一家妓院的名號,名氣在武岡僅次于武陵井。蓼水春客棧他也聽說過,就在妓院對面。也許是客棧的老板想借用妓院的名氣,才有意起了這個牌號,管云云住到這里,顯然是為了便于接頭。

鄧聯(lián)佳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蓼水春客棧。老板一聽說是找管公子,于是很熱情地把他引到一個房門前,并幫他敲門叫人。

門不一會開了,管云云正要對鄧聯(lián)佳說點什么,見有人在場就打住了??蜅@习咫x去后,管云云把門掩上,問他:“情況怎么樣?”

鄧聯(lián)佳搖頭說:“沒辦法營救,他……已經(jīng)招了……”

“這如何是好……你豈不是暴露了?”

“潛伏這么多年,想不到在這個緊要關頭暴露。我個人的安危事小,使命重要呀。聽說賀子非已經(jīng)公開打出旗號,這事你應該知道了。”

“我正要向你匯報。”管云云說著從床墊底下找出幾張紙來,“你先看看這個——”

鄧聯(lián)佳接過拿到燈下細看,紙上的內容躍然入目——

中國人民解放軍江南別縱隊行動指導綱領

甲、方針

一、目的:本縱隊以實行新民主主義,在敵后提高工農(nóng)革命意識,聯(lián)合各革命階層,徹底消滅反動力量,推翻反動政府,策應我大軍作戰(zhàn),縮短戰(zhàn)爭時間,加速解放.樹立人民民主政權,改善人民生產(chǎn)生活為目的。

二、根據(jù)地及活動區(qū)域:暫以高沙、城步、綏寧為根據(jù)地。城步、綏寧、武岡、新寧、通道、靖縣、會同及桂北為活動區(qū)域。

三、工作重點:

l、迅速集結可能行動的革命武力,在活動區(qū)域內打擊或消滅反動武裝力量,并破壞敵后主要交通,截繳敵偽輜重物資,及阻撓其安全之撤退。

2、選用各種方式,吸收并組訓地方武力。

3、策動蔣、白軍起義。

4、聯(lián)絡并支援反對蔣、白政府之一切武裝團體。

5、建立湘西南人民民主政府及各級政府。

6、擴大宣傳新民主主義及解放軍基本政策。

7、加強軍隊及民眾組訓工作。

8、爭取中立分子,孤立頑固分子,打擊反動分子。

9、調查活動地區(qū)各種現(xiàn)況。

10、實行減租減息。

11、增加生產(chǎn),厲行節(jié)約。

12、統(tǒng)制物資,溝通有無。

13、控制糧食,充裕軍備,調濟民食。

14、調整稅收,減輕人民負擔。

15、保護學校及文化團體。

16、普及大眾文化。

17、創(chuàng)辦西南公學,堵養(yǎng)革命干部。

18、創(chuàng)辦西南公報,宣揚新民主主義。

乙、實施要領

一、軍事:

1、以本縱隊第二旅主力及獨立第一營為基干,向桂北之龍勝、三江及湖南之通道、靖縣、會同等處游擊,乘機破壞湘桂路,爾后相機解放資源、綏寧、新寧、武岡。

2、以本縱隊第二旅之一部,留置城步上五鄉(xiāng),建立根據(jù)地,掩護西南公學及工作人員之安全。

3、第一旅第一團,就原地建立據(jù)點,加強組訓,并爭取地方武力,相繼破壞邵榆公路,阻止敵軍撤退。

4、本地區(qū)一切反動地方武力之爭取或分化及策動蔣、白軍之起義,由政治部搜集各方資料,針對現(xiàn)實,擬定具體辦法,提供軍政會議決定活動方式,切實施行。

5.對于反對蔣、白偽政權之一切武裝團體之聯(lián)絡與行動之配合,由參謀處與政跆都根據(jù)現(xiàn)實需要,適時運用。

二、政治:

子、部隊

l、健全各級黨政組織。

2、推行各種小組討論會,接受革命真理,堅定意志,統(tǒng)一行動,并嚴守群眾紀律(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丑、地方

l、設立湘西南人民民主政府及各級政府。

2、控制區(qū):A、利用原有鄉(xiāng)保甲制度建立政權,B、組織農(nóng)會、工會、商會、新青團、婦女會、兒童團。

3、非控制區(qū):A、發(fā)展地下組織(兵運、民運、宣傳、調查、情報、通訊等)配合部隊行動;B、介紹新民主主義及解放軍基本政策。最低限度減少土劣恐懼,爭取多數(shù)同情。

