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風與你一起歸來》 章節(jié)介紹
作者馬曉艷的這部男頻小說《等清風與你一起歸來》,整體布局從容,情節(jié)明快,構思精巧,人物(謝芷娮陸清風)刻畫細致入微,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讀來如臨其境,欲罷不能?!兜惹屣L與你一起歸來》第9章內容簡介:時光深處的記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被牽引而.........
《等清風與你一起歸來》 第九章 紛擾塵世,幸而有你 在線試讀
時光深處的記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被牽引而出,也讓謝芷娮終于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一切,親生父母是因為救她才去世的,那一幕幕破碎的畫面,猶如昨日之事,終于在這一刻又重見天日了。
1.
本就沾不得酒精的謝芷娮,昏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過來。
那日剛好周末,下午四點的陽光已經褪去了灼熱,風也最是舒適,有晚夏的余溫,也帶著初秋的涼爽,一陣風從窗外鉆進來,縷縷花香闖入謝芷娮的鼻腔中,瞬間睡意全消。
她絞盡腦汁地想,卻還是記不起醉酒后發(fā)生了什么。再望去,視線剛好落在墻角里一盆茉莉花上,映著光亮,綠葉旁點綴的白花清新又怡人。
這些茉莉花是陸清風珍藏的寶物,連接著對母親的思念,謝芷娮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將這茉莉花放在她的臥室里。
謝芷娮咬著唇,悄悄環(huán)視下臥室,一切平靜如初,可空氣中似又縈繞些令人心跳的情愫,她覺得莫名其妙,卻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底升騰起的幸福感,以及那種迫切想要見到陸清風的沖動。
難道昨晚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她不顧胃里被酒液燒得火辣辣的痛感,幾步便沖出臥室,客廳里極其安靜,她輕聲喚道:“陸總……陸清風……”
莫不是他自己去了公司?長久的寂靜令謝芷娮有些失落,剛要轉身回臥室,窗外忽然傳來異常的聲音,她眼神一亮,幾步跑出公寓,卻因眼前搞笑的一幕笑得胃部更難受了。
只見穿著短褲短衫的陸清風,手持軟管澆花噴頭在院中忙碌,小貓半站半蹲于他身后,不知看見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大概看時機成熟,小貓靈巧一跳,四肢伸展著蹦到陸清風的身上,嚇得他驚叫連連,可小貓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厣斐鲎ψ庸醋∷亩萄?,毛茸茸的身體垂直地掛在陸清風的后腰上。
謝芷娮看得開心,樂得捶胸頓足,直到被陸清風一聲大吼:“還笑,快把這貓給我拿開!”
他很怵爪子鋒利的小動物,嚇得連碰都不敢碰,只得由謝芷娮一點點將貓爪從他褲腰上拿下來,然而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一條衛(wèi)生紙正夾在他腰間,隨風亂擺,像條尾巴。
謝芷娮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卻被陸清風狠狠白了一眼。
兩個人都尷尬了片刻,她率先開口,問:“昨晚你帶我回來時,有沒有……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
陸清風沉默不語,只是不停地吞著口水,謝芷娮用手指戳了戳他手臂,重復道:“問你呢,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
“不記得了!”陸清風平靜的臉上猶如烏云壓境。事實上,他怎么可能不記得昨晚發(fā)生的事,那個吻可擾得他整晚未眠,可礙于被自己保鏢強吻,為了保住面子怎么也不能告訴她真相。于是陸清風話鋒一轉:“夢游穿女裝的事,我問過金醫(yī)生了,是因為那場爆炸造成的心理陰影和沒能救母親的內疚心理引發(fā)的應激反應,藥物對我沒什么效果,金醫(yī)生允許我停藥了,你手里的苯巴比妥藥片對我沒什么作用,你自行處理掉吧。”
不知為何,每當陸清風提及兒時的那場爆炸,謝芷娮的心底都會波瀾迭起,她出神地望著他,經歷了那樣多的爾虞我詐,多希望晨光的明媚能治愈他心靈深處的道道傷痕。
“金良沅醫(yī)生還能相信嗎?”她關切地問道。
陸清風垂眉淺笑,點頭示意。
看著他平靜清澈的眼底,她便知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不過陸巖似乎并不安分。
在一個涼爽的傍晚,下班的金良沅剛走出醫(yī)院就被兩名小混混拖進了小巷,陸巖從一輛跑車內走出來,陰笑著一拳打在金良沅的臉頰上,掉落的眼鏡顯示出這拳的力道之大。
“拿了我十萬塊,竟還敢背叛我!你是不是活膩了?”陸巖抬腳踢在金良沅的腹部。
金良沅冷笑兩聲,嘲諷道:“一直視你為敵,何來背叛?”
