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的夫君》 章節(jié)介紹
《送上門的夫君》是當下備受追捧的一部女頻小說,作者一十四辭藻華麗,字如珠璣,情節(jié)跌宕、結(jié)構(gòu)嚴謹,塑造了一批性格鮮明、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端蜕祥T的夫君》第2章簡介:【4】“大家不用緊張,我知道京中有很多關于我的謠言,你們恐怕也聽了不少。但恕.........
《送上門的夫君》 第2章 在線試讀
【4】
“大家不用緊張,我知道京中有很多關于我的謠言,你們恐怕也聽了不少。但恕我直言,謠言止于智者。我傅瑛為人究竟如何,總要各位親自接觸過才能清楚!”說完,我又坐回了座位,管家繼續(xù)邀人。
眼看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盞茶了,管家喊的嗓子都有些啞了,還是沒人出列,只好我主動點了。
我走下座位,人群自動給我分出一條道路,兩邊的男人們抖得像篩糠子,我不由發(fā)笑:“你們既然這么怕被我選中,怎么還敢來這里?”
沒人敢回應我。
我真是哭笑不得,但也不能老這么僵著:“大家這么拘束,要不我給大家先表演個節(jié)目吧?徒手劈磚怎么樣?”
剛好我旁邊有一摞磚立在墻角,我抓出一塊,單手利落一掌劈下,半塊轉(zhuǎn)頭掉在地上,幾個離我近的男子頓時就嚇呆了。
我環(huán)顧一周,根本沒人直視我。
這已經(jīng)是我能想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娛樂表演了,那些琴棋書畫,我是半點不懂。
在心里嘆了口氣,我重新走上臺子,把管家手里的鑼拿過來敲了一下。
“既然大家也不是誠心來結(jié)姻緣的,那我們就此散了吧!我宣布,招親會現(xiàn)在結(jié)——”
“等一下!”
不用我特意尋找,眾人已經(jīng)自動把那位喊停的男子空了出來。
“傅瑛小姐,在下想要和您切磋一番?!?/p>
沉寂的人群再次喧嘩起來。
“這人誰???這么猛!”
“不認識!居然敢娶母老虎,我敬他是條漢子!”
“這不是安南王府的三公子嗎?就是那個年僅16就單人夜襲敵營,摘下匈奴威虎將軍首級的少年武神顧策?。 ?/p>
“你這么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他被匈奴人下毒報復,此后再不能用武,實在是可惜!”
“唉!說這些有什么用!安南王本人如今都被趕到南疆去了,顧策留在京中,說是養(yǎng)病,實則不就是個人質(zhì)嗎?”
……
我居高臨下,將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眾人的私語我也聽到了,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質(zhì)子我也是第一次見。他突然冒出來參加我的招親宴,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顧三公子,我只會功夫,但你現(xiàn)在似乎不太適合動武?!彼L得就一副小白臉模樣,身形更是清瘦如竹,一看就不經(jīng)打。
對方淺笑:“既想和小姐結(jié)親,我自然要拿出誠意來,按小姐熟悉的方式得到認可?!?/p>
“你就不怕我不小心把你打死了?”
“小姐真會說笑。我相信小姐的人品。不過既是小姐占優(yōu)勢,能否允我提一個要求?”
“你說?!?/p>
“如果我能接住你三招還不倒地,且天黑之前沒有下一個求親者站出來,小姐能否允我上門提親?”
“好?。 迸c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接打退這小子,或者放在身邊盯著。
“多謝小姐?!?/p>
“不過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接我三招!”
小白臉走上臺,開打前還十分禮貌地跟我打了招呼:“傅瑛小姐,請賜教。”
他話音剛落,我的拳頭就打在了他身上。他整個人向后退了好幾步,堪堪在跌下臺前穩(wěn)住身形。
但我的下一招已經(jīng)接上了。
“你干什么!”
他雙手緊緊摟住我的腰,我伸出的拳頭都不知道該不該打下去了。
“傅瑛小姐,實在是冒犯了??晌也幌胼敚瑢Σ黄??!?/p>
他能一用力,把我撲倒在地,然后自己麻溜地爬起來跑到臺子中央:“這算是我接下兩招了嗎?”
我黑著臉從地上爬起來,居然敢用算計我!
【5】
“這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我飛撲過去,對著他的腹部蓄力猛踹一腳,但故意放慢了動作,他要是想躲還是能避免受重傷的。
畢竟是安南王的兒子,我也不能真把人給打殘了。
“噗!”
我一腳踹上他的腹部,小白臉頓時口吐鮮血,仰倒在地上。
“?。 比巳豪镉腥税l(fā)出幾聲尖叫,“他不會死了吧?”
小白臉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情況如何。我跑過去蹲下身,見他雙目緊閉,眉頭緊蹙,想來受了內(nèi)傷。
“不是吧,對自己的追求者下手還這么狠?幸虧我沒上去!”
“嘖嘖嘖,果然是名不虛傳!”
……
“小姐!”
“阿瑛!”
一群人沖上臺子,把我們團團圍住。管家大聲呼喝:“還有人想展示才藝嗎?”
乒乒乓乓一陣兵荒馬亂,四下里已經(jīng)沒了人影。大家連那一兩銀子都顧不上要,紛紛落荒而逃。
我拽著小白臉的胳膊搭上我的肩,準備背他去看大夫。
“七、八……”
小白臉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我怕自己碰到了他的傷處,于是停下問他:“哪里疼?”
“……十!我數(shù)到十了,傅瑛。”
我納悶:“十怎么了嗎?”
