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王》 章節(jié)介紹
《暗殺王》作者鐘連城,他用超絕的想象力和文筆,刻畫出了一個有血有肉的王亞樵常恒芳形象,讀起來讓人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又感人肺腑?!栋禋⑼酢返?章內(nèi)容介紹:戴笠一走,王亞樵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立即跟負(fù)責(zé)情報的華克之商量對策??紤]到幾次泄密,他決定不.........
《暗殺王》 第5章 波詭云譎 廬山頂陳成勇捐軀 在線試讀
戴笠一走,王亞樵覺得事態(tài)嚴(yán)重,立即跟負(fù)責(zé)情報的華克之商量對策??紤]到幾次泄密,他決定不在會館里面商談,跟華克之來到街道上裝作閑逛的模樣。街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流摩肩接踵,身邊穿梭的都是腳步匆匆的陌生人,鬧哄哄地誰也聽不清別人說什么,反而是最安全機密的所在。
王亞樵跟華克之打扮得如同紈绔子弟的模樣,兩人勾著肩膀并排而行,嘴巴對準(zhǔn)華克之的耳朵,鄭重地說:“克之,原以為此次行動十分機密,想不到還是被戴春風(fēng)得知,居然來到會館對我當(dāng)面點破,算是栽到家了!你是負(fù)責(zé)情報的,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華克之機警地回頭看看沒人跟蹤,沉重地說:“九哥,自從發(fā)生趙鐵橋的事情后,我就提出‘保密等于保命’,結(jié)果還是發(fā)生了泄密的事情,都是我的失職。我認(rèn)真查過,會場內(nèi)外都是我們久經(jīng)考驗的骨干,不可能是他們泄密。最大的可能,是散會后回到家里不謹(jǐn)慎。據(jù)陳成反映,他跟婉君說話的時候,察覺窗外有個黑影消失,第二天早上起來,還發(fā)現(xiàn)那個女傭不知去向。由此分析,那女傭十有八九被戴笠——也就是九哥說的戴春風(fēng)收買,正是她報告戴笠的。”
“不錯。戴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戴春風(fēng),如今是特務(wù)處長,應(yīng)該是他的手段?!蓖鮼嗛詳嗳徽f,“以后,你不妨仿效共產(chǎn)黨地下工作的辦法,制訂嚴(yán)密的保密制度。另外,我們還要變被動為主動,秘密派人打進他們內(nèi)部,隨時掌握特務(wù)的動向。”
“高明!還是九哥高明!”華克之早有此意,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讓路人以為這是旁若無人的街頭地痞,趕緊閃開了。
王亞樵果斷地說:“既然戴春風(fēng)已經(jīng)獲悉了我們的計劃,就暫緩行動。你到南京去安排隱秘弟兄打探蔣某行蹤,我在這邊也要安排幾處新的機密住處?!?/p>
正在這時,發(fā)現(xiàn)前面的道路堵塞,許多人聚集在街旁墻壁上,伸長脖子在觀看什么。華克之很機靈,迅速擠過去查看,一會兒又很快回來說:“沒什么看頭。是大世界娛樂場新貼出的海報,說是南京著名交際花金石心來上海走場?!?/p>
“哦,金石心到上海來啦?”一聽到“金石心”三個字,王亞樵全身如同觸電一般,聲音里透出驚喜。
王亞樵的意外驚喜,讓華克之想起一件往事:去年秋天,金石心來到上海,她的美艷讓上海頭面人物為之傾倒,租界的英國領(lǐng)事叫金石心前去進行為期一周的陪同游覽,還派人守住了金石心下榻的旅館。明眼人都知道,所謂“陪同游覽”意味著什么,卻一個個敢怒不敢言,連幫會巨頭黃金榮和杜月笙都不敢表示異議。金石心一個弱女子孤立無援,躲在旅館里失聲痛哭。王亞樵聞訊后怒不可遏,親自帶人闖進旅館,義正詞嚴(yán)地說:“金石心小姐是中國人,誰敢欺負(fù)她,就叫他走不出上海!”那英國領(lǐng)事知道王亞樵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鐵血豪俠,自然還是性命要緊,不得不取消了陪同。此事轟動了上海,金石心感激不已,親自來到會館致謝,還公開表示“王先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小女子愿托終身!”可王亞樵斷然說:“亞樵平生濟困扶危,故此薄有虛名。倘若如此,則是乘人之危,萬萬不可!”此事傳出,固然不少人覺得英雄救美各自東西感到遺憾,卻讓他贏得了更多的敬重……
“九哥,這次金小姐過來,第一個要請的人應(yīng)該是你?!比A克之風(fēng)趣地說。
“嗯——”王亞樵喜形于色搓搓手,“金小姐秀外慧中,也許請柬已經(jīng)送到了?!?/p>
華克之心思縝密,察覺出王亞樵那次斷然拒絕了金石心愿托終身的要求,完全出于看重名聲的理智,其實內(nèi)心里還是對金石心充滿感情的,便委婉地試探說:“九哥,會館兄弟們覺得,金小姐對九哥一往情深,九哥身邊應(yīng)該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p>
“難哪!”王亞樵幽幽一嘆,“你亞瑛嫂溫良賢淑,支撐我肩負(fù)鐵血鋤奸重任,就得時時處處為會館數(shù)萬弟兄作出表率,也是身不由己哪!”
華克之玲瓏剔透,明白這是九哥的真情實感,也不便再說什么,默默跟著回到會館。
他們不知道,此時法租界杜月笙的府邸里,黃金榮正跟杜月笙在煙榻上吞云吐霧,兩人對面坐著軍政府特務(wù)處長戴笠,也在談?wù)撝@個熱門話題。
杜月笙過足了煙癮,盤算著自己把持的大世界娛樂場日進斗金的收入,洋洋得意地說:“金石心真不愧傾國傾城的尤物,海報貼出去不久,幾天的門票就搶購一空了!”
黃金榮放下煙槍,曖昧地說:“這個當(dāng)然!自古男人為了美女傾國傾城的就不少,吳王夫差算一個,唐玄宗算一個,吳三桂也算一個,金石心應(yīng)該屬于上海的男人!”
戴笠不失時機地插上話湊趣:“我聽說,金石心是黃老先生和杜先生捧紅的,外界傳言,兩位先生都跟金小姐……嘻嘻!”
“那都是小報記者瞎編的,不足為信!”黃金榮趕緊顯出正人君子的模樣,“老朽家里有八個姨太太,個個都是母老虎,可不敢拈花惹草。倒是月笙老弟是個情種,應(yīng)該有瓜葛!”
戴笠饒有興趣地看著杜月笙笑說:“杜先生,黃老先生說的可屬實?”
