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明》 章節(jié)介紹
熱榜小說《探明》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主要得益于作者離人望左岸別具匠心的構(gòu)思,以及主角李秘青雀兒的討喜人設(shè)。《探明》第3章介紹:女尸邊上還站著一個綠色官服卻無補(bǔ)子的吏員,得益于好幾日的蹲點,李秘也認(rèn)得,此人正是吳縣的刑房司吏吳庸。見得此情此景.........
《探明》 第3章 巧扮學(xué)徒探女尸 在線試讀
女尸邊上還站著一個綠色官服卻無補(bǔ)子的吏員,得益于好幾日的蹲點,李秘也認(rèn)得,此人正是吳縣的刑房司吏吳庸。
見得此情此景,李秘也不由皺起眉頭來,發(fā)生命案這么大的事情,竟然只來了個刑房司吏,這也著實不像話!
要知道這刑房司吏連官員都算不上,在大明官制之中,主管刑獄的乃是推官,直隸府的推官是從六品,而地方府的推官則是從七品官,與知縣的官銜差不多。
即便蘇州府的推官不能來,再不濟(jì)知縣也該過來瞧一瞧,知縣不能來,起碼也讓縣衙典史過來,這次竟然只是小小的刑房司吏,而且這吳庸竟然還一臉的不耐煩!
出了如此命案,縣衙竟然只派來一個小小的刑房司吏,李秘不由心頭憤怒,而老仵作見得刑房司吏,也是有些頭疼。
“果是晦氣,怎么來的是他!”
聽得老仵作嘀咕,李秘也不由問道:“老丈緣何如此說話?”
老仵作也直言不諱:“這吳庸為人狹隘,睚眥必報,早先有樁案子,老朽得罪過他,今日只怕是不好糊弄了...”
雖然如此說著,但老仵作還是硬著頭皮到了前頭來,此時刑房司吏吳庸已經(jīng)有些忍耐不住了,朝老仵作罵道。
“怎生來得這般遲,縣衙養(yǎng)你這等老朽有何用處!”
老仵作正要辯解,那司吏又厭煩地看了看仵作的滿身泥水,掩著鼻子往旁邊挪了挪,不耐煩地?fù)]手道。
“你也莫要多嘴,上去看看這婦人是否錯腳落水,若是意外身亡,便可就地結(jié)案了?!?/p>
司吏這么一說,李秘也不由恍然,原來他們早就認(rèn)為這是一起意外死亡,所以連典史和知縣都沒來,只是讓司吏來走個過場。
“是...”老仵作難得這司吏不再為難自己,趕忙上前去,那些個家屬見得仵作來了,也停下了哭泣,其中一名男子,約莫三十歲,留著一部短須,抓住老仵作便叫道。
“你給我看個仔細(xì)!我家娘子出身錢塘,打小就熟悉水性,又怎會溺死,一定是有人害了她,這才棄尸水中的!”
這男子雖然語氣有些不甚謙遜,但仍舊抬起手來,旁邊的家屬當(dāng)即遞過半吊錢來,男子接過,硬塞到了老仵作的手里頭。
仵作雖然身份卑賤,被認(rèn)為骯臟下作,但他的檢驗結(jié)果至關(guān)重要,所以被害人家屬通常都會施以錢財,希望他能夠認(rèn)真對待。
這在行當(dāng)內(nèi)叫做開檢錢,檢驗結(jié)束之后還要給一次,叫做洗手錢,這也是仵作行內(nèi)不成文的規(guī)矩,也是仵作的主要經(jīng)濟(jì)來源。
仵作雖然也是縣衙雇傭,但每年也就三四兩工食銀,開檢錢和洗手錢,才是他們收入的大頭,其他胥吏的狀況也相差不多。
通常來說,大明的縣衙,最不濟(jì)也要配備兩到三名仵作,這吳縣卻只有這么一個老仵作,可見其他兩個仵作的空缺,都被縣衙吃了空餉。
李秘聽得中年苦主如此說道,心頭也起疑,不由伸長了脖子,往那女尸看了過去。
這婦人也就二十來的年紀(jì),雖然面色死白,雙眼怒睜,但依稀還是能夠看出,顏色著實不差,該是個美貌的,雖然穿著粗衣,身段卻是豐腴,也難怪這丈夫這般悲傷。
她的雙手微微彎曲,尸僵已經(jīng)出現(xiàn),通過脖頸和手臂上的皮膚,能夠看到雞皮樣的變化,手指發(fā)白發(fā)皺,是典型的“洗衣婦手”,手指和指甲能夠看到明顯的淤泥和水草。
從這諸多跡象來看,都非常符合生前溺水而亡的法醫(yī)檢查。
老仵作安撫了幾句,便做了簡單的檢查,這婦人口鼻處有蟹沫,抹去之后仍舊會冒出來,這也是生前溺死的表現(xiàn)。
若是死后拋尸,尸體的指甲就不會有淤泥或者水藻之內(nèi)的東西,因為肺部沒有了呼吸,也不會出現(xiàn)蟹沫,也就是蕈樣泡沫。
古時仵作對尸體檢查也非常的表面化,想要進(jìn)行進(jìn)一步檢查,只能拉回停尸房,或者讓穩(wěn)婆之類的婦人來進(jìn)行私密檢查。
不過這女尸的跡象非常明顯,老仵作很快就得出了結(jié)論,便對苦主丈夫說道。
“這位老爺且節(jié)哀順變,從表面跡象來看,尊夫人確實是溺死...”