寅、調查

l、人口。

2、生產(chǎn)。

3、現(xiàn)社會各階層人民生活狀況及思想。

4、地形——山脈、河流、道路、要隘,市鎮(zhèn)、村落等。

5、交通通訊狀況,郵電局站分布及其人員、器材、數(shù)量等。

卯、宣傳

根據(jù)現(xiàn)實,以口頭、文字、戲劇及行動等宣傳之。

辰:其它

l、中立分子、頑固分子、反動分子、團體與個人,根據(jù)調查所得,按其情況由政治部運用各種方法處理之。

2、準備協(xié)助大軍接受各縣軍政機關之人員及資料。

三、經(jīng)濟:

l、督導當?shù)剞r(nóng)會依據(jù)減租減息辦法實行減租減息。

2、保護正當工商農(nóng)牧業(yè),發(fā)展生產(chǎn),繁榮經(jīng)濟。

3、發(fā)動并協(xié)助及時耕種。

4、節(jié)制以谷米煮酒熬糖。

5、提倡布衣粗食,禁絕無謂酬酢。

6、嚴禁賭博及不正當娛樂。

7、破除一切迷信。

8、勸導無業(yè)游民參加生產(chǎn)。

9、設立“物資調節(jié)所”,統(tǒng)制日常必須物資,溝通有無,搶運敵區(qū)物資,供應軍民需用。

10、控制反動政府征收的賦谷。

11、依據(jù)實際需要的糧食,按地主百分之四十至五十,富農(nóng)百分之二十五至三十,中農(nóng)百分之十到十五,貧農(nóng)百分之五籌措之,并發(fā)給糧據(jù),但貧農(nóng)非不得已時,不得籌措。

12、調查并封存控制區(qū)域內人民所有的余糧。

13、控制區(qū)之余糧,為使運用靈活,制發(fā)糧券流通。

14、為減輕人民負擔,將原有各種征收稅額,斟酌當?shù)厍樾危瑴p輕征收或免征之。

15、發(fā)動人民自由捐獻。

四、文化:

1、保護一切公私學校、文化教育機關、體育場所,其供職人員照常供職。

2、公私立學校如有借故停課或停辦者,勸其復課復學。

3,學校課程.必須增加新民主主義。

4,凡中等以上學校應出各種刊物、壁報或簡報,小學及農(nóng)會所在地應出壁報或黑板報。

5、發(fā)動學校及人民團體,普遍組織“民眾學?!?、“識字班”、“話劇團”、“音樂隊”、“秧歌隊”。

6、在城步上五鄉(xiāng)選擇適當?shù)攸c,創(chuàng)辦“西南公學”,學生名額暫定三百人至五百人.其詳細辦法由西南公學籌備委員會另訂之。

7、創(chuàng)辦“西南公報”,暫由政治部主辦,詳細辦法另訂之。

五、其它:

l、凡公私醫(yī)療機構,一律予以保護和運用,并酌情資助。

2、凡各地交通通訊機構,一律保護運用,并調整其工作人員之生活。

3、凡名勝古跡、公益事業(yè)、慈善團體,一律保護。

丙、實施時期

自中華民國三十八年五月十六日本縱隊軍政干部會議決定之時起,逐步實施,至大軍到達接收之日止。

鄧聯(lián)佳看罷,把文件交給管云云,嘆道:“我不在的這幾天,賀子非還真做了不少事,可是就武岡目前的情況,他這樣做非常危險!”

管云云點頭:“是的。我很擔心劉異、黃萬會對他下手?!?/p>

“不是擔心,而是已經(jīng)下手了?!编嚶?lián)佳于是把今晚的事說了一遍,“這還只是一個前奏,接下來,黃萬會有大的軍事行動?!?/p>

管云云不安地說:“賀子非的做法真是有點魯莽。如果不是晏志良的事耽誤了,你在這里或許能勸通他。”

“這些就別說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這么長時間沒能與我黨取得聯(lián)系,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管云云說:“關于他的事,我們剛剛接到上級的指示,要你相機行事,根據(jù)情況的不同做決定,不必等上級的具體指示?!?/p>

鄧聯(lián)佳吐了囗氣:“有上級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李春花同志呢?”

管云云道:“她留在城里,關注黃萬部隊的動態(tài)?!?/p>

鄧聯(lián)佳點頭:“你們這樣做很正確!”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后,管云云說:“你該休息了,是不是在這里住下來?”

