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白菊……”
暖廂房里陳設雅致,擺放的奇門法器更是講究的很。葉天不知道架子上的那些古玩不能隨意移位,拿在手里把玩。鎮(zhèn)家之寶移位,被壓在寶器之下的邪氣肆無忌憚的在屋子里左顧右盼,想嘲笑受傷的白菊。
略懂玄學的韓夕顏知道法器移位的后果,來不及勸告葉天,就把他手里的古玩放回架子上。并默念曾在人間學得的符咒加以鎮(zhèn)壓,一時未能逃脫的邪氣又被鎮(zhèn)壓在寶器之下。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闖禍。格子上的古玩不能移位,按照九宮八卦的說詞,就是這間屋子里的東西不能動、不能碰,更不能弄壞。否則,這滿屋子里就會聚集大量嗜血的生猛的鬼怪。”韓夕顏對葉天解釋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比~天自責道。
一團黑黑的靈體接近白菊,韓夕顏擔心是剛才那些被鎮(zhèn)在陣中的鬼怪,正要拿著法器驅趕,只見那團黑黑地靈體變化成人,額頭上有個“無”字,身上的衣服也鮮明的表達出他的來歷。
“你是?”
“我是無間當鋪的總管,我知道老板被黑山老怪囚禁在監(jiān)牢里,白菊姑娘為了搭救老板而受傷。韓姑娘,且聽卜難一句話,不要再想著去見你已故的家人,如果你的心里一直想著要去見你的家人的話,老板的靈力將會頓失在鬼域,即便你見到了你的家人,老板也無法帶你回去無間世界?!?/p>
韓夕顏頓時頭疼欲裂,完全不清楚先前做了什么。卜難將她在無間世界里的種種記憶回放,葉天在她的記憶力見到了自己的前世,更看到未來的結局。
“不過不想靈魂消失在鬼域里,馬上找到時空羅盤從迷霧森林里離開,回去無間世界?!辈冯y提示著,轉身不見在暖廂。
卜難走后,韓夕顏立刻轉身在暖廂的書柜前打轉,鎖定了一個范圍翻翻找找,可偏偏在那個范圍里找到的是一些看似無用的東西。一個破爛的盒子里微微的發(fā)著光亮,她拿在手里,輕輕地吹了口氣抖落灰塵,打開盒子一看,一個靜止羅盤,任憑轉換方向也不曾變化。羅盤上面的指針很特別,在看讀盤上刻著的奇怪文字,天干地支分解環(huán)內,套著一環(huán)歷史朝代表,惹人好奇的想要擺弄一番。
突然,一束奇光從羅盤的中心影出。韓夕顏雙手托起羅盤,抬頭看著映在墻壁上的兩句深奧的話,“正心行邪法,邪法亦正。邪心行正法,正法亦邪,一切唯心造。”。
“一切唯心造?”韓夕顏疑惑的看著映在墻壁上的兩句話,緊跟在兩句話后的景象如身臨其境般要人警示,羅盤中心的光束瞬息消失。
暖廂,躺在床上的白菊,倚靠在床頭,面色慘白,額頭上還搭了一條熱毛巾,韓夕顏和葉天輪流照顧她。
一股食物糊掉的味道竄到暖廂,白菊被嗆到,韓夕顏更是捂住口鼻,葉天笑嘻嘻的把頭探進屋子。
“我剛剛做了一碗粥想給你喝,可是糊掉了不知道你還愿不愿意嘗嘗我的第一次下廚的手藝?!比~天可憐兮兮的說道。
韓夕顏站在窗口旁放風,不一會兒濃濃的糊味消失殆盡。關上窗子,搬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
“我不知道這個東西怎么用,不過我看到上面的字就有種想要揭開答案的沖動。這個羅盤到底有什么奧秘,能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韓夕顏把放在桌子上羅盤遞到白菊面前。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羅盤,它上面的讀盤文字源于上古大神的甲骨文符咒。一半白色的讀盤為陽,一半黑色的讀盤為陰。太極之法,陰陽之別。如若挪動讀盤上的最內環(huán),就會觸動寓言的詛咒,觸碰羅盤的人就會穿越地府,到達另一個世界的歷史朝代。那里的一切都不能被更改,也不能被毀滅。只有你完完整整的走完那個時代的命途,才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這里,等待宣判往生的旨意?!卑拙瞻蚜_盤拿在手里細心的對韓夕顏講解道。