“這是個人隱私,無可奉告?!倍旁麦瞎首魃衩卣0椭劬?,“你們還不知道,她上次來上海的時候,英國領(lǐng)事企圖包上她,被王亞樵從中插了一杠子,居然迷上了王亞樵。你們想想,王亞樵是個不怕死的,我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犯不上為一個交際花冒風(fēng)險嘍?!?/p>
黃金榮笑得打跌,取笑杜月笙詭辯。戴笠卻深沉地說:“有情人不成眷屬,實在令人遺憾!自古君子成人之美,我得成全成全才是?!?/p>
“看來,雨農(nóng)又在構(gòu)思一篇絕妙的文章,想要王亞樵成為第二個黃天霸了。”黃金榮老謀深算,趁機幽默地說。
戴笠高深地一笑:“國家用人之際,校長器重他是個難得的人才,有心羅致麾下效力,就是我的職責(zé)。至于他能不能成為黃天霸,就看機緣造化,還要仰仗兩位協(xié)助了?!?/p>
杜月笙心領(lǐng)神會,立刻將娛樂場經(jīng)理叫來,當(dāng)面精心布置。
晚上,大世界娛樂場門口霓虹燈變幻閃爍,映照著巨幅宣傳畫報:“金陵小賽金花向上海男人致意”,海報上的金石心脈脈含情注視著每一個進門的來賓,將紙醉金迷的氣氛渲染得淋漓盡致。黃金榮和杜月笙笑容可掬站在貴賓區(qū)入口,向欣然而來的貴賓抱拳致意。當(dāng)看到王亞樵身后跟著鄭抱真幾個精干的手下昂然進來,趕緊倍添笑容迎接:“哎呀呀!九光先生姍姍來遲,可把金小姐等急了,快快請入座!”
王亞樵風(fēng)度優(yōu)雅地跟他們招呼,只聽得樂隊奏響了悅耳的華爾茲樂曲,旋轉(zhuǎn)燈光在閃爍變幻,濃妝艷抹的女歌手扭動身軀放聲歌唱著賣弄風(fēng)情。此時,那些迫不及待的紅男綠女成雙成對翩翩起舞,王亞樵卻端坐不動。
當(dāng)舞會進入高潮,音樂卻戛然而止,明亮的燈光照亮了舞廳每處角落。眾目睽睽下,司儀輕盈地走上前臺,煽情地說:“女士們,先生們!在此舞會進入高潮之際,各位期待傾慕的金石心小姐就要閃亮登場!金小姐艷冠群芳,是南京上海千萬男人魂牽夢繞的夢中情人,有多少男士夢寐以求牽手入池。遺憾的是,金小姐畢竟不是千手觀音,只能成為一位幸運男士的舞伴。我大膽提議,為了體現(xiàn)我們上海的文明,也體現(xiàn)各位的紳士風(fēng)度,讓金小姐挑選舞伴。為此,我們老板杜先生還特意制作了一頂上海男士桂冠,被金小姐選中的舞伴,就是大上海最出色、最有魅力的男人,將戴著上海男士桂冠,與金小姐共舞。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金小姐挑選上海男士!”
話音剛落,全場掌聲雷動,不少男人引頸期盼幸運降臨,黃金榮和杜月笙看看身邊端坐不動的王亞樵,也顯出超然的姿態(tài)。金石心在閃亮燈光的照耀下優(yōu)雅出場,只見她身著薄如蟬翼的麗裝,滿臉迷人的笑容,隨著西班牙舞曲展出輕盈的舞步,胸前高聳的乳峰微微顫動,場上男人頓時如醉如癡,歡呼叫喊聲淹沒了舞廳,司儀不得不再次出臺,雙手下壓作出“停止”的手勢。
短暫的騷動停止了,金石心輕移蓮步凝在王亞樵面前,脈脈含情朝他微笑。四目相對靈犀相通,王亞樵心底燃起一團火焰,不由自主挽住金石心的柔臂,昂首挺胸環(huán)顧四周,頓時吸引了無數(shù)熱羨的目光,響起一片低低的感慨唏噓。
“先生們,我現(xiàn)在宣布,金小姐如今名花有主,上海男士的桂冠屬于王亞樵先生!”司儀不失時機高聲宣稱,手臂輕輕擺動之中,樂隊奏響了如醉如癡的樂曲。
“謝謝你給我這么大的面子!”王亞樵情動于衷,身體不自覺靠過去。
金石心深情地說:“九哥,我早就盼望這一刻了?!?/p>
過了兩天,華克之從南京回來,有重要事情向王亞樵報告。鑒于幾次在會館里面商量的事情泄密,華克之決定讓王亞樵、陳成和孫鳳鳴上車,親自開車穿過繁華的鬧市,在路途中報告情況。華克之神色凝重地說:“九哥,余亞農(nóng)剛從北方回來,帶回來一個重要情報,蔣介石讓張學(xué)良的東北軍傾巢出關(guān),打敗了閻錫山馮玉祥,更加獨斷專橫。他準(zhǔn)備在南京公開演講,鼓動趁機消滅江西的紅軍,風(fēng)聞還要帶著宋美齡去廬山避暑。東北軍傾巢而出,造成東北空虛,日本人正在調(diào)兵遣將,企圖趁虛占領(lǐng)東北。蔣介石如此倒行逆施,已經(jīng)成為國家罪人,請九哥決斷?!?/p>
“他蔣介石禍國殃民,人人得而誅之!”王亞樵恨恨地咬咬牙,“我決定兵分兩路,孫鳳鳴帶一個小組去南京為主,趁他演講時鋤殺:陳成帶一個小組上廬山為輔,萬一南京小組沒能成功,就在廬山行動。你們還有什么別的意見,就及時說出來商量。”
陳成向來是擔(dān)任第一任務(wù)的大弟子,王亞樵這次卻安排孫鳳鳴為主,心里明白這是九哥體貼,孫鳳鳴更是激動,連忙說:“我們都聽九哥的,吩咐什么時候動身?”
“兵貴神速,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我跟克之居中指揮,萬一情況變化,會隨時通知的。你們務(wù)必注意保密,最好晚上出發(fā)?!蓖鮼嗛赃M行了周密安排,讓他們回到會館,然后拿出兩個紅綢小包,包里面有五顆黃燦燦的子彈,鄭重地說:“這些子彈已經(jīng)淬毒,一定要爭取完全射進蔣介石的身體里面。”
兩人點頭領(lǐng)命,華克之忽然推門走進來,輕聲說:“九哥,金小姐來訪?!?/p>
“快請啊!”王亞樵興奮地搓搓手,開門走出去迎接。
陳成在過道里面跟金石心打了一個照面,那凝神注視的神態(tài)讓陳成幾分詫異,趕緊匆匆走出。王亞樵帶著金石心走進書房,親手給她泡茶。金石心起身接過茶杯,不經(jīng)意地說:“九哥,剛才那位就是婉君現(xiàn)在的丈夫?”
王亞樵點點頭,察覺金石心注視華克之欲言又止的神情,笑著說:“金小姐從百忙中前來,必有要事指教。這位華先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你放心說好了?!?/p>
金石心目光閃爍幽幽一嘆:“我知道九哥是個重情義的豪俠,對患難兄弟比親人還親。大概還不知道,余立奎并沒有死,關(guān)押在南京陸軍監(jiān)獄里面,正在翹首盼望九哥營救。”
她的話聲音不高,王亞樵和華克之聽來卻渾身一震。王亞樵急切地說:“金小姐,事關(guān)重大,你的消息是否可靠?”