見得老仵作得出結(jié)論來,刑房司吏吳庸也是松了一口氣,不耐煩地朝他說道。
“老耿頭,你麻利填好尸格,本司拿回刑房,交給書吏備案,這案子便算是了結(jié)了,尸體由苦主領(lǐng)回去,大家伙兒都散了吧!”
這吳庸的語氣連李秘聽了都?xì)鈵?,更何況這婦人的丈夫!
“爾等當(dāng)官便要為民做主,眼下某妻死因未明,又豈可草菅人命!拙荊乃是錢塘人士,打小會水,又怎么可能被淹死!”
吳庸被那丈夫這般一罵,心中也有些惱怒起來,便朝那丈夫斥道:“雖然你新喪妻子,心頭沉痛,但也不得如此糾纏!此樁案子有仵作檢證,乃是意外溺死,你若繼續(xù)胡攪蠻纏,沖撞公差,可就要吃官司了!”
吳庸也是個仗勢欺人的,不過老仵作好歹是個善心人,便朝那丈夫解釋道。
“這位老爺且看,尊夫人的腳踝有幾處瘀痕,想來該是被水草纏繞,以致于無法自救,這才溺斃了的...”
那中年男子趕忙搶過去,也顧不得這許多,抓起妻子腳踝一看,果然有兩圈紫黑色的淤痕,不由如遭雷擊,跌坐于地,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
眾人見得如此,也不由惋惜,吳庸揮了揮手,就要帶著公差離開,而圍觀群眾也在議論紛紛之中,準(zhǔn)備散去。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李秘,此時卻有些義憤填膺,因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婦人根本不是失水溺斃,而是被人謀殺的!
李秘本想暗中提點老仵作,讓老仵作出面,自家坐鎮(zhèn)幕后,可見得刑房司吏如此強(qiáng)勢,即便暗中提點仵作,這老仵作估摸著膽小怕事,也不敢節(jié)外生枝,到時候難免又是囫圇了事。
橫豎自己就是為了展現(xiàn)能力,施展才華,要入得縣衙的法眼,若不高調(diào)一回,又如何能夠成事!
念及此處,李秘再無顧忌,眼見著眾人都要離開,李秘便大聲開口道:“諸位且慢!”
眾人心頭正失落,聽得李秘如此,不由又轉(zhuǎn)回頭來,那刑房司吏吳庸卻是大皺眉頭。
李秘趁機(jī)開口道:“以鄙人愚見,這婦人并非失水溺斃,而是遭人謀害了!”
李秘此言一出,果然震撼全場,那苦主丈夫猛然抬頭,連滾帶爬地過來抓住李秘道:“這位朋友何出此言,可是看出什么來了!”
刑房司吏聽得李秘此言,不由怒叱道:“你是甚么東西,也敢在此胡言亂語!”
此時老仵作果然如李秘所料一般,龜縮在一角,卻是如何都不敢挺身而出,說李秘是他帶來的小學(xué)徒了。
李秘早已做好了計較,也不在乎刑房司吏的囂張姿態(tài),這刑房司吏或許在百姓眼中有些權(quán)勢,可在李秘看來,他只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臨時工罷了!