“假如回不來,那會怎樣?”韓夕顏試問道。
“沒有假如!如果回不來,那就永生永世不能在輪回為人,就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人間同攜白手。活著,不過是個活死人?!卑拙盏难劾锓褐鴾I花,看著手中的羅盤,韓夕顏知道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話,伸出手,安撫她的痛楚。
待在門口沒有得到回應的葉天端著那碗糊了的粥離開。
“你先睡會吧,我去給你煮點東西吃?!?/p>
白菊欣然領情,慢慢躺下。韓夕顏收起了她額頭上的熱毛巾,端著水盆轉身出門。
院子里,葉天看著那碗糊了的粥,似笑非笑的用勺子攪著,想試又不敢試的樣子。韓夕顏走近,他抬頭。
“葉天,明早天亮之時,我想你背著白菊跟我們一起離開這里?!?/p>
“為什么要帶上她?”葉天好奇地問道。
“她幫過我們,又救了我們的命。帶她回無間世界,這件事不得打商量,只要執(zhí)行就好。”韓夕顏看了眼那碗糊了的粥,搖搖頭轉身走去廚房。
燭燈熄滅,白菊吃力的撐起身子在床邊翻閱黑山丟給她的小說話本。無言的結局,該如何繼續(xù)。承想,若是更改劇情,那么后來的人就會消失,被封印在萬劫不復的谷底魔頭就會得到釋放。思量間,筆墨染透小說話本扉頁。
白菊輕咳了一聲,一口血紅比墨汁的黑濃滲透力更強,小說話本后的數(shù)十頁被血跡弄得模糊不清,奇幻的書中文字,不見了蹤影。
身體虛弱的白菊,想幫忙主人與韓夕顏之間的那段夙緣,沒想到弄巧成拙,貽誤了與黑山之間的約定。
奇異的小說話本沾染了血,如同墨汁般一樣被默認。話本中的情節(jié)被解封,一幅幅瀚海飄渺的景象影入屋內人人的腦海。
“雷雨瀕臨,團團陰云籠罩在古剎上空。驟風搖曳著枝干,婆娑樹葉的小雨,傾瀉了晚紅,迷蒙了緋月。
斜飛剎天的屋檐下,一個發(fā)髻垂順,衣衫純樸的小女孩正坐在石階上,用磨刀石鋒利匕首。她稚嫩的眼神中充斥著些許孤寂,弱小的身軀被垂落的雨滴壓得低垂了頸。
一個穿著華麗武服的年輕女子撐傘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雨滴垂在她身上的負荷。
“姐姐???”小女孩停下手中的磨刀,抬頭仰望,稚嫩聲道。
年輕的女子垂下視線,看著小女孩手里的匕首,半晌后又抬頭仰望小女孩身后的黑隱寺匾額。淡淡說道:“不要輕易磨刀。刺客的刀,只有在接受命令的時候才可以磨礪。否則,不是刺傷獵物就是刺傷自己?!?/p>
小女孩不解的看著年輕女子的神情,不知道她話里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匕首,起身站在她的身旁,一同仰望寺門上的匾額。
“跟我來?!蹦贻p女子收起紙傘,立在門邊,雙手推開寺門。
年輕女子挽著小女孩的手步入高榻的門檻,抬手彈指,一枚火種飛去寺內迎客燈內,剎那陰沉的夜里,有了些許光亮。隱藏在暗處的螢火,紛紛涌向迎客燈,漫天飛舞。
“好漂亮!姐姐,我可以捉一只嗎?”小女孩驚奇的看著面前的她,掙開女子的手,在漫天螢火下嬉笑的捕捉著,年輕女子看著眼前的情景,依稀似去年的暗涌在眼眶……”
端著食物走進暖廂的韓夕顏,雙眸驚懼的盯著手持小說話本的白菊……
“冗長的大河,曲折蜿蜒。她身中數(shù)枚暗器,換做旁人必死無疑??伤遣凰烙》ǖ木毦驼?,她不受天命的靈魂沒有墮入地府。身上的刺青透過她身上血衣的表層,對水下的生物發(fā)出告誡,不得入侵。
順著河流,她漂泊了幾個時辰?一道神奇電光折射水面,她不再漂泊,頃刻沒了蹤影。
