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水遙》 章節(jié)介紹
《相思一水遙》是香芋故之的一部網(wǎng)絡(luò)小說,男女主角分別是孟南安江玉照,故事曲折而引人,人物形象真實(shí)而生動,視野開闊,內(nèi)蘊(yùn)豐厚。小說《相思一水遙》第1章內(nèi)容概要:我是一個公主,卻死于叛軍的蹂躪折磨之下。孟南安在我面前笑得癲狂,“憑什么你出身高貴.........
《相思一水遙》 第一章 在線試讀
我是一個公主,卻死于叛軍的蹂躪折磨之下。
孟南安在我面前笑得癲狂,“憑什么你出身高貴,我卻全家慘死,寄人籬下,這世道未免太不公平!”
所以,她將我丟給叛軍蹂躪踐踏致死,尸體赤身丟到鬧市,受盡千夫所指。
重來一世,我回到了第一次見她那天。
看著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孟南安,我欣然一笑:“就算你也重生了又如何?!?/p>
這次,我要讓你被天下人唾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1】
我叫江玉照,是帝后親生的公主。
孟南安是忠臣遺孤,父皇為安撫忠臣,在孟南安隨滿門忠烈靈柩回京的那天,認(rèn)她作義女,封為南安公主。
前世,自孟南安進(jìn)宮開始,我數(shù)不盡的委屈就鋪天蓋地而來。
她的溫柔小意,委曲求全,無一不襯托得我是一個蛇蝎心腸的惡毒女人。
可明明我什么都沒有做。
孟南安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委屈柔弱地掉幾滴眼淚,一切的錯便都是我的。
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兄長。
他們對我越來越失望,指責(zé)我不該將陰私手段用在孟南安身上。
好像孟南安才是他們的親女兒,親妹妹。
其實(shí),孟南安剛進(jìn)宮時,我是真心想要和她做好姐妹。
孟南安喜歡的吃食,首飾,我都會先讓宮人給她送去。
可是,孟南安吃了我送過去的牛乳糕,渾身起滿了紅疹,母后心疼不已。
母后罰我跪在孟南安床邊給她道歉,我仰著頭滿臉不可置信,“母后,明明是南安親口說的,她自小最愛吃牛乳糕,兒臣才特意讓御膳房做了送去?!?/p>
對上母后的眼神,孟南安只是柔弱地流著淚,戚戚然道:“是臣女告訴公主的,娘娘莫要因?yàn)槌寂c公主起了嫌隙?!?/p>
一副雖然違心但只能委曲求全的模樣。
惹得母后更加心疼。
“別再一口一個臣女了,你如今是寧朝的南安公主,該喚我一聲母后才是,玉照自小頑劣,你不必過分委屈自己?!?/p>
為了給孟南安出氣,母后罰我抄寫一千遍佛經(jīng)。
我不知道孟南安對我的惡意究竟從何而來。
我只知道,從她進(jìn)宮以后,我擁有的一切,喜歡的一切,她似乎都想搶走。
我斗不過她,宮中的人心漸漸都被她收買。
人人都知道,我雖是嫡出公主,但我心如蛇蝎,被帝后厭棄。
就連太子,我的親皇兄都曾感嘆,為何孟南安不是他的親妹妹。
除了謝觀。
與我自小有婚約的謝小侯爺。
在那些難熬的宮中歲月里,一次又一次堅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后。
【2】
孟南安不是沒有想過搶走我與謝觀的婚約。
那日宮中的秋日宴上,我的貼身宮女突然跪下,朝孟南安磕頭,說我指使她在孟南安酒杯中下毒。
宮女神情悲憤,“玉照公主之命,奴婢不敢不從,但南安公主純真善良,曾救過奴婢妹妹的性命,奴婢實(shí)在良心難安,無顏再茍活于世!”
說罷,撞梁自盡。
宮女額頭上的鮮血流滿了金殿,我的心也在一寸一寸地變得冰涼。
對上父皇震怒的眼神,母后失望得不再看我,我癱坐在地。
父皇要將我貶為庶人,我顫抖著嘴唇,“兒臣冤枉!兒臣從來沒有害過她!”
