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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歸短篇小說《玉娘》最新章節(jié)1閱讀

2024-06-01 01:18:27 作者:云歸
  • 玉娘 玉娘

    我和弟弟是龍鳳胎。落地那日家里來了一位討水喝的算命先生。他盯著我們瞧了半日,蹦出一句話:“雙星落地,一吉一兇;煞氣遮日,真假難辨。”爹娘重男輕女,認(rèn)定弟弟是福星。他們嫌我晦氣,決定把我丟到山里喂狼。

    云歸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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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 章節(jié)介紹

《玉娘》的作者是云歸,在整部小說中,云歸的文采如行云流水,斐然成章,可見其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玉娘》第1章摘要:我和弟弟是龍鳳胎。落地那日家里來了一位討水喝的算命先生。他盯著我們瞧了半日,蹦出一句話:“雙星落地,一吉一兇;煞氣遮日,真假難.........

《玉娘》 第1章 在線試讀

我和弟弟是龍鳳胎。

落地那日家里來了一位討水喝的算命先生。

他盯著我們瞧了半日,蹦出一句話:

“雙星落地,一吉一兇;煞氣遮日,真假難辨?!?/p>

爹娘重男輕女,認(rèn)定弟弟是福星。

他們嫌我晦氣,決定把我丟到山里喂狼。

1

我被村里人發(fā)現(xiàn),救了回來,送到里正那里。

爹娘嫌棄村里人多事,不肯接我回去。

里正爺爺說:“養(yǎng)上幾年嫁出去,換些彩禮,不賠?!?/p>

我娘翻個白眼:“那也得先供她吃喝,我家光宗還不夠吃的!”

我弟弟叫樊光宗,“光宗耀祖”的那個光宗。

但我沒有名字,畢竟要被扔掉了。

里正爺爺吧嗒兩口旱煙,又說:“你不是跟我打聽學(xué)堂的事,我去跟鎮(zhèn)上先生打招呼,讓你家光宗去?!?/p>

爹娘于是做起了弟弟當(dāng)上官老爺?shù)拿缐簟?/p>

而我也終于撿回了一條命,并得到一個名字,樊大丫。

2

讀書人自來金貴,村里也只有富裕的虞家送自家兒子去讀了書。

爹娘一直艷羨的很。

在里正爺爺?shù)膸椭?,樊光宗剛滿五歲,就早早去上了學(xué)堂。

與此同時,我也開始學(xué)著干活。

交束脩幾乎花了家中所有積蓄,爹娘卻毫無怨言,讀書畢竟是極有面子的事。

上學(xué)頭一日,爹娘抱著樊光宗從村尾走到村頭,將這個好消息大張旗鼓告訴每一個遇到的鄰居,只差敲鑼打鼓。

而我則先去割了豬草喂豬,打掃完雞窩,再踩著凳子爬上比我還高的灶臺,用一口能把我煮了的大鍋,給他們做飯。

爹娘覺得弟弟是福星,肯定能考上狀元當(dāng)大官,然后讓他們享福。

為了賺更多的錢供弟弟讀書,爹拿了家里僅剩的積蓄,又借了些銀子,交給熟人去做買賣,等著吃分紅。

結(jié)果熟人生意做的不行,卷著銀子跑了。

債主上門的時候爹娘躲出去,留我一個人在家應(yīng)付。

躲了一年多,終于把欠人的錢還上。

娘覺得這事跟我脫不了干系。

“好好的生意說賠就賠了?定是有人妨的!”

爹也說:“生意不賠,他也斷不會跑,要不是你這個災(zāi)星,咱家都蓋上新房了!”

