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制香世家的獨子,寵我如命。他為我調(diào)制了獨一無二的“合歡香”,
說能讓我們永世相愛。合歡香日日在房間飄散,我也更加容光煥發(fā)。
可在和他成親十年的紀念宴上,我卻遞上了和離書。家人都說我不懂事,
有如此夫君還不知足。5歲的女兒揮著小拳頭打我,“我沒有你這樣的娘親,
我要小姑姑當我的娘親。”我蹙眉,“好吧,就當我白生了你。
”爹爹生氣地問我:“阿澤待你這般好,你還有哪里不滿意?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夫君也氣極,將手中的酒全潑到我臉上,“我待你還不夠好嗎?你怎么這么不知足!
”我抹去額間的酒,冷笑道:“你待我好?待我好就是日日點香?
”“如果日日點香就是待我好,那你怎么不去小妹的房里點?”1.話音剛落,滿堂死寂。
全場的賓客個個都納悶地盯著我,畢竟程世澤待我好是人盡皆知的。
連當?shù)氐母柚{都在傳唱:嫁人當嫁程世澤。他們實在想不明白,我為什么會突然提和離。
程世澤雖然生氣,但眉眼間卻閃著慌亂。他身旁的程佳柔,我名義上的小姑,程家的養(yǎng)女,
臉唰地一下白了。她柔弱地扯了扯程世澤的衣袖,眼眶瞬間就紅了?!吧┥?,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只是把世澤哥當親哥哥看待?!薄坝H哥哥?”我笑了,
“一個能讓你甘愿當老姑娘,也要留在家中陪伴的‘親哥哥’嗎?”聲音不大,
卻足以讓她聽得清清楚楚。程佳柔的身體猛地一顫,眼里頓時盈滿淚水?!吧┥?,
你冤枉我也就罷了,可你怎么能冤枉世澤哥呢?他待你那么好?!背淌罎梢不剡^神來,
看見程佳柔委屈的樣子,沖我低吼:“姜輕月!你在發(fā)什么瘋!”“我發(fā)瘋?程世澤,
你敢當著眾人的面發(fā)誓,你對她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嗎?”“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爹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鼻子罵:“孽女!我們姜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還不快給世澤和佳柔道歉!”我娘拉著我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輕月啊,
你是不是病了?我們快回家,找大夫看看?!辟e客們也開始竊竊私語。
“原來是吃小姑子的醋,鬧得這么難看?!薄俺碳抑髂傅奈恢茫嗌偃藬D破頭都得不到,
她倒好,自己作天作地?!薄笆攴蚱蓿€生了女兒,有什么坎過不去,
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破臉皮?”婆婆強撐著笑臉,試圖挽回局面:“輕月,
有話我們關(guān)起門來說,別讓外人看了笑話?!薄安槐亓恕!蔽宜﹂_婆婆的手,
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扔到程佳柔腳下。瓷瓶碎裂,一股極淡的異香瞬間散開。
程佳柔聞到香味,突然難受地向后倒去。程世澤大驚失色,沖過去將她抱在懷里?!叭醿海?/p>
你怎么了?”“姐姐,你……你竟給我下毒?”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
我竟然在自己的十年婚慶宴上,當眾給自己的小姑子下毒。2“這毒叫七日絕,
七日之內(nèi)若無解藥,她就會心脈寸斷,七竅流血而死?!背淌罎蓮氐着?,“姜輕月,
你這個毒婦!”“和離書,你簽還是不簽?”“如果七天后你還是不肯放我走,
那你的好妹妹就要先走一步了?!蔽冶卉浗诟镒钇h的西廂房。
門外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日夜看守,窗戶也被木條釘死,三餐只從門下的小洞塞進來。
我反手就把木桌拆了,釘死房門和窗戶。沒了合歡香的氣味,我的胃口反倒變好了,
再加上程佳柔的慘叫聲時不時傳進我的小院,哪怕是頓頓泔水,我也吃得津津有味。三天后,
程世澤在門外瘋狂砸門,“姜輕月!開門!把解藥給我!柔兒快不行了,算我求求你。
”叫囂了一會,見我不理會,程世澤的聲音溫柔起來?!拜p月,開門吧,我們好好談?wù)劊?/p>
是我錯了,我不該吼你。這十年來,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柔兒她只是我的妹妹,我見她自小孤苦,才多照顧了些。你若不喜歡,
我明日就將她送去郊外的莊子上,再也不見,好不好?”聲音很磁性,
是我以前最喜歡聽的語調(diào)。但現(xiàn)在只覺得無比惡心。程世澤又哄了我一會,見我毫無反應(yīng),
他的耐心終于耗盡?!澳愕降滓趺礃硬趴狭T休?都說了我只把柔兒當妹妹,
如果我對她真有非分之想,那我當年何必要費那么大功夫來娶你?”“我爹娘當年沒看上你,
是我冒著大雪,在爹娘房前跪了整整一夜,才求得他們松口的,你都忘了嗎?