“你把我的錢吐出來!”視金錢為寶物的陸巖氣急敗壞地吼道。
怎料金良沅露出無奈的表情,抬手指著遠處回答:“你壞事做盡,我只好幫你積點兒德了?!?/p>
順著手指的方向,陸巖看見門診樓外的一個募捐箱,隨即氣不打一處來,用極盡憤怒的聲音吼道:“你這渾蛋,我今天不會放過你的!”然而下一秒,陸巖揚在半空想要施暴的手被人給攔下,六名壯漢解救了受傷的金良沅。
這些人是陸清風派來的。其實早在一周前,陸巖就偷偷去了金良沅的辦公室,并以十萬元為由向媒體透露陸清風患夢游癥的消息。但作為一名有良知的醫(yī)生,金良沅第一時間告知了陸清風,為了牽出狐貍尾巴,這才有了后續(xù)的一步險棋。
謝芷娮得知事情的始末時,陸清風正坐在沙發(fā)上喝咖啡,忙里偷閑好不愜意,他睨她一眼,嚴肅地說道:“準備下,跟我去趟盧塞伽進行項目考察?!?/p>
謝芷娮點頭應允,疑惑地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
后來的幾天,陸清風總是有意無意地關心她,卻又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不知為何,謝芷娮總覺得,她跟陸清風之間好似隔了一層帶有異樣情愫的薄紗,只是誰都不愿先說出口罷了。
直到,涂菲菲再次出現(xiàn)。
去盧塞伽的前兩日,陸清風去拜祭了母親。
天空陰霾的午后,謝芷娮將車停在通島市北郊的一處墓園外。
這個時間并沒有太多祭祀的市民,整個墓園格外寧靜,遠處青山植被茂密,棵棵松柏立于整齊的墓碑旁,陸清風著一身黑色西裝,捧著一盆茉莉花,步履緩慢地走在水泥小道上,沉重的步伐顯得格外孤寂。
他突然停住腳步,并未回頭,聲音悲沉:“你不必跟著,我想單獨待一會兒。”
“嗯,我在車里等你?!笔ゼ胰擞卸嗤纯?,謝芷娮再清楚不過了,即便平日里可以偽裝得不露痕跡,可內心深處對親情的渴望卻不曾被治愈,那種如抽離骨髓的痛,是任何安慰都無法撫慰的。
謝芷娮凝望著陸清風漸遠的身影,心仿佛被硫酸腐蝕般不是滋味。
也罷。身份懸殊、門不當戶不對,即便在當下的社會,也是一種無形的阻隔。至少,在謝芷娮看來,陸清風的世界離她太遙遠了。
她想,即便只是這樣守護著他,也便知足了吧。
墓園外,遠遠傳來爭吵聲。
在兩輛車之間,兩個流里流氣的男人將一名穿著白紗裙,外披黑皮衣的女人左右圍住,吵嚷的間隙還試圖將女人拉上車。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么對我!”女人既害怕又憤怒,大聲嘶吼的時候拿掉臉上的墨鏡。
其中一個戴著金項鏈的男人,雙手叉腰,嘲笑道:“我管你是誰,不聽巖哥話的后果就是這樣,是你自己上車,還是我們抓你呀?”
女人不敢再多言,只是縮著肩膀往后退。這個被恐嚇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涂菲菲!
“既然你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苯痦楁溎腥苏f著,一把抓住涂菲菲的手臂就往車上生拉硬拽。
涂菲菲怎敵得過兩個男人的力氣,就在整個人快被塞進車門時,伴隨“咔、咔”兩聲骨關節(jié)被扭傷的聲音,兩個男人痛苦地驚叫著松開了涂菲菲,口中罵罵咧咧道:“誰在這多管閑事!”兩個人抬頭看去,站在一米外的人身穿休閑裝,遮陽帽和醫(yī)用口罩將面部遮擋得嚴嚴實實,但從身形和發(fā)型上能看出是個女人,且是個身手不錯的女人!
“你是誰?沒事別瞎管閑事……”金項鏈男人想以喊話方式轉移對方注意力,一句話沒說完,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朝神秘女人刺去。
神秘女人臨危不懼,她往后閃避的同時,左手快速向下重擊男人持刀的手腕,同一時間,肘關節(jié)用力擊向男人的喉嚨部位。
隨著金項鏈掉落地上,男人也喪失反擊能力倒地不起,在同伴的拖拽下,才迅速駕車離去。
危機解除,涂菲菲才從車后走出來,沖著救了自己的神秘女人叫道:“謝芷娮!”說著執(zhí)著上前扯掉遮陽帽和口罩,表情復雜地盯著她:“果然是你!”
謝芷娮將頭一歪:“怎么,你還想跟我再打一架?”
“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會消除?!蓖糠品埔а狼旋X。
這句話說得充滿恨意,可在涂菲菲的眼中,謝芷娮卻沒看到亦如當初那般的怒火,她釋懷淺笑,回道:“即便恩怨不除我也會救你,不是因為喜歡你,而是因為作為保鏢應該有的正義感。所以,即便是陌生人我也會救,你也不必因此介懷?!?/p>
謝芷娮說完,便瀟灑離開,她沒有問涂菲菲來此的目的,因為除了跟蹤陸清風外別無可能。
“你喜歡陸清風!”
涂菲菲的這句話,瞬間牽制住謝芷娮的腳步,她怔怔愣在原地,再次被涂菲菲質問道:“他……也喜歡你?”