他有氣無力地虛聲道:“我還站著,我接了你三招,現(xiàn)在也沒人敢再上臺了?!?/p>
“你!”我還要罵他幾句,結(jié)果他頭一歪,這次是真的暈了過去。
暫時把人安置在了客房里,郎中在里面給人治傷。
我坐在院子里,心頭壓著一片烏云。
“阿瑛,都是娘不好,弄巧成拙了?!蔽夷镒趯γ娉蠲疾徽?,幽幽嘆氣。
“跟您有什么關系?人是我打的,您又沒逼我動手?!?/p>
“唉~”她搖了搖頭,“其實我辦這個招親宴也沒真想立馬把你嫁出去。只是想替你澄清下謠言,他們收了我們家的銀子,又見過你女兒家的扮相,想來日后嘴里也會收斂些?!?/p>
“等過幾年了,我們再從外地想看個好人家。但是現(xiàn)在……”
我握住她的手,耐心安慰她:“娘,您別擔心,大不了我就和那小白臉成親!其實外面人怎么議論我我并不在意,我自己知道不是真的就行了。您不是盼著我嫁出去嗎?這都有送上門的女婿,您就別不開心了?!?/p>
“而且今天你也看到了,就他這小身板,往后成了婚家里不都是我說了算,他敢讓我委屈我就敢再打他一頓!”
我娘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呀!”
【6】
顧策在府上養(yǎng)了半個月的傷,總算是可以下地走動了。
他說什么也不愿意留在府里,我只好派人把他送回他自己家去。
“小姐,我算是知道他為什么非要娶您了!”懷瑾睜大眼睛看過來,一副等我發(fā)問的期待表情。
“為什么?”
“他呀!肯定是看中我們將軍府的富貴了!”懷瑾振振有辭地分析,“您是不知道他住的有多偏,比皇上賞您的宅子還要遠呢!而且他家里就只有一個老媽子,連伺候的人也沒有!我悄悄去他們廚房看了一圈,家里的菜都是自己種的,根本沒有一點葷腥!”
說完她總結(jié)道:“您可千萬不能嫁給他!我不想吃糠咽菜。”
握瑜抬手在她腦門上一敲:“就知道吃!那到時候你就一個人留在府里吧!”
“小姐把安南王的兒子打成重傷,若是我們再悔婚,若這顧策轉(zhuǎn)頭跟安南王告狀,恐怕會生出禍端。”握瑜擔憂地看過來。
“怎么會這樣?”懷瑾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顧策不會是故意的吧!他會不會給安南王謀反找借口?”
“懷瑾!慎言!”我厲聲道。
懷瑾連忙捂住嘴巴:“我錯了?!?/p>
我嘆了口氣:“看來我確實不應該對感情抱有期待?!?/p>
我和顧策之前從未有過交集,他此番不惜受傷也要拼命上來求親,背后的原因確實值得推敲。
我可不信他真的對我有意。
沒過幾天,媒人就上府來登門提親。
雖然這婚事并非我理想中的那般,帶著點被逼無奈的意思。但我傅瑛可不像顧策那樣損,我言出必行,光明磊落。
勸服了爹娘,媒人喜滋滋地回去報信,顧策隔天就帶著禮物來了我家,帶走我的八字回去占卜納吉。
“佳偶良緣,天作之合?!蔽铱粗櫜邘Щ貋淼恼疾方Y(jié)果,有些想笑。上京的公子們礙于我的兇名不敢娶我,大家閨秀則是惋惜顧策的不幸不愿嫁過去,這一點上我們確實相配。
“阿瑛,納征之事還要請你等些日子。我已經(jīng)寫信告知了我的家人,他們遠在南疆,暫且趕不回來?!鳖櫜咛匾馍祥T跟我解釋。
我對時間沒什么意見,左右他都不是我的心上人,早一點晚一點都沒關系。
不過目前來看,這顧三郎的態(tài)度還算誠懇,做事也比較周到。若是日后也是這般相處,那這段婚姻應該也不算痛苦。
這些日子出門,街上到處都能聽到有關我和顧策婚事的傳聞。
當日招親會,顧策被我打暈后,大多數(shù)人都不看好我們能成??v使他之前被我外表迷惑,但差點被打死的經(jīng)歷也該讓他知難而退。
結(jié)果他傷一好,就匆匆忙忙、風風火火地請了媒人去我家提親,不少人都覺得他可能被我打壞腦子了。還有人推測是我擔心自己嫁不出去硬逼著顧策娶我。
所有人都在同情顧策,覺得他是這場婚事里最大的受害者。但受害者本人倒是樂在其中,隔三差五往我家送東西。
懷瑾如釋重負:“看來這顧策不是個窮光蛋,真是太好了。小姐嫁過去不怕過苦日子了!”
“我可不像你這樣嬌氣。當年行軍打仗,小姐我什么苦日子沒過過?”我在盤子里隨便扒拉了幾下,各色的寶石珠鏈碰撞在一起,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p>
懷瑾吐了吐舌頭:“主要是小姐對我們太好了嘛。不過只要能跟著小姐,懷瑾也可以過苦日子的!”
【7】
顧策提議在成婚前的這段時間里,我們兩個可以多接觸接觸,培養(yǎng)一下感情。
“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讓阿瑛感覺到不舒服了,阿瑛盡管開口,我一定改!”
“什么都依我,什么都聽我嗎?就算是我無理取鬧,你也會改?”
顧策很認真地看著我:“是?!?/p>
我直起了腰,同樣很認真地問他:“你為什么要跟我求親?我們好像從來沒見過,而且我名聲很差?!?/p>
顧策輕輕一笑:“自然是因為我傾心于你。不過你說錯了,我們以前見過的?!?/p>
“雨停了,要出去看荷花嗎?”他撩開一旁的簾子,泛著霧氣的湖面上荷花亭亭玉立,空氣里帶著涼絲絲的甜味,趁著空隙鉆進船艙。
我起身時,顧策從旁邊遞過來一只手,我糾結(jié)了一下,便大方地搭了過去。他護著我走到船頭,陪我一起賞荷。
“過幾天,我找人在院子里也挖一個池塘吧。等到來年,你就可以在自己家里賞荷了?!?/p>
“不用。”
我又不是那些名門閨秀,沒有賞花這種雅興。今天跟顧策出來泛舟觀景,已經(jīng)很難得了。有那閑工夫,不如去郊外騎馬打獵。
“真的嗎?”顧策回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一瞬,然后又望向湖面,用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隨意道,“上個月你不是經(jīng)常去風荷橋嗎?真的不喜歡荷花嗎?”