”“你怎么能懷疑我對你的真心呢?”五歲的程念安也被婆子領(lǐng)了過來。她隔著門縫,
用稚嫩的聲音哭喊:“娘!你為什么要害小姑姑?小姑姑對我最好了!她給我買糖人,
給我買新裙子,還陪我放風箏!”“你是個壞女人!我討厭你!我不要你做我娘親!
我只要小姑姑?!苯趟舫棠畎驳娜撕苈斆?,字字句句都踩在我的心坎上。換作以前,
我肯定會為了程念安妥協(xié)。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感覺了。不是親生的,當然養(yǎng)不熟了。
“那你就去找小姑姑吧,我不做你娘親了?!碑斕煜挛?,公公婆婆來了。婆婆端著一碗?yún)?/p>
隔著門柔聲道:“輕月,是娘錯了,娘不該偏心柔兒。你先把湯喝了,有什么委屈,跟娘說,
我們是一家人,沒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蔽依湫Γ骸安槐亓耍聹镉卸?。
”婆婆的臉僵在門外,公公的怒吼聲隨之響起:“姜輕月,你別不識好歹!
程家能讓你當主母,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我警告你,再不交出解藥,休怪我們動用家法!
”我隨口敷衍:“請便?!痹龠^一日,我爹娘來了。見我的房門和窗戶被死死釘著,
我爹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心疼我,而是扯著嗓子開始哭窮。3“輕月?。∷愕竽懔?!
”“我們姜家只是個小商戶,全靠著程家的照拂才能在蘇州城里立足?。〖依锏木茦?、布莊,
哪一樣離得開程家的幫襯?”你要是真把程家得罪死了,我們?nèi)叶嫉萌ズ任鞅憋L!
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你弟弟還沒成親呢!如果真得罪了程家,
你弟弟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你這是讓我們程家絕后啊。”我娘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女兒,
你聽娘一句勸,夫妻哪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快把解藥給了,跟世澤好好過日子吧。
十年都過來了,還有什么看不開的?“程佳柔要是真的死了,程家不會放過你,
更不會放過我們姜家??!”他們見我沒反應(yīng),以為是我沒聽見,
又把剛才的話用更大的聲音喊了一遍。我想要他們滾,想告訴他們這十年已經(jīng)夠了,
以后的路由他們自己去走。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我其實是姜家的養(yǎng)女,
當年拜別師門后,我本想游歷四方,可娘說自己病重,要我趕緊回家。結(jié)果到家才知道,
生病不過是幌子。程家少爺不知是怎么看上我了,突然去我家提親。也不管我答不答應(yīng),
就一頭熱的去他父母門前跪拜求娶。所有人都羨慕我,說我掉進了元寶窩,
我也被他的真摯打動,答應(yīng)嫁他為妻?;楹蟮纳詈喼本褪桥菰诿酃蘩?,
我一直以為自己找了個好夫婿,直到半年前,
我不小心打翻香爐......我的師傅是隱世的醫(yī)圣,但這事沒人知道。那日打翻香爐后,
我就隱約覺得香灰有些不對勁。我不敢妄下斷論,直到收到師傅的回信,
我才肯定了心里的想法。見爹娘都沒能勸動我,程世澤坐不住了。深夜,
房門被一陣大力撞開。程世澤一身酒氣地闖了進來?!敖p月,你真要逼死我嗎?
”我從床上坐起,冷冷地看著他:“是你逼我?!薄拔冶颇??”“我為了你,從不納妾,
守著你一個人過了十年!我把程家的中饋大權(quán)全都交給你,讓你成為全江南最風光的女人!
我給了你一個女人能想要的一切,這叫逼你?”“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意?”他猛地沖上來,
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就因為我和柔兒走得近了些?所以你吃醋了?我告訴過你,
我只是可憐她孤苦無依!我只是把她當妹妹!你為什么就是不信呢?”我被他搖得頭暈?zāi)垦#?/p>
卻還是用力推開他,“程世澤,你真讓人惡心!”“在你點燃合歡香的時候,
就該料到會有今天!”“你不是要困死我嗎?好啊,反正有程佳柔陪我,我也不吃虧!
