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 章節(jié)介紹

旭空是大家熟知的一名作家，他的作品對于很多人來說也是耳熟能詳，其中最具代表的是小說《璇璣》。《璇璣》第1章主要內(nèi)容：白衣，玄褲。輕騎鬃飛揚(yáng)，少年正輕狂。.民國二十年。八月，傍晚。一輪紅日斜掛西天。昌樂郊外，田旁土路，一匹白色駿馬放慢了步伐，.........

《璇璣》 第一節(jié) 少年心事 在線試讀

白衣，玄褲。

輕騎鬃飛揚(yáng)，少年正輕狂。

.

民國二十年。

八月，傍晚。

一輪紅日斜掛西天。

昌樂郊外，田旁土路，一匹白色駿馬放慢了步伐，緩轡而行。

田野里農(nóng)人在三三兩兩散布其間，鋤草、松土勞作。

馬上少年身穿白襯衣、黑色學(xué)生制服褲，頭戴學(xué)生制服帽，帽下一張俊朗的面容，挺鼻、星目，嘴角、眼里總含有一絲微笑。那淺淺少年人純凈的微笑中又含著些許輕佻。

這樣的裝束在這田野里格外的醒目。

那些干活的農(nóng)人遠(yuǎn)遠(yuǎn)抬頭瞭一眼就知道是誰了，不用問定是黃財東家的二少爺黃麒麟，小黃莊方圓幾十里只有他在省城上大學(xué)，穿這樣的校服。

清風(fēng)拂面，黃麒麟欣賞著路邊的風(fēng)景。

突然他看見前面地里遠(yuǎn)遠(yuǎn)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將割好的一捆青草放到了柳筐里。

那個少女的身影太熟悉了，她彎著腰，將柳筐里的草壓實，少女的曲線展現(xiàn)無遺，隨著動作那條垂在腦后的長辮也跟著搖動。

黃麒麟笑了。他輕輕地下了馬。

那個少女正蹲在那里挑揀著羊兒愛吃的草割著，忽然聽到背后響起了一聲狗兒被踩了爪子“吱兒、吱兒”的叫聲，少女被嚇了一跳，本能地提著鎌刀趕快轉(zhuǎn)過了身。

轉(zhuǎn)過身來，卻是一張少年的笑臉。

“怎么樣，我學(xué)得象吧？”黃麒麟笑著說。

那少女舉起了鎌刀、做勢嚇?biāo)骸澳阍趺床粚W(xué)惡狗聲，小心我真的會砍你一鎌刀啊！”

黃麒麟望著少女臉上流下的汗珠，從褲兜里掏出手帕來遞過去：“來，擦一下汗！”

少女抬袖抹了一把汗，好看的鵝蛋臉紅撲撲的：“不敢用你大少爺?shù)陌资峙?，怕弄臟了！”

黃麒麟說：“這會兒天氣挺涼爽，怎么還出了一頭的汗啊？”

少女說：“你是大少爺，騎著馬兜風(fēng)自然涼快了，你試一試一下午割五筐草再走五趟，看你會是什么樣子！”

黃麒麟笑著說：“我回去給我爹一說，以后娶了你過門，你做了我們黃家二少奶奶，就不用每天出力做活了！”

少女佯裝生氣，又舉了一下鐮刀：“你這有錢人家的少爺，一天沒事兒碰到我們窮人家的女孩子就占便宜。好了，你大少爺忙你的，我要割草了！”

黃麒麟嘆了一口氣：“織云，你這是攆我走??？”

原來這少女叫織云，這么好聽的名字。

織云說：“我哪敢啊，這又不是我家里，你麒麟大少爺想呆就呆、想走就走，說起來這一塊兒的田地大多是你們黃家的，干活的不是租你們家的地，就是你們家的長工，誰敢攆你走??？！不過是我要干活兒了，不干完活，回到家是要挨爹罵的！”

黃麒麟叫道：“嗬，這也不過半年多不見，也不叫麒麟哥了，也不想著陪我多說一會兒話?！?/p>

他眼睛一亮：“哎，我有個辦法，你陪我說會兒話，等會兒我回家，從我家馬棚內(nèi)裝上一簍草，幫你送到你家門口，這樣不是你爹就不說你了嗎！”

織云扁了扁嘴，說：“明知道你是騙我，好吧，就陪你說會兒話吧?！?/p>

黃麒麟笑著說：“織云，小時候不懂事不算，現(xiàn)在長大了，我哪有說過騙過你的話？”

他舉起了手來：“老天在上，我黃麒麟現(xiàn)在若說一句欺騙織云的話，就被老天你派雷神轟電母劈！”

織云捂嘴笑了：“你小心著噢，現(xiàn)在還是夏天，這傍晚常常打雷閃電說來就來。”