一團團地火,烈焰灼燒著她的身體。遠在結界的老婦人得到感應,任務雖然得手,可她失去了她一生引以為傲的杰作,灌注心力最多的孩子。
道場沙地,老婦人盤膝打坐,雙掌合十,碎念枉生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枉生的靈魂凝聚僵死的軀體,心燃地火,重生意念,不死之身的庇佑……”
她未亡的靈魂得到感應,在水中慢慢的慫恿受傷的軀體掙扎起來。
“不死之身的靈花,化除傷疤,凝聚天地真氣,求生復活!”道場上的老婦人傾注畢生的精元靈力,跨越世紀的救贖。此時的女子面帶掙扎,雙臂有了知覺,拼命的劃動深藍的河水,順水流擱淺在岸邊……”
葉天旁若無事的坐在廳里吃著韓夕顏親手做的宵夜,看著面前暖廂前不動不移的她,覺得有些蹊蹺,跑過去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身看著暖廂里的白菊,頓時一動不動的同她站在門口。
此時羅盤發(fā)出召喚靈魂的回魂光,定住的韓夕顏和葉天得到解救,白菊卻因逆改小說話本中的結局釋放出的那些鬼怪化成一縷縷各色的煙云竄出暖廂,飛往屋外。
韓夕顏手里的托盤脫手,“啪啦”一聲打翻盤子里的食物。
“白菊,你醒醒啊,不要睡,不可以的?!表n夕顏跑上前抱起口吐鮮血的白菊,拼命搖晃著她的身子,喚著她的名字。
“對不起,我想燈芯里的油盡了,我不能在為主人做些什么了?!卑拙諠u漸蘇醒,氣緊的說道。
“不會的,你為了他已經付出了很多,只要我們能撐過明天,我相信他一定會救你的命的。”韓夕顏哭道。
“與人無尤,是我天命所致?!卑拙针p瞳白目,漸漸失去了黑窘,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彌留間,抬手把藏在身下的時空羅盤遞給她。
韓夕顏接下時空羅盤想要幫忙她,可她去意已定,不想抱有遺憾的走。仰頭拼盡最后一口氣,將啟動時空羅盤的靈珠吐納?!笆澜缟细緵]有鬼,只是人說的太多,心魔就變成了鬼。虛妄、虛偽的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把心魔創(chuàng)造成鬼來折磨自己。那本書來自佛陀經,里面的梵文記載著時空羅盤的秘密和我們不死轉世的答案?!?/p>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p>
“我本姓詩名諱雅。只因不愿意投胎轉世才躲進枉死城,如今命輪四柱盡耗,我也無法改寫命途,只能托付……”白菊盤起的青絲,一瞬間變成了白發(fā),臉色也更加難看。
“不,我們會一起離開這里的。”韓夕顏哭道。
白菊慘白的微笑,嘴角的血紅彎過下顎,倒頭韓夕顏的懷抱。
“不!……”
葉天佇足在韓夕顏的身后,看著她哭得慘烈,一時心頭方寸大亂不知是該上前安慰幾句還是該一把拉卡她們現(xiàn)在就走,遲疑著呆呆地站立許久。
子夜十分,瓣瓣菊花葉紛飛在街巷里。葉天抬頭看著夜空,花瓣演變成白菊的模樣在當空微笑的看著他,純白、淡黃的菊花瓣混合了陰風舞姿翩翩的翻飛、逆轉,直至落盡最后一片菊花。
韓夕顏把白菊吐納在自己手里的靈珠放入時空羅盤的盤心,啟動了沉睡了數(shù)百年的千千結。
奈何橋頃刻崩塌,原本清澈的溪流融入血色混合,溪泉的源頭變成了血池,溪泉的下游變成了一片汪洋的巖漿。滾滾熱浪任過往的神仙鬼怪難逃魔障的侵蝕,不知情的韓夕顏轉動了羅盤上的朝代表,三界時空頓時逆轉了起來。
遠在黑山府的黑山大人和那班囚禁的鬼魂紛紛頭痛欲裂的在地上打滾雷諾也難逃劫數(shù),想要躲閃監(jiān)牢里的其他鬼魂,身子剛一觸碰監(jiān)牢的墻壁,一道金色的奇光把他卷入時空隧道。
蹲在門口看菊花落盡的葉天化成細沙,被陰風卷入奈何橋下的溪泉里。韓夕顏手持時空羅盤,看著表針的急速旋轉,身前的白菊隱沒不見。待要尋找,身處的暖廂也不見了四壁。
“葉天!葉天!”