“絕對可靠!”金石心神色鄭重,“不瞞九哥說,我跟南京政府一位實權(quán)人物有點私交,是他向我透露的。我呢,知道余立奎先生是九哥的得力手下,而且婉君跟我是校友,故此專程前來告訴九哥?!?/p>
王亞樵心情沉重地說;“立奎還活著,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得不惜一切把他救出來。教我作難的是,如今婉君和陳成……唉,也怪我太性急了一點。金小姐,這消息請你千萬別透露出去;克之,這事你也要在會館里高度保密,尤其不要讓陳成知道,以免影響他……”
“九哥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比A克之心領(lǐng)神會連忙搶著答應(yīng)。
他們沒想到,陳成察覺出金石心神情有異,出去后又轉(zhuǎn)回窗外竊聽。一聽到余立奎還活著,頓時如同五雷轟頂心如亂麻。想想自己跟余立奎是生死兄弟,卻一個誤傳娶了生死兄弟的妻子作老婆,該怎么面對立奎和會館兄弟呢?霎時之間,他覺得天地之大,再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頭暈?zāi)垦kx開了。
婉君沒有察覺陳成神情恍惚的異常變化,提著一個簡單的行囊向他走過來,手里還拿著一樣?xùn)|西。偏偏陳成天生反映敏銳,搶先問她說:“婉君,你認(rèn)識一個叫金石心的嗎?”
“當(dāng)然認(rèn)識?!庇嗤窬τ谒磉?,“她是我在大學(xué)的校友,長得特別漂亮,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是全校公認(rèn)的?;āUf起來,她跟我表哥有過一段故事。后來,我表哥去了德國,她因為父親急病去世家道中落,就當(dāng)了交際花。哦,你問她干嗎?”
陳成慌忙掩飾說:“我偶然聽說,隨便問問。婉君,我還想問你,如果立奎還活著,你在我和立奎之間怎樣選擇?”
“陳哥,你今天這是怎么了?”余婉君驚詫莫名,用力扳過他的身子,“你是不是病了,還是聽到什么,才說出這古怪的話來?”
陳成盡力強笑著,解釋說總想明白自己在婉君心里的分量,順手拿過行囊,一個勁夸獎她真不愧是自己的貼心人,還沒吩咐就給準(zhǔn)備好了行囊。婉君果然被夸得樂滋滋的,嬌嗔地笑著說:“你如今是我丈夫,當(dāng)然應(yīng)該貼心嘛!看看,我還給準(zhǔn)備了好東西呢!”
陳成看到她手里伸過一個精致的瓶子,上面是彎彎拐拐的洋文,似乎什么時候見過,忙問是什么寶貝。余婉君偎依在他胸膛前,深情地說:“這是表哥從德國帶回來的槍傷神藥,過去立奎常帶在身邊,后來九哥也用過,挺有效的。你如今是行動組長,奉命執(zhí)行任務(wù),就帶在身上吧!”
陳成緊緊地將她摟在懷里,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余立奎的面容,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涔涔流淌,滴落在余婉君臉上,她驚異地說:“陳哥,你好好的怎么哭了?”
“婉君,你對我太好了,我舍不得離開!”陳成忘情地吻著她。
余婉君撫慰他說:“你執(zhí)行了任務(wù),就會回來團聚,又不是生離死別,不要這么傷感!”
陳成悚然一震,紛亂的心緒終于有了決斷,毅然說:“婉君你說得好,我不傷感。我走了后,你要是有什么難處,就去找九哥。”說完,拿過行囊大踏步出門。
當(dāng)陳成離開婉君的時候,金石心正坐在杜月笙客廳的大沙發(fā)里。杜月笙精神十足海闊天空,身子卻一點點向金石心靠攏。金石心本能地后退,終于無處退避,借機巧妙地打趣說:“杜先生,您大概是用這樣的方式逐客吧?”
“哈哈!”杜月笙心知肚明,也靈機一動反過來調(diào)侃,“這不能怨我,都怪金小姐身上有著無形的吸引力,把杜某吸引過來了?!?/p>
金石心順勢起身,嬌笑一聲說:“杜先生真幽默!您是大忙人,石心就不打攪了。”
“不忙不忙,今天就專門陪金小姐聊天?!倍旁麦腺r笑上前挽留。
金石心飄然出門回頭一笑:“對不起!今晚我還約了人,不能爽約喲。”
“金小姐,你約了誰?”杜月笙十分失望,不由得目露妒火,“是不是王亞樵?你是我一手捧紅的,可不能喝水忘了挖井人吶?!?/p>
金石心頭也不回走出杜府,抬手召來一輛黃包車,駛向一家高級茶樓。王亞樵目光銳利,老遠(yuǎn)就看到她扭腰登樓,在雅座門前伸手招呼。兩人相向而坐,感到非常愜意。
“九哥,我就要回南京去了,你約我來,有什么吩咐的?”金石心美目流轉(zhuǎn)開顏一笑。
王亞樵蹙蹙眉,溫和地問她:“你能不走嗎?”
“九哥縱橫江湖,應(yīng)該比我更能體會‘身不由己’的含義?!苯鹗挠挠囊粐@,隨口念出一首詞,“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秀步香階,手提金縷畫堂邊。南畔見,一向畏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p>
王亞樵觸景生情,也隨口吟出一首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已經(jīng)發(fā)春水向東流?!爠偛沤鹦〗隳畹哪鞘自~,好像有人阻撓你來見我,惹得你滿腹愁緒,能讓我?guī)湍銌???/p>
“怪不得別人都說,九哥是個情種,果然比女人還要多愁善感。”金石心歪歪脖子燦然而笑,“縱然我有滿腹愁緒,不也被你付諸一江春水了嗎?”
王亞樵受到感染,慨然說:“石心,聽我的,不要回南京去!”
“我的好九哥,不回南京,你叫我能到哪里去呢?”金石心顯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就在上海,留在我身邊!”王亞樵心底涌起一股激情,火辣辣地看著金石心半閉的雙眼,猛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找準(zhǔn)了金石心滾燙的嘴唇。
這是1931年6月10日清早,無數(shù)人流流向南京中央黨部露天廣場,很多人手里拿著一張墨跡未干的《中央日報》,頭版頭條赫然刊登著一篇重大新聞:“6月10日上午九點正,蔣中正主席將在中央黨部露天廣場發(fā)表演講,演講標(biāo)題是《紅軍對中國之危害》。”
孫鳳鳴的公開身份是“公平通訊社”記者,頭戴鴨舌帽,胸前掛著照相機,帶著幾個手下,奮力擠進前臺。前臺周圍軍警層層環(huán)繞,嚴(yán)密檢查每一個人的證件,拱衛(wèi)著中心的講臺,正中留出一條通道。孫鳳鳴對手下附耳交代,然后迅速分散。
萬頭攢動的廣場入口,一輛安裝著防彈玻璃的高級轎車緩緩駛來,荷槍實彈的軍警聞風(fēng)而動筑出兩道人墻,護衛(wèi)著轎車來到講臺前面。在響亮的歡呼聲中,一個衛(wèi)兵恭敬地打開車門,露出一頂元帥帽,一望而知必是演講的蔣介石。孫鳳鳴和手下身手敏捷,雙手藏在懷里將零件組裝好了頂上子彈,神色冷峻盯著下車的對象,似乎感覺不出心臟跳動。
就在這一觸即發(fā)的緊要關(guān)頭,從車上走下來的人摘下帽子,向歡呼的群眾揮手致意:“先生們,女士們,蔣主席原定來此舉行演講,可是美國大使司徒雷登先生突然來訪,不得已,讓我代表蔣主席向諸位表示誠摯歉意,并由我代表宣讀演講稿?!?/p>
全場頓時響起一片噓唏,臉上寫出受騙的怨憤。孫鳳鳴大失所望,示意手下擠出人群,趕緊向上海的萬亞樵發(fā)出“外公病了沒有來”的電報。
華克之專門守候在電報局等待消息,收到電報,立即趕回會館匯報。還沒走進門口,聽到一陣悠揚的古箏聲,定睛一看,原來是金石心坐在琴桌前面,一雙纖纖玉手正在靈巧地勾撥琴弦,《高山流水》的優(yōu)美旋律從指間流淌出來。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萬亞樵雙眼微閉側(cè)身倚著,似乎已經(jīng)完全融化其間。他不敢驚擾,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這細(xì)微的動靜,還是讓王亞樵感覺出來,霎時睜開了驚訝的眼睛。
華克之不失時機地用隱語報告:“九哥,表哥來信說,外公病了沒有來?!?/p>
古箏聲戛然而止,金石心瞟了華克之一眼,機敏地說:“九哥還有事,改日再來請九哥指教。正好,我好些天沒有去看望婉君姐了,順便去看看她?!?/p>
王亞樵遺憾地起身將她送到門口,說派一個弟兄陪同。金石心察覺華克之神色凝重,嬌笑著說自己熟門熟路的用不著陪同,便扭腰走出去。華克之目視她消失在街心,才回過頭來關(guān)上門,低聲說:“九哥,目標(biāo)沒露面,下一步行動怎么辦?”