他們蓋新房不是為了給樊光宗娶媳婦,官老爺將來以后畢竟要住大宅子的,而且也不能娶這些粗俗的村婦。

只因?qū)W堂里的同窗們個個家境殷實,豪屋大宅,樊光宗羨慕的不得了,回來撒潑打滾要大房子。

為了給樊光宗蓋大房子,爹把田交給娘打理,自己去鎮(zhèn)上干苦力,結(jié)果吃醉酒后跟人爭一個酒娘,被對方打斷了腿,在家里躺了大半年。

娘東拼西湊借錢保住了爹的腿,學(xué)堂的束脩欠著一直交不上,被先生催了好幾回。

爹娘互相埋怨,天天吵架,最后把怨氣都撒到我頭上。

畢竟我是災(zāi)星。

兩人輪番罵了我半個月之后,決定把我賣了。

一來可以換些錢貼補家用,二來再也不用受我的拖累,穩(wěn)賺不賠。

我沒意見。

反正賣去哪里都是干活。

或許賣到大戶人家當(dāng)丫鬟日子會好過些。

只是沒想到,他們竟想把我賣到青樓。

3

我聽說過這地方,那里面吃人不吐骨頭。

一旦被賣進入,終身不得自由。

除了要小心翼翼伺候人,還要忍受有些客人的折磨,熬不過也就一卷草席扔進亂葬崗了事。

還債那一年,我做了些繡活到鎮(zhèn)上賣,曾親耳聽到過青樓后院傳來凄厲的慘叫聲。

我求爹娘把我賣去當(dāng)丫鬟。

娘“呸”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那才幾個錢,樓里要多給幾十個大錢呢!”

他們鐵了心要把我賣去青樓。

我想跑卻被抓住了。

娘抄起手邊的棍子對我就是一頓亂打。

我爹又連甩我?guī)讉€巴掌,我踉蹌地跌倒在地,磕破了腦袋,鮮血直流。

他們用麻繩捆住我,將我拖去鎮(zhèn)上。

路過的鄰里看到,連忙來相勸。

娘叉著腰罵人,“咋的,你們有錢買她?。繘]錢就給我死一邊去,耽誤了光宗交錢讀書,我跟你們沒完!”

眾人無奈,紛紛散開。

被賣去那種地方,不如死了算了!

我想尋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道粗獷厚實的嗓音:

“我買!”

人群中走出一個黝黑的漢子。

我見過他,是虞家大哥虞北過。

他漲紅著臉,說想買我當(dāng)媳婦兒。

4

虞北過出了二兩銀子。

在里正和幾位村中長輩的見證下,領(lǐng)走了我。

娘在一旁譏諷,“你們虞家買了這喪門星,到時候出事了可別找我們,我們也不會退錢!”

虞北過要去服兵役,需要人照看病弱的母親和幼弟。

我思索再三,把自己用來保平安的舊銅片送給了他。

他答應(yīng)我會按時寄銀子回來,我答應(yīng)他,一定照顧好這個家。

我就這樣,成了虞家的人。

虞北過走的匆忙,我們沒法拜堂。

婆母便讓小叔子虞北境抱著公雞與我對拜。

小叔子不過十多歲少年郎,他身形挺拔,面容清瘦,一雙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很緊張,我也是。

拜堂后,他耳根緋紅,飛快地跑出了門。

我和婆母都笑了。

我閑不住,稍加休息后,便開始洗衣掃地、除草澆水喂雞……沒一會兒便將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

婆母連忙讓我歇著養(yǎng)傷,生怕累壞我,還從鄰里借藥給我敷。

大約昨日累極,第二天我醒的有些遲。

婆母不在家,只有虞北境在院落的一角讀書。

大約是屋內(nèi)光線不好,他將桌椅搬到院子里,整個人坐得直直的,瞧著挺穩(wěn)重。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米糊,示意我喝。

我喝了一半,就看到隔壁嬸子背著婆母從外面沖進來。

婆母雙眼緊閉,頭發(fā)凌亂,身上還有被割傷的口子。

嬸子說婆母一早上山挖菜,不小心踩空,摔了下來。

5

婆母身體本就弱,這樣一來,更加雪上加霜。

我想去請個大夫,虞北境說家中已無存銀。

我不解。

公公雖已身故,但聽聞他年輕時是屠戶,為人忠厚,從不短斤少兩,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愛去他這里買肉,這也讓他攢下了不少家當(dāng)。

虞家的日子在大仙村向來過的滋潤。

虞北境皺了半天眉才告訴我,公公掙錢后買地修房子,后來生了重病花了不少。

婆母憂心成疾,身子每況愈下,需要常年吃藥,而他讀書也需要銀錢。

家中只靠虞北過干些力氣活兒維持,雖不至于餓死,但日子也并不好過,買我的那二兩銀子,是虞家最后一點余錢了。

難怪今日不是休沐日,虞北境卻沒去學(xué)堂上課,定是因為缺錢交束脩。

而婆母撐著病弱的身子上山挖野菜,也是想給家里添點吃食。

若非買我,虞家不會落到這般境地。

以前我就聽說過,虞家小郎耳聰目明,學(xué)堂的先生對他贊賞有加。

而且他去歲便過了縣試,一般只有早早啟蒙的官家子弟才能做到,大家都說他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我不能讓他因為我而斷了讀書的路。

我猶豫再三,跑回娘家,想向爹娘借一兩銀子,并打算掙錢后連本帶利地還。

娘聲音尖利刺耳:

“我就說你是個掃把星吧!才進門就讓婆母摔了,誰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少來沾邊,少給我們家沾霉運。

“你還不走?我打死你!”