喜歡這個詞,陸清風從來沒說過,所以她不知道,也猜不到,更無從回答涂菲菲的問題。
“既然不確定,就不要隨便踏入他的生活?!蓖糠品坪鋈粶惖街x芷娮耳邊,提醒道,“陸清風不肯接我電話,你告訴他,要小心陸巖和陸展興?!?/p>
言罷,涂菲菲踩著高跟鞋優(yōu)雅離開。
既然已經得到消息,謝芷娮就不打算坐以待斃,不過想起陸巖喜歡拳擊,謝芷娮便求師父辛澤良幫忙調查一番。
辛澤良學生眾多,國外人脈也廣,不出半個小時便給謝芷娮回了電話:“我國外搞黑市拳擊的朋友說陸巖三個月前就秘密回國了,好像是要幫父親做什么?!?/p>
謝芷娮總覺得這對父子一定沒安好心。所以,那天在回公寓的路上,她將這些消息盡數(shù)告訴了陸清風。
陸清風手指關節(jié)攥得“咔咔”直響,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定會查出母親去世的真相!”雖然他答非所問,但她隱約覺得此事定與陸展興這老狐貍有關。
回到公寓時,不過下午三點。
公寓的門前停著一輛黑色汽車,陸清風視而不見地擦身而過,卻被搖下車窗的人喚?。骸澳闳∠x山影視城,就為了跟芬蘭公司合作嗎?我不是說過,叫你不要招惹陸展興嗎!”
陸清風眼神閃爍,背對著汽車的身子微微顫動了下,他失望地笑道:“雖然不知道你在懼怕什么,但怕陸展興的是你不是我,還有瑞曼已經步入正軌,按照約定,是不是該把瑞曼從陸氏集團中獨立出來了?”
“你……”陸元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說這種話,氣得倚靠在車背上喘息。
陸清風并不稀罕公司、股權、總裁這個稱呼,一直以來他這般努力經營瑞曼,讓自己變得愈加強大,只是想讓父親認可自己,相信他能查明真相。可陸元培并不這樣想,所以,這對父子此刻在做的分明就是互相傷害。
“你以后不要再來了,即便只是在門口,也讓我覺得惡心!”陸清風狠狠說完,開門走回公寓。
謝芷娮一路緊跟,在陸清風走到樓梯轉角時,她分明看到他微紅的雙眼,帶著悲情與憤恨,不管是父親的指責,還是母親的意外離開,或是大伯的咄咄逼人,此刻的陸清風,就像個倔強的小孩,拼命想要掙脫谷底的黑暗,卻又總是經歷眾叛親離。
那一晚,她徹夜守在客廳,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擔心與心疼。
如果他愿意,她真想一直陪在他身邊。
“在合同期內要好好保護他,也許日后他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謝芷娮突然想起佟驍曾說過的這句話。
第一次,她覺得能夠保護陸清風,也是一種幸福,哪怕危險叢生,她也毫不畏懼。
2.
八月末的清晨,秋高氣爽,陽光和煦。
在飛往盧塞伽的航班上,氣氛卻有些冷。這次行程的主要目的就是勘察項目地的選址,除了謝芷娮,只有六名公司高管人員和十名男性保鏢隨行,而謝芷娮被指定坐在陸清風旁邊,全程都如坐針氈。
所有的人都保持著安靜,謝芷娮環(huán)顧四周,最后將眼神落在陸清風身上,問:“這飛機不會是你包下來的吧?”
陸清風合上手里的財經雜志,嘴角含笑地扭過頭,凝眸望她,意味深長地回道:“怎么?怕我亂花錢,又想教訓我了嗎?”
這句話,瞬間將謝芷娮的思緒拉回徐阿姨鴨絨被事件上,因為他被徐阿姨當成冤大頭,用鴨絨被冒充名牌騙取高額賠償金,她當眾訓斥他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而此時,謝芷娮也覺得自己太多管閑事,抓耳撓腮地坐回座位上,強裝鎮(zhèn)定地說:“反正錢是你的,跟我無關?!闭f完,便匆匆將視線挪到別處。
可謝芷娮分明覺察到有人靠向自己,一回頭,陸清風眉宇緊鎖的臉便處于近得令人窒息的距離上,雙眸盯著她的眼底,似要尋找寶藏般認真。
謝芷娮靜靜地咬著嘴唇,心臟怦怦直跳,突然間他語調輕佻地問:“昨晚你沒睡好嗎?怎么眼底這么多血絲?!?/p>
果然是她想多了!
謝芷娮失落地轉過身,小聲抱怨道:“要不是守在客廳一夜,哪會出血絲啊?!?/p>
“睡會兒吧,今天換我守著你。”
陸清風柔聲細語的一句話,令謝芷娮像看神奇物種般看著他,許久不確定地問道:“你真的讓我睡?”
原本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在謝芷娮嘴中變了味,整個機艙中都是壓抑不住的竊笑聲,連始終繃著臉的高大保鏢們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謝芷娮沒想明白大家為什么笑,剛想再開口,就被陸清風強行捂住嘴,提醒道:“我是讓你睡覺,不是睡我!”