可是秋日宴上的眼神恍若尖刀利刃,將我喊冤的聲音一點(diǎn)一點(diǎn)淹沒。
他們也在厭惡我這位歹毒的公主。
明明金枝玉葉,偏偏還要戕害為國捐軀的忠臣遺孤。
我感到了無邊的絕望。
就在這時,謝觀站了出來。
替我擋住那些厭惡的眼神,將我攬在懷中,在我耳邊輕聲道:“公主不必害怕,微臣相信你。”
我一下怔住了。
看著他的側(cè)顏,心中漸漸有了暖意。
這么多年,在孟南安一次一次的設(shè)局下,我的名聲變得越來越臭,再也沒有聽見任何人說過一句相信我。
隨后,他冷靜吩咐人去查那宮女最近與什么人見過面,收過什么人的銀錢好處,事無巨細(xì)。
最終在那宮女枕套中翻到了五百兩銀票。
而孟南安在此時恰到好處地暈了過去。
謝觀輕輕嗤笑一聲,“宮里的巧合就是多?!?/p>
孟南安臉上的表情白了幾分。
對上父皇欲言又止的表情,謝觀跪在我身邊,“公主心思單純,無力應(yīng)付深宮斗爭,臣斗膽請陛下賜臣與公主完婚?!?/p>
這話說得十分大不敬。
但謝家是百年世家,在朝中頗有威望,手中更是握有兵權(quán)。
謝觀年紀(jì)輕輕就襲了爵位,就連父皇都要禮讓三分。
父皇準(zhǔn)允了。
婚后,我破碎荒涼的軀體,似乎在被謝觀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拾起,拼成一個全新完好的我。
我以為我能徹底告別那段不堪的過往。
那些仇恨怨恨,我也不想再去追究。
謝觀卻沒有打算放過,他說他不會放過那些曾經(jīng)害過我的人,他絕不允許有人欺侮他的妻子。
他平步青云,連帶著曾經(jīng)厭惡我的人也不得不敬畏于我。
在他的鼓勵下,我終于鼓起勇氣來想要討回公道。
就像謝觀說的那樣,不是我犯下的過錯,便不該由我來承受后果。
可我終究還是輸給了孟南安。
我無意間撞破了孟南安最大的秘密,她與認(rèn)叛軍首領(lǐng)為父,想要做獨(dú)一無二的公主。
聽見這個秘密時,我轉(zhuǎn)身欲逃,想要告訴謝觀和父皇。
可是還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叛軍首領(lǐng)本想一刀了結(jié)了我,可孟南安卻笑意吟吟地攔下了他。
“父親,再怎么說,江玉照也是我名義上的妹妹,黃泉路上,就由我這個做姐姐的來送她一程?!?/p>
所以,她扒光了我的衣服,把我扔到叛軍營中,任士兵玩弄蹂躪。
她笑得癲狂,“江玉照,憑什么你出身高貴,還有謝觀那樣好的夫婿,我卻全家慘死,只能寄人籬下,這世道未免太不公平!”
臨死前,我聽見她冷冷地吩咐士兵,將我的尸體赤身裸體扔到最熱鬧的集市上。
但務(wù)必要把我的臉擦得干干凈凈,沒有一絲遮擋。
【3】
再睜眼,我重生在十四歲,第一次見孟南安的那天。
我看見孟南安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她衣衫發(fā)白,發(fā)間僅有一根素簪,但脊背挺直,神情堅毅。
柔弱卻自強(qiáng)得令人心疼。
錚錚有風(fēng)骨,灼灼自芳菲。
上一世第一次見她時,我便有這樣的印象,以為她是一個極有風(fēng)骨的將門之女。
她扶著孟將軍和孟小將軍的靈柩回京,帶回了收復(fù)云州十三郡的捷報。
我冷眼看她跪倒在父皇面前,潸然淚下。
滿朝文武,無不動容,一如前世。
父皇認(rèn)她為義女,封為南安公主。
我沒有錯過孟南安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再抬眼,卻是又恢復(fù)了寵辱不驚的模樣。
她怯生生地上前,“參見公主。”
母后眼里染上一抹動容,說實(shí)話,若我不知曉她的真面目,我也會下意識地偏向她。
上一世,父皇母后待她極好,更是越過了我這個親生女兒千百倍。
可她呢?