”程世澤的臉色陡然一變?!澳恪贾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好一個姜輕月,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心狠。
”程世澤還是走了,但我知道不能再這么等下去。門被程世澤撞壞了,
次日便來了兩個修門的工匠。趁著其中一人去茅廁的功夫,我將一條紅繩交給另一個小工匠。
“將紅繩交給城南清瑤館的掌柜,告訴他故人有難,盼君南下。”“夫人放心,
小的一定帶到?!?我曾救過這個小工匠的命,后來也經(jīng)常在暗地里幫襯他。
昨天程世澤破門而入時,我就知道機會來了。那夜之后,程世澤沒有再來。
可他卻開始折磨我。斷糧斷水、往房里扔老鼠、扔蟑螂......可這些都不算什么。
直到第七日,程世澤帶著兩個壯漢走進了我的院子?!敖p月,我問你最后一遍,解藥呢?
”**著墻角,冷冷地看著他。他笑了,笑聲陰森,“好,很好,你不是有骨氣嗎?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他揮了揮手,兩個壯漢立刻上前,
將我死死按在一張長凳上,用麻繩捆住我的手腳。木箱被打開,
里面整齊地擺放著鐵鉗、鋼針、還有細長的竹簽。他拿起一把小巧的鐵鉗,捏住我左手小指。
“你這張臉,我舍不得動,可這雙手,卻親手打翻了我的香爐,那就從它開始吧。
”冰冷的鐵器夾住指甲,劇痛瞬間從指尖炸開。我悶哼一聲,額上冷汗涔涔。“疼嗎?
只要你交出解藥,這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蔽乙Ьo牙關(guān),將涌到喉頭的慘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反而對他扯出一個笑?!俺淌罎?,你真可憐?!蔽业脑拸氐准づ怂?。“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眼神一狠,手腕猛地用力?!芭尽钡囊宦曒p響,指甲被連根拔起,
十指連心的痛楚讓我眼前一黑,幾乎暈厥。血順著指尖汩汩流出,染紅了我的衣裙和石板。
“現(xiàn)在,你還嘴硬嗎?”我喘著粗氣,用盡全力抬起頭,“去死?!薄昂?,很好!
”他丟下鐵鉗,從箱中拈起一根細長的竹簽,要兩個壯漢一前一后按住我?!安徽f是吧,
那就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我的簽子硬?!彼o竹簽,毫不猶豫地刺入我的指縫。
尖銳的痛楚撕裂神經(jīng),我渾身痙攣,終于忍不住慘叫出來。程世澤似乎非常享受我的慘叫,
看著我痛苦的樣子,他笑出了聲。“本來還覺得對不起你,想讓你過幾年好日子,
可你偏偏不知好歹,非要和我作對。我也想開了,程佳柔死了就死了,她的命,
哪有你重要呢?”用相同的方法,程世澤又連扎我四根手指。十指連心的痛,
簡直讓我生不如死。就在我的意識即將被黑暗吞噬時,院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撞開。
一個家丁沖了進來,“少爺,老爺和夫人讓您趕緊去前廳,有大事!”程世澤被打斷,
怒不可遏:“滾!沒看見我正忙著嗎?”“可是前廳來了貴客,
說是……說是京里來的……連知府大人都到了?!币宦犞紒砹?,程世澤趕緊扔掉竹簽,
又整理了一下衣袍,疾步而去。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我終于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京里來的,那肯定就是他了吧。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忘了我。5.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我的意識浮浮沉沉。不知過了多久,院門再次被推開。只是這次的腳步聲沉穩(wěn)而急切,
還帶著一股久違的熟悉。一雙繡著金線的皂靴停在我眼前。我費力抬起眼,
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眉如墨畫,目若朗星,依舊是記憶中清雋無雙的模樣,
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帝王的深沉與威嚴。蕭君宸蹲下身,看到我血肉模糊的雙手時,
眼中的疼惜瞬間化為滔天怒火?!拜p月,對不起,是我來晚了?!蔽页读顺蹲旖?,
想給他一個笑,卻沒有力氣。“沒……晚……”“別說話。”他將我打橫抱起,跨出院門。
程家的下人們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程世澤和他父母跟在知府身后,快步趕了過來。
當程世澤看到蕭君宸抱著我時,臉色先是一白,隨即又涌上怒意。“你是何人?
竟敢擅闖我程府后院,快把我夫人放下!”知府嚇得腿都軟了,一腳踹在程世澤的膝彎處。
“混賬東西!這位是......是京中來的欽差大人,還不快跪下!”“欽差?
”程世澤愣住了,剛才前廳沒見到人,知府說欽差要逛園子,可他沒想到,
欽差大人竟是如此年輕俊朗。他爹娘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跪地磕頭。
“不知欽差大人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蕭君宸看都未看他們一眼,
只是低頭凝視著我?!拔蚁葞闳ブ蝹!薄安槐亍!蔽易プ∷囊陆?,虛弱地搖頭,
書友評價
作者紅茶一點綠的這部小說《焚香祭殘魂》堪稱神作, 紅茶一點綠才思敏捷,字字珠璣,描寫故事渾然天成,毫不拖泥帶水,讓讀者有一種舒適的欣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