鄧聯(lián)佳道:“我不能在這里住,賀子非可能還在等我。”

鄧聯(lián)佳回到營地,賀子非一見面就說:“如果今晚不是你出手相救,我的家人真就危險萬分。仇老板,謝謝你!”

鄧聯(lián)佳說:“這個就不說了,其他家屬都通知到了嗎?”

賀子非心情難過地說:“通知了,也有一部分來不及。想不到張云卿會這樣陰毒……”

“人有善惡,蛇分毒蛇和無毒蛇,干你這一行,還是多留個心眼的好。賀司令,你這匆匆忙忙打出旗號,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我不是沒有想過后果,實不相瞞,從過完年開始,我就在設法與共產(chǎn)黨聯(lián)系,可惜都沒有結果。”賀子非說到這里長嘆一氣,“相比起來,敘浦比這里好多了……”

“武岡的情況不同啊,從來就是白色恐怖的重災區(qū),你打出共黨的旗號,他們就對你下手了。”

“向承祖真的很幸運,他年初就與共產(chǎn)黨人湛鴻章聯(lián)系上了,據(jù)說已經(jīng)在籌劃起義了。唉,我們武岡應該是有地下黨組織的。”

鄧聯(lián)佳問:“在敘浦你是見過湛鴻章的,你沒問他嗎?”

“問了,他說他不知道武岡的情況,我想他說的也許是真話,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后來姜定要提醒說,沒準共產(chǎn)黨就在我的身邊,可是他究竟是誰呢?”賀子非渴望的目光直視著鄧聯(lián)佳。很久又說,“所以我干脆打出紅旗,我身邊的共產(chǎn)黨總該會露面了吧!”

“你用這種辦法讓共產(chǎn)黨露面,很不足取。你知不知道,這后果多嚴重?他們今晚上對你的家人下手,明天又會是什么情況呢?”

“我不是沒想過,萬一不行,我把隊伍拉到姜定要那里去!”

鄧聯(lián)佳見賀子非豪無悔意,只好嘆了囗氣說:“時間不早了,有事明天說吧?!?/p>

是夜無話。次日,鄧聯(lián)佳醒來的時候已是上午。他從床上起來,剛一開門賀子非就進來了,定定地盯著他,很久說出一句話來:“你是不是地下黨?”

鄧聯(lián)佳一驚,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不置可否說:“你為什么這樣問我?”

賀子非將門掩了:“我剛剛接到黃萬的一封信?!闭f著把一封信遞上。

鄧聯(lián)佳接過信,卻見信上寫到——

賀軍長均鑒:

聞貴部為共產(chǎn)黨挾制,已將原“大西南聯(lián)軍第八軍”之番號更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江南別縱隊”。本人深悉,賀軍長乃黨國軍人,一向深明大義,對黨國無限忠誠,在此國之危難之際背離黨國,實為受共黨分之脅迫,而非出自你之意愿。近日縣城破獲一地下黨大案,據(jù)已押共黨分子供稱,以商人身份與你交往之仇雪齋,真名鄧聯(lián)佳,系武岡老牌共黨。據(jù)查,鄧聯(lián)佳現(xiàn)正在貴處,想貴部之易幟是為其所為。為了黨國大業(yè),黃某之白崇禧長官之名義向貴部提出兩點要求:一,五日之內廢除“中國人民解放軍江南別縱隊”之名稱,恢復原有番號;二,六日之內將鄧聯(lián)佳及其黨羽解押縣城交與劉異先生。如遇難處不能如期實施,黃某將傾全部之師奔赴高沙鎮(zhèn),助賀軍長一臂之力,挽狂瀾于既倒。

黃萬于中華民國三十八年六月二日。

賀子非等鄧聯(lián)佳看完信,又一次問:“信里所說的都是真的嗎?”

鄧聯(lián)佳把信還給鄧聯(lián)佳,平靜的說:“是的?!?/p>

賀子非激動得將鄧聯(lián)佳緊緊抱?。骸罢业搅耍医K于找到了!”

鄧聯(lián)佳輕輕推開賀子非:“這封信你怎么處理?”

賀子非說:“不理睬!”

“不,你應該回他一信,就說內部情況復雜,請求寬限幾日?!?/p>

賀子非想了想,然后看著鄧聯(lián)佳:“你的意思……”

鄧聯(lián)佳道:“你不要考慮我的意思,應著眼當前的形勢,哪怕武岡沒有黃萬,就憑張云卿和劉異,你都難以應付。你提出去姜定要那里,目前來說,也只有這個選擇,但要去那里,必須經(jīng)過山門,山門是張云卿的防地,如果不事先與姜定要說好讓他接應,又如何過得過?”