這才明白其中緣由的謝芷娮,臉唰地紅起來,匆忙閉眼、轉頭,管別人怎么嘲笑怎么想,但凡有時間補充睡眠,她一刻也不想放過。
自從養(yǎng)父母出事后,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五味雜陳的感覺瞬間讓謝芷娮品嘗個遍。再加上齊安越發(fā)古怪的舉動,和在陸清風身邊時刻發(fā)生的突發(fā)事件,每一件事都令她焦頭爛額,雖然日子過得很緊湊,可獨自一人時又會覺得時間漫長的可怕。
唯獨,唯獨在睡夢中,她才能稍微放松些……
但那日,許久未出現(xiàn)的爆炸畫面,卻再次于睡夢中浮現(xiàn)——爆炸后的火苗,受傷的人們,有個小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旁蹲著一個年齡稍大的男孩附在女孩耳邊說著什么,就在女孩努力抬起手想起觸摸他臉頰的時候,男孩卻被硬生生地拉走了。
睡夢中的謝芷娮眉頭緊鎖,口中斷續(xù)地說道:“回來……在清風和煦的……時節(jié)里,我會回到你……”
陸清風這才注意到她異常的舉動,有些擔心地喚著:“謝芷娮,你說什么?”見她頭倒向另一邊,陸清風不禁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動作輕緩地將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上,邊拂去她額前的冷汗,邊輕聲安慰道:“清風和煦的時光里,我會一直陪著你……”再低頭望去,發(fā)現(xiàn)并未吵醒身邊的人兒,陸清風這才安心地閉目養(yǎng)神。
謝芷娮完全感知到了方才的一切,從陸清風喚她名字的那刻起便已經蘇醒了過來,只是她自己也被他接下來的舉動嚇到了,只得閉著眼睛假裝熟睡。
清風和煦的時光里,我會一直陪著你。
這句話與夢中少年所說的多么相似,他們會是一個人嗎?
想來,這世間大多不會有如此奇妙的機緣,她跟陸清風怎么會有那樣久遠的交集呢。
謝芷娮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嘴角卻不自覺地浮起一絲淺笑,是苦澀的、是幸福的,亦是期盼已久的吧。她只是覺得,陸清風與那個安慰她的少年,似有幾分相似。
謝芷娮靠著他的肩膀,緩緩睜開眼,失神的眼眸中噙著淚花。
耳邊是飛機嗡嗡的發(fā)動聲,越是靜心聽,越是感到恐怖,似是記憶深處那場爆炸現(xiàn)場中人們哀痛的哭聲。
那一刻,謝芷娮心底萌生一個愿望。
她希望盧塞伽之行能順利、平安。能在異國他鄉(xiāng)上,忘掉所有的煩心事,哪怕只是短短幾天也好。
也許,更重要的是,身邊還有個陸清風。
經過漫長的飛行,到達盧塞伽機場時,已是隔天上午。
八月份的盧塞伽正是雨水充沛的夏季,走出盧塞伽機場,天空略有陰霾,微雨飄零,涼風蕭瑟。
此時,芬蘭AST國際休閑公司派來的十二輛商務車已在機場外等候多時。
陸清風是在一眾保鏢的圍護下走到車隊旁的,并與AST隨車負責人簡單交談著,直到他安全坐進車內,十名保鏢和隨行人員才悉數(shù)分配到其他車輛中。謝芷娮掃視一眼周圍,略顯空闊安靜的周圍,她卻總覺得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注視自己。
“看什么呢?”陸清風搖下車窗,不解地詢問道。
謝芷娮回過神,冷臉搖搖頭,可就在她伸手開車門的瞬間,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車門上便多了一處深陷的裂痕。
那是手腕粗的鐵棍留下的痕跡!
而此時,謝芷娮已被四名外國壯漢包圍住,她伺機逃脫,卻聽到隨行車隊的負責人沖著司機驚慌地命令道:“從這兒出去,太危險了。”
“不,我的保鏢有危險!”陸清風不顧形象地嘶吼著,發(fā)瘋般想要打開車門去救謝芷娮,卻被隨車負責人攔住。
當初會將度假村選在盧塞伽,就是因為這座城市高度發(fā)達的經濟和良好的社會治安,然而眼下,謝芷娮卻正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死之戰(zhàn)!
因為在中國,保鏢不允許攜帶殺傷性武器,所以謝芷娮外出實施保護任務時只能憑借赤手空拳。
耳邊又是一輪叫囂聲,數(shù)不清的外國男人手持棒球棒朝陸清風的車輛襲去。
“謝芷娮,快上車!”陸清風擔心地催促著,向她伸出手。
而同一時間,車后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拿著鐵棍的金發(fā)男人,精壯的身材和冷厲的神情看上去就是個狠角色。
鐵棍朝謝芷娮的頭部揮打過去,她迅速側轉身的同時雙手抓住那個人持鐵棍的手腕,上下一用力,在一聲關節(jié)扭斷聲后,鐵棍便應聲落地。但那個人并未退卻,一面咆哮一面進攻,謝芷娮不敵對方的力量,阻擋幾拳后臉上便受了傷。
好在謝芷娮學過巴西柔術,面對比自己高大強壯的對手,她伺機尋找機會,抬腳踢在對方的下腹上,隨即狠狠地鎖住那個人的喉嚨,不過幾分鐘,對方便喪失了知覺,而扭打中心形藍色紐扣從她衣兜里掉落出來。
至于車內,一心想沖下車的陸清風被AST隨車負責人死死拖住,用中文制止道:“你是重要人物,出去危險!”
慌亂中,謝芷娮剛要去撿紐扣時,忽然聽到呼喊聲,循聲望去,不遠處有個持刀的外國男人正拼命朝陸清風襲去!