她抄起了一旁的棍子朝我打來。

6

不知為什么,從小到大被打習(xí)慣了的我,這次竟然躲開了。

我躲開后娘更氣了。

“嫁人了翅膀就硬了是吧,你還敢躲?你個黑了心肝的賤蹄子,你弟弟的讀書錢也敢打主意!”

我瞪著她。

“瞪什么瞪!老娘供你吃供你喝,把你養(yǎng)大,你還敢瞪我?看我不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她沖了過來。

我側(cè)身,她沒收住力直接摔倒。

她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天邊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響雷,隨后一道閃電劈在不遠處。

她被嚇懵了。

天越來越黑,眼看要下雨了,我知道借錢無望,便轉(zhuǎn)身回去。

不多時雨便落下,又大又急。

我被淋了個濕透。

過橋時,卻聽得橋下有人呼救,竟是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者摔在水里。

我趕上前去想拉起他,河水卻瞬間暴漲,隨時都能將我們一起沖走。

我顧不得許多,費了老大力氣,終于把他拉了出來。

老人昏了過去,我無奈只好將他背回了家。

虞北境見我這幅狼狽相,愣了一愣。

我心里發(fā)虛。

沒借來錢給婆母治病就罷了,還又多帶回一個累贅。

我正琢磨著跟他解釋,等天放晴了就送這老人回家,虞北境卻端來了兩碗姜湯。

“快給這老先生去去寒。”

他頓了頓,將另一碗推到我面前:“這碗……是給阿嫂你的?!?/p>

可我顧不得喝什么姜湯,先沖回屋子,把濕透的衣裳換了下來。

回來的時候,老人已經(jīng)醒了.

原來他是下面村子的人,回村來探親,沒想到正趕上大雨,摔在河里。

老人千恩萬謝,欲將包袱里的貴重藥材送給我們,我們這才知道,原來他竟是城里的名醫(yī)。

7

不得不說,婆母的運氣真是好。

老大夫得知情況,二話不說便給婆母看了病,配了藥。

他還要把那些值錢的藥材都送給我,我不肯要。

我知道山里有值錢的草藥,要是能挖到拿去賣錢,日子就不用過的這么難。

我求老大夫教我如何辨認(rèn)藥材。

大雨下了三天,我跟老大夫?qū)W了三天。

他很驚喜地說我是個學(xué)醫(yī)的好苗子,臨走依依不舍,希望我能去給他當(dāng)學(xué)徒。

可我只想給婆母治好身子,然后攢夠銀子讓虞北境繼續(xù)去讀書。

至于我自己的事,我沒想過。

放晴后,我?guī)е杉Z入山挖藥。

老大夫說,婆母的身子虧空的厲害,最好是能買些補品補補。

可是虞家如今家徒四壁,哪里買得起補品。

從前我聽人說人參最好,我想碰碰運氣,萬一能在山里挖到呢。

我挖了一整天,身上被蚊蟲給咬了個遍,還被割了好幾道口子,也只找到一些尋常的草藥。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我趕緊往回走,卻不小心被絆了一跤,摔到一處大坑里,暈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微微發(fā)亮了。

我竟然在坑里昏睡了一夜。

婆母和虞北境定然著急了。

我連忙胡亂收拾起一旁散落的草藥,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趕。

遠遠地我便看到家門口圍了不少人。

娘的聲音格外尖銳刺耳:

“找個屁!那小蹄子說不定死在山里了!本來就是個災(zāi)星,死了更好!”

婆母氣急:

“你說的什么話?有你這樣當(dāng)娘的嗎?”

娘不屑:“我家可只有光宗一個孩子。那臭丫頭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除了惹禍,還有什么屁用!”