“怎么會這樣?”王亞樵緊張地思索著,“你分析看看,究竟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上出了問題?”
華克之判斷說,十有八九還是走漏了消息。蔣介石演講的事情,《中央日報》提前公布了,孫鳳鳴作好了充分準(zhǔn)備,偏偏蔣介石中途變卦,其中很有蹊蹺。王亞樵喃喃地說,這次行動策劃機密,行動小組里面都只有陳成和孫鳳鳴知道底細(xì),戴笠沒有火眼金睛嘛。
華克之心里一動,試探地說:“九哥,金小姐真要留在你身邊?”
“這是我的私事,你扯進來干什么?”王亞樵九分不悅瞪他一眼。
王克之明白,王亞樵被稱作鐵血豪俠,其實很重感情,不容許手下對他說三道四,何況自己也只是心底閃念,根本挑不出金石心絲毫破綻,只得尷尬不語。王亞樵這才消了氣,鄭重地說:“立即讓孫鳳鳴停止行動,密電陳成作好準(zhǔn)備,再也不能出現(xiàn)紕漏了!”
就在兩人密議的同時,金石心裊裊婷婷來到了余婉君家里。余婉君猛然看到故友,蹦起來迎上去緊緊擁抱,親昵地說:“石心,你分明是蘭心蕙質(zhì),偏偏要叫什么石心。幾年不見,你可比在南開那時更迷人啦!”
金石心假裝生氣,使勁撓撓她的胳肢窩叫她討?zhàn)?,才笑嘻嘻地說:“你這鬼靈精,無非是借著夸我,讓我更加夸你。你這么風(fēng)姿綽約的,我若是男人,早就被你迷倒啦!”說話間走進客廳,趁余婉君忙著沏茶拿水果的空隙環(huán)顧四周,看到墻上掛著她和陳成的婚紗照,臉上浮出深沉的笑容。
余婉君將茶杯小心翼翼放在金石心前面,熱情地說:“石心,你跟我表哥還有聯(lián)系吧?”
“你看你,又來剛才那一套了!”金石心尖刻地大笑,“其實,你表哥心里真正喜歡的人還是你,別拿我當(dāng)燈泡。他苦苦得不到你的答應(yīng),后來眼看你跟余立奎結(jié)婚,才黯然神傷悄悄去了德國?!?/p>
余婉君心頭隱隱作痛,趕緊換上話題:“別再說那些小孩子過家家的陳芝麻,還是說說你自己吧。聽說你如今成了轟動京滬的紅人,這次是路過,還是留在上海?”
“我可不能跟你比喲!”金石心喟然一嘆,“本來嘛,是杜月笙老板邀請我過來走場,后來呀,你們會館要我?guī)椭鍪?,是在讓我無法拒絕。”
“我們會館?你說的應(yīng)該是九哥吧?”余婉君看到她默默點頭,不由得黯然神傷,“九哥殫精竭慮,身邊是應(yīng)該有你這樣的人照顧才好!”
金石心瞟她一眼,顯出推心置腹的神情說:“好久沒看到立奎了,你到南京看過他嗎?”
“立……奎?”余婉君身子劇烈地一晃,失聲叫起來,“立奎如今在南京?什么地方?”
“對不起!”金石心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慌忙糾正剛才的嘴誤,“我是聽人傳說,一時忘了立奎已經(jīng)……實在對不起,當(dāng)我胡說八道好了!”
她愈是解釋,余婉君愈是疑忌,眼里不由自主涌出了淚水,懇求說:“石心,我待你如同姐妹,求求你別再折磨我,要對我說實話,立奎是不是真的還活著?求……”
金石心似乎被他深深感動了,沉重地點點頭:“九哥千叮囑萬吩咐,這事無論如何不能透露,以免你傷心。到了這地步,我要是不肯說實話,就太對不起你了。沒錯,立奎還活著,關(guān)押在南京陸軍監(jiān)獄,正……”
余婉君只覺得腦袋里嗡嗡亂響,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癱軟下去,叫金石心驚慌失措。
就在金石心手忙腳亂的同時,法租界黃金榮的府邸里,一個妙齡女藝人身穿薄如蟬翼的旗袍,懷抱琵琶手揮五弦,眼波閃爍正在彈唱《酒色財氣》:“酒是杜康造傳統(tǒng),能和萬事解千愁。成敗好壞皆因酒,洞賓醉倒岳陽樓,李白貪酒溺江心,劉伶大醉臥荒丘。盤古至今警后世,酒迷真性快回頭。色是女人八寶床,貪戀嬌娥不久長:紂王貪色江山失,周代楚秦動刀槍。董卓好色長安死,呂布戲蟬下邳死。人若過分把色貪,娥眉藏殺暗損傷。財是世間養(yǎng)命根,白銀買動黑人心:朋友為財把仇結(jié),父子兄弟亦無情……”
黃金榮倚在沙發(fā)里,手持紫砂茶壺,色迷迷地瞅著女藝人嬌艷的臉蛋,呼吸漸漸急促。正想移過去,一個馬仔進來報告:“老爺,杜先生來了?!?/p>
黃金榮向女藝人揮手:“沒有酒色財氣,人活在世上還有啥滋味?下去下去,等我事完了再唱!”
女藝人慌忙退下,那邊杜月笙器宇軒昂進來,走到黃金榮身邊坐下,詢問說:“師父,戴雨農(nóng)還沒有來?”黃金榮輕輕嘬了一口茶,說他有急事走了。杜月笙頓時幾分不悅:“他約好來這里聽金石心彈琵琶,臨時又變卦,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金石心怎么也沒見?”
