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像情感回收站,回收你所有的負面情緒。這部小說名叫《空山宴》,堪稱一部治愈系佳作!《空山宴》第4章內(nèi)容介紹:卿如許才走到回廊,就聽得門房來報,有人拜訪。她拿起拜帖一看,卻見上面什么字都沒寫,當下心頭一動。她站在玉蘭砌墻的四角回廊.........
《空山宴》 第4章 奈何今宵與虎斗 在線試讀
卿如許才走到回廊,就聽得門房來報,有人拜訪。
她拿起拜帖一看,卻見上面什么字都沒寫,當下心頭一動。
她站在玉蘭砌墻的四角回廊中,仰起頭來,見日頭正盛,陽光刺目。有白鳥撲簌簌地飛起,沖破屋檐。
終于,來了。
她回頭吩咐下人把人請進來帶去書房,自己便回屋去換身衣裳。
女子的書房中,陳設簡單,通透敞亮。有一面墻上置了一個通天的柜子,一槅一槅,或有貯書處,或安置筆硯處,或供花設瓶處。書籍繁多,種類頗雜,不僅有文史政治,還有醫(yī)藥經(jīng)絡,似乎還有幾本坊間野史。
男人身材欣長,身著一件天青色立蟒蝠紋對襟窄袖便裝,束了一條同色的金蟒云紋錦帶,領口和袖口都是金絲流云滾邊,腰間還配著一柄虎頭盤云白玉玨寶劍。此時他正在屋中信步閑逛。
“不知是二皇子登門,下官有失遠迎?!?/p>
卿如許邁進門檻后,便朝屋中之人行禮。
二皇子承瑛聞聲,卻是沒動,繼續(xù)在書架上四處張望著。
卿如許的這一揖,也便一動不動。
半晌,才見承瑛懶洋洋地轉(zhuǎn)過身來。
“喲,卿學士啊?!?/p>
卿如許這才站直了身子,也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笑著望著來人,似是等著他先開口。
“我這突然造訪,只是一時興起,好奇這當朝第一位女官的家中到底是何般模樣。本想著這回許是能見著你穿女裝的婀娜多姿了,沒想到你竟又端出一身冷冰冰的官服來應付我。”
承瑛用一雙細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門口立著的女子,面露不滿。
“鄙人屋宅簡陋,讓二皇子見笑了?!?/p>
承瑛走上前來,湊近卿如許,狀似親昵,一邊用手指勾著卿如許鬢邊的碎發(fā),一邊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姿態(tài)旖旎。
“見不見笑的,得去看了你的香閨才知道?!?/p>
卿如許笑容未變,泰然處之。只是心中暗訥,她是當官,又不是做妓,怎地這些男人見了他,都似見了秦樓楚館的歌女。
她抬起眼眸,笑著看著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
“我的閨房有什么好看的,也不過是一間屋子一間床?!?/p>
她見承瑛眼中似有不悅,便又笑意更深了些,接著道。
“今日殿下來的巧了,正趕上灑掃除塵,下次再請殿下一話吧。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說到最后四個字時,她語速慢了些,眼波流轉(zhuǎn),抬手搭上了承瑛的肩頭。
承瑛一樂,正欲去捉她的一只柔荑,卻見她回身一轉(zhuǎn)繞過自己,施施然走進屋中去。
卿如許入官后與二皇子承瑛也有過幾面之緣,但她之前就聽過他的傳聞,說他喜怒無常、風流浪蕩,身為皇子卻常年混跡于花街柳巷中。
但實際上她第一次見他時,就知道,他遠比傳聞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天在軟紅樓,她從樓上望見他站在河邊,軟玉在懷,溫香盈齒。
他一手攬著一個女子的腰,一手拆掉她頭上的發(fā)簪,烏發(fā)便垂到肩頭。
她見那女子原本還眉目含情,溫柔盈笑地望著他,可下一瞬她的表情就變得無比扭曲,似乎在他懷里拼命掙扎。
她正訝異發(fā)生了何事,就見他輕輕一推,便把那女子推進了河中,然后他就頭也不回地自己走了。
等把那女子撈出來,她才見著那女子的半個耳朵竟被生生地削去了。
而問其緣故,說只是因為他不喜歡女子的耳朵生的這般大。
那時卿如許就知道,要與這樣的人相處,無異于與虎謀皮??蔁o奈,她別無選擇。
卿如許轉(zhuǎn)過頭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二殿下此番來……可是對我送的禮物,滿意?”
“禮物……”承瑛轉(zhuǎn)過身來,卻作出一副困惑的樣子,“什么禮物?”