上個月、風荷橋……那不就是我打算和趙重明打好關系的時候嗎?
我有些驚訝,顧策居然這么清楚我的行蹤,看來他求親不是一時起意。但他現(xiàn)在提起這件事是什么意思?總不會在拈酸吃醋吧?
“你知道我和趙公子的事情?”
“聽說了一些傳聞,你想強娶他?!鳖櫜呙娌桓纳卣f道。
“強娶算不上,只是自薦了一下。但結(jié)果你應該也聽說過,人很快就被我嚇走了?!?/p>
我瞟了一眼他垂在腿邊虛握著的拳頭,抬手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發(fā)絲:“所以顧策,你現(xiàn)在還有機會后悔?!?/p>
“你娶我,日后肯定少不了被人編排,或許還會被有心之人曲解誤會,對你現(xiàn)在的處境而言,這個選擇實在不明智?!?/p>
“難道將心悅之人拱手讓人就明智嗎?”顧策有些不高興,說話也不似平時那樣溫和:“傅瑛,你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但請不要自作主張?zhí)嫖液饬坷?。孰輕孰重,我自有分寸?!?/p>
“你答應我會試著接受我,為什么轉(zhuǎn)頭又勸我放棄?傅瑛將軍難道還對姓趙那小子余情未了,所以自己后悔了?”
顧策長我五歲,當年他斬殺威虎將軍的事跡在上京城里廣為流傳,被不少人歌頌。
我也曾把他當作自己的目標,希望自己將來也能變成和他一樣厲害的人物,和他一起建功立業(yè),保家衛(wèi)國。
可還沒等我進入軍營,顧策就先被人廢了。后來安南王被打發(fā)到封地,他留在京中養(yǎng)病,深居簡出,直至被人遺忘。
招親會上見到他,他身上的棱角已經(jīng)磨平,給我的感覺不像上過戰(zhàn)場的士兵,更像是弱不禁風的書生。
但是現(xiàn)在,他看我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危險和壓迫。
顧策擲地有聲:“你后悔也晚了!”
他抓起我的手:“傅瑛,大家已經(jīng)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不能三心二意。霸占著我,心里卻想著別人?!?/p>
【8】
我和顧策不歡而散。
懷瑾在門口等了幾天也沒等到顧策,跟我吐槽:“這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上一秒還對你柔情蜜意,下一刻就對你置之不理了!”
“說你是墻頭草你還不承認!前幾天不還在一個勁地夸他嗎?”
今天天氣不錯,我打算一會兒騎馬去郊外的山林里跑幾圈。順便練練我的箭術,打幾只野味回來換換口味。
我一手握著箭矢,一手拿著磨刀石。這箭頭是我從院子里翻出來的,不知放了多久,早就鈍得不能用了。
懷瑾跑過來,在我跟前蹲下:“小姐,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
我想起那天的情形,那算吵架嗎?不算吧。
我搖了搖頭。
“那我沒罵錯他!男人心,海底針,翻臉比翻書還快!”懷瑾替我抱不平。
我把磨刀石塞到她手里:“別說了,把這里收拾一下,我出門了!”
上京城東邊有一處山脈,綿延數(shù)百里。朝陽那面被皇室圈了一塊用作獵場,并不不對外開放。
背陰那面則沒什么人管,誰去都可以。但因為林中猛獸較多,地形復雜,所以大家也只敢在外圍逗留,打幾只兔子什么的,并不敢進入深山。
自從和敵國議和后,我從軍營里退下來,在家無所事事,每隔一陣時間就會來這里轉(zhuǎn)一圈,練練手感。
別等哪天又打起來了,我自己卻疏于鍛煉,泯然眾人了。
我把馬栓在林子外面,背上弓箭獨自一人進入山林。越往里走,溫度越低,但小動物卻多了起來。
我一連射出幾箭,擦著它們的毛毛扎進土里或是樹干,并沒有下殺手。鳥飛兔躍,等林子安靜下來,我再去撿箭。然后再射,再撿,以此循環(huán)。
走到一條小溪邊,我過去洗了把臉,一抬頭看見對面的坡上長著一棵野果子樹,樹頂端的果子紅艷艷的十分討喜。
我答應和顧策試試,總不能老是讓他一個人付出。我傅瑛決計不是吃軟飯的人。
顧策常年呆在家里,想必很久沒有吃過這種野生野長的果子了,不如給他帶一些回去,也算是我哄過他了。
我輕輕松松地爬上山坡,三五年就攀上了樹。既是送人,那就要選最好的。我踮著腳,伸手夠向枝頭最高處那顆又紅又圓的果子。
“嘶——嘶——”
余光瞥見一個黑色身影朝我撲來,我下意識側(cè)身一躲,反手迅速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朝著黑影方向擲去。
“錚”地一聲,箭頭穿過蛇身釘在了樹上。
我剛松了口氣,就聽見腳下傳來咔嚓一聲,樹枝斷開,我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看來我真不適合談情說愛?!蔽覈@了口氣,每次我有這種念頭的時候,人就會很倒霉。
我熟練地撕開袖子,給被石頭劃傷的右腿包扎好,然后從地上撿了根斷枝,撐著往回走。
禍不單行,天空聚起烏云,樹林暗了下來。沒多久,雨就落下來了。
這鬼地方,連個能躲雨的地方都沒有。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淋濕了,風一吹,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包扎好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這樣慢吞吞地走下去,體力只會喪失得更快。要是在這里暈過去了,那我可真就完了。
【9】
“阿瑛!”