仍是貪心不足,竟然想勾結(jié)叛軍顛覆江山。
九泉之下若是孟將軍有靈,怕是會恨不得爬上來扇死這個不忠不孝的女兒。
思及此,我露出完美的笑容,上前扶起了她。
然后在孟南安錯愕的目光下,對她行了寧朝的大禮,“應(yīng)該是玉照見過姐姐?!?/p>
“孟家滿門忠烈,是寧朝的功臣,更是我朝的恩人,我雖是公主,卻也是食天下人之俸祿,這一禮,是我代寧朝的百姓行給孟家的,姐姐受得起。”
我握住孟南安的雙手,言辭懇切,眼神熾熱。
父皇滿意地看了我一眼,文武百官紛紛贊嘆我的大義。
功臣之女,忠臣遺孤,這是孟南安最堅實(shí)的身份后盾。
只要有這個名頭在,她在寧朝就永遠(yuǎn)有一席之地。
那我不妨就徐徐圖之,高高將你捧起,畢竟站得越高,才摔得越疼。
孟南安眼中劃過一絲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對她說這些。
她一時慌亂,“公主.....言重了?!?/p>
我適時露出哀傷的神情,“姐姐怎么還喚我公主,父皇已經(jīng)認(rèn)你為義女,你如今該是我的長姐,難道姐姐是心中有怨,不肯認(rèn)下我這個妹妹嗎?”
孟南安手一僵,她自然不敢承認(rèn)自己有怨,哪怕她真的有怨。
皇帝可以回報有功之臣,但若是有功之臣挾恩圖報,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自然不是,我....我只是一時沒有適應(yīng),妹妹莫怪。”孟南安輕聲說道。
我也不在意,執(zhí)起孟南安的手,“那姐姐可要多與我相處,日后宮里就是姐姐的家了,母后,您說是不是?”
母后欣慰于我的懂事,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自然如此?!?/p>
孟南安臉上的笑容更加僵硬,只能強(qiáng)撐著附和,“多謝母后妹妹關(guān)懷?!?/p>
我勾了勾唇角。
我便是要戳孟南安的痛處。
既然上一世你說你全家慘死,身世可憐。
那我便時時刻刻提醒你,皇宮從來都不是你的家,你只是一個寄居在此的可憐蟲罷了。
【4】
將孟南安安頓好后,我去了母后宮中。
我撲入母后懷中,撒嬌道:“母后,南安姐姐屬實(shí)可憐,她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盡管告訴兒臣,兒臣親自去準(zhǔn)備?!?/p>
上一世,母后見我對孟南安態(tài)度冷淡,便差貼身女官楊姑姑來告誡我,讓我多與孟南安相處。
可人家根本不稀罕。
我越靠近孟南安,她越覺得我是來炫耀自己出身高貴,幸福美滿。
母后素來仁心,上一世受了孟南安的蒙蔽,對我日漸失望。
孟南安曾對我說,每一次看見我的笑容,她便覺得刺眼,所以想要親手毀掉。
這一世,這句話,便由我如數(shù)奉還。
“玉照有心了,南安是個懂事苦命的孩子,日后在宮中,你多幫襯著她些?!?/p>
我乖巧應(yīng)下,轉(zhuǎn)頭對楊姑姑說:“姑姑,麻煩你去姐姐宮中問一聲,姐姐愛吃些什么,就說是我問的,好讓姐姐知曉我的心意?!?/p>
楊姑姑應(yīng)聲退下。
我陪著母后刺繡,不多時,楊姑姑便回來了。
“回公主,南安公主說最愛吃牛乳糕,也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就不勞公主您費(fèi)心去尋了。”
我笑道:“可是姐姐親口說的?”
楊姑姑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南安公主親口所說?!?/p>
我朝著母后眨了眨眼睛,苦惱道:“可是兒臣應(yīng)了明日李家姐姐的游湖宴,母后.....”
母后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我的額頭,“母后替你盯著小廚房,明日你只管借花獻(xiàn)佛就好,別忘了帶上南安?!?/p>
“好,女兒謝過母后?!?/p>
李家姐姐李知韞是李太傅的孫女,與我自幼一同長大,情分頗深。
前世她便看不慣孟南安的做派,曾私下提醒過我,不可與孟南安走得太近,只是我并未放在心上。
夜里,我喚來暗衛(wèi),想交代一些明日游湖的具細(xì)。
可來人卻不是我熟悉的面孔,我疑惑道:“怎么是你?楚淮呢?”