賀子非點頭:“還是仇先生想到周到!”

鄧聯(lián)佳說:“忘了問你,昨晚的情況如何呢?”

賀子非難過地說:“有二十多名家屬落在劉異手里……”

“你打算怎么處理?”

賀子非搖頭:“我不知道,請仇先生出個主意?!?/p>

鄧聯(lián)佳想了想說:“凡有家屬在劉異手里的干部,暫時脫離部隊,除此沒有別的辦法?!?/p>

賀子非嘆道:“也只能這樣了?!?/p>

兩人正說著話,有衛(wèi)兵在外面報告說:“報告賀司令,外面有個叫管公子的年輕人要見仇老板?!?/p>

賀子非看著鄧聯(lián)佳:“誰是管公子?”

“是我們的同志,有急事,快請他進來!”

“有一個重要情況,以前黃萬的部隊每天都有三三兩兩的官兵在城里到處走動,從昨天下午開始突然一個也沒有了?!惫茉圃瓶粗R子非說。

“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已離開了?”賀子非不解地問管云云。

“我們的同志開始也是這么想,為了證實,特地去了校場坪,營區(qū)里除了崗哨在走動,幾乎悄無聲息。但曬場上晾滿了士兵的衣服。由此可以肯定,他們都在睡覺”

賀子非也明白過來:“白天睡覺,晚上必有行動?!闭f了又看著鄧聯(lián)佳,“如此說來他們今晚會過來?”

鄧聯(lián)佳想了想說:“黃萬應該不會這樣做,他畢竟是軍人,懂大局,兵不血刃的勝利才是真正的勝利,他已經(jīng)給你發(fā)函,以目前的局勢,他估計你就算不愿意把我交出來,最起碼也會改回番號。這樣一來,他就沒必要立即出兵?!?/p>

“那……他們白天休息的事怎么理解?”賀子非很不放心。

“有兩種可能。兵家云,兵不厭詐,他們肯定也估計我們有人會注意校場坪。通常的用兵習慣,是晚上出兵時白天必須休息,黃萬現(xiàn)時就這樣做,有迷惑我們的用意。另一種可能是,按照張云卿和劉異的習慣,恨不得黃萬即刻出兵置我們于死地,黃萬為了照顧他倆情緒,先做做樣子。”

賀子非點頭:“這種分析很精辟。那么,我們馬上該做什么呢?”

鄧聯(lián)佳說:“有兩件事必須同時進行:一、給黃萬回信,除了答復他,還要提出釋放家屬的要求;二、派人與姜定要接洽!”

賀子非一邊派林衛(wèi)華去山門那邊與姜定要接觸,一邊按照鄧聯(lián)佳的意圖給黃萬寫回信。鄧聯(lián)佳看后,覺得“內部情況復雜,請求寬限幾日”這句話太過模糊,忽悠不了黃萬這樣的老牌軍人,于是改為“目前鄧聯(lián)佳及其黨羽末在我處,請求寬限幾日,待其到來,必按黃師長意圖扣留,押送城里?!?/p>

信送出后,賀子非就下令官兵休息,專等林衛(wèi)華回來就離開高沙鎮(zhèn)。

黃萬的答復于次日上午到送達,賀子非打發(fā)了使者,立馬來到鄧聯(lián)佳的房間。鄧聯(lián)佳閱后把信函還給賀子非說:“內容無非都是些不著邊際的書面語,對我們提出的要求,他說等到把我押解到城里一定督促劉異釋放人質,從這點可以看出,明顯是在忽悠我們?!?/p>

“你說的沒錯,張云卿一定在施加壓力,催促他盡快攻打我們?!辟R子非不安地看了一眼表說,“林衛(wèi)華應該回來了……”

林衛(wèi)華于吃中飯的時間回來了,他向賀子非報告說,姜定要已經(jīng)離開山門回敘浦龍?zhí)读恕_@個消息讓賀子非不知所措,連鄧聯(lián)佳都有點始料不及。

傍晚時分,管云云帶來一個新消息:今天黃萬部隊有一個很明顯的變化:伙房采辦把城里的肉類食品買空了,這在過去是從末有過的現(xiàn)象。鄧聯(lián)佳、賀子非由此做出分析:黃萬的行動就在今晚!

管云云離開不久,就有在鎮(zhèn)外負責情報的士兵回來向賀子非報告:黃萬的部隊正向高沙鎮(zhèn)這邊撲來。

賀子非、鄧聯(lián)佳聞聽愕然,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有分解。

編輯推薦

熱門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