那一刻,謝芷娮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她拼命朝陸清風跑去,在剛碰觸到他冰涼手指的瞬間,后背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撞擊,右肋后部像是被猛獸咬了一口般,火辣辣地痛,酥酥麻麻的似乎有血液流出。
謝芷娮是被陸清風抱上車的,司機見狀趕忙驅車離開,在一番追逐躲閃后,他們的車輛終于逃出了危險地帶。
謝芷娮痛苦地低吟一聲,抓住陸清風衣襟的手瞬間滑落,整個人也癱倒在車座上。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不到他的臉,卻聽得到他慌亂而焦灼的喚聲:“謝芷娮醒醒!誰準你替我擋刀的,趕緊把眼睛睜開……”
陸清風后面說了什么,謝芷娮全然沒有聽到,在昏迷的前一刻,她終于松了口氣,因為在那個環(huán)境中,陸清風的安全超越任何事情。
這一次,謝芷娮可以徹底“休息”了,可陸清風的心卻像被繩子吊起般,忐忑不安又懊惱痛心。
那天,謝芷娮直接被送到了塔博·庫切的私家醫(yī)院,急診室的門外,陸清風急得來回踱步,命令隨行保鏢時,拳頭似要攥碎般發(fā)出咔咔的聲響:“去查查襲擊人員的身份,敢傷我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話畢,一拳打在墻上,手背上瞬間滲出血珠。
得知遇襲事件的塔博·庫切帶著隨行人員匆匆趕來,大概是怕自己的中國話表達不清楚,特地讓翻譯人員轉述道:“我們已經調查過了,持刀的匪徒都來自外地,一共七人,都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打手,只要給錢什么事都肯做?!?/p>
翻譯人員的話終于讓陸清風恢復了些理智,看來是有人花錢雇傭打手襲擊他,幕后主使會是誰呢?來盧塞伽的行程并沒對外公開過。
他緩緩松開拳頭,無奈地點點頭:“現(xiàn)在,我只需要謝芷娮活著,讓你們這里最好的醫(yī)生救活她……”
溢滿悲傷的眼底如同沒有星光的夜空,迷茫又無助,甚至連她醒來自己該說些、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神地望著急診室的門,不經意間,竟有一滴淚滑過臉頰。強硬如他、霸道如他,經歷過母親的逝世、父親的冷眼相對,以及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和迫害,他從不曾流露脆弱的一面,唯獨這次,陸清風露出了心底最柔弱的部分。
“如果她醒來,你所要做的就是告訴她你愛她。”塔博·庫切說著繞嘴的中文,雖然聽上去甚是別扭,卻像箴言般點醒了陸清風。
是啊,他與她有過許多怦然心動的時刻,只是彼此從不曾言及更多。
但幸好,愛或不愛都逃不過時光的見證。
VIP病房里。
凌晨四點,寒意更甚,窗外一陣涼風吹過,令不禁謝芷娮打個寒戰(zhàn),剛縮了下手,手背上的輸液針在血管中扭動得生疼,連同著背部的創(chuàng)傷,痛出一身冷汗。她努力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一個人的腿上,再向上看去,加濕器噴出的水霧中,是陸清風疲倦而祥靜的臉,在柔和的燈光下,少了些往日冷峻的棱角,卻多了幾分柔情。
謝芷娮試圖挪動身體,卻被他制止?。骸皞趧偳謇砗?,別亂動。”說話的時候,他將手按在她肩膀上,一股暖流順著她的肌膚頃刻間襲遍全身,她不禁驚愕地扭頭,身上的病號服被脫到肩膀以下,整個后頸都露在外面,被陸清風看得真真切切。
看出謝芷娮的窘迫,他趕緊解釋:“是女醫(yī)生幫你脫的。”
聽了解釋,謝芷娮終于安下心不再亂動,而再回憶起白天驚險一幕,這才感到有些后怕。
她是真的后悔沒聽師父辛澤良的話,穿上防彈衣。
那日她請師父幫忙調查陸巖的背景時,順便說了盧塞伽之行,而剛從國外開完會議的辛澤良提醒她作為保鏢,隨時都會遭遇危險,所以防彈衣要時刻穿在身上以防萬一。
當時的謝芷娮是不屑穿防彈衣的,如今想來,真是自己的疏漏。
陸清風盯著她白皙肌膚上的淤紅,滿是責備的語氣:“怎么傷得這么重?我立刻讓人去買防彈衣!”
謝芷娮猛地攔住陸清風,看他一臉無知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調侃道:“你以為防彈衣就是金鐘罩鐵布衫嗎?還好歹徒手法不準?!?/p>
“竟然還能笑出來。”陸清風垂下頭,迎上她明如秋水的雙眸,幾乎貼面的距離,令謝芷娮很不自在地收回視線,卻被陸清風忽然捏住下巴含情脈脈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急診室外有多害怕,誰準你替我擋刀的,嗯?”
