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埠》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像情感回收站,回收你所有的負(fù)面情緒。這部小說名叫《開埠》,堪稱一部治愈系佳作!《開埠》第9章內(nèi)容介紹:煙臺城這條彎拐的老街好長。白墻、灰墻或油漆木墻的瓦屋間夾雜有西洋東洋式樓房。衣帽店、雜貨鋪、香油坊、染坊、票號、字畫堂、客棧.........
《開埠》 第9章 在線試讀
煙臺城這條彎拐的老街好長。白墻、灰墻或油漆木墻的瓦屋間夾雜有西洋東洋式樓房。衣帽店、雜貨鋪、香油坊、染坊、票號、字畫堂、客棧挨一接二。寬窄不一的踩得變形的青石板路泛著青光,印證著這條老街久遠(yuǎn)的歷史。住家戶多數(shù)不面街,有的客棧也不面街,由一道道窄小的胡同通向屋門。寧承忠住宿的官驛就在這條街的一道寬而深的胡同里。
黃昏時(shí)分,太陽倒出來,悶熱得人難受。
從海邊返回的寧承忠撲打折扇朝官驛走,覺得這條街的形狀像蜈蚣,蜈蚣又名天龍,天龍亦無回天之力,任人捕捉去泡藥酒。哀嘆自己空有一腔抱負(fù),亦無回天之力,眼睜睜看著洋人瓜分大清國土。自己由重慶來煙臺,斜貫中國萬里之遙,可見中國之大,卻是大而弱,任由那些國土小得多的外國欺辱,實(shí)是可悲。
街上店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路上幾無行人。寧承忠走著,覺得北方這城市的店鋪關(guān)門太早,念想起夜重慶的熱鬧。西斜的日光將他的身影投照到青石板路上,他盯了自己的身影走,哀嘆空有其夫人所說的鋼澆鐵鑄的身板,卻是有勁無處使。他路過一道胡同口時(shí),一個(gè)穿白色短袖綢衣白色綢褲的年輕女子從胡同里走出來,只見其側(cè)影,很像喻笑霜。遠(yuǎn)在異鄉(xiāng)的他對她的思念油生。喻妹崽,你現(xiàn)在何處,吉兇如何?看手中的她送給他的金楠紙扇,渴望能夠找到她。年輕女子苗條的身影與他的高大身影拉開著距離,她的頭影到他腳下了,他不由地轉(zhuǎn)身看,年輕女子走路的姿勢也像喻笑霜。喻笑霜那動人的背影浮現(xiàn)他眼前:窄小菲薄的青色衫褲顯露出渾圓結(jié)實(shí)的屁股,粉紅色系帶在股溝間飄擺,穿青色布鞋的腳輕柔地翻動。心里一陣熱,不會是她,她咋會跑到大老遠(yuǎn)的煙臺來。抬步走,心不平靜。對于女人,除了王雪瑤就是喻笑霜讓他動過心。
那年輕女子的身影又跟他近了,他聽見了急促、細(xì)碎的腳步聲,聽見了女人的喘息聲,渴盼的快感涌上心頭。
“寧大人,你是寧大人!”
熟悉的聲音,他住步回身,驚喜不已:“喻笑霜,喻妹崽,真是你!”確實(shí)是喻笑霜。她身子秀挺,臉蛋緋紅,黑眸放亮:“我覺得像您,轉(zhuǎn)身細(xì)看,真是您耶!”清亮的兩眼發(fā)濕。他激情猶生,很想抱抱她,卻只是拍拍她柔肩:“喻妹崽,我找你找得好苦!”“寧大人,我也找您找得好苦……”
落山的夕陽將他倆的身影拉得老長,兩個(gè)身影挨得近。
“寧大人,您咋到煙臺來了?”喻笑霜問。
寧承忠嘆曰:“我是被調(diào)派來參加喪權(quán)辱國的所謂談判的……”說了來煙臺的前因后果,說了心中的憤懣。臉上汗水滑落,他撫去汗水,“呼呼”撲打折扇。
喻笑霜看清寧承忠手中的那把金楠紙扇,心涌熱流。在“一壺醉”餐館與他相識后,她開先是感激,后來偷偷愛上了他,覺得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一個(gè)姑娘家,送自己寫了詩句的折扇給他,就是向他表白心中的愛慕。她知道自己是一廂情愿,年歲的差距不算啥,地位的差距太懸殊,且人家已有妻室。孤單的她心里也還有個(gè)小算盤,希望寧大人能夠做她的靠山。
“呃,喻妹崽,你咋也來煙臺了?”