楚淮是父皇賜給我的暗衛(wèi),對我一向忠心,算是我身邊為數(shù)不多信得過的人。
來人低下頭回道:“稟公主,楚淮前些時日生了一場重病,陛下派微臣來保護(hù)公主?!?/p>
我皺了皺眉,“罷了,你先退下?!?/p>
前世的經(jīng)歷讓我變得多疑,若不是十拿九穩(wěn),我不敢輕易用人。
“本宮身邊正是用人的時候,尋個太醫(yī)去給楚淮好好瞧瞧?!蔽也凰佬牡赜终f了一句。
暗衛(wèi)應(yīng)聲而去,我有些心煩意亂。
若楚淮不在,明日游湖我還得再尋機(jī)會。
上一世游湖,孟南安一首邊塞詩贏得滿堂喝彩,成為京中不少公子的白月光。
而我跌落湖水之中,春光乍泄,好不狼狽,與孟南安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今想來,這其中一定有她的手筆。
第二日一早,我正在洗漱。
茯苓走上前道:“公主,南安公主已經(jīng)在外頭等著您了。”
我詫異地挑了挑眉,茯苓接著道:“南安公主一大早就去了皇后娘娘宮中請安?!?/p>
她還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我擺了擺手,“本宮知道了?!?/p>
也好,省得我主動去找她了。
殿外,孟南安一襲宮裝亭亭而立,美則美矣,但同上一世有些地方似乎又不太一樣了。
不等我想明白這一股怪異之感從何而來,孟南安已施施然行至我面前,聲音溫柔親切。
“一大早的就來妹妹宮中,我心中實(shí)在過意不去,可是宮中的路我還不是很熟,只能叨擾妹妹了?!?/p>
我不著痕跡地避開她想挽住我胳膊的舉動,笑道:“姐姐說哪里的話,妹妹求之不得。”
上一世,孟南安刻意接近我,問了許多京中貴女的喜好。
我也是傻,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真心希望她能早日融入京中的生活。
想必上輩子的孟南安只會在心中嘲笑我的愚蠢。
這一世,任憑孟南安在我身邊如何打探問詢,我只是淡淡地偶爾回應(yīng)兩句。
見我油鹽不進(jìn),她明顯有些著急了。
孟南安面色微微漲紅,正想說些什么,我卻突然捂住了心口,癱軟在茯苓懷中。
“本宮頭好暈.....”
茯苓心領(lǐng)神會,遞來一杯蜂蜜水送至我嘴邊,轉(zhuǎn)而欠疚地看向孟南安,“我們公主許是早膳用得少,老毛病又犯了,還請南安公主莫要見怪。”
孟南安一愣,眼中劃過一絲惱恨,面上卻表現(xiàn)得十分關(guān)懷,“無礙,妹妹好生歇著,可別傷了身子?!?/p>
我點(diǎn)點(diǎn)頭,虛弱地閉上了眼睛。
孟南安不甘心地抿了抿嘴唇,別開眼去。
【5】
春光正好。
沒了我的提醒,孟南安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不似前世那般如魚得水,一直緊緊跟在我的身側(cè)。
李知韞歡喜地來迎我,“玉照,你總算來了,我給你備的你最愛的茶都涼了?!?/p>
李知韞的目光落在孟南安身上,微微一愣,“臣女見過南安公主?!?/p>
孟南安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是沒再說話。
跟著李知韞上了船,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我瞬間明白過來,剛剛李知韞眼里的狡黠因何而來。
因?yàn)橹x觀。
船上人三三兩兩,他正孤身坐在角落,執(zhí)書獨(dú)自弈棋。
我只覺恍惚,心臟驀然抽痛得厲害。
自重生以來,我還不曾想過,上輩子我死了以后,謝觀會不會為我感到傷心。
我的內(nèi)心十分矛盾。
我相信謝觀,即使面對世人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他也會堅定不移地帶我回家。
可我又不希望因?yàn)槲?,一向清風(fēng)朗月,端莊自持的謝小侯爺沾染上一絲一毫的世俗厭棄的眼光。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直白,謝觀似有所感。
他抬眸朝我看來。
謝觀的眼中有疑惑,有疏離,在看清是我后,謝觀朝我微微頷首。
說不出心中是慶幸還是失望。
慶幸的是,我與謝觀依舊有婚約在身,而我亦能重新開始,不再會只躲在謝觀身后。
失望的是,謝觀已不記得我了。
謝觀收回了眼神,略過了我身邊的孟南安。
我回過頭,恰好看見孟南安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不忿。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過來,那股怪異感究竟從何而來。
上一世,孟南安喜穿青色,襯得她清麗端莊。
可今日,孟南安卻破天荒穿了一身紅色宮裝,眉眼間竟有些將門之女的驕縱之意,顯得格外耀眼。
而我素日里最愛穿紅色。
我深深盯著孟南安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這時,李知韞沖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好姐妹不必言謝的表情。
我回過神來,拉著李知韞坐下。
小廝遞來紙筆,李知韞解釋道:“以紙上畫的事物為題作詩,勝者的彩頭是我前日得的一顆南海珍珠,雖不是什么名貴玩意兒,但勝在精巧新奇。”
我微微頷首,笑道:“你是知道我的,文墨不通,這顆珍珠我是無福消受了?!?/p>
李知韞點(diǎn)了點(diǎn)我的額頭,低聲嗔怪道:“早就知道是這樣了,我私下里給你留了一顆?!?/p>
我與她笑作一團(tuán)。
重來一世,我可不會顧及孟南安的情緒。
余光卻看見孟南安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低垂著頭,像是一朵孤單的白蓮,惹人憐愛。
我心中納悶,她這是唱得哪出?