“司吏老爺,各位差爺,諸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鄙人在老家也是干仵作行的,適才仵作老哥哥所言也不差,只是卻漏了幾個疑點,而這幾個疑點,足以證明這婦人并非意外溺斃!”
李秘說得擲地有聲,那刑房司吏也有些心虛起來,而李秘根本就沒有給他機(jī)會,繼續(xù)開口道。
“這第一,死者若是落水溺斃,又被水草糾纏,必定掙扎自救,倉惶之間,衣褲必然要凌亂,衣褲吸水之后,也必然會發(fā)生變化,然而死者衣衫太過整齊,嚴(yán)絲合縫,根本就是被人整理過的!”
那苦主丈夫雙眸一亮,往妻子尸首看時,果是如此,她的頭發(fā)凌亂,手上全是水草淤泥,連腳上都沾滿河泥,可衣衫卻扣得極其完好!
眾人也都有目共睹,此時已經(jīng)開始有些相信李秘之言了,而李秘趁熱打鐵道。
“其二,仵作老哥哥的推論看似沒有錯,卻忽略了其中一點,死者腳踝上確實有淤痕,但這淤痕只在腳踝外側(cè),內(nèi)側(cè)卻沒有,這說明甚么?”
“若是水草糾纏所致,那么腳踝內(nèi)側(cè)也該有淤痕,眼下這等狀況,只能說明有人將死者雙腳綁起來,將之投入水中,那淤痕根本不是水草造成的,而是繩索造成的!”
“也只有繩索捆綁雙腳,才會形成外側(cè)有淤痕而內(nèi)側(cè)清凈的跡象!”
“再者,死者溺水之時,腳上有繩索,如今卻不見繩索,只能說明她被人撈起之后,繩索被取走,而取走繩索之人,想來也該是順勢整理衣物,意圖制造假象之人!”
“最后一點,死者若是溺斃,雙眸該是微微睜開,死后會出現(xiàn)肌肉松弛的死亡現(xiàn)象,可她的雙手緊握,說明死前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尸體痙攣!”
“若是出現(xiàn)尸體痙攣,那么她的眼睛該是緊閉才對,可如今她的雙眼卻是怒睜著的,這只能說明,在臨時之前,她曾經(jīng)驚恐而憤怒,該是與兇手進(jìn)行過撕扯與搏斗!”
李秘一口氣說完,擲地有聲,斬釘截鐵,他的切入點都在仵作檢查范圍之內(nèi),在細(xì)節(jié)上卻又絕非尋常仵作能夠做得到,短短時間內(nèi),便牢牢抓住了這些人的心!
“如此說來,我家娘子果是被人害了!我呂崇寧好歹也是縣學(xué)廩生,今番必要告訴到公堂之上,替我娘子報仇雪恨!”
如此說完,呂崇寧不由狠狠地瞪了吳庸一眼,誰也沒想到這苦主呂崇寧原來竟是個秀才,那吳庸只不過是個胥吏,可呂崇寧卻極有可能會成為官員,吳庸也就更加心虛了!
吳庸當(dāng)即遷怒到了李秘身上來,朝李秘道:“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詞,你可拿得出證據(jù)來!”
李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呂秀才前番也說了,他娘子打小會水,可見是個不服軟的性子,必定不會束手待斃,而是與兇手撕扯打斗,只要查驗她的指甲,該是能發(fā)現(xiàn)兇手留下來的皮屑頭發(fā)之類的東西!”
刑房司吏好歹也是刑名吏員,并非一無所知,此時不由冷笑反駁道:“這死者手里全是淤泥水草,又如何查驗出皮屑頭發(fā)來,即便查驗出來,又如何確定是兇手的,而非是死者自己的!”
李秘聞言,也不由心頭一緊,因為目今的刑偵技術(shù)水平可不比后世,這等微觀檢查,還真不容易做到!
而就在李秘遲疑之時,又有一個聲音傳來:“這位朋友言語也忒差了,小的可以證明,這位夫人確實是意外溺斃的!”
李秘扭頭看去,竟然是一直低垂著頭,沉默不語的那個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