雨水沖刷著我的眼簾,我抬起手搭在額上,才睜開了眼睛。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朝我飛奔而來。
顧策怎么會在這里?
我被他用干燥的披風裹了起來,他為我披上蓑衣,戴好斗笠,然后蹲下身背我。
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你的腿受傷了怎么不說?”顧策沉著臉替我解開之前的包扎,看著里面被雨水泡得泛白但滲血的傷口,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不悅的氣息。
“我去找主人家問問有沒有傷藥,你別亂動?!?/p>
我靠在桌子上,看他被雨淋濕后清瘦的身影匆匆跑了出去,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大家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這點傷實在算不上什么,但顧策好像很慌張的樣子。
從小到大,只有我家里人和懷瑾握瑜會因為我受傷而擔憂焦慮。
他表現(xiàn)得好像真的喜歡我一樣。
顧策很快就拿著一個小瓶子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套干衣服:“你先換身衣服,我就在門外,換好了叫我,我給你上藥?!?/p>
“顧策,你可以進來了。”我換好衣服后把褲腿挽了起來。
他推開門,在我旁邊坐下,把我的腿放到他腿上,先是用熱水幫我清洗了下傷口處,然后又輕輕磕著瓶子把藥粉撒上去。
“疼嗎?”顧策低著頭給我包扎,“這場雨恐怕要下到晚上,我們今天就在這里借住一晚,明早再回家。”
“謝謝你今天來找我?!?/p>
顧策點了點頭。
我伸出手在他頭上摸了一下,沾了一手的雨水,不由笑出聲:“顧策,我們現(xiàn)在算和好了嗎?”
他抬眼凝視著我,糾正說:“我沒有跟你決裂。前陣子我在忙著休整院子,抽不開身,所以沒去找你。”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生氣了?!?/p>
“我雖然沒去將軍府,但每日都差人給你送了禮物?!?/p>
我心虛地干笑,因為顧策之前天天送我珠寶,所以我直接吩咐下人以后不用再送給我過目,直接放庫房就行了。
“阿瑛,你發(fā)熱了。”顧策突然伸手探上我的額頭,把我嚇了一跳。
“我去廚房看看姜湯煮好了沒,再去問問有沒有對癥的藥?!彼麖澫卵鹞业耐染屯采媳?。
說真的,我的體重要比多數(shù)女孩子重,顧策看著瘦弱,但力氣還挺大。
他把我塞進被子里又匆匆出去了,我望著他的身影,迷糊地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時,我已經(jīng)躺在了自家床上,懷瑾握瑜守在床頭??吹轿冶犻_眼,一個跑出去叫大夫,一個扶我起來給我遞水。
“小姐總算醒了,夫人都擔心壞了?!?/p>
我就著握瑜的手喝了幾口水,“我沒事。”
“阿瑛,你以后可不許一個人再去山里了!”我娘急匆匆地進來,身后跟著一位老郎中,得到她的示意,走上前來替我把脈。
“這次多虧了顧策,不然你一個人在山里多危險呀!”
“我知道了?!?/p>
老郎中把完脈,確定我本人沒什么大礙了,又給我開了幾副外敷的傷藥,才被懷瑾送出去。
“那林子你也去過好幾次了,怎么這次就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不會是顧策欺負你了吧?”我娘坐在床頭,知道我沒事后就開始瞎想瞎猜。
“你剛還說是顧策救了我,怎么現(xiàn)在又覺得是他害了我?別忘了,招親會上可是我把他打趴下了!”
“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他才對你不滿,我聽說你們之前還吵架了。顧策怎么說也有過小武神的名號,即便他現(xiàn)在不能習武,整人的法子肯定也不少?!?/p>
“有理有據(jù),您的推測真完美。可惜我受傷確實跟他無關,只能說自己倒霉,沒辦法?!?/p>
“阿瑛,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我娘笑得一臉興味,“你都開始替他說話了,這還是你頭一次為了一個外人反駁我?!?/p>
“我只是實話實說?!?/p>
“好好好,實話實說?!?/p>
【10】
八月中旬,安南王一家人抵達上京。
藩王不能離開封地太久,婚期定在九月初二,是顧策和我爹娘提前商量好的日子。
這場婚禮辦很熱鬧,從將軍府到顧策府上,一路都設置了流水席,城中百姓都可以來沾沾我們的喜氣。
“嚯!這安南王府可真舍得下血本啊!娶傅小將軍這陣仗都快閉上公主出嫁了!”
“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喝上這種大人物的喜酒,說出去能吹一輩子了!哈哈!”
“還別說,這兩人看上去還挺配!一個是年少成名的小武神,一個是史無前例的女將軍,都是人中豪杰啊!”
“女將軍我不評價,就說這新郎官,若是沒有被害,那得是多少人搶著要嫁的如意郎君!安南王還在上京任職的時候,府上的媒婆了都快把門檻踏爛了,誰能想到最后他居然看中了傅小將軍!真是造化弄人??!”
“行了,你少說兩句吧!吃著人家的酒席還說這種話……”
我坐在花轎里,聽外面鑼鼓喧天、眾說紛紜。頭上的發(fā)冠有些沉重,壓得我有些悶。我伸手打算揭開蓋頭透透氣,指尖碰及光滑柔軟的緞料,想起喜婆的叮囑,又把手放了下去。
“真是!”我在心里唾棄自己,平時從不信這些所謂的神靈,如今倒是想要討一個吉利了。
轎子搖搖晃晃地抬到了目的地。民間有個習俗,喚作踢轎,寓意給新郎立威。
我挺反感這種不平等的惡習的。同樣為人,憑什么女子就要低人一等,婚后要對丈夫百依百順。
喜娘已經(jīng)開始喊了,我坐在花轎中,心想等一會顧策踢完了,我出去后就當著眾人的面再重重地踢回去。
“娘子,我來接你了?!?/p>
我的視線突然亮了起來,接著一雙手朝我伸了過來,直接繞過我的肩膀,把我整個人從位置上抱了起來。
人群里傳來一陣哄鬧,喜娘的大嗓子就在我身側(cè)響起:“新郎官,快快放下新娘子,這不合禮法!”