小廝依次也給孟南安遞上了紙筆,我悄悄看了一眼,紙上十分應(yīng)景地正好畫了一朵蓮花。
孟南安卻遲遲沒有下筆。
她遲疑了一會兒,見沒人注意到她,竟拿起紙筆直直朝著謝觀的方向走去。
李知韞皺了皺眉,“她想干什么?”
我看著孟南安的身影在謝觀身邊停下,輕聲與謝觀交談了幾句。
孟南安微微側(cè)頭,幾縷青絲順著她美好的側(cè)顏垂下,露出細(xì)長白皙的脖頸,顯得清麗無害。
謝觀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位置讓給了她。
孟南安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湖中央正好立著一朵蓮花。
李知韞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看她的目的似乎不簡單?!?/p>
我收回目光,抿了一口茶,那股奇怪的感覺在我心中愈發(fā)深了。
孟南安除了觀賞白蓮,還總時不時與謝觀恰到好處地說上一兩句話,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我心中愈發(fā)堵得慌。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發(fā)生著變化,就好像孟南安這一世不是沖著我來的一樣。
難道,她也重生了?
我猛然抬眸看向孟南安,她正噙著溫柔的笑容看向謝觀。
謝觀雖然表情疏離,但立在孟南安的身側(cè)看向湖中的白蓮,遠(yuǎn)遠(yuǎn)看起,畫面竟十分美好和諧。
我的眼神愈發(fā)冰冷。
【6】
袖口之下,我微微攥緊了拳頭。
一股苦澀的感覺在我心中回蕩。
遠(yuǎn)處歡呼聲傳來,我抬眼看去,原來是詩詞魁首已出。
竟不是孟南安。
李知韞如約送上南海明珠,賓主盡歡。
孟南安也收好紙筆,向謝觀告辭,謝觀微微讓開了腳步。
孟南安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勢在必得,在我身邊坐下時卻像是無事發(fā)生。
她突然開口道:“妹妹,湖中的景色更盛,不如我們過去瞧瞧?”
對上孟南安無辜的眼神,我慢慢收回了思緒,笑道:“好啊?!?/p>
她一愣,似乎沒想到我答應(yīng)得那么痛快。
船上只剩下了我們四人。
我與李知韞坐在船尾說話,她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我為你創(chuàng)造機(jī)會,你卻讓孟南安和謝小侯爺呆在一處?”
我平靜道:“謝觀與我有婚約在身,他一向守禮,不會做逾矩的事。”
若是僅僅因?yàn)檫@一世孟南安偽裝得更好,謝觀便隨意棄了他與我的婚約,那我才該為我自己感到不值。
李知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可曾想,船居然在此時開始劇烈的動蕩。
我緊緊拉著李知韞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p>
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隨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觀和孟南安二人也從舫中出來,孟南安飛速往我這邊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yáng)。
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她緊緊攥著謝觀的袖子。
謝觀眉頭一皺,剛想撇開,孟南安卻突然像是腳下不穩(wěn),一頭栽進(jìn)了微涼的湖水之中。
我冷笑一聲,孟南安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暗衛(wèi)很快便趕來,我迅速吩咐道:“先救知韞姐姐,還有落水的那個?!?/p>
說罷,謝觀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李知韞很快就被帶到了岸邊。
暗衛(wèi)又迅速潛入水中去救孟南安。
船搖晃得愈發(fā)劇烈,謝觀想要過來拉住我,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將我攬入懷中。
是楚淮。
楚淮帶著我凌躍而起,聲音嘶啞,透著久病初愈的虛弱,“公主恕罪,微臣來遲了?!?/p>
他的手緊緊攬在我的腰間,帶著溫?zé)岬挠|感,讓我微微恍神。
我竟忘了船上的謝觀。
楚淮將我?guī)У桨哆?,轉(zhuǎn)瞬便又隱入暗中。
謝觀此時也來到了我的身側(cè),眼神復(fù)雜,“公主可還安好?”