黃麒麟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別人是拿我沒辦法，我是拿你沒辦法?！?/p>

織云說：“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問你，你回來多少天了？”

“放暑假不停就回來了，這都有一個多月了，一直想見你，卻沒碰到你?！?/p>

織云說：“見我干什么呀？又不是小時候了，還能在一起玩？”

黃麒麟說：“見你有說不完的話呀！”

織云板了臉說：“黃麒麟，好好說話，你再老說這樣不三不四的話，就趕緊騎上馬的忙你的事情去?！?/p>

“怎么啦？難道不許說真話嗎？只能說你吃了嗎、我吃了呀這樣的話啊？”

“那好，我問你，你說真話，你這會兒準(zhǔn)備干什么去呀？”

“我準(zhǔn)備去縣城去——”

“對呀，這才是實話，你這么晚去縣城，肯定是去吃喝嫖賭去了，玩夠了明早才回家。”

“一二！”

織云奇道：“什么一二？”

黃麒麟笑著說：“吃喝嫖賭啊，只做前面一二吃喝之事，你不知道，學(xué)校的飯?zhí)珕握{(diào)了，就那么兩三樣，吃了一學(xué)期，只想回來到縣城下館子換口味呢！”

“那不大清早去，偏要傍晚去，難道還能吃喝一晚上??？”

黃麒麟笑道：“我家縣城里面有鋪子，我晚上不會睡在店里？哪象你想的去什么妓館鬼混一晚上?！?/p>

織云捂嘴笑道：“我哪有說，這可是你說得！”

黃麒麟說：“你不信我我就沒辦法講了，我回來這一個多月，每次去縣城我都騎馬走這條小路，還不是為了能碰見你，可是直到今天才碰見了你?！?/p>

織云笑道：“算你蒙對了，我姑夫去世了，我娘叫我到姑媽家多住一段時間，陪陪姑媽說說話，也是才回來兩天呢！”

黃麒麟叫道：“哪是蒙對的??！我哪里知道你姑丈家的事?。俊?/p>

“所以說算你蒙對了嘛！”織云笑著說，又問道：“哎，你上的洋學(xué)堂叫什么名字?。俊?/p>

“齊魯大學(xué)?！秉S麒麟笑著說：“大家都把新式學(xué)式學(xué)堂稱做洋學(xué)堂，其實基本上是國民政府辦的，引進(jìn)了西方教育而已，而我們這所學(xué)堂才真正稱得上是洋學(xué)堂呢！”

“噢，你快說說?！笨椩瞥錆M了未知的好奇。

“我們齊魯大學(xué)是由美國、英國、加拿大的基督教教會、美北長老會聯(lián)合開辦的，你說算不算洋學(xué)堂啊?”

“那能經(jīng)常見到黃頭發(fā)、高鼻子的洋人啦？”

“那當(dāng)然了！里面教英文的兩個老師、還有教醫(yī)學(xué)的幾個老師、牧師都是洋人呢?！?/p>

“那你們平常都在學(xué)堂里做什么呢？”

“平常就是上課啊，學(xué)醫(yī)學(xué)、學(xué)英文，選修神科，放學(xué)了就在學(xué)校操場上踢足球、打籃球、橄欖球玩耍，還有圖書館可以去，禮拜天還要去學(xué)校的教堂做禮拜！”

“每天念書，念完書就玩耍，多好、多幸福??！”織云眼里露出了羨慕、向往的神情。

“是??！”黃麒麟感慨地說：“記得咱們一同上完小的時候，你的功課在你們班上都是最好的，只是由于后來家道中落了，上了完小就沒有再上?！?/p>

“什么家道中落了?！笨椩菩Φ溃骸澳愕箷f話，本身就是一般家庭，只不過是爹做生意賠了錢。就是不‘中落’，爹也不會讓我這個女孩子上中學(xué)的?！?/p>

黃麒麟點了點頭：“還是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在做祟，隨著時代的進(jìn)步，以后這樣的觀念慢慢就會被打破的！”

“是??！”織云笑著說：“只是我趕不上嘍！”

“說這樣老氣橫秋的話！”黃麒麟笑著說：“你才不過十六歲，好似你已經(jīng)六十歲了！”

織云看了看天：“好啦，跟你正式不說了，再說天就要黑了——”

她捂著嘴笑道：“耽誤你大少爺進(jìn)不了縣城一二三四，我可吃罪不起！”

黃麒麟說：“好吧，那咱們走吧?！?/p>

織云提了柳筐，兩人往回走。

織云突然驚叫起來：“哎呀，你的馬在吃莊稼??！”

黃麒麟笑著說：“沒事兒，反正是我家的地?！?/p>

“對噢，反正是你家的地?！?/p>

.