有人起哄道:“新郎官!你這樣做以后是要被新娘子壓一輩子的!”
“對呀對呀!新娘子本就厲害,這以后還不得變本加厲地欺負人!”
“聽我說,男人一定要在娘子面前樹立起威信!”
顧策停下了腳步,我感覺自己被他抱著轉(zhuǎn)了個圈。
“我娶阿瑛本來就是要寵著她。被她欺負,甘之如飴。”
顧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在場的人的耳中,大家一下子就靜了下來,誰也沒想到顧策會這樣回應。
這話他私下里跟我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可今天聽到,我的心卻比以往更加動容。
喜娘尷尬地笑了幾聲,招呼我們趕緊進門,別誤了吉時。
“哈哈哈!看來新郎官是個會疼人的!那我就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結(jié)同心!”
有人起了頭,門口的賓客又熱鬧起來。
顧策把我抱到了廳堂中,替我理了理衣裳,然后才在喜娘的引導下,叩拜天地父母,夫妻對拜后我被引到了新房,顧策則留下來陪客。
分開前,他湊到我耳邊輕聲囑咐:“不必恪守禮節(jié),委屈自己。我吩咐了廚房,你回去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想睡覺的話也不用等我。”
他都這樣說了,我必然不會委屈自己。提前休息,連顧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阿瑛,再睡會吧,我已經(jīng)提前跟父親母親說過了,晚點再過去敬茶。昨天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p>
顧策從我身后虛抱住我,阻止了我穿衣的動作。
我于是倒在了他懷里。顧策身體一僵,眼神比方才清醒了不少。
“怎么了?”我仰著頭看他,“成了婚也不給靠?”
“沒,給靠,只給你靠?!?/p>
他試探般地一點一點環(huán)住我的腰,見我閉著眼睛沒有抗拒,動作大膽起來,低頭在我頭發(fā)上啄吻了幾下。
我睜開眼把他抓了個正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策像個小烏龜似的又縮了回去,挺直了腰板,做一個安分的靠枕。
“睡吧,我不打擾你了?!?/p>
我抬起胳膊,反手勾住他的脖頸,往下一按,縮短了兩人的距離:“我……”
“小姐!小姐!宮里來人了!讓你和姑爺收拾收拾進宮一趟!”懷瑾在門外大喊,聽聲音還挺急。
我一把推開顧策:“看來這下不能睡懶覺了?!?/p>
顧策垂著眼,一副被人打攪了好事的煩悶。
【11】
“不用拘束,朕今天把你們叫來,就是隨便聊幾句?!?/p>
皇帝笑瞇瞇地看著我和顧策,一副欣慰的樣子,“你們兩個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朕是真沒想到,你們最后居然會走到一起!”
“臣也沒想過自己會和顧策成為結(jié)發(fā)夫妻。不過命運就是這般神奇,讓人猜不透摸不著?!?/p>
看來老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擔心我和顧策聯(lián)姻是結(jié)黨,所以特意把我們喊過來敲打一番。
“確實神奇,能讓你們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這么快就定下終身!”
“其實也不算突然。當年草民身中奇毒,無法再習武,整日抑郁,險些自暴自棄,是阿瑛點醒了我。后來聽說傅瑛以女子之身進入軍營,更是受到鼓舞,她戰(zhàn)捷回朝,騎馬走過長街,只一個照面便俘獲了臣的心?!鳖櫜呱袂闇厝?,面帶微笑,仿佛真的在懷念過去。
“若非京中公子與阿瑛緣淺,這婚事也不會落到我頭上?!?/p>
他朝我看過來,眼神繾綣,盛滿深情,活脫脫一副為愛癡狂的模樣。
皇帝有些看不下去,干咳了幾聲,又把視線投在我身上,幽幽說出了他的目的:“傅瑛,看來你是嫁了個好郎君!如今大景國泰民安,朕也不好再繼續(xù)綁著你,不如還你自由,放你和顧策回去相守如何?”
“朝廷也不能把守家衛(wèi)國的重擔全壓在你一介女子身上!也是時候多培養(yǎng)些新的人才了,朕也不忍心拆散你們這對小情侶?!?/p>
原來是要撤我的職,把我趕回家去。
“多謝皇上體恤,不過培養(yǎng)人才還需要時間,臣也不能為了私情影響大義,想必顧郎能夠理解我。”
顧策連忙點頭,像皇帝表明立場:“草民亦不愿成為阿瑛的牽絆,愿意為國奉獻自己。”
皇帝瞇著眼打量我們,手指扣在石桌上,一下一下敲擊桌面。半晌,開懷大笑:“你們能這般想,朕甚是欣慰。不過現(xiàn)下確實沒什么戰(zhàn)事,用不著你們犧牲,培養(yǎng)人才的事也不用傅瑛你操心?!?/p>
“你和顧策剛成親,朕不是鐵面無情的人,就放心回去休假吧,朕還等著抱你倆的孩子呢!你們成親,朕也準備了賀禮,崔公公,把東西帶上來!”