陸清風的手勁并不大,只是鎖住她下巴的手指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反倒稍微用力,將她的小臉又抬起些,深情又霸氣,似要逼她回答般。
“多做事,少說話,是我們的行事原則。雇主遇到危險時,即使是一顆子彈也要擋!”謝芷娮將保鏢原則一本正經地說了一遍后,語氣稍有氣餒:“所以……作為保鏢當然要替你擋了?!?/p>
“除了雇傭關系外,就沒有其他了嗎?”陸清風繼續(xù)逼問。
“嗯,沒有!”謝芷娮話音未落,陸清風忽然俯身吻住她。
那吻有些生澀、大力,因為謝芷娮趴著的姿勢,再加上陸清風的深吻,剛沒了痛感的傷口再次被掙開,但震驚的她已無暇顧及其他了,這個吻像一股電流,酥麻的感覺遍布全身,她沒有推開他,而是緊緊攥住他的衣角,羞澀地回應他。
這并不是謝芷娮與陸清風的第一次接吻。雨夜夢游之吻,醉酒嘔吐之吻,但每一次總有個人是處于不清醒的狀態(tài),唯獨這次他們彼此清醒,彼此接近時都認同了那份怦然心動。
天知道那個吻持續(xù)了多久,謝芷娮只覺得后背傷口痛得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晃,整個人從陸清風的雙膝上掉了下去。戛然而止的吻,讓陸清風恍然反應過來,輸液的針管已經從她手背上脫離,冒出一滴小血珠,他心疼地將她抱回床,正想去找醫(yī)生時,卻被她制止:“算了,這點兒傷不礙事。”
然而,那個吻像個導火索,把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奇怪。
陸清風坐在病床邊,右手在衣兜里揣摸半天,冷不丁地說道:“母親當年也如你這般,奮不顧身地救我于危險中,那時我太小,保護不了母親,那份內疚和恐懼最終變成了糾纏我至今的噩夢。”他轉念凝視她許久,再次堅定地開口:“以后不準你受傷,即便我有危險你也要躲得遠遠的,我來保護你!”
甜言蜜語之類的話,陸清風說不出口,只能用這樣隱晦的言語表達內心所想。
雖然并不是海誓山盟的情話,可向來表現(xiàn)強硬的謝芷娮,在她接觸的所有人中,從不曾有男人對她說過這樣動人心弦的話語,心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可臉上卻偽裝得極其鎮(zhèn)定,不禁笑著調侃:“我就是保鏢,誰要你保護!”
謝芷娮的態(tài)度一下惹惱了陸清風,他忽而捧住她臉頰,含情脈脈地警告道:“不要在我面前故意強調你的保鏢身份,總是表現(xiàn)堅強的人,其實最期待被保護。所以,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裝堅強,小鳥依人、哭泣撒嬌,這些你也試試看,我會喜歡也說不定,誰讓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呢?!?/p>
陸清風說完這句話時,謝芷娮突然失落地低下頭,憂郁又自責地從唇間擠出幾個字:“可我……弄丟了你的藍色紐扣。”
“你看!”陸清風囅然而笑的時候,謝芷娮的視線中恍然出現(xiàn)一粒紐扣,同樣的心形、同樣的藍色。
“你竟然找到了!”謝芷娮接過紐扣,臉上終于綻放了笑容。
紐扣是陸清風親自找回來的,在得知謝芷娮沒有生命危險后,他只帶了兩名保鏢,就重返遇襲地,連續(xù)尋了兩個小時,終于在綠化帶中找到了這看似毫無用處的紐扣。
謝芷娮拎著系在紐扣上的銀鏈,不解地問:“干嗎把它串起來?”
“因為是要戴在脖子上啊?!标懬屣L奪過紐扣吊墜,傾身為謝芷娮戴上,警告道:“這是你第二次弄丟紐扣了,你這個小迷糊,再丟的話……”他方才溫柔的面孔轉而變得冷若冰霜,如果不是嘴角一抹壞笑,謝芷娮真以為他要發(fā)火了呢。
可陸清風并沒有言語,整張臉不斷靠近謝芷娮,他清淺的氣息撩過她的臉頰,手一抖,謝芷娮緊抓的衣領瞬間滑落,雪白肌膚全被陸清風看得真真切切,他不愿放棄,繼續(xù)挑逗著想要看看她接下來的反應。
陸清風剛把頭埋進謝芷娮發(fā)間,她便齜牙咧嘴地哀號著,邊整理衣服邊解釋著:“傷口疼,特別疼!”
這定是她逃避與陸清風親熱的借口,他也不再做更親密的舉動,只是寵溺地捏住她臉上的肉,輕語道:“這幾天姑且放過你,先睡吧,天一亮我就要去工作了?!?/p>
說完,陸清風在她額前深情一吻。
那一晚,他守在她的病床前,異國他鄉(xiāng)的夜色中,兩顆心終于不再孤獨了。
在盧塞伽的第五天,塔博·庫切給陸清風帶回一個重要線索。
休息室里,塔博·庫切遞上一串男士運動手鏈,旁邊的翻譯補充道:“伏擊你們的兇手已經抓到,這是在其中一個人身上搜到的,他們受過專業(yè)訓練和管理,不會說出指使人的信息?!?/p>
陸清風也做過相關了解,這些伏擊的人會先拿雇傭者的一件貼身物品做抵押,直到任務完成才會一手拿酬金一手歸還貼身物品。
他接過手鏈,仔細打量一番,雖然并未看出端倪,但總覺得它是重重疑團中的一把鑰匙,于是詢問道:“塔博·庫切先生,我能把這手鏈帶回中國嗎?”