黃金榮慢悠悠地說:“她托人捎來口信,也有急事不能來啦?!?/p>
“戴雨農(nóng)自恃天子近臣,也還罷了。金石心是我捧紅的交際花,也敢擺譜?”杜月笙一聽金石心居然也說有急事不來,一張臉拉了老長。
黃金榮顯出前輩的姿態(tài)教誨他說:“月笙,我看你是當(dāng)局者迷,著了金石心的迷了。師父提醒你,金石心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才來上海幾天工夫,就把王亞樵迷得神魂顛倒,而且,她跟戴雨農(nóng)也……”
“她跟戴雨農(nóng)也有……”杜月笙妒火中燒,自己也不愿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黃金榮臉上露出高深的詭譎,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月笙哪,你如今是上海市政府參議,有身份有臉面的人,該學(xué)著深沉了。事關(guān)蔣先生的大業(yè),千萬不能失態(tài)喲!”
“蔣先生的大業(yè)?”杜月笙拍拍自己的額頭,陷入了沉思。
杜月笙根本想不到,此時的金石心身穿破舊衣服,頭上裹著一塊破頭巾,手提籃子,完全是沿街小賣的老婦人模樣,蹣跚在市郊偏僻的小巷。小巷幽深昏暗行人稀疏,小販和賣狗皮膏藥的叫賣聲都顯得有氣無力。誰也沒有注意到,特務(wù)處科長沈醉扮成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走近了金石心扮成的老婦人,神秘低沉地說:“跟我來,老板要見你!”
金石心尾隨沈醉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普通的民居前面,能看到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沈醉機警地站在外面把風(fēng),金石心會意地點點頭走進去。
昏黃的燈光下,戴笠的馬臉顯得有點模糊,聲音威嚴(yán)冷峻:“你能獲取重要情報,校長及時取消了公開演講,避免了一場大禍,組織對你這一段的工作很滿意。我代表組織,向你表示感謝,給你記一等功以示嘉獎?!?/p>
“感謝老板,感謝組織,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苯鹗募拥寐曇纛澏?。
戴笠的聲音變得嚴(yán)厲了:“你要保持清醒的頭腦,隨時想到他們在南京的目的沒有達到,王亞樵絕對不會罷休,最近肯定還會策劃新的行動。你向我匯報,他們有什么跡象?”
“報告老板,派到南京去行刺蔣主席的人回來了。奇怪的是,陳成跟鄭抱真他們沒有露面,屬下還沒有探聽出他們的行蹤?!苯鹗内s緊說。
戴笠雙手捧住腦袋陷入沉思,指頭仿佛彈鋼琴一般彈著自己的腦門,腦子里突然靈光迸現(xiàn);“這個情報很重要,說明王亞樵使的是連環(huán)計,你說的陳成他們正在實施行刺校長的計劃。校長一身系國家安危,你務(wù)必盡力查明陳成他們的下落,及時向我匯報!”
廬山腳下的小旅社里面,陳成沒精打采斜躺在鋪上,腦子里余立奎和余婉君的形象交相疊印,一會兒是余婉君望眼欲穿的楚楚動人,一會兒是余立奎金剛怒目的悲憤欲絕,讓他狹小的腦袋容納不下幾乎炸裂。正在這時,鄭抱真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紙片說:“陳哥,上海的密電收到了。”
“不必給我看了,什么內(nèi)容,你說就是?!标惓陕劼曌?,仍然精神萎靡打哈欠。
鄭抱真一字不錯背誦著電報,一邊點燃了:“九哥密電:‘外公病了沒有出來,表弟沒能接到。外公就要帶著外婆上廬山療養(yǎng),務(wù)必好好迎接?!惛?,該我們登場了!”
陳成知道這是隱語,告訴自己蔣介石沒有出面演講,導(dǎo)致孫鳳鳴他們的行動失敗。蔣介石就要帶著宋美齡上廬山避暑,的確是自己登場的時機了。想到這里,他頓時精神煥發(fā):“好!‘外公’他們什么時候動身?我們才好安排迎接呀?!?/p>
“明天上午九點,從南京起飛,中午到達九江。很可能下午就要上廬山,因為外婆最怕熱了?!编嵄д嫘ξ?,聲音里透出緊張的興奮。
陳成一躍而起:“通知弟兄們好好準(zhǔn)備禮物,迎接‘外公外婆’光臨!”
就在陳成他們抓緊準(zhǔn)備的時候,上海通往南京的公路上,一輛吉普車風(fēng)馳電掣在全速疾馳。盡管路面平坦,飛速的吉普車還是顛簸厲害。沈醉困惑地說:“老板,你在上海沒待幾天,就這么急著趕回南京,這是為何?”
“事關(guān)校長安危,我能不急嗎?”戴笠不愿向下屬透露得太多,不斷催促司機加快。
沈醉自作聰明地說:“王亞樵的行動不是被我們化解了么?干脆,給侍從室發(fā)電報過去!”
“事情復(fù)雜,并不像你想的這么簡單哪!”戴笠這才給他指點,“我太了解我那九哥了,他辦事總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這次,他使的是連環(huán)計,南京行刺的行動雖然被我化解了,可還有一個行動小組至今行蹤不明,偏偏校長這時候偕夫人上廬山去,必定是針對校長去了。我們特務(wù)處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校長的安全。就算電告侍從室,那些馬屁精必定不敢掃校長夫人的興,給我們扣下來不上報,沒準(zhǔn)還給安上一個捕風(fēng)捉影的罪名,趁機踹一腳哩!”
沈醉也明白,特務(wù)處直接聽命于校長一人,不受任何人節(jié)制,已經(jīng)引起了一些人妒忌,經(jīng)戴笠這么一說,聽得驚心動魄,巧妙地拍了戴笠一個馬屁:“老板高屋建瓴,令屬下茅塞頓開。老板對校長如此忠心耿耿,堪稱我輩楷模。屬下必定向校長匯報,讓校長會理解老板的忠心!”
戴笠也明白,沈醉這些下屬服從自己的直接領(lǐng)導(dǎo),還身負(fù)向蔣介石定期匯報自己工作的雙重責(zé)任,這其實也是向自己獻忠心,不由得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吉普車風(fēng)風(fēng)火火駛進中央軍校蔣介石官邸前面,戴笠急不可耐跳下車。
“請戴處長止步!”門前一名警衛(wèi)敏捷地上前,給他敬了一個禮,釘子一般擋在前面。戴笠知道這是規(guī)矩,所有進入的人必需經(jīng)過通報才能進去,只得說有緊急情報必需當(dāng)面向校長匯報。那警衛(wèi)這才鄭重地說:“對不起,蔣主席不在這里,半小時以前已經(jīng)去了機場。”
戴笠急忙跳上車,吩咐司機說:“快!趕快去機場!”
當(dāng)他們急如星火趕到機場的時候,看到一架飛機騰空而起鉆入云天,陳立夫跟何應(yīng)欽正轉(zhuǎn)身走向各自的專車。戴笠跑步奔上前敬禮:“陳先生,何部長,校長呢?”
“你看看天上!”何應(yīng)欽抬手直指藍天,笑容可掬地打量他,“我的戴處長,可惜你來遲了,校長在飛機上,看不到你的忠心啦!”