我壓了壓心中的郁氣,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原來因為我入山久久未歸,婆母擔(dān)心,便央里正讓大家?guī)椭乙徽摇?/p>

我娘不想爹和弟弟冒險,就各種阻攔。

見我沒事,大家就散了。

娘也罵罵咧咧地走了。

虞北境出去找我去了,聽聞消息,趕緊回來。

大概是走的比較急,他額間有細密的汗珠,眼圈微青,大約是為了找我整夜沒睡。

我望出去的時候,正對上他那雙幽深的眼睛。

初升的日頭光線微亮,打在少年瘦小的身上,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

我安慰了婆母和虞北境,還趕緊拿出我挖到的草藥邀功。

沒想到竟有一株人參跟在草藥堆里咕嚕嚕滾了出來。

8

婆母大喜,問我是在哪里挖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

我明明只挖到了一些普通的草藥,這人參,該不會是我從坑里爬上來的時候順手帶上的吧?

婆母喜的抱緊我:“我就說嘛,我們大丫是個福星!”

婆母說這人參的年份大概有二十年以上,品相也不錯,起碼能值個三四十兩銀子。

如果真如此,那補品和虞北境的束脩都不成問題了。

虞北境帶著我,拿了人參到鎮(zhèn)上的藥鋪去賣。

那藥鋪老板得知我是跟著老大夫?qū)W的本領(lǐng),一高興,給了我們五十兩整。

我很高興,買完補品,忙帶著虞北境去學(xué)堂交束脩。

一進門,卻見樊光宗站在大門口,脖子上掛了個有字的牌子,而我爹正在不斷地和一位手持教棍的先生求情。

虞北境和我小聲解釋:“這是懸牌批責(zé),只有犯了大錯的學(xué)生才會如此?!?/p>

“他是不是要被學(xué)堂攆出去了?”

虞北境搖搖頭:“若是能交上一大筆罰銀,倒也能繼續(xù)讀書?!?/p>

我不自覺地捂緊了口袋里的銀子,想趕緊交了束脩就走,卻沒想樊光宗眼尖看到了我。

“樊大丫!你是不是有錢!快點給我把罰銀交上!”

他一喊,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爹也瞧見了,忙過來扯住我道:“大丫,虞家給了你不少銀子吧!快給我!”

我使勁搖頭:“我沒有銀子!”

爹不滿了:“你沒看到你弟受苦嗎?快把銀子給我,等我交了罰錢,你弟就不用受這樣罪了。他可是讀書人,哪能受這樣的委屈!”

說著就想伸手來搶我的背簍。

嘴里還罵罵咧咧:“要不是你這個掃把星,你弟弟怎么會遭這樣的罪?這罰錢就該你交!”

學(xué)堂里的人都湊過來看熱鬧。

他們都是虞北境的同窗,好奇我們的關(guān)系的同時,不免指指點點。

我的臉漲的通紅,正要跟他們撕扯一番,虞北境卻突然抬腳攔在我前面。

“她如今是我虞家人,銀錢不能擅自做主。你若想要,看在你是阿嫂親爹的份上,寫份借據(jù)便成,不過,息錢可是一分都不能少?!?/p>

我點頭!

爹指著我罵:“你這個不孝女,親爹問你要點銀子還要寫借據(jù)要利錢?你有沒有良心?怎么,嫁出去了,老子還管不了你了?”

說著還揚手要打我。

虞北境一把抓住他手腕,對著我爹一陣痛批。

“你之前既想將親女賣入青樓,如今也不用擺什么父親的架子。

“女兒乖巧勤勞卻使勁磋磨,恨不能剝膚椎髓。兒子不學(xué)無術(shù),好逸惡勞卻寵溺無度。

“種什么因得什么果,這是你活該!”

不但磋磨女兒,竟還想將人賣入那等骯臟之地。

眾人聽聞,無不對這兩父子更加鄙夷。

文人的嘴,割人的刀,很快,大伙兒一人一句,罵得他們抬不起頭。

先生也道:“懸牌批責(zé)是為了讓樊光宗意識到錯誤,并非說交了銀錢賠給同窗便能了事。若連此理都不懂,書讀的再多,那也是無用之人。”

先生不由分說,硬是要將樊光宗趕走。

我爹和樊光宗急了,大罵我晦氣,災(zāi)星。

若非我來,樊光宗頂多被批幾句,如今不僅名聲掃地,書只怕也讀不成。

我心里卻沒來由地暢快,交完束脩,拉著虞北境便走了。

9

只是不知道我爹娘最終使了什么法子,竟保住了樊光宗,讓他繼續(xù)留在了學(xué)堂。

虞北境也要回學(xué)堂去,我一邊給他收拾東西,一邊叮囑他。

樊光宗是個愛記仇的,面上許是老實了,需防著他使陰招。

虞北境笑笑,表示不怕。

我卻兀自擔(dān)憂不已。

賣參既然能掙錢,我便想著再進山碰碰運氣,婆母死活不同意。

她說那日鄰村也有人入山,但卻被野獸咬斷了雙腿,成了癱子。

而我運氣好,不但沒事,還挖了參。

但誰能次次那樣幸運呢?