……
從宮里出來,顧策抬手攬過我的肩膀跟我道歉:“是我連累你了,害你丟了將軍的職位?!?/p>
“不關你的事,他早就想把我踢掉了。若不是苦于無人可用,他才不會留我一個女子在軍中。休戰(zhàn)之后,雖然沒撤我職,但也沒再讓我上過朝,算是變相架空我了。如今找到了切入口,自然要趕緊換了我?!?/p>
看顧策還皺著眉頭,我只好手動替他捋平:“他一直懷疑你家,這次看到你我聯(lián)姻,難免會多想。今日撤了我的職,或許能讓他放心些,少找我們的麻煩,也算是好事一樁了。”
“疑慮沒那么容易打消?!鳖櫜咦プ∥业氖郑拔腋赣H說邊境幾個小國休養(yǎng)生息消停了三年,恐怕和平不會維持太久。到時候打起來,就朝廷里那幾個廢物,恐怕?lián)尾涣硕嗑谩!?/p>
“皇帝今日撤了你的職,恐怕日后都不會再用你。阿瑛,你真的甘心嗎?”
“那你呢?”我抬起頭,“你當年中的毒真的是匈奴人下的嗎?你從武神變成廢人,困在上京七年,你甘心嗎?”
顧策烏黑深沉的瞳仁靜靜凝視著我,有幾分意外。
“你的答案是什么我就是什么?!蔽彝鲁鲆豢跉猓安贿^這也沒辦法,我們又不能真的謀反。人要往前看,如果改變不了現(xiàn)狀,那就學著去享受當下?!?/p>
我勾了勾他的手指:“新婚燕爾,你真的不想和我過段尋常百姓的日子嗎?”
“顧郎,我不想和你試下去了,我要和你做真正的夫妻?!?/p>
【12】
“嘖嘖嘖!沒想到傅瑛成婚后是這個樣子!也沒大家說的那么恐怖啊!”
“是啊是??!我看顧三公子也沒被家暴啊!反而過得有滋有味的!”
“別說,傅瑛雖然是個女將軍,但長得是真好看!早知道當初我就該試試!”
“糾正一下,現(xiàn)在不是將軍了。你少吹牛了,當時她徒手劈開磚,屬你抖得厲害!”
“哈哈哈!現(xiàn)在看見人家這么恩愛,我猜不少人都后悔了吧!我記得顧策原來也沒人說媒來著,現(xiàn)在都被姑娘們吹上天了,說他多么多么寵妻……”
“切!這算什么優(yōu)點!身為男子漢大丈夫,居然處處以女子為先,簡直給我們丟臉!”
“專情是沒錯,不過堂堂武神墮落成小白臉,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
顧策正坐在桌子前給我敲核桃,我從窗戶邊退回屋里,在他對面坐下:“小武神,你覺不覺得自己過得太委屈了?”
顧策掀起眼簾朝我看過來,手下動作不停,一瓣完整的核桃仁被他挖了出來,遞到我嘴邊:“相公寵愛娘子有什么好委屈的?!?/p>
“我聽懷瑾說,這段時間我們經(jīng)常在外面玩,你對我細心體貼、關懷入微,惹了不知多少姑娘的芳心。若不是有我兇名在外,恐怕會有不少媒婆上門給你納妾呢!”
我低下頭,湊到他手邊,從他指尖叼走了那瓣核桃,順便打趣他一番。
顧策收回手,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我非阿瑛不娶,有你就夠了。”
“那你可要對再好點。我現(xiàn)在也不是之前的母老虎了,喜歡我的人也多了不少!”我又咕嚕了幾個核桃過去,示意顧策繼續(xù)幫我剝。
“別吃太多,一會兒還要帶你去吃魚。你之前不是念叨了好久嗎?”
“誰讓你攔著我不讓我上山!我想吃的是自己抓自己烤的魚,不是店里的水煮魚!”
“上次你一個人去山上還沒摔夠嗎?”顧策把剝好的核桃放到了碗里,“不是水煮魚,一會兒我給你烤?!?/p>
“我摔成那樣還不是因為你?”
“嗯?”顧策疑惑地看過來。我這才想起他還不知道我是為了給他摘果子才掉下去的。
“怎么?你不是說無理取鬧也是我說了算嗎?”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那種不希望對方自責難過的心思。顧策上次背我回來就很生氣,要是知道原因,估計又要心疼了。
“嗯。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你?!彼槐菊?jīng)地說著,“以后不會了?!?/p>
“好,我相信你?!?/p>
在我們倆甜蜜恩愛的時候,朝廷因為一封邊塞傳回來的奏折吵翻了天。
顧策猜的沒錯,邊境周國安分了三年,終于忍不住了,隔三差五地越界搶殺挑事。
一開始只是小打小鬧,但大景每次都勝得艱難,對方就開始得寸進尺,短短幾天,居然被奪去了一個小城。
于是,外邦聯(lián)盟直接下了戰(zhàn)書,表示除非割地賠款,否則不日就要開戰(zhàn)。
“朕是養(yǎng)了一群飯桶嗎?這才五天,就丟了一個城!對方才帶了五百人,居然把兩千人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整整三年了,還是沒人能比過一介女流嗎?”
群臣靜默,縮在一起沒人敢開口。
皇帝緩了口氣,見沒有人出頭,直接指派:“鄭濤,你帶五千兵馬過去!十日之內(nèi),務必奪回玉涼!”
“臣領命?!?/p>
半個月后,邊境發(fā)來周章,對方派了三千精兵,把鄭濤直接打得閉門不出,還隱有攻城之勢。
不僅如此,此番敵方來勢洶洶,從三個方向一同發(fā)兵。除了安南王鎮(zhèn)守的南疆,其他兩個方向都敗多勝少。
皇帝大發(fā)雷霆,但又不愿意把兵權(quán)交出去。
上京城也聽到了遠方的戰(zhàn)事,一時間百姓議論紛紛。
【13】
今年入秋后,上京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地下雨,滴滴答答地惹人心煩。
“在想什么?”顧策為我披上斗篷,從身后抱住了我。
“今日傳來消息,云州被破了?!蔽艺驹诖扒?,望著院子里那棵被雨打得搖搖晃晃的小樹苗。
它之前一直在家里養(yǎng)著,昨天下午天放晴了,懷瑾和握瑜就把它搬出去曬太陽,結(jié)果忘記搬回來了,現(xiàn)在只能無助地接受風雨的摧殘。
“你以前就是在云州帶兵吧?”