兩人上了小路，黃麒麟牽了馬，與織云同行。

織云站住了腳，奇道：“咦，你怎么不進(jìn)縣城，還跟著我走？”

黃麒麟說：“不是都告訴你了嗎，進(jìn)縣城是次，能遇見你才是主，現(xiàn)在遇見了你自然要跟你多呆一會兒了！”

織云說：“不會吧？我都不知道你這個大少爺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黃麒麟叫道：“你不要聽我的話，你只看我的身子、我的心隨著誰就行了！”

織云前后看了看，見沒人才放了心，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我知道咱們是從小一起玩大的，也知道你的性子，但不知道的人要聽到你這樣說話，還以我是個輕浮的女子呢！”

黃麒麟也對著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我才無奈呢！在你眼里我的每一句正經(jīng)話，你都當(dāng)成我是在和你打趣!”

織云笑著說：“你不說從省城學(xué)得那些油嘴滑舌的話就行了，我也就不把你當(dāng)紈绔子弟看了！”

黃麒麟氣結(jié)：“那說什么？”

織云笑著說：“比如說說天氣啦，比如說說你的馬啊，對了，你馬鞍旁的包里怎么老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p>

“噢，”黃麒麟笑道：“我書包里裝了兩本從學(xué)校帶回的小說，還有十幾塊大洋，你聽到叮當(dāng)響的就是它們在‘叫喚’，這時節(jié)沒有穿外套，身上沒有多余地方裝。”

“人家是窮得叮當(dāng)響，”織云笑道：“你大少爺是富得叮當(dāng)響?！?/p>

“你呀，光會打趣我！”

“我哪敢呀！”織云笑著說：“我不說你兩句，你大少爺光拿我尋開心，我豈不是吃虧死了！”

“冤枉死我了！”

織云捂嘴笑道：“不要告訴我你又要發(fā)誓??！”

“好，叫你取笑我！”黃麒麟伸手從織云柳筐里抓了一把青草，揚(yáng)手給身后的馬兒：“來小白龍，吃草！”

織云笑著搖了搖頭：“你呀，還是大少爺加長不大的小孩脾氣，還想讓我和小時一樣讓我將你叫哥呀？我看叫你長不大的弟弟還差不多。”

黃麒麟嘴角露出一絲壞笑：“好，讓你說我，還我的紅蓋頭來！”

黃麒麟使出了多年未用的撒手锏。

一聽這話，織云的臉一下紅了，跺了一下腳，叫道：“無賴！”

原來這里有一段故事。

兩人小時在鄰村上完小的時候，每天下學(xué)都是黃家的仆人來接黃麒麟，而小織云是自已獨自回家的，小麒麟每次總要等了小織云一同回去。

有一次小麒麟從家里拿了一方大紅手帕裝在了書包里，到放學(xué)的時候拿出來送給了小織云。小織云接在手里，笑嘻嘻地蓋在了頭上。

小麒麟說：“你蓋在頭上干嘛？就看不見路的！”

小織云笑著說：“這是新娘子的紅蓋頭，當(dāng)然要蓋在頭上嘍?！?/p>

那仆人背著小麒麟，就笑著打趣道：“那織云蓋了紅蓋頭，要做誰的新娘子?。俊?/p>

小織云說：“那還用說，自然是要做麒麟哥哥的新娘子啊！”

仆人回去后就把這件事當(dāng)趣話說給村里人。村里的人后面和織云玩耍的時候總愛拿這話來逗她；就是調(diào)皮的小麒麟有時也會拿這話來和織云來耍逗。現(xiàn)在織云都是十六歲的姑娘了，這話也就好多年沒有人再說起過了。今天黃麒麟猛然又提起這話，織云羞得一下臉通紅。

她猛地轉(zhuǎn)過了身來，伸手道：“你站定！”

黃麒麟乖乖地聽話站住，還故意將身板挺得筆直，但嘴角、眼里都是笑意。

“你站在這里，不許再跟著我，等我走遠(yuǎn)了你再走！”

“啊，織云，你真的生氣了？”黃麒麟探頭問道。

織云“撲哧”一聲笑了，說：“我哪會生你這個大孩子的氣呢，前面就上了大路了，人多了，你大少爺沒羞沒臊的，我可不想讓人家在后面指指點點的?！?/p>

“那好，”黃麒麟說：“你回家后，別忘了在你家門口等我?！?/p>

“等你干什么？”

“給你送草啊，我不是說過了嗎？！”

“啊，你麒麟少爺真要給我送草啊？”織云笑道：“別讓人以為世道要變了！”

“我不管，你在你家門前等著我?！?/p>

“我不等，誰信吶！”織云說完就走了。

.

黃麒麟回到了家，在馬棚里拴了馬，找了一個大背簍，就裝起了草。

兩個下人看見了忙跑過來。

黃麒麟?yún)s制止了他們，既不讓他們幫忙，也不告訴他們自己裝草要干什么。

黃麒麟背著草簍高高興興地走了。

兩個下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