我嚇的也不敢再去,只能另想別的辦法。

婆母身子不好,我無法走遠,思來想去,想起從前聽走商之人說起,前兩年天寒地凍,蠶絲產(chǎn)量銳減。

而今年天氣回暖,正適合養(yǎng)蠶,若能養(yǎng)出上品蠶絲,絕對能大掙一筆。

我有些心動,婆母也很支持。

我們這里養(yǎng)蠶的不多,村里人好奇,紛紛來看。

我娘陰陽怪氣:“那玩意兒金貴,是誰想養(yǎng)就能養(yǎng)的嗎?她一個喪門星,早晚賠死!”

婆母卻說相信我能做好,我憋著一口氣,對蠶寶寶悉心照料,可不知為何,蠶寶寶們還是病了。

如果救不活,我真的可能血本無歸。

我頂著烈日四處問人,一雙鞋都磨破了,但仍然沒找到辦法。

我娘帶頭在村里說風(fēng)涼話。

她得意洋洋說就知道我這事成不了,還讓大家少和我這樣的災(zāi)星接觸,不然也會攤上大麻煩。

又造謠我的蠶得了蠶疫,要傳染,慫恿村里人一把火燒了,以絕后患。

鬧哄哄的時候,虞北境回來了。

他說蠶疫不會傳染,還說早已從古書里找到了辦法能救活蠶寶寶。

他是讀書人,說話有分量,村里人都信了。

沒過多久,他的法子果然起了作用。

婆母嗔怪他:“既然知道法子,不早點說出來,讓大丫急的什么似的?!?/p>

虞北境紅了臉,瞧我一眼,沒說話。

我做了一桌子好菜犒勞他。

他說,聽聞我養(yǎng)蠶,他也才開始研習(xí)養(yǎng)蠶之事,探究農(nóng)桑之道。

婆母隱隱有些擔(dān)憂,虞北境再三保證不會影響讀書,吃過飯,又匆匆回學(xué)堂去了。

走的太過匆忙,我想說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讀書真的很有用,我想請虞北境教我識字。

轉(zhuǎn)念一想,怕耽誤他學(xué)業(yè),也就作罷了。

在虞北境的指導(dǎo)下,我的蠶養(yǎng)的越來越好,抽出了上品好絲,賣了高價。

家里的境況一下就緩解了,村中人人艷羨,紛紛想要來學(xué)。

我遵從婆母吩咐,毫不藏私,悉數(shù)教給了各位嬸嬸嫂嫂們。

我娘也想來學(xué),卻又拉不下臉:

“哼,得意什么,掙這點小錢,把虞家二小子的前程都給搭上了。這虞老頭兒要是知道,肯定要氣的從墳頭爬出來!”

大家一臉好奇。

娘卻神秘兮兮地沒再說。

虞北境讓人帶話,說即將院試,他要留在學(xué)堂溫習(xí),最近休沐也不歸家了。

整整三個月,我沒見到他。

院試結(jié)束他回來時,整個人都更清瘦了。

關(guān)于考試,他沒說太多,但好像三個月都沒吃飽飯似的,把我做的一桌子菜吃了個精光。

聽說樊光宗信心滿滿,逢人就說考的不錯。

一個月后,府衙放榜。

里正坐著牛車帶著虞北境和樊光宗去看榜,村里人在村頭擠著說閑話。

大家都在猜,到底誰能中秀才。

娘得意洋洋:

“還能是誰?自然是我家光宗。

“你們還不知道吧,那虞家二小子院試前被先生罵了,還挨了罰。說他仗著有些小聰明,不看正經(jīng)課業(yè),總看些雜書……

“什么農(nóng)桑,嗤,笑死個人。先生說啦,他那樣,鐵定考不上秀才!

“倒是我們家光宗,文章寫的好,被他們先生夸了又夸,今年必定高中!”