“嗯?!蔽以谠浦荽藘赡辏?jīng)數(shù)次擊退來犯的敵軍。城里大部分人我都認識,現(xiàn)在城破了,他們……
“你想去戰(zhàn)場嗎?”顧策抓著我的肩膀把我轉(zhuǎn)過來,和他面對面。
我搖搖頭:“我已經(jīng)不是將軍了?!?/p>
又過了幾天,皇帝頒布了招兵令。
“邊國雖然聯(lián)手,但他們的聯(lián)盟并非無堅不摧。他們能聚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有利益牽絆。一旦有一方付出與收益不相匹配,聯(lián)盟很快就會瓦解。”
顧策和我坐在茶樓上,低頭看街上的動靜。所謂招兵,說是一家一戶至少出一人,實則也只是在為難沒錢的窮人。
“聯(lián)盟的那幾個國家里,屬荷丹最弱,是最好的切入點。只可惜那幾個都是些無勇無謀的草包,紙上談兵都費勁,指望他們基本是沒戲了?!?/p>
我看向顧策,只見他眼里的不屑還未完全褪去,但視線轉(zhuǎn)到街上那些哭喊訴苦的老人孩子時,又蒙上了一層悲憫:“他這些年把朝堂里的忠臣良將全都趕走了,安插進來的新人一個不如一個。到了這種地步,還是不肯悔改,再固執(zhí)己見下去,恐怕大景很快就要變成別人的屬地了?!?/p>
“我要進宮一趟,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陪你一起去,阿瑛?!?/p>
崔公公很快就出來了,看了眼我和顧策:“皇上現(xiàn)在正為戰(zhàn)事發(fā)愁呢,你們說話可要小心點?!?/p>
我點了點頭,顧策則是拿出一錠金子放在崔公公手心里:“多謝您提醒我們?!?/p>
見了皇帝,我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他本就對我們不信任,若是再彎彎繞繞說一堆沒用的話,指不定他又要揣測到哪里。
皇帝靠在椅子上,單手支著額頭,另外一只手正撥動著一串佛珠。他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疲態(tài),一雙渾濁的眼里布滿了血絲,看著我們的時候有種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嘆了一口氣,認命似地說道:“傅瑛,朕撤你職時,從來沒想過會再次啟用你。朕是真的沒想到,朝廷居然養(yǎng)了那么多廢物。開戰(zhàn)這么久了,除了安南王鎮(zhèn)守的南疆,居然一場勝利都沒有!”
他又瞥了一眼顧策,語氣里帶著悔意:“這些年苦了你了?!?/p>
顧策:“皇上言重了。臣并不覺得自己苦。若非您為臣召集天下醫(yī)者為臣解讀,臣恐怕早就死了。如今臣還能和心愛之人相守,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皇帝又看向我:“傅瑛,朕準你官復原職,你準備好了就先去云州那邊吧。至于冶城,朕會多派些兵過去,不求劉恬能反擊,只希望他們守住,不要再丟地了?!?/p>
我點了點頭,心想等我盡快把云州這邊的敵軍解決了,就立馬過去幫忙。
“不如讓草民去冶城吧?!鳖櫜咄蝗惶嶙h,把我和皇帝都驚呆了。
“你不是武功廢了嗎?”皇帝疑惑。
我也不贊成地看過去。
顧策:“行軍打仗,武力固然重要,但策略也不可小覷。草民雖然如今只是一介常人,但這些年養(yǎng)病期間,也看了不少書。況且當年我跟隨父親出征,雖然比不上阿瑛經(jīng)驗豐富,但應當比其他人更熟悉戰(zhàn)場?!?/p>
皇帝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沒有立馬下決定:“朕再考慮考慮吧?!?/p>
【14】
“你瘋了要上戰(zhàn)場!”我甩開顧策的手,氣呼呼地邁著大步往房間的方向走。
顧策緊跟在我身后:“別生氣呀,阿瑛?!?/p>
我轉(zhuǎn)過身,迎著他的面就是一掌,但顧忌他上次被我打的比較慘,這次我特意受了力道,結(jié)果被他輕飄飄地躲過去了。
我以為這只是個意外,就又抬腿掃過去,但顧策輕盈地往旁邊一跳,再次躲開。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顧策心虛地喊了我一聲名字。
他這是什么意思?
我再次攻過去,使出了全部實力,跟顧策一來一往打了起來。
顧策的武功根本沒有被廢,他居然一直在扮豬吃老虎!那他之前挨打,豈不是在騙婚!
我越想越氣,下手沒了章法,只顧著出氣,怎么痛快怎么打。
顧策被我打亂了節(jié)奏,挨了我一巴掌,然后緊緊地抱住了我:“聽我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的武功確實被廢了,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廢,是我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出了問題,但后來我爹找人又給我治好了,所以就恢復了?!?/p>
“我沒有想過瞞你,招親會是迫不得已,我不能看你嫁給別人,也不能暴露自己身體好了的事實。對不起!”
我抬肘狠狠撞了他一下:“那你為什么還要去冶城?現(xiàn)在不怕暴露了?”
顧策收緊了胳膊:“怕,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而且我本來也是個士兵,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百姓陷入水火而不顧呢?”
“不過你放心,我有辦法不會暴露自己的。”
“什么辦法?”
顧策松開手,牽著我進屋,然后對著書架上的書鼓搗了一會兒,只聽咔噠一聲,書架后方的墻上居然彈開了一個小門。
顧策伸手進去,拿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人皮面具,戴上后就能改變?nèi)菝?。當然不是真的人皮!我并非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門,只不過沒人發(fā)現(xiàn)罷了?!?/p>
“這世上還有這么神奇的東西?”我看著盒里的面具,伸手摸了一下,還挺逼真。
“是為我治傷的那位前輩做的。”顧策拉著我的手,笑道:“現(xiàn)在你能放心我了吧?!?/p>
“那也得看皇帝放不放心你!”