我垂下眸子,低低嗯了一聲。
李知韞跑過來拉著我看上看下,感動得眼淚汪汪,“沒事吧玉照,剛才可嚇?biāo)牢伊?!?/p>
我哭笑不得,“你身子弱,萬一落水了可不得躺個十天半個月嗎?”
我正與李知韞說話,暗衛(wèi)帶著落水以致昏迷不醒的孟南安來向我復(fù)命。
孟南安雙眼緊閉,面色蒼白,本該是惹人憐惜的,但春光乍泄,曲線盡顯。
周圍多的是看熱鬧的人,皆是指指點(diǎn)點(diǎn)。
眼見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該做的戲我還是得做完。
我迅速扯下披風(fēng)蓋在孟南安身上,“還愣著干什么,回宮!”
馬車上,李知韞與我對視一眼,眼神中多了一絲輕蔑。
“你最初與我說起我還不信,沒想到還真有人為了搶自己妹妹的夫婿,不惜以身入局?!?/p>
孟南安在另一輛馬車上,我也不需要避諱什么。
我仔細(xì)思索了上一世的蛛絲馬跡,若不是孟南安提前在船上動了手腳,也不至于這么多只船,只有我在的那只恰好壞了。
上一世,她與我并不在一艘船上。
原以為換了船就能避開這一招,沒想到這一世的孟南安改變了策略,為了謝觀竟不惜以身入局,與我上了同一艘船。
先借故與謝觀熟悉,再在落水之時找上謝觀。
到時候于情于理,謝觀都該親自去救落水的孟南安。
那我何不將計就計上了這艘破船?
臨行前我并未帶暗衛(wèi),救了李知韞和孟南安的都是李府的侍衛(wèi)。
我提前知會李知韞,讓侍衛(wèi)時刻盯著我們的動向,所以侍衛(wèi)才會來得如此之快。
一切進(jìn)行得都十分順利,只是沒想到,楚淮居然會出現(xiàn).....
“玉照,玉照?”
我一驚,李知韞正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我,“你別傷心,這種工于心計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看著李知韞義憤填膺的樣子,我不禁失笑。
【7】
孟南安的宮中忙作一團(tuán)。
我與母后說了來龍去脈,隱去了我提前安排的部分。
母后點(diǎn)點(diǎn)頭,“玉照,你做得很好?!?/p>
眾目睽睽之下,我不顧自己的安危,讓侍衛(wèi)先救孟南安和李知韞,世人便挑不出我的錯處。
至于孟南安的名聲,那也只能歸咎于她運(yùn)氣不好。
沒人能怪到我頭上。
我冷眼看著宮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照顧孟南安,越發(fā)覺得孟南安的目的不純。
前世,她并沒有如此早地打上謝觀的主意。
她雖然心如蛇蝎,但才華卻是一流。
今日作詩她主動藏拙,并未奪得魁首,反而偽裝得天真大方與謝觀搭話,這其中必有蹊蹺。
燭火之下,我盯著她那被宮人脫下的紅色宮裝漸漸出神。
翌日,就聽見宮人傳話來說,孟南安醒來后哭得梨花帶雨,竟是不肯見人了。
“這是為何?”
茯苓道:“聽說是落水之后的模樣被許多人瞧見了,心里不好受。”
我垂下了眸子。
孟南安可沒那么容易被打倒,她必定會借題發(fā)揮,彰顯她的委屈柔弱。
我喚來楚淮,他的精神看起來比昨日好了很多。
“你的身子恢復(fù)得如何了?”