時空羅盤的天干地支逆行自轉,靈珠發(fā)出的金光將韓夕顏吸入天宮。攀附在八根白玉石柱上的神龍靈瞳一閃,遁去冥間地府。久違的地藏王手持念珠駕乘蓮花座出現(xiàn)在面前,揮手一撒金粉,一塊浮冰把她托起。天宮變冰川汪洋,浮冰如舟,順水東流。
“白菊的鬼話你也信,我真是服你了。韓夕顏,好好走你該走的路。忘了地府煉獄種種,忘了天宮浮云清閑,一切皆有定數(shù),隨緣、隨緣!”地藏王收回時空羅盤于袖囊,乘著蓮花座打道回府……
隋朝大業(yè)六一七年。
一切都和時空羅盤所寓言的那樣,每個人都按照小說話本里固定的情節(jié),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韓夕顏的靈魂繼承了晴的靈智,成為殺手行會最神秘詭異的刺客,常人會覺得她冷血,但她內心深處偏偏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恨情仇。
“晴兒?!币粋€年邁的婦人站在高臺上喚道。
“母親。”
一個戴著面具的武士將一個包裹遞到晴的面前,一盞鮮紅的旗幟還滴著敵人的鮮血。老婦人冷漠著不語,小女孩害怕的站在不遠處看著。
“這次的任務只有一個,我們要替江都宇文閥除去狗皇帝楊廣,酬金在那個包裹里,事成之后還有另外的酬勞。”
晴收下定金,轉身離開。
斜倚小樓,望斷屋外雨多情仇,綰一縷青絲回首,黯然黃昏后。一硯濃墨,一月琉璃,一夜悱惻,一葉留字。醒時,鏤空一室……
夜,燈火闌珊。沿江上浮樓船三乘,百余甲胄護佑船體。岸上樓閣窗燈燃亮,晴獨坐窗前,靜靜欣賞沿江風月之地的車水馬龍,站在樓船指揮臺上眺望岸上的酒肆笙歌的新晉武將雷諾正用西洋鏡看著這熱鬧的景象。不覺間,流眸珠轉,與閣樓上的她四目相對,剎那定凝。
“他(她)是誰?”……
樓船駕臨美色環(huán)繞的溫柔港,一座美閣、一室美色,留戀了往復過街和來人、賓客的眼簾。他乘小舟隨泛舟在湖上的一眾文墨騷客并駕其行,時而聽到那些文人詠詩、時而看見那些文人舉杯行酒令。但他不為所動,只是仰望岸上那座美閣、那扇可以看見她的那間房。
“大人,何以不動水酒,是不是不和您的胃口?!?/p>
雷諾搖了搖頭,擺手揮退門客。
舟過湖畔未央,雷諾起身站在船頭,聽著河岸上的小曲兒,雙手盤在身后,儼然一大文豪的姿態(tài)。
“今夕何夕,奈何明兮。橋東佳人,美若仙兮。”雷諾站在船頭一番滄桑的獨白后,往船頭邁出半步,差點不慎落水,幸被身后門客挽臂搭救,這才化險為夷。
“大人,馬上就要過岸了,別弄濕了衣服,小心美閣那邊的姑娘們會對您失去興趣?!遍T客痞笑道。
“謝謝。”
舟泊岸邊,極目眼前的美閣華庭。外,粉墻黛瓦,綠榕掩映。高聳的大門懸梁上,掛著一塊墨綠漆金的匾額。步入廳堂,布局迂回曲折,層次有致。偏廳小園的一組重景,顯耀著住在此處的人,定是個睿智非凡之人。
步履放緩,又見一組巧奪天工的山水布景,巨構精工,曲橋流水意境平和,屹立在水池中的假山上方便是招攬貴客的迎賓樓。相傳,能入座亭榭中聽聞一曲“蓮花仙子”的彈奏,便可令人神游天際,復生昏死在世俗中的靈魂。