卿如許眨眨眼。
“看來,殿下是不夠滿意啊。也是,李侍郎也只是四皇子眾多門客中的一個小小棋子,畢竟四皇子前些日子奉旨勘察宛州吏情,得陛下稱賞不已,如今眾星拱月,門庭若市,一個小小的四品侍郎,自然算不得什么?!?/p>
承瑛原本盈滿笑意的臉上卻陡然一變,細長的眼睛閃著陰梟的光,低聲喝道:“大膽卿如許,你居然敢這般狂言悖語,挑撥皇子,蓄意引發(fā)皇儲之爭!本王現(xiàn)在就可治你個不赦之罪!”
卿如許聞言,便立刻跪了下去,頭伏著地。
只聽一聲瑯瑯之音突然響起。
承瑛突然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用劍刃抵著伏在地上的卿如許的額頭,她只好被迫抬起頭來。
承瑛居高臨下地看了會兒她,搖了搖頭。
“老天真是不公平啊。沒想到你不僅有幾分才華,竟還有這般姿色?!?/p>
說罷他便蹲下身來,細細端詳著她的臉。
“你說,若是這張臉上,被這么劃上這么一道,會如何?”
他似是真心好奇,話音一落,便開始實踐。
他用劍尖順著卿如許的額頭緩緩地向下滑去,額頭立刻就滾出幾滴血珠子,在潔膩的皮膚上,像一串晶瑩的紅瑪瑙。
卿如許不閃不避,面上毫無反應,只是將袖子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老天既然不公,我便替老天做件善事吧?!?/p>
他的劍又繼續(xù)向下劃,擦過鼻梁,落到玉一般的面頰上。
他這般玩弄著,卿如許卻突然一笑,“小人此言確是悖逆,無怪殿下生氣?!?/p>
“哦?”
他只盯著她的臉,似是根本不在意她要說些什么。
“只是當日小人中進士科面見圣上,被識破了女子身份,險些命喪當場,若非殿下恩慈,替小人向圣上求情,小人又怎能保全性命,還得入鳳麓書院。”
劍刃經(jīng)過尖尖的下巴,又落到領如蝤蠐的玉頸上,又滾起一串血珠子。
“殿下對小人之恩,小人深銘肺腑,沒齒難忘,故而就算拼上性命,也愿為殿下籌謀,效犬馬之勞?!?/p>
劍刃劃過細細的鎖骨,堪堪停在了胸口微微聳起的地方。
“哦?你倒還記著?!背戌难劬Χ⒅鴦θ兴傅牡胤?,瞇眼笑起。
那日承瑛隨圣上入貢院,面見新晉進士,只見一人身形瘦弱,面上表情僵硬如木,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果然,一點到他的名字,就見這人通地一聲跪倒在地,呼號請罪。
那時她撕下易容的面具來,露出一張俏臉。表面上字字懇切,自責請罪,實則把一句句擒翰振藻的溢美之詞都送到圣上耳邊,句句都正中下懷,讓圣上倍感自己治國之高能、民心之折服,一時喜上眉梢,不勝陶醉。
所以,他就順勢給她搭了個臺階。
“不必掛懷,你若無才,便也不能蟾宮折桂,而我也只是一時,為你的美色……所傾倒?!?/p>
承瑛面上溫柔如水,但他的劍卻未松,抵著卿如許的胸口,力道更大了些,感受著從劍尖傳來了女子一起一伏的心跳。
“千嬌百媚的美人遍地都是,可似你這般有趣的妙人兒,便如鳳毛麟角,不可多得了?!?/p>
他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來,捏住卿如許的下巴,用拇指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地揉娑。然后又順勢而下,卡在她的脖頸上,微微使力,嘴上連連感嘆。
“你這頸子,生得可真美啊?!?/p>
卿如許被迫微微仰頭。
“可你可知,一個女人若是生得過于美貌,便成了一種罪。”男人粗硬的指甲嵌入細膩如羊脂的皮膚中,漩渦深陷。
“因為她將為她的美,向命運付出重重不可預計的代價?!?/p>
卿如許無視頸部傳來強烈的壓迫感,繼續(xù)說了下去。
“多謝二殿下的贊許??上Я鞴庖资牛蓊佉状?。小人知道這張臉是靠不得的,所以不得不多為自己做些打算?!?/p>
“哦?”
“感謝殿下是真,但小人也不是完人,想幫殿下,也自然還有小人的私心?!?/p>
承瑛聞言,似是有些感興趣了,便微微松手,讓她說話。
“說來聽聽,本王也想知道你這副美麗的軀殼下,到底是一顆怎樣的心?”