楚淮單膝跪在我的面前,“謝公主關(guān)懷,已經(jīng)好了。”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幾日你去時刻關(guān)注孟南安的動向,她有任何的動作,你都要來向我稟告。”
“是。”
楚淮的身影很快消失我面前。
不知為何,我的心中竟?jié)u漸踏實(shí)了下來。
傍晚,我同母后用完晚膳,回過頭對著楊姑姑道:“姐姐近日怕是傷心難過,姑姑幫我把牛乳糕送到姐姐宮里去吧?!?/p>
楊姑姑應(yīng)聲而去。
不過一個多時辰,孟南安宮里匆匆跑來一個小宮女。
她一見母后,就跪下驚慌失措道,“娘娘不好了,南安公主突然渾身起了紅疹,高燒不退!”
“怎會如此?”
母后焦急不已,領(lǐng)著我往孟南安宮里趕去。
太醫(yī)已經(jīng)在宮中候著了,稟告母后說是因?yàn)槭秤昧诉^敏之物才導(dǎo)致的。
那小宮女立刻就哆嗦著跪在地上,先是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才開口道:“可我們公主,剛才只吃了玉昭公主送來的牛乳糕?!?/p>
好一個忠仆!
我狀似委屈地看了母后一眼。
此時,母后眼中的詫異已經(jīng)漸漸褪去,她皺了皺眉頭,“南安吃不得牛乳糕?”
那小宮女忙不迭道:“我們公主自小吃牛乳糕就過敏,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玉昭公主還是送來了這個......”
宮女語氣里滿滿都是對我的質(zhì)問,我笑道:“既然吃不得,為何還要吃呢?”
小宮女飛快地回答:“自然是因?yàn)檫@牛乳糕是公主您送來的,我們公主本就剛剛落水,身子正虛弱,卻還是不忍辜負(fù)您的一片心意,這才勉強(qiáng)吃了一塊?!?/p>
我的目光越過小宮女,投向床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的孟南安。
為了向我潑臟水,她可真是舍得下血本!
可惜她這次注定是要事與愿違了。
母后眼神復(fù)雜,她是六宮之主,自然對這些手段心知肚明。
上一世若不是我太過莽撞,也不至于次次都被孟南安得手。
母后淡淡地開口:“此事與玉照無關(guān),這牛乳糕是本宮借玉照的名義送來的?!?/p>
小宮女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頭。
“讓她好生休息吧?!?/p>
母后頭也不回地帶著我走了,那小宮女還想說什么,我一個眼神,茯苓就把她拽了回去。
【6】
回宮之后,母后再也沒提孟南安落水一事。
本來的那點(diǎn)憐惜,似乎煙消云散了。
我心情極好。
孟南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今在母后面前,孟南安那扇完美的面具已經(jīng)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只要等風(fēng)慢慢灌進(jìn)去,早晚都會龜裂腐爛。
我很期待孟南安醒來之后,聽小宮女說起這件事時的表情。
一定很精彩。
第二日清晨,孟南安就傳話來,說是病得更重了。
我嗤笑一聲。
楚淮回來稟告,孟南安醒來后聽宮女說完來龍去脈,大發(fā)雷霆。
不僅狠狠責(zé)打了昨日回話的宮女,還連夜去回了母后說是她管教下人無方。
可惜母后已經(jīng)睡下,并沒有人理會她。
想必她此時應(yīng)該是焦頭爛額了。
原以為她能消停幾天,不曾想,我還是小看了她。
我的皇兄,太子江承允來母后宮中請安,正巧看見了在寒風(fēng)中立著的孟南安。
柔弱神傷,叫人好不心疼。
一炷香后,皇兄面色不悅地走進(jìn)我宮中,上來便興師問罪:“玉照,你快去向南安道歉?!?/p>
我一愣,“皇兄這是何意?”
江承允語氣生硬,“昨夜的事孤已知曉,母后縱著你幫你隱瞞,可南安她是孟氏遺孤,又剛剛落水,你怎能如此狠心?”
我只覺好笑,以江承允的才智,本就不堪為儲。
若不是他占了個嫡出的名頭,孟南安根本就不會在他身上費(fèi)心思。
偏偏江承允還覺得自己是孟南安的護(hù)花使者,鞍前馬后,好不盡心!
我冷笑道:“皇兄這話可是冤枉我了,南安姐姐喜歡吃牛乳糕,是楊姑姑親自問來的,闔宮上下皆是見證!怎么,皇兄是覺得我有天大的本事,能買通母后宮中所有宮人替我隱瞞嗎?”