“當然可以帶走,我會在本地的警察局做一個備案說明?!彼烨谢貞?。
因為在國外的關系,陸清風也不便再糾結伏擊人的身份,他只得將精力集中在度假村的選址工作上,以便盡早回國調查。
至于謝芷娮,自受傷后就一直被關在VIP病房中,門口除了陸清風帶來的保鏢外,還有塔博·庫切的黑人保鏢,悠長的走廊上,唯獨她的房門前站著兩排威風凜凜的保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里住了位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用跟著陸清風到處跑,謝芷娮倒也難得有了休息時間。
那天,剛換好藥的謝芷娮本想去花園走走,卻無意間發(fā)現(xiàn)郵箱里有十封來自李敏熙的未讀郵件,除了詢問為何打不通電話外,其中一條內容是關于齊安的:“你哥最近好奇怪,要我?guī)退殛懬屣L的家族背景,還經常出入看守所。”
看守所?養(yǎng)父母齊玉達和蔣婷早已判刑,如今被關押在監(jiān)獄,齊安去看守所找誰?又為何查陸清風的家族背景?
謝芷娮好不容平復下來的心,因為這封郵件再次變得惴惴不安。
中國,通島市。
一場綿綿秋雨,使郊區(qū)的看守所更顯凄涼。
齊安帶著文件夾,步履沉重地走進探視室,玻璃的另一面已經有個人等候多時了,看見齊安,那個人摸了下鼻尖的黑痣,譎詐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齊安冷著臉,開門見山地問道:“邱明,為什么找我做你的代理律師?”
“因為我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你不幫我的話,真相你永遠也查不出?!鼻衩髅罴y,似在跟齊安進行一場心理戰(zhàn),補充道:“關于你父母被陷害一事。”
提到父母的事,齊安眼神變得越發(fā)犀利,將信將疑:“你知道?”
“當然,因為陸家!但你不救我出去,就別想知道這一切。”邱明威脅道。
不論是年齡還是閱歷,齊安都敵不過邱明這只老狐貍,但經歷父母之事后,他看明白了人情冷暖,更懂得了爾虞我詐,他反而一笑:“你這種咎由自取的人我是不會救的,雖然有些律師會鉆法律空子,但我是有底線的,真相你愛說不說,反正我自己也會查出來?!饼R安蔑視地看著邱明,挖苦道:“聽說,已經沒有律師肯幫你了呢?!?/p>
邱明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不甘心地盯著齊安。顯然,這場心理戰(zhàn),邱明還不想認輸。
不過那時的邱明臭名遠揚,因為行兇被抓后,老婆帶著錢跑到了國外,如今的邱明連請律師的錢都沒有,這才想以真相要挾齊安救自己。
邱明眼珠一轉,話鋒突變:“監(jiān)獄不比看守所,環(huán)境不好不說,不知你父母那把年紀還經得起折騰嗎?!?/p>
這話聽得齊安心里泛酸,但更清楚邱明的伎倆,兩個人對視半晌,他率先開口道:“你的罪刑判起來也不輕,還是擔心你自己的處境吧?!?/p>
齊安說完準備起身離開,打心理戰(zhàn)邱明是輸?shù)脧貜氐椎?,自知無望的邱明終于心急了,撲到阻隔的玻璃上,低吼:“我說我說,但你要答應我,不能放過陸展興!”
聞言,齊安犀利的眼神掃過邱明身上,也不表態(tài),只是等待著。
“我家廚房的窗格頂端,有個U盤,你看完便知?!鼻衩髟诩埳蠈懥俗约业刂?,經由看守警察檢查過后交由齊安。
齊安瞥了眼字條,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一定會讓陸展興來陪你的!”
3.
在盧塞伽逗留一周后,陸清風終于處理好一切事宜,一行人坐深夜航班匆匆趕回國。
前來接機的佟驍愁云滿布,見到陸清風,擔心地問道:“聽說遭遇了襲擊,你們有沒有受傷?”
這段時間,陸清風沒怎么休息,在飛機上又怕夢游癥病發(fā),謝芷娮雖然寸步不離地守著,可他也只是閉目養(yǎng)神而已。
面對佟驍?shù)膯栴},他嘆口氣:“回去再說吧?!?/p>
陸清風大步走出機場,在他和謝芷娮的周圍,十名保鏢形成一個保護網,佟驍跟在后面,匯報公司情況:“公司除了法務組人事上的變化外,一切正常。”
“法務組?有何異常?”陸清風突然駐足質問。
“法務組齊安遞交辭呈,可沒等人事部審核批準,他便擅自離崗了?!?/p>
佟驍說完,陸清風微微側頭傾向謝芷娮的方向,用眼角余光觀察她的表情,片刻沉默后,扶住她肩膀,溫柔地詢問:“傷口還疼嗎?”
聽到齊安離職,謝芷娮便猜到哥哥定是做了什么計劃,雖然內心著急,可臉上卻不露聲色地搖搖頭:“這點兒傷不算什么?!?/p>
盧塞伽之行最大的變化就是陸清風,他對謝芷娮的態(tài)度從雇傭關系演變成了男女關系,對她百般呵護。
陸清風伸手抬起她下巴,寵溺地警告道:“我說過,不準在我面前逞強,你先回公寓休息,我處理完公司的事就回去?!?/p>
公共場合又是眾目睽睽之下,陸清風毫不顧忌地做出如此親密舉動,令謝芷娮心慌不已,她扭下頭,將身子撤出半米,情緒低沉卻透著擔心:“你一個人沒關系嗎?”