10

日落西山,看榜的人終于回來了。

大家紛紛圍上去。

我手心里全是汗,腳下沉的厲害,根本邁不動步子。

虞北境被人圍在當(dāng)中,卻不說話,第一眼先朝我看來。

隨即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阿嫂!我考上了,阿嫂!托阿嫂的福,這一場策論考較的便是農(nóng)桑!

“我得了頭名,先生舉薦我去白鶴書院讀書!”

大伙兒一下子炸開了。

隔壁嬸子早就看不慣我娘,當(dāng)即陰陽怪氣:

“誰說看閑書就考不上了,人家看閑書還能得頭名!”

“白鶴書院那可是咱們省城最好的書院,有些人想上,還進不去呢!”

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樊光宗更是從牛車上跳下來,直沖到虞北境面前。

“你少得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你給我等著!”

說罷拉著娘跑了。

虞北境一解釋大家才知道,原來樊光宗不僅落了榜,還因為作弊被抓,這次考試全不作數(shù)了。

夜里我剛睡下,忽聽得門被拍的啪啪響。

我披衣沖出去,便見虞北境和樊光宗扭打在一起。

我趕忙過去拉架,樊光宗見我來了,直朝我撲來,被虞北境一腳踹出三尺遠。

虞北境把我護在身后。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虞北境竟然長的這般高了。

比樊光宗高不少,比我更是能高出一頭去。

借著月光,我看見樊光宗鼻青臉腫,可見被虞北境揍的不輕。

也是,虞北境讀書之余便幫我做活,樊光宗這種四體不勤的自然跟他比不了。

我心里忽然舒暢不已。

婆母聽到動靜也出來了,不多時,我娘也趕了過來。

母子倆叫囂是虞北境誣告樊光宗,才導(dǎo)致他的成績不作數(shù)。

虞北境冷笑:“怎么,許你告發(fā)我看閑書,就不許別人告發(fā)你作弊么?”

農(nóng)桑的事果然有樊光宗在里面使壞。

樊光宗惱羞成怒,跳腳叫罵:“我就知道是你!”

虞北境挑眉:“你有證據(jù)么?你有本事就去問先生,到底是誰告發(fā)的你?!?/p>

樊光宗徹底蔫了。

我娘不依不饒,接過話茬接著罵,又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災(zāi)星。

虞北境突然爆起,一把甩開她的手:“阿嫂已是我家的人,你沒有資格罵她!”

然后正色朝我問道:“阿嫂,今日我做主,你與樊家斷親,從此之后再無瓜葛!阿嫂意下如何?”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我真的可以擺脫樊家這吃人的一家么?

但虞北境卻不由分說。

他是認(rèn)真的。

“阿嫂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你們聽到了么?從此之后,阿嫂與你家再無瓜葛,再來吵嚷,別怪我不客氣!”

虞北境揚揚拳頭,撇下無能狂怒的母子兩人,拉著我跟婆母便回家了。

安頓婆母睡下,我橫豎再也睡不著。

思來想去,取了白日縫補的衣裳,給虞北境送去。

他還在溫書。

我放下衣裳準(zhǔn)備走,他忽然叫住我:

“阿嫂……阿嫂莫害怕他們?!?/p>

我忙搖頭。

我不怕他們,我只怕虞北境吃虧。

燭光下,虞北境眉目宛然,我看的心里一晃,忙找個話來說:

“咳,原來樊光宗記著懸牌批責(zé)的仇,故意告發(fā)你看農(nóng)桑的書……幸虧你這次運氣好。”

“是阿嫂運氣好?!庇荼本痴J(rèn)真說道,“阿嫂是我家的福星?!?/p>

我不敢擔(dān)福星的名頭,只要沒人說我是災(zāi)星就很好了。

虞北境卻不依不饒,細數(shù)我來到虞家之后,虞家遇到的好事。

比如婆母生病我卻救了個大夫回來,比如上山采藥卻意外采了人參,比如養(yǎng)蠶事農(nóng)桑,誤打誤撞對上了考題……

“阿嫂,你就是我家的福星。”

他目光灼灼,我嚇得落荒而逃。

他卻又提高了些聲音。

“阿嫂既已與樊家斷親,不如換個名字如何?”