“咳,一言難盡……”
太陽埋進(jìn)西天,天色漸暗。
他倆轉(zhuǎn)了幾條街,終于尋到一家夜店,點(diǎn)了酒菜吃喝。原來,喻笑霜也住在那老街的一家客棧里,是出來尋餐館吃夜飯的。天氣悶熱,二人都衣衫汗透。他用折扇為她扇風(fēng),她道謝,撲閃亮目:“寧大人,不想你還帶著這把折扇。”他笑:“你送的啊,我一直隨身帶著?!敝干让妫斑@梔子花工筆畫好精美,這詩也好?!彼瓷让?,說:“這畫是制扇人繪的,這打油詩是我自己編的自家寫上去的。嘻嘻?!彼f:“你的字寫得不錯(cuò),呃,說說看,是啥意思?”她說:“胡亂編的,沒啥意思。”
酒添熱氣,久別重逢,二人好一番長談。
寧承忠說了那天晚上他去“一壺醉”餐館吃夜宵看見的情景,說了對她的擔(dān)心和思念。說那日發(fā)現(xiàn),他扣押的木船上有四件物品被盜,那四件物品很可能是毒品。喻笑霜說盜賊定是李泓壽一伙了,李泓壽早就跟洋人勾結(jié)私販禁物了。喻笑霜說時(shí),淚水涌眶,說了他倆分別后的情況,說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說她誤解他了。寧承忠才知道了她的痛苦遭遇,其禍根是他深惡痛絕的洋人。
那天,空肚子的喻笑霜喝干了寧大人那余下的白沙燒酒,腦子發(fā)漲,就喝了綠豆稀飯吃了涼面,早早地關(guān)了小包房的屋門,搭涼板床脫衣睡了。小包房夜里是她的臥室。黃昏時(shí)分,一幫嚷著為袍澤兄弟報(bào)仇雪恨的人撞開了小包房的屋門,她被驚醒,來不及穿外衣就拿起板凳抵抗,奪路奔逃。幸虧她抓起了枕頭下的那包銀錢,否則會身無分文。只穿了內(nèi)衣短褲的她開先躲在“一壺醉”餐館吊腳樓下的巖縫里,天黑時(shí)才摸出來,繞道去了萬縣城臨江的那條街市。街市人多擁雜,她那赤裸的臂膀被男人的汗臂擠碰,赤露的大腿被男人掐捏。她生怒卻不聲張,怕引來那幫追殺的人。她進(jìn)了一家衣店,買了套便宜的粗布衣褲穿上。她穿衣褲時(shí),那男店主一直盯著她。
她旁若無人穿好衣褲出店,叫了輛馬車出城。馬車在人叢里穿行,路過“家常菜”餐館時(shí),她眼目一亮,餐館門前站個(gè)撲打折扇的穿民服的男人,她認(rèn)出是寧大人,想喊他又沒喊,他是官府的人。
她父親喻秉智原本在重慶下半城做皮貨生意,隨眾“嗨”了禮字號袍哥。重慶的袍哥有仁、義、禮、智、信五大堂口,原本無高低貴賤之分,后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就有了差別。仁字號地位最高,多是軍政要人、富商大賈、士紳名流;義字號多是殷實(shí)商人、一般官吏、水旱兩道業(yè)者;禮字號多是小商人、小市民、販夫走卒。就有“義字講銀子,禮字講刀子”的說法。至于智字號,多是小販;信字號則多是無業(yè)游民,地位最低。父親說,“嗨”了袍哥好,有利于做生意,不想?yún)s引來殺身禍。同治二年,重慶發(fā)生教案,起因于洋人強(qiáng)拆民居,她家的房子也被強(qiáng)拆。那個(gè)法國傳教士范若瑟,據(jù)其天津和北京條約對傳教弛禁還堂的條款,持清廷文牒,強(qiáng)拆長安寺修真原堂,致使川東三十六民團(tuán)保甲暨八省會館首事辦公聚會地被迫遷出。時(shí)隔不久,升任川東教區(qū)主教的范若瑟,又以擴(kuò)建真原堂為主教座堂為由,強(qiáng)拆民居。住戶們憤怒了,聚眾抗?fàn)帲瑩v毀了真原堂和教士住宅。她父親和袍哥兄弟也在其中?;靵y中,她父親見阿瑟等幾個(gè)教士、教徒在圍打“興隆綢布莊”的寧老板,寧老板倒地身亡。她父親二目噴火,怒獸般撲上去逮住阿瑟,掐他脖頸怒喝,殺人償命,老子掐死你,掐死你!父親的雙手似兩把鐵鉗,二十來歲的阿瑟沒有了氣息。這場教案激怒了范若瑟,他通過法國駐京公使向清廷總理衙門施壓,索取巨額賠款。清廷妥協(xié),責(zé)令重慶府八省會館賠償白銀二十余萬兩;由法國傳教士另外擇地修建教堂;重慶府所轄境內(nèi)教會可以自由購地建房;通令緝拿行兇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