雷諾駐足,門客疾步進入亭榭,把守在門扉旁的男子攔住了來人的去路。懸空樓臺飛檐翹角,四面均以五彩花窗裝嵌,樓內清雅瑰麗。內置古琴于中央,一身華裳的清秀女子盤膝坐下。紗帳落下,賓客落座。站在門外,看著門客未能進入,便眉宇間暗示其退下。亭榭內,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婉約的道出琴者的心聲。曲罷,賓客仍余音未盡,可那撫琴的女子如流水一樣不近人情,片刻不留的轉下小樓后梯。
見狀,雷諾不愿錯過。撇下門客的跟從,一路追逐她的蹤跡,直到那園偏廳,回廊……
雷諾往復瓊樓間踱步,人不見,黯然神傷。石臺前,不知何人備妥的筆墨紙硯齊整的擺放。遂即興揮毫……
“《佳人·邂逅》悄然疾風掠云影,驚鴻一剎舊池臺。往復瓊樓何人舞,不知佳人名和署?!?/p>
正走來石臺的酒保欲收起文房四寶,但見雷諾揮毫蒼勁,詩文意指為情,念其情、縱其癡情,立身一旁不做打擾。
落筆。
“公子好才情,不知道公子這幅文墨可交由小店表觀?”酒保立身石臺旁問道。
“隨你?!?/p>
酒保躬身承接,笑顏相送他出偏廳小園。
酒保引路,雷諾隨其后步入清雅展廳,這里恍如一座藝術殿堂,金碧輝煌的木雕檐楣,泛金套色的花窗尺畫,均屬珍品。比起外廳的鶯歌燕舞,這里更顯誘惑、更有令他留下的借口一飽眼福。
雷諾的門客追到展廳外,見主人欣賞起藝術品,因熟識他的脾氣,便不敢多嘴委身立在門口看起門來。晴在暗處,命酒保招來幾名流鶯支走看門的門客,好讓她靜靜觀察他。一刻、兩刻……
晴出現(xiàn)在展廳外,雷諾回眸。
晴一身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般的綠藝裙擺,披肩紗,落肩下,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一襲輕紗遮住臉頰,蓮步介入,宛若天仙落入凡塵世俗,天地驚色。
雷諾一身素縞,面如凝脂,眼如點漆,一對劍眉下,英氣逼人的五官清晰可見。烏黑長發(fā)垂順腰際,披散在頎長身軀上。迎前小步,呆若木屐的看著面前的她。
“悄然疾風掠云影,驚鴻一剎舊池臺。往復瓊樓何人舞,不知佳人名和署。諾字?!?/p>
“敝姓雷,單名諾,字號無名?!崩字Z自報家門,臉色略紅的不敢正視拿著詩作念白的晴。
晴攤開宣紙于書案,執(zhí)筆,文風雋逸作:“夢中囈語佳人影,心之魂牽迷離境。語不休字硯墨舞,紙草飛揚卿安然。晴字?!?/p>
雷諾看著晴的詩作頗具影心,神系。
“姑娘的大作簡直是洞察細膩,深得隱含之人心境?!?/p>
“我不知道公子在說什么?!鼻缧邼霓D身拔腿跑出展廳。
雷諾的門客被幾名打扮妖艷的女子帶到美閣。閣內的“波濤洶涌”讓他看呆了眼。游走各處的女子,迎逢著車馬停下,挎著前來尋花問柳的男人們作樂閣中。