結(jié)果皇帝大概是真的無人可用了,派顧策去冶城協(xié)助劉恬。
我們同一天出發(fā),各奔兩邊。
“傅將軍回來啦!”
我的到來給將士們帶來了信心,一直打敗仗的他們見到我時個個歡欣鼓舞。當天晚上,我就帶領援軍突襲了敵營,雖然沒能斬殺對方將領,但我在他們的糧倉放了一把火。
“我們不能跟他們硬抗。他們兵力遠比我們強大,一味進攻,我們會打的很艱難?!蔽艺驹诘貓D前面,回憶著周圍的地形。
顧策說過,荷丹是最好的突破點。
“分一支兩千人的精兵出來,我有另外的任務交給他們?!?/p>
分出一支兵去偷襲荷丹老家后,接下來幾天我們守城守得很辛苦。不少人開始質(zhì)疑我的決策,偶爾還能聽見有人在罵我。
直到荷丹撤兵,提出休戰(zhàn)。現(xiàn)在敵方少了一大半兵力,只剩下兩千人,雖然還是敵強我弱,但已經(jīng)足夠了。
“太好了!我們贏了!我們拿回云州了!”
大家齊心協(xié)力,兵民同心,一鼓作氣把敵軍打回了邊界線上。與此同時,顧策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聽說那邊從民間冒出來一個無名人氏,特別兇猛,單槍匹馬深入敵營,一刀砍死了主將!敵軍軍心大亂,劉將軍他們才能趁機取勝!”
“什么趁機取勝!那都賴顧策出謀劃策才贏得好不好?不虧是咱將軍看上的人,就算沒有武藝傍身,那也能決勝千里!”
“將軍,您和顧策真是絕配!”
“那還用你說?”我端起碗,蒙了一口酒。
再過幾天,我就可以回去了,不知道顧策有沒有想我?
這場反擊持續(xù)了三個多月,我們終于重新把敵軍打回了老巢,拿著他們的認降書班師回朝。
皇帝十分高興,大赦天下。
慶功宴結(jié)束后,我和顧策向皇帝主動請辭,省得他又懷疑我們不安好心。但沒想到皇帝這次反而有些不情愿了,說再給我們十天時間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蔽液皖櫜邔σ曇谎?,面向皇帝:“朝廷不是靠一兩個人撐起來的,我們泱泱大景,有才之士還有很多。趁著這次休戰(zhàn),皇上可以重新選拔培養(yǎng)一批有能力的官員?!?/p>
“戰(zhàn)亂已平,我和顧策也想過自己的生活?!?/p>
【15】
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突然就釋懷了。
他賞了顧策一套江南的院子,變相還了他自由。皇帝重新改善了選官任職制度,允許女子入仕,只不過條件要比男人苛刻一些。
皇帝求賢若渴,張貼皇榜尋找當日單身闖敵營的無名氏,但兩個月過去了,一直沒有回響。
“顧策,要不我們?nèi)ビ紊酵嫠?。順便找一個神醫(yī),說不定能治好你的身體,讓你重新習武?!蔽遗吭跈跅U上,回過頭眨了下眼睛。
顧策把我拉回來:“你現(xiàn)在可不方便出遠門?!?/p>
我想起前幾天剛查出來我有了身孕的事,顧策現(xiàn)在恨不得把我揣進兜里貼身護著。
“沒關系的,我身體好,我們坐馬車去,可以走的慢一點。我還想等孩子出來跟你學武呢!”
見顧策有了動搖的意思,我抓著他的袖子輕晃:“去吧去吧,我?guī)蠎谚砧ぃ覀兛梢月朴频鼗蔚侥辖?,把這個好消息帶給王爺王妃他們!順路還能看看皇帝賞的那套院子!”
“相公~”
顧策臉上浮了一層薄粉。我發(fā)現(xiàn)他特別喜歡聽我這樣喊,于是附在他耳邊又叫了幾遍。
“好好好!我們?nèi)ツ辖?!但是路上你要聽我的話!不可以做危險的事!”
“行,我都聽你的?!?/p>
年末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小小的一只,又粉又軟。
顧策對她簡直愛不釋手,事事親力親為。
我們給她取名顧安,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萬事順意。
小顧安一歲的時候,我父母也從上京趕了過來參加她的抓周禮。
桌子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離顧安最近的都是些女孩子們喜歡的東西,有詩集、琴譜等等,但顧安看都不看,爬過長桌,一把抓住了顧策腰間的佩劍。
“……爹……爹爹……要……要……”
“哈哈哈!看來將軍府后繼有人了!我們安安以后要像娘親一樣,當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我爹樂不可支。
顧策一把把顧安抱起,溫柔道:“你太小了,拿不動這個。爹爹明天給你做個小木劍。”
父女倆走到我身邊,顧策笑著看我:“阿瑛?!?/p>
看著面前這一大一小,有幾分相似的笑臉,我的心頭涌上一股甜蜜。
幸好我遇到了顧策,不然我可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我走過去,捏了捏顧安安的肉臉:“小家伙,你可真是我親生的!我還盼著你長大賺錢養(yǎng)我和你爹呢,這下好了,還得多給你攢嫁妝!”
“說什么呢!”我娘敲了一下我的頭,抱過安安,“咱安安和你可不一樣,以后多的是人想娶呢!”
顧策替我揉了揉額頭,低聲問我:“疼嗎?”
我搖了搖頭。
他看著我笑了:“放心吧,安安也會找到一個真心喜歡她的人的,就像我們一樣?!?/p>
“嗯,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