江承允一愣。
也是,他只顧替美人出氣,怎會有時間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楊姑姑曾是太后身邊的女官,資歷頗深,行事一向公正。
“果真是楊姑姑親自去問的?”江承允仍是不太相信。
我不欲多與他費(fèi)口舌,“皇兄若是不信,大可以親自去問,我與南安都是你的妹妹,皇兄卻不分青紅皂白地跑來質(zhì)問我,倒顯得你與南安姐姐情分更深呢?!?/p>
“胡言亂語!”
像是被戳中心思一般,江承允甩袖匆匆走了。
茯苓遞來一杯茶讓我順順氣,思索半天開口道:“公主,這太子與南安公主看起來關(guān)系不一般,用不用稟告皇后娘娘?”
是啊,他倆一個在深宮,一個在東宮。
江承允僅憑一面之緣就為了她跑來質(zhì)問自己的親妹妹,還真是說不過去。
可我卻知道,江承允分明就沒把孟南安當(dāng)妹妹看!
上一世,江承允為了孟南安打過我兩巴掌,說我比不上孟南安一根腳趾頭。
那時我便覺得不對。
后來,太子妃跑來向我訴苦,說江承允對東宮的女眷不甚熱絡(luò)。
卻偏偏愛在書房里整日對著一張美人圖傾吐思念。
太子妃偷偷進(jìn)去看了一眼,那張美人圖上畫的正是孟南安!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一件丑聞,為了息事寧人,我讓太子妃務(wù)必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可如今,這送上門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不必告訴母后,那多沒意思,孤男寡女,他們可別讓我失望才好。”
【7】
我讓人把太子闖入我宮中為孟南安討公道的事在后宮中大肆宣揚(yáng)。
父皇和母后訓(xùn)斥了太子一番,又對我落水那日先救孟南安和李知韞的行為嘉獎了一番,以示安慰。
倒是沒提孟南安。
孟南安如今的身份敏感,若不是犯了大錯,皇家就該錦衣玉食地供養(yǎng)她一輩子。
只不過她能逃得過訓(xùn)斥責(zé)罰,是非公道卻自在人心。
隔天,孟南安便紅著眼睛來與我道歉。
“妹妹可別誤會我,我真的沒同皇兄說什么旁的話,我知曉妹妹是真心待我好的?!?/p>
美人泫然欲泣,我卻沒空陪她演戲。
我敷衍地點(diǎn)點(diǎn)頭,“姐姐想多了,咱們姐妹從前如何,現(xiàn)在便也如何,不會因?yàn)榛市謳拙渫嫘υ捑透淖?。?/p>
孟南安一時語塞,她的眼中劃過一抹怨毒。
沒能讓謝觀水中救下她,她便不能以女子名聲珍貴的由頭攀上謝觀。
想讓江承允替她出頭,卻沒想到江承允如此無用。
她心底如今對我該是厭惡到極點(diǎn)了。
“姐姐,我來小日子了,身上不太爽利,就不多留姐姐了。”
我下了逐客令,孟南安也不想與我呆在一處,匆匆尋了個由頭就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的眼神變得幽深。
李知韞一句話點(diǎn)醒了我,她說孟南安穿紅衣的樣子,背影很像我。
我愈發(fā)覺得孟南安不簡單。
愛穿紅衣的是我,不善詩詞的是我,愛那樣看謝觀的也是我。
怪不得孟南安的行為總讓我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我心中有個猜想漸漸成形。
過了這個春日,我與謝觀的婚期便也近了,我得盡早收拾了孟南安。
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也重生了,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她。
正當(dāng)我思索之時,楚淮進(jìn)來了。
“公主,孟南安去了東宮?!?/p>
我一驚,楚淮的表情亦是沉重。
可我馬上就平靜下來,“你去找個人,把這個消息告訴太子妃?!?/p>
楚淮十分贊同,“微臣明白?!?/p>
太子妃是左相之女,是母后親自挑選的未來國母,治下很有一套。
上一世太子妃發(fā)現(xiàn)的時機(jī)太晚,以致于錯過整治孟南安的良機(jī),這一世我不得幫她一把?
楚淮正要走,卻像是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給我。
他的耳尖紅紅的。
我一愣,伸手接了過來,是我素日最愛看的話本子。
以前我都是讓太監(jiān)偷偷給我?guī)нM(jìn)宮,重生一世,我也不再看這些了。
我表情復(fù)雜,身為我的暗衛(wèi),楚淮不難知道這些。
可上一世,我竟并未察覺楚淮對我有這樣的心思。
重來一世,難道許多事情都變了嗎?
不等我說話,楚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我面前,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覺這話本子是個燙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