一異域金發(fā)女子,在舞臺上正跳著肚皮舞娛賓,舒展自如的腰身,竟是如此勾魂奪魄??吹拈T客眸珠不眨,欲要左擁右抱,只見雷諾追逐晴往此處而來,便要立身上前幫忙,只是周遭早已安排好了的女子們一涌而上把他圍在中間,左一杯、又一杯酒的灌他。
雷諾待要上樓時,幾名彪形大漢攔住了他的去路。晴摘下面紗,淺笑了下,坐上觀禮臺的正席。
兩個嬌滴滴的頭牌找上雷諾,勾肩搭背的用她們惹火的身材想讓他“窒息”,孰料他意志堅定,即使流鶯們欲嘗其唇瓣,他也不移瞳光的直視樓臺上的晴。
沉湎于流鶯中的雷府門客左擁右抱的一嘗身邊佳人唇瓣,不安分的手指游走著佳人傲人的身段,談笑間的一顰一語,好似帝皇級的享受。
“我要如何上得樓臺?”雷諾向樓臺上的晴喚道。
“寫首情詩博我一笑,好之,上樓。不好的話……公子請便?!鼻邕~著關子,故作刁難道。
還是在花園里引路的那個酒保,畢恭畢敬的呈上文房四寶于雷諾面前。
雷諾仰視,眼不離晴視線,手中執(zhí)筆,字不偏紙外,作:“君酌青酒醉瓊樓,幽昧一殿銷魂游。佳人如月空閨影,待君帷幔把情催?!?/p>
晴霎時臉色羞紅,連忙找尋面紗,欲遮不見,從容起身面對。
“來人,取文房四寶?!鼻缈粗_下的雷諾,神系,心暗語:“他究竟是何許人,為何他的出現(xiàn)我會如此坐立難安,不知如何自處?!?/p>
傭人布設妥當,硯墨,綠珠執(zhí)筆,作:“玉瓶瓊漿杯中酒,淺酌欲滴不醉紅。佳人對影成三人,莫要美酒伴心醉。”
文墨畢,傭人疾步樓下,展于雷諾眼前。他不語,轉身又作:“風花雪月幾時休,鶯歌燕舞幾多憂。雪肌冰瞳清酒肆,藏頭露尾美人愁?!?/p>
傭人呈上雷諾的詩作,晴眼角微微泛紅,屏退左右,獨身回小樓。
半晌后,晴的傭人前來樓下傳話,并親自引路到那清幽的雅室與家主月下幽會。門扉開,月影寒,幽幽佳人,乍現(xiàn)背影春光。
傭人退,門扉掩,雷諾無路難卻,只得禁足倚門不敢越禮。
“君上好才情,今夜就讓奴家親自陪您共度良宵?!?/p>
“月色漸深,獨處,恐于理不合?!?/p>
“路遙風塵,公子又何須抹不開顏面。相逢何必曾相識,今夜我只屬于你一人,明日我便會為你獨守空閨,不再染指塵世間的俗事,恪守綱常?!鼻缤嗜ゼ珙^最后一縷輕紗擁向雷諾。
幽幽燭火盈盈,剎那熄滅。
門前擁吻的當下,晴的雙手穿過雷諾腋下,連轉己身,褪去了他的外服,赤臂再度相擁。幾番輕吻下正欲倒床翻騰,然他察覺到她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奇異的香草味道,細細聞下,不覺間一陣暈眩襲上身,很快便倒在床上。
晴在芙蓉帳下,吃著一桌精致的酒肴,雙掌相擊,潛伏在暖閣中的歡場姑娘們褪去了身上的衣服爬上床一同霸上雷諾,香花映襯著美姬更是美若天仙。箏聲瑟瑟,舞袖弄月。
醒來時,雷諾身上僅有一條毛毯裹在身前。微微傾身看著坐在床邊的晴,以為是他們之間有過的歡愛便不太在意的躺下休憩,不察身邊多了女子蜷縮在床邊酣睡,他一時驚愕住,起身裹著毯子站在地上。
“她們是誰!”