戴笠明白,自己只是黃浦六期學(xué)生,無論資歷地位都很低,因心目中只有校長一人受到蔣介石格外垂青,難免遭到別人嫉恨,甚至連何應(yīng)欽這樣的高官也不無譏諷。無奈只是一個小小的處長,只得恭恭敬敬再給兩人敬禮,然后陀螺一樣轉(zhuǎn)過身,敏捷地跳上吉普車,大聲命令說:“立刻給九江站發(fā)急電,命令他們向隨行侍衛(wèi)官報告,全力以赴保衛(wèi)校長!”
九江站的特務(wù)接到戴笠的急電,迅速趕往機場聯(lián)系隨行侍衛(wèi)官,火速調(diào)集大批軍警在機場戒備森嚴(yán),嚴(yán)禁閑雜人員靠近。飛機徐徐降落,軍警在飛機門口排成八道人墻。蔣介石在貼身侍衛(wèi)蔣孝先一班人的護衛(wèi)下走下舷梯,身后緊跟著光艷照人的宋美齡。蔣介石得到密報,在軍警簇?fù)硐裸@進停在機場裝備防彈玻璃的轎車,其余人員鉆進一模一樣的八輛轎車,在機場錯雜穿梭,讓人分不清哪一輛車上究竟坐的是誰,然后魚貫而行駛向廬山。
九輛轎車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行駛,駛過含鄱口,終于到達廬山腳下。這邊已經(jīng)得到指令,準(zhǔn)備了一模一樣的九頂竹制涼轎。宋美齡環(huán)顧四周秀美的湖光山色,情不自禁贊嘆說:“達令,廬山空氣新鮮景色優(yōu)美,不愧是人間仙境。如果再讓我呆在南京,非憋死不可!”
蔣介石心里有事,隨口說:“是很不錯,還是到了山頂再好好欣賞吧!”
宋美齡不耐熱,也明白蔣介石的提議大有深意,微微一笑坐進涼轎。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蔣孝先率領(lǐng)一隊侍衛(wèi)在前面清道,蔣孝武帶著人馬殿后。轎夫是精心挑選的軍警,連忙放下竹簾,吆喝一聲,九頂涼轎按照布置錯縱穿梭一番,吱呀吱呀沿途行進。
大約兩個小時之后,一溜涼轎在山腰停住。他們眼前,展現(xiàn)出一座歐式風(fēng)格的別墅,門楣上寫著蔣介石親筆題字:美廬。四周綠樹掩映之中,看得見層層戒備森嚴(yán)的警衛(wèi)。
宋美齡走進別墅大廳,發(fā)現(xiàn)室內(nèi)干凈整潔,仿佛昨天還住在這里,不勝感慨地說:“《三國演義》開頭有一首詞,里面寫道‘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用在這里貼切不過了。房間陳設(shè)如昨,我卻老了一歲。達令,你覺得我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夫人青春永駐,永遠(yuǎn)那么光艷照人?!笔Y介石生性嚴(yán)肅,此時也設(shè)法恭維,“真要說變化,就是增添了令人敬重的成熟美。”
宋美齡莞爾一笑:“達令,結(jié)婚以來,你總是日理萬機令人生畏,今天總算說了一句具有騎士風(fēng)度的社交辭令。看來,你在政治上更加成熟了!”
“哈哈!夫人成熟,我也成熟,正好珠聯(lián)璧合!”蔣介石突發(fā)靈感妙語如珠,惹得宋美齡笑臉如花。
別墅外面的侍衛(wèi)聽到主席夫婦在里面發(fā)出開心的笑聲,一個個臉上顯出笑意。他們根本想不到,山腳下的小旅店里面,正在醞釀足以叫他們魂飛魄散的行動。
鄭抱真匆匆走進來,向陳成說:“陳哥,‘外公’到了,抓緊行動吧!”
“什么時候到的?”陳成渾身一震,眼里射出銳利的光芒。
鄭抱真說:“‘外公外婆’下了車,就跟隨從坐著一模一樣的涼轎上山,錯雜穿梭之間,誰也分不出‘外公外婆’的涼轎。通往山里的路口,軍警三步一崗嚴(yán)密封鎖,對所有上山的人都要搜身檢查??礃幼樱麄兒孟竦玫搅宋覀冃袆拥南?,特意加強了警戒。”
“就算是龍?zhí)痘⒀?,也擋不住我!”陳成冷笑一聲?dāng)即吩咐,“照我的安排,把武器拆成零件,天亮以前登上山,將‘禮物’送給‘外公’!”
說著,鄭抱真等人熟練地將手槍拆開,裝進事先掏空的金華火腿里面,再在外面抹上鹽封,根本看不出半點破綻。然后,大搖大擺走向進山的路口。
果然,大批游客被軍警堵在路口,挨個進行細(xì)致的搜身。游客個個怨聲載道,大聲抗議說:廬山自古以來就是游覽勝地,憑什么我們不準(zhǔn)登山?還有人援引蔣介石在報紙上的講話,說蔣主席提倡新生活,動不動就侵犯人身,這就是你們的新生活嗎?
領(lǐng)頭的警官大聲辯解:“廬山是屬于國家的,政府要員在山上舉行重要會議,任何人不得上山!等會議散了,讓你們玩?zhèn)€夠!”別的軍警干脆高聲斥罵:“少啰嗦!誰敢違抗,就以圖謀作亂論處!”
鄭抱真看到軍警除了游客身上穿的衣服之外,別的東西都不準(zhǔn)攜帶,謹(jǐn)慎地說:“陳哥,看樣子,不可能從路口上山了?!?/p>
陳成心里焦急,此時也只得打消了從路口上山的念頭,帶著他們轉(zhuǎn)向別的地方。一行人在崎嶇的上道走來走去苦苦尋覓,發(fā)現(xiàn)所到之處軍警林立,不由得垂頭喪氣。陳成細(xì)致觀察,發(fā)現(xiàn)龍頭嶺那邊是百丈絕壁,沒有軍警把守,便果斷地說:“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兄弟們,別泄氣!他們把守了道路,我們就從龍頭嶺攀緣上去,務(wù)必把‘禮物’送給‘外公’!”
胡阿毛等人抬頭一看龍頭嶺絕壁,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老天爺!我們沒長著翅膀,又不是猴子,怎么上得去?”
鄭抱真自信地說:“沒關(guān)系!我們雖然沒長翅膀,你們幾個應(yīng)該聽說過,九哥親手調(diào)教的弟子能夠飛檐走壁,就算龍?zhí)痘⒀?,也擋不住我們!?/p>
胡阿毛幾人滿眼疑惑,打量著陳成和他。陳成主意已定,對胡阿毛幾人說:“我原來打算,把家伙帶上去在龍頭嶺會合,再直奔美廬找‘外公’??礃幼颖匦韪淖兞?,我跟抱真從這里上去,你們在旅店等待接應(yīng)。如果過了中午12點還見不到我們,就不要再等了,回去向九哥復(fù)命?!?/p>
說完,陳成深深地系了一口氣,猛地縮身一縱,貼在頭頂八尺的石壁上,如同壁虎一般手腳并用向上攀爬。鄭抱真得意地看了胡阿毛一眼,也緊隨著縱身一躍奮力攀爬。下面的胡阿毛幾人仰著脖子,看到兩人越爬越高,化成兩個淡淡的黑點若隱若現(xiàn),個個目瞪口呆。
蔣介石和宋美齡并肩而立,站在太乙峰眺望美景。舉目一望,只見腳下群峰連綿,山上蒼松翠柏一片墨綠,聽得鳥兒在枝頭婉轉(zhuǎn)啼鳴;遠(yuǎn)處,三疊泉仿佛搖曳的白練,山谷間一縷縷白云在隨風(fēng)飄蕩。蔣介石此時宛若置身仙境,頓時忘記了相互傾軋的爾虞我詐,忘記了權(quán)力爭斗的陰謀詭計,慨然說:“夫人,眼前乃人間仙境,你我在此結(jié)廬隱居如何?”