陸清風露出少有的爽朗微笑,指著黑衣男保鏢們,回答:“這不有他們嗎。”說著,替謝芷娮打開車門,霸道地把她塞進車廂,末了掐了掐她臉頰的肉,柔聲道:“回家等我。”
又是捏下巴,又是掐臉頰,去盧塞伽之前還無異常的兩個人,如今看來關系已突飛猛進。更何況,佟驍跟了陸清風那么久,從未見過他有如此溫柔的一面,不禁好奇心作祟:“陸總,你們……”
“與芬蘭AST合作事項我委派了趙部長在現(xiàn)場,以后你負責跟進向我匯報情況。還有,去查下齊安的資料?!敝钡街x芷娮乘坐的車越行越遠,陸清風才收回視線,臉上殘存的柔情瞬間被嚴肅的表情覆蓋。
陸清風是故意支開謝芷娮的!雖然她從未說過喜歡他,但他從沒質疑過她對自己的真心。然而直覺告訴他,齊安與謝芷娮的關系絕不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就像公寓失火那天,齊安氣勢洶洶地要帶走謝芷娮那樣,只是那時他對她還未有那般熾熱的愛罷了,但如今卻不一樣,他確定了自己的內心,就不容許任何異性再對她過分地好。
然而心事重重的人,并不只有陸清風。
一心想弄明白齊安進入瑞曼公司真正目的謝芷娮,并沒有回公寓,她給齊安接連打了三個電話都無法接通,于是找個借口便下了車,幾經周轉,終于趕到了齊安位于老城區(qū)里的臨時住處。
謝芷娮推了下閣樓的木門,房鎖緊閉,齊安并不在家。
而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從外面走來,看見她熱情地問:“你不是齊安的妹妹嗎,他昨晚好像沒回來。”
“阿姨您認識我?”在謝芷娮的記憶中,她并沒見過這個女人。
“我是這閣樓的房東,他常常在樓梯口抽煙,每次都拿著跟你的合照看好久,我以為你們是情侶呢,后來他才解釋說你是他妹妹?!迸繓|說著手指向門框:“上面有后備鑰匙,你自己拿?!?/p>
謝芷娮瞥了眼閣樓,有些尷尬:“他不在我進去不太好,我等等他吧?!?/p>
老房區(qū)的鄰居總是多一份熱情與樸素,女房東擺擺手,替謝芷娮取下鑰匙,邊開門邊說道:“你們兄妹倆有什么不好的,難道你回家還要經過家人允許嗎?!?/p>
女房東的話打消了謝芷娮的顧慮,道過謝后,她獨自推開閣樓房門,而映入眼簾的凌亂,讓她止住了腳步。
地上到處是散亂的紙張,書桌上堆滿文件夾,而與桌面垂直的墻壁上,貼著陸氏家族的關系圖,除了陸元培和陸展興外,陸清風和邱明也在其中。
謝芷娮撿起地上的一頁紙,內容大概是邱明的銀行明細,再拿起一張,上面是陸展興的電話記錄。
看著眼前的一切,謝芷娮只覺得大腦亂哄哄的,邱明不過是瑞曼休閑娛樂公司的普通高管,至于陸展興更與他沒有任何交集,她實在想不通,齊安為什么要調查這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呢?
謝芷娮環(huán)顧整間房,視線剛好落在書柜頂端的木箱上。
木箱很古舊,箱體上似有被磨平又凹陷的劃痕,鎖閂也是舊式的老銅器鎖片,整個木箱看上去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謝芷娮撫摸著木箱上的灰塵,這個木箱好似曾在養(yǎng)父齊玉達的書房中見過。
木箱上的銅鎖大概是丟失了,她摳開鎖片,又輕輕掀起木蓋,只見木箱里平整地放著一沓泛黃的報紙,整齊的折痕看上去像是被人收藏了許久,濃重的油墨混雜著霉腐味,最上面的一張報紙上有段新聞甚是醒目——
“2000年12月31日晚,通島市兒童主題樂園在舉辦跨年派對活動期間,卡通廣場上忽然發(fā)生不明原因的爆炸事故。據通島市衛(wèi)生局截至凌晨4時的統(tǒng)計數(shù)據,目前有3名成年人遇難,受傷者人數(shù)為32人。具體事故原因,還將進一步調查?!?/p>
這簡短的新聞,像一把開啟記憶之門的鑰匙,終于打開了謝芷娮長久以來因恐懼而選擇性遺忘的事件,也終于讓那些夢境中的畫面找到了連接點。
那一年,謝芷娮只有九歲,在通島市最大的兒童主題樂園里,她牽著爸爸媽媽的手,吵著想要坐過山車,而就在那個瞬間,爆炸聲響徹整個游樂場,她被爸媽掩護在身下,看到母親滿臉鮮血地喚著她的名字,但倒地的時候頭部撞在鐵柵欄上……謝芷娮也不知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記得再次恢復意識時,人們的哭喊聲、救護車的警笛聲讓周圍一片嘈雜,受傷的謝芷娮很是害怕,幸而有個小男孩趴在自己耳邊,說著“在清風和煦的時節(jié)里,我會回到你的身邊”,才使她恐懼的心安定了下來。
時光深處的記憶,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被牽引而出,也讓謝芷娮終于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一切,親生父母是因為救她才去世的,那一幕幕破碎的畫面,猶如昨日之事,終于在這一刻又重見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