“她們都是這兒的頭牌姑娘,剛才你一個人四個,艷福不淺的說。”晴尋著雷諾開心。
“我以為是你……沒想到會是她們。”雷諾有些懊惱,穿起衣服站在門口。
“走啦,不再休息一會兒或是天亮了再走也不遲?!?/p>
“如果是你,我會留下,但是她們,恕難從命?!崩字Z推門而出,毫不留戀的匆下樓。
晴走去窗前用幔帳遮掩,小心地窺探雷諾的行跡。見他上了小船回去樓船之上,拿出他落在房間里的玉佩才知他的身份。
“如果你不是大隋的將領該有多好?!鼻绨碘獾?。
換上了夜行服,吹滅房間的燭火悄悄潛出,行舟湖上,未免被人查探跳入水中閉氣潛行。攀爬上樓船,身上雖濕漉漉地,但走過的地方竟無一滴水遺落在行過的路線上。
樓船上,晴抓了個侍衛(wèi)點其啞穴,令其低著頭用腹語走進主艙假裝通報,藏于皮靴里的鋒利匕首悄然握在手中,只待近身后一個突然的襲擊,一刀了結目標。
侍衛(wèi)手里的刀脫手,晴見事情敗露,推開身前的“傀儡”盾牌徑直奔向雷諾,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刺殺著。
雷諾出手迅疾,拔劍當?shù)袅饲缡种械呢笆?,仗劍質問道:“怎么是你!”
“廢話少說,拿命來?!?/p>
雷諾從未被人這樣強勢的脅迫答話,看著晴的樣子不由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怪誕的光。
“沒想到喜歡一個人也是一種錯?!崩字Z放棄了反抗,任憑晴手中的匕首刺中他的臂膀,哼笑道:“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女子,如果我今天有幸能死在你的刀下,我愿意帶著對你的愛甜甜地含笑而終?!?/p>
晴眼中茫色,手里的匕首微揚:“你這花言巧語的家伙,差點害本姑娘上當。說!你是什么人?!?/p>
“男人。”
“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晴怒道。
“男人?!崩字Z淡定道。
晴把匕首的鋒刃對準雷諾的耳垂,拉近視線又問:“我再問你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
雷諾畏懼的看著晴手中的鋒刃,生怕她會失手毀他容,緊張的盯著,額角不時瀑下冷汗,許久后答道:“壞男人?”
氣煞的晴恨不得揮下匕首一刀捅死他,可又見他的無辜表情,一時游離。雷諾暗自慶喜:“謝天謝地,幸好我說的是壞男人,不然肯定被毀容。”
“你這無恥之徒,本姑娘沒空和你磨蹭時間,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尚可饒你性命,若不然就做我刀下的亡魂?!崩字Z見晴言詞強硬,不再玩笑,只手在腰際摸索著令牌,她拿在手里展示給他看:“是不是這塊?”
“怎么會在你那里?”
內侍叩門,晴半哄半嚇的用手語示意雷諾答話。
“誰、誰啊?”
“小的是內侍監(jiān),不知道將軍入夜后有沒有其他吩咐。”
晴執(zhí)起案幾上的一個茶杯丟到地上,碎裂的瓷杯聲尖銳刺耳。雷諾怒道:“本將軍沒吩咐,沒事別來打擾本座?!?/p>
門外躬身請示的內侍監(jiān)聽到主艙內摔杯子的聲音,一時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沒身離開悄悄引兵包圍住了艙門口。
“想不到你還蠻聽話的,說吧,想怎么死?”
“我們之間能不能不談這么嚴肅的話題,就當是相識一場別錯過今宵美景?!崩字Z含情脈脈的看著晴。
晴避開其眼神,不予回應。
“你剛剛犯了一個錯誤,不是很大,但是很致命。”晴詫異地看著雷諾,他又道:“剛才外面來的那個內侍監(jiān)是跟了我多年的家奴,熟悉我的秉性,一定猜得到那個杯子不是我摔得,想必此刻他已經在門口布下了天羅地網。如果你現(xiàn)在肯放下匕首,我可以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fā)生過,不追究、不秋后算賬,你看行嗎?”
書友評價
小說《魔女夕顏》不僅故事情節(jié)精彩,而且讓我明白:愛情就像一只貓,潛在你心里,平時極為溫順可愛,一旦蘇醒,便無可救藥,為此癡狂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