“達令,你真有這樣的想法?”宋美齡深知,蔣介石是個權(quán)力欲極強的人,能夠容忍下屬貪污腐化,卻絕對不能容忍任何人染指國家權(quán)力。說出這樣的話,她都覺得太虛偽。
“嗯嗯,這個嘛,”蔣介石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干笑兩聲借題發(fā)揮,“夫人,我近日來研讀《三國》,對曹孟德在銅雀臺大宴群臣的一席話深有感觸。他曾說:黃巾作亂,以致天下大亂群雄割據(jù),如果國家沒有他,不知幾人稱帝幾人稱王。幸賴群臣努力,中原一統(tǒng),唯孫權(quán)劉備沒有蕩平。他也想回到封地安享晚年,又恐一旦解除兵權(quán),會被奸人所害,國家也因此陷入水火,故此不敢慕虛名而處實禍。千百年來,都認(rèn)為這是奸雄虛偽,我此時處于曹孟德同樣處境,才領(lǐng)悟出實在是肺腑之言。我原以為,四·一二消滅了共產(chǎn)黨,便能實現(xiàn)總理遺愿,誰知他們愈演愈烈形成燎原之勢,江西剿共連續(xù)失敗,讓我寢食難安。即便國民政府內(nèi)部,也多半是陽奉陰違,暗中企圖對我取而代之的大有人在,讓我不得不采取非常措施。可是也召來反對,有人背后口出怨言說我獨裁,只怕你的那些美國朋友也會持同樣看法。我這個國民政府主席,真正是坐在荊棘堆上,想和你結(jié)廬歸隱而不可得哪!”
宋美齡心有靈犀,覺得這的確是蔣介石的真情實感,喟然一嘆說:“達令,英雄寂寞,千古同慨。你這民國其實是個亂世,也真難為你了!美國朋友那邊,我自然會解釋的,你就別想得太多了,還是好好放松吧!”
“還是夫人理解我啊!”蔣介石一箭雙雕達到了目的,開心地抬頭遠(yuǎn)眺。這時,他驚奇地看到一只猿猴在絕壁上疾步如飛;定睛看時,居然是一個人的身影,忽然宛如雄鷹展翅又凌空下墜穩(wěn)穩(wěn)站立,刷地掏槍對準(zhǔn)自己。他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大叫:“夫人快跑!”
“達令,你怎么啦?是不是作惡夢了?”
一聲呼喚,蔣介石睜開眼,發(fā)現(xiàn)宋美齡走向自己床前,才明白剛才是南柯一夢。他不敢對夫人說出真相,連忙掩飾說:“沒什么。我夢見那年帶著夫人回到溪口老家祭祖,突然電閃雷鳴山洪暴發(fā),我擔(dān)心夫人腳力不夠趕緊呼喚,沒想到驚動了夫人?!?/p>
“謝謝達令,能在禍難當(dāng)頭的時候先想到我?!彼蚊例g受了感動,“我作了禱告過來,還是共進早餐,再出去散步游覽吧。”
兩人并肩走向餐廳,宋美齡詢問早餐準(zhǔn)備了什么。蔣介石笑著說,完全按照夫人的習(xí)慣,準(zhǔn)備了沙拉、牛排還有水果汁。說話間,廚師恭順地端上早餐,蔣介石是地道的奉化吃法備上碗筷,宋美齡則是西餐樣式準(zhǔn)備刀叉。兩人相對而坐,形成中西合璧的獨特風(fēng)景。
此時上海郊外,王亞樵正在教金石心騎馬。馬是高大的駿馬,金石心幾次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幸虧王亞樵眼疾手快及時抱住,將她輕輕放在地上。王亞樵縱身上馬給他示范,韁繩一抖,駿馬長嘶一聲騰空疾馳,王亞樵卻仿佛長在馬背上紋絲不動,讓金石心羨慕萬分歡呼雀躍。當(dāng)駿馬從金石心身邊跑過的時候,只見王亞樵出手如電,一把抱起金石心放在身前。金石心一聲驚叫,駿馬跑得更加歡快。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苯鹗谋痪o緊摟在懷里,隨口吟出一首唐詩。
王亞樵也豪情激發(fā),吟出一首:“‘黃河遠(yuǎn)上白云間,孤城一片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兩首詩寫的都是邊塞,出自兩個詩人之手,意境卻有相似之處。石心,你感受到了天馬行空的英雄氣慨嗎?”
“九哥,你是萬眾矚目的鐵血豪俠,黑白兩道不敢仰視,石心一個弱女子,豈敢說英雄氣概?”金石心嬌笑一聲,“托九哥的福,總算沾到英雄氣息?!?/p>
王亞樵豪邁地說:“只要跟著我,用不了多久,你就是花木蘭!”
金石心適應(yīng)了馬上的顛簸,有意轉(zhuǎn)移話題說:“九哥,我到婉君那里,她說你好些天沒去看婉君了,她可叨念你了,也該去看看才好。”
王亞樵隨口說:“你跟她是校友,代我看看就行?!?/p>
金石心撅撅嘴:“那可不一樣!寂寞的女人并不需要同樣的女人,而是需要男人強有力的臂膀安撫。哦,我忘了,好些天沒看到陳成了,他到哪里去啦?”
“婉君準(zhǔn)知道,難道她沒告訴你?”王亞樵狡黠地反問。
金石心一愣,隨即自我解嘲:“九哥你看我多庸俗,快成了打聽家長里短的長舌婦啦!”
王亞樵聽了呵呵大笑,卻想不到遠(yuǎn)在南京雞鵝巷的戴笠正在如坐針氈,不斷給九江打電話詢問相關(guān)情況,沒忘了嚴(yán)厲命令:“你們務(wù)必給我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拼上性命保衛(wèi)校長!稍有差錯,自己提著腦袋回來見我!”
正在這時,沈醉走進來,說九江的小組已經(jīng)將情況及時向侍衛(wèi)官匯報,出動了所有警衛(wèi)力量嚴(yán)密戒備,應(yīng)該完全能夠放心。戴笠焦慮地說:“畢竟我不能趕到校長身邊,在校長安全歸來之前,心里總是不踏實?!?/p>
沈醉安慰他說:“校長是真命天子,身邊的侍衛(wèi)個個忠勇,老板盡管放心好了!”