卿如許從他的掌中脫身,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便繼續(xù)說道:
“小人頂著身家性命,冒如此風險,并非全是為了爭名奪利。而是——”
“——為了復仇。”
承瑛挑眉,似是思索。
“殿下有所不知?!?/p>
卿如許擠出笑容,“七年前,我還不叫卿如許,而是——孟子玫?!?/p>
“子玫本是珉州人士,雖然我父親只是小小員外,但也是父慈子孝,和睦天倫。然而四皇子那年掌理珉州縣令被殺一案,因為急于結(jié)案,所以推出一位替罪羔羊來,我父親便也連坐,舉家被誅殺,而我機緣巧合未再家中,所以免遭一劫?!?/p>
卿如許面上一派坦然,直視著面前的人。
“珉州縣令被殺……”承瑛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么一樁事。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雖然我只是一區(qū)區(qū)女子,但無奈我家中并無兒郎,所以也只能孤注一擲、放手一搏。也希望能借著殿下之能,讓我報了滔天之仇。”
承瑛盯著他,側(cè)了側(cè)頭,似是在想她言語的可信度。
“家父名為孟復,字元章,殿下不信可以去查,看小人所言是否屬實?!?/p>
卿如許面上便也一派真誠,毫不畏懼地正視著他。
倆人對峙許久后,只見承瑛終于露齒一笑,他松開了美人的脖頸,又用指尖拂了拂她肩頭垂落的青絲,俯到她耳邊說話。
“瞧你,美人說的話,我又怎會有不信的道理?”
話畢,劍也離了胸口。
承瑛站起身來,把劍插回鞘中,就把寶劍擱在桌上,撫摸著鑲嵌著瑪瑙和蜜蠟的劍身。
那本是殺人的冷器,卻被裝在一個奢華繁美的外殼里。
“今日出門前,見到這把劍,覺得頗為適合你。便留給你,做回禮吧?!?/p>
說罷,承瑛便轉(zhuǎn)身出門。
“不必送了,改日再來看你?!?/p>
“謝二殿下?!鼻淙缭S伏身拜禮。
人走了半晌,卿如許才緩緩抬起頭來,僵坐在地上,面上都是血,人有些狼狽。
“姑娘……”
阿爭的身影突然從門口露了出來,他輕輕出生地。
卿如許便飛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色,抬手撐在地上,準備起身。跪得久了,膝蓋有些麻,竟有些站不穩(wěn)。
阿爭忙上去扶她,見她面上一道劍痕生生地從額頭直貫面頰,滑入脖頸,血污滿面,心中著實不忍。
“姑娘,你的臉……“
“無妨。就是劃破點兒皮,痂掉了就好了?!鼻淙缭S冷靜地說。
阿爭忙從懷里掏出一條巾子遞給她。
卿如許接過來,便慢慢擦拭著面頰和脖頸上的血。布巾蹭過傷口,帶來輕微的疼痛。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也就……只聽了一半……”阿爭囁嚅著。
“阿爭——”卿如許抬起頭正視阿爭。
“別告訴他?!?/p>
阿爭聞言卻皺起了眉頭,似是遲疑,“可是……”
卿如許扶著椅子坐了下來。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氣,知道了定然要鬧一番的。他現(xiàn)在傷還沒好,再過些日子吧。”
她面上的血跡已經(jīng)拭去,只留下一道劃痕,可怖猙獰。
“是……姑娘?!卑幹缓脽o奈點頭。
卿如許靜默地想了一會兒手邊的事,便開始交代阿爭。
“近日還會有人去查孟子玫的身份,你讓崔昭派人盯著點兒,莫讓人瞧出端倪?!?/p>
見卿如許突然說起正事,阿爭連忙回答,“是?!?/p>
“李侍郎如今如何?”
“崔昭說,咱們把謝客才給大理寺送去后,經(jīng)大理寺調(diào)查,李松睿的案子證據(jù)確鑿,他翻不了身了,不日將送交詔獄?!?/p>
“嗯,這人還有用處,還是暗中盯著點兒吧,別讓四皇子先行一步,把他給搞死了。”
卿如許望著門外的天,見不知哪戶人家放起了只雄鷹風箏。
風箏隨風舞動,看似自由肆意地翱翔于天際,可那無形的線卻早已將它緊緊捆牢,亦如困獸,掙脫不得。
卿如許望著風箏,淡淡地說:
“咱們年前放的餌,如今也該收收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