他看著我,仿佛要從我臉上看出些什么來,我臉頰燙的厲害。

“隨,隨你?!?/p>

“不如阿嫂就改叫……玉娘?!?/p>

從此之后,我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玉娘。

11

白鶴書院在省城,雖說離的并不遠,但書院規(guī)矩嚴(yán),一整月才能回來一次。

虞北境回來的少了,我卻不能懈怠,我努力養(yǎng)蠶,供他讀書。

他將來必定是要到京城去考的,以后處處都要用錢。

斷親一事在村里傳開了,我娘,不,樊光宗的娘,她氣不過,到處宣揚當(dāng)年算命先生批命的事,揚言虞家早晚有一天被我害死。

但鄉(xiāng)親們并不買賬,她們還要靠我教養(yǎng)蠶的法子賺錢呢。

第二年,樊光宗又沒考中秀才,再次落榜。他爹娘好面子,怕村人指指點點,干脆閉門不出。

而我養(yǎng)的蠶卻又抽了上等好絲,賣到城里,刨去成本,我凈賺了近一百兩銀子。

我給家中添置了不少東西,又給虞北境準(zhǔn)備了幾套上好的行頭和文房四寶,還給遠在邊境的虞北過寄了些衣服和銀錢。

雖才過了夏天,但邊境冷的早,怕他在軍中不好過。頭一年家里沒錢,時不時還要靠虞北過寄回來的錢過活,如今我們也能幫襯幫襯他了。

虞北過從未回來過,但時常寫信寄回來。

他說他在軍中混的不錯,如今武藝大漲,上官也很器重他,提拔他做了個小頭目。

他還說,入冬之后若沒有什么事,便可告假回家探親一趟。

婆母十分高興,隔壁嬸子也跟著笑:“玉娘一進門大郎就走了,你倆連話都沒說過幾回,這下好了,回家待個十天半月,你娘怕不是能抱上孫子!”

虞北境恰好也在,卻“啪”的一聲丟下飯碗,轉(zhuǎn)頭拎起包袱回書院去了。

我追出去,他已經(jīng)沒了蹤影。下個月就要鄉(xiāng)試了,我都沒來得及囑咐他好好考。

天涼之后,村中忽然流行起了咳疾。

許多人都中了招,高熱,惡痛,咳的喘不過氣來。

上次救下的老大夫特意找到村里來,給了我一副藥方,要我和婆母照方吃藥,有病治病,無病也可做預(yù)防。

婆母惦記她遠在百里之外的老父親,聽聞他也病倒了,婆母拿著藥方和藥材匆匆趕去。

我則將藥方交給里正爺爺,希望能幫幫鄉(xiāng)親們。

但這病來勢洶洶,不多時就將村中人都傳上了。

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在得病,鎮(zhèn)上藥鋪的藥材都賣空了,即便有方子也難抓到藥。

許多老人和孩子沒能扛過去。

我很擔(dān)心馬上要考試的虞北境,還有婆母和外公他們,然而第二天,我也病倒了。

我頭痛欲裂,咳的昏天黑地,胸口悶的喘不上氣來。

連下床給自己倒一碗水都做不到。

昨日隔壁嬸子的小孫子沒了,昏沉間,我聽得四下到處是哭聲。

忽然,一個溫?zé)岬氖终茖⑽冶?,把水送到我嘴邊?/p>

我努力睜眼,發(fā)現(xiàn)竟是虞北境。

我是在做夢嗎?

他怎么回來了?不是要考試嗎?

他卻替我蓋好被子:“阿嫂別怕。有我在呢?!?/p>

我一張嘴就是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他忙來忙去,替我熬藥,做飯,打水洗衣。

我昏昏沉沉,醒來又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虞北境的悉心照料下,我終于扛了過來。

而虞北境也因為照顧我,而錯過了三年一度的鄉(xiāng)試。

婆母安頓好外公趕回來,得知此事也只是說:“玉娘要緊,考試嘛,三年之后還能考?!?/p>

樊光宗一家三口倒也都死里逃生,他娘好的很快,沒多久就有力氣村頭村尾宣揚這件事了。

“我就說那死丫頭是個災(zāi)星!瞧瞧,虞家二小子讓她妨的書都讀不成了!

“虞家一家子蠢蛋,還斷親!好呀,這么個喪門星,早晚把他們一家都拖累死!你們就等著瞧吧!”

我不愿虞北境因為我受委屈,提著掃帚追了她一條街才讓她閉嘴。

然而沒過兩天,邊境忽然傳來消息,北戎突然大舉進犯,而虞北過,他在一次突圍中失去消息,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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