就在蔣介石夫婦共進早餐的時候,陳成和鄭抱真兩人奮力攀登上了龍頭嶺,看到了半山腰上的“美廬”。中午云霧消散,兩人目光敏銳,清楚看到四周分出六道警戒防線,荷槍實彈的軍警負(fù)責(zé)外圍,侍從室的警衛(wèi)負(fù)責(zé)里面,真?zhèn)€是一只蚊子也難鉆過去。陳成緊張地思索著,對鄭抱真說:“兄弟,你能跟我攀上龍頭嶺,的確進展神速。往后,九哥有什么重大行動,就要靠你挑大梁啦!”
“看陳哥說的!你是九哥的大弟子,這挑大梁的擔(dān)子只能落在你肩上,兄弟我只能惟命是從?!编嵄д婧┖竦卣f,“嗨,陳哥,我這些天總覺得你有點精神恍惚,是不是太累了,或者還是病了?”
陳成感慨地說;“我對兄弟說實話,確實太累了,簡直到了身心憔悴的地步。你好好休息一會,再從原路回去,好好幫九哥出力?!?/p>
“我不!”鄭抱真人粗心眼細(xì),感覺出陳成說的話很是蹊蹺,“九哥吩咐我們共同完成任務(w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塊!你不說個明白,我不能聽你的!”
陳成五內(nèi)如焚,仰天長嘆一聲說:“好!到了這地步,我不能不對你說個明白。你應(yīng)該也記得,我當(dāng)初暗戀婉君,原本就該自行了斷整肅門規(guī)。是九哥自罰三刀六洞,讓我茍活人世,這條命早就是九哥的了。后來陰差陽錯,誤認(rèn)為立奎兄弟犧牲了,九哥讓我跟婉君結(jié)為夫妻,實在叫我終生難以報答?,F(xiàn)在,立奎兄弟還活著,我怎么面對立奎和兄弟們?兄弟你聽我肺腑之言:與其茍活人世,不如轟轟烈烈死去!”
鄭抱真聽得驚心動魄,頓時激發(fā)了視死如歸的豪情:“陳哥,你我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一起完成任務(wù),也一起轟轟烈烈!”
“我是組長,還輪不到你!”陳成手一揮止住他,掏出一塊懷表不住撫摩,動情地說:“這是結(jié)婚那天,婉君給我買的禮物。你回去,萬一過了12點還沒見到我,就麻煩你把這交給婉君。以后她看到這塊表就能想起我,我就死而無憾了!”
“陳……哥!”鄭抱真接過懷表淚流滿面,“你要……平平安安……回來……”趴在地上給他磕了兩個頭,掩面沿著原路返回,漸漸消失在龍頭嶺下。
陳成神色冷峻,從火腿里掏出手槍零件,熟練地組裝好,將五顆黃燦燦的淬毒子彈押進彈夾拍上去,隨手將掏空的金華火腿拋在林間。他此時覺得了無牽掛,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五顆子彈全部射進蔣介石身體里面。抬頭一看,“美廬”旁邊大約五十米處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便靈貓一般閃過去縱身上樹。在輕輕落在枝丫的時候,身體被什么東西硌了一下,一看原來是婉君臨行時送給的槍傷神藥,不由得心頭顫栗,兩頰掛滿淚珠。
“美廬”里面,宋美齡講究養(yǎng)生食量很少,已經(jīng)放下了刀叉,看著蔣介石也放下筷子,便笑著說:“達令,我已經(jīng)快一年沒有游泳了,這廬山上面的太乙池水溫宜人,我想當(dāng)一回中國神話中的西王母,你能陪同我嗎?”
“在下遵命!”蔣介石嚴(yán)肅的臉上添出笑容,一邊斟酌著詞句,“夫人,廬山不愧是福地,中國的西王母比西方的圣母更讓夫人喜歡。只不過嘛,夫人從美國帶回來的泳裝太節(jié)儉了一點,美國號稱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難道缺棉花?”
宋美齡明白他的意思,當(dāng)即笑著說:“NO!達令,我倒覺得中國是個包裹得太嚴(yán)密的國家,男人頭上戴帽子,女人還要裹腳。讓我驚訝的是,這些荒誕的行為居然還得到中國圣人孔子的推崇,得以延續(xù)了兩千年?!笨吹绞Y介石臉上露出不悅,忙又說:“達令,我并沒有批評的意思,你大力提倡新生活,美國朋友還是很贊賞的。哦,我忘了,聽說上次你得到你那個能干的戴笠處長的報告,有人企圖趁你演講的時候?qū)嵤┌禋?,查清了沒有?”
“暫時還沒有。不過,戴笠很快就會查清楚的?!笔Y介石顯出若無其事的鎮(zhèn)定。
宋美齡微微皺起美麗的娥眉:“我的上帝,真是缺乏民主意識的國度!在歐美國家競選的時候,能夠彼此無情抨擊對方的施政綱領(lǐng),卻從來沒有發(fā)生暗殺的丑聞?!?/p>
蔣介石苦笑一聲說:“我的好夫人,這里不是歐美,而是一個有著兩千多年傳統(tǒng)的中國。歐美的民主,還不適合中國的國情。治理中國,離不開中國的國情,還有……謀略!”說著,自豪地挺挺胸,“我自從追隨中山先生以來,就不斷有人企圖暗算,可是我按照中國傳統(tǒng)的謀略游刃有余。還有,我母親虔誠信佛,菩薩總會保佑我逢兇化吉的!”
“不對!”宋美齡莞爾一笑,“我每天禱告上帝,是上帝保佑你?!?/p>
蔣介石機敏地接過話頭笑了:“謝謝夫人!總之,菩薩和上帝同時保護,我就能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夫人,你還是放心去當(dāng)你的西王母吧!”
兩人上轎的時候,蔣孝先帶著侍衛(wèi)在前面清道,轎夫恭恭敬敬抬著九頂涼轎,蔣孝武率領(lǐng)衛(wèi)士殿后,兩邊的軍警散開了搜索前進,還有人牽著德國軍犬。忽然,軍犬銜出一條金華火腿,侍衛(wèi)連忙驚呼:“報告隊長,發(fā)現(xiàn)一條金華火腿!”
蔣孝先接過來,發(fā)現(xiàn)里面掏空了,還抹著一層厚厚的油,伸手刮了一點放在鼻子前面聞聞,職業(yè)的敏感使他臉色大變高聲驚呼:“這是擦槍用的槍油!有人秘密帶搶上山,快快保護主席的安全!”
此言一出,只見軍警侍衛(wèi)一窩蜂爭先掉頭涌向蔣介石乘坐的涼轎,響起一片子彈上膛的聲音。在此同時,幾條軍犬沖著大樹狂吠不止。蔣孝先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樹上潛藏著危險,驚慌地大喊:“瞄準(zhǔn)這棵樹!上面有可疑目標(biāo),格殺勿論!”
陳成隱蔽在樹上,目光如電盯著漸漸走近的涼轎,極力判斷蔣介石乘坐在哪一頂涼轎,如同一只餓鷹準(zhǔn)備撲向獵物。聽到蔣孝先的驚呼,侍衛(wèi)奮力奔向一頂涼轎,他頓時心里大喜,飛身從樹上躍下,對準(zhǔn)那頂涼轎射出所有的子彈。
震耳的槍聲劃破了山野的沉寂,他感覺出幾顆灼熱的釘子烙進了自己的身體,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蔣介石從乘坐的涼轎栽下去,一震狂喜讓他發(fā)出得意的狂呼:
“蔣賊死了,我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