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巖之上得留自己人,胡邦貴知道如此,陸騰飛自然也是如此,誰都不傻,這是互相不信任的后路,更是活著回去的保障,所以沙豹在耳邊的一句話并沒有改變結(jié)果,陸騰飛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沙豹肩膀,然后向老鱉點點頭,老鱉回應(yīng)算是明白陸騰飛意思。
一切準備就緒,第一個跳下去的是‘老鬼’,這老家伙看上去比胡邦貴還更心急,陸騰飛沒動,就這么站在巖壁上看著他一點點的往下,直到整個人淹沒在滾滾濃塵后這才又看了看胡邦貴,而老胡子也以同樣的目光看著陸騰飛。
“八爺,我這邊‘老鬼’已經(jīng)下去,你看你是不是該?還有馬背上的那把刀……”
胡邦貴摸著鼻子沒忘記這茬兒,其實陸騰飛也沒忘,只是不想因此而更加顯眼,既被提起也就不得不從馬背上取下雁翎刀,背上之后頗有些俠客的味道,但誰都知道這個年代‘俠客’已經(jīng)遠去。
“沙豹、老鱉,拿回你們的槍,我這就打算下去,記住我說的話,非常之時先走為快,還有…如果我回不來,替我照顧八月。”
陸騰飛毫不避忌言語,也沒有給胡邦貴任何考慮的機會,直言要求拿回被繳的槍,胡邦貴一個眼神后有人交出來,沙豹、老鱉接過重新別在腰間,人也都靠八月站著。
交代完畢,陸騰飛也不再多話,固定好繩索后直接往下跳,動作幅度不小,沙豹和老鱉同時緊張了一把,見沒啥事這才松了一口氣。
很快,又一根繩索從壁上扔下來,胡邦貴出現(xiàn)在壁崖之上,靜寂而重復(fù)的動作,誰也沒去搭理誰,數(shù)分鐘之后都被那濃塵淹沒,陸騰飛不得不重新裹上頭巾,如此又往下數(shù)十米,濃塵幾乎淹沒了所有,那轟鳴聲也是震耳欲聾。
小會兒之后胡邦貴其人早已見不著影兒,更別說‘老鬼’,體力也開始透支,陸騰飛摸索著想來上一口老酒,手已經(jīng)摸到但還是收了回來,這昏天黑地的地兒喝酒也解決不了問題,繼續(xù)往下,又是數(shù)米后突然就踩到底,一剎那間還沒反映過來,再是試探,好像還真到底了,這是觸不及防的驚喜。
濃塵和轟鳴聲依舊,陸騰飛放低身軀試圖去看清楚周圍,然則沒用,能見度不到幾米,看來得單獨行動。
其實這般也好,陸騰飛很清楚自己到底需要干什么,所以單獨行動或許是最好的選擇,重新將臉上的頭巾裹好,一頭扎進濃塵中。
“咳咳咳……”
也就在離陸騰飛落地不遠處,劇烈的咳嗽聲被巨大的‘轟鳴’淹沒,胡邦貴蜷縮著身軀抖了抖身上的濃塵后緩緩的站起來,左右看了看,也一頭扎進濃塵中。
前行幾十米,耳邊的轟鳴聲越來越大,陸騰飛止住腳步,實際上不停也不行了,風(fēng)、塵撲面而來,每一步都難以繼續(xù),之前判斷好的方位也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在這塵河之中迷了路,不過這并不足以令陸騰飛慌張,路總得一步步的走下去。
曾經(jīng)的自己以為這個秘密將永遠埋葬在大漠,但現(xiàn)在看來覬覦那東西的人太多太多,自己得先人一步盡快處理,如此一來,這混沌的溝壑反倒對自己有利。
七珠樓,陸騰飛打心底念叨著,塵風(fēng)中閉上眼睛,開始根據(jù)記憶辨別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沉默許久之后很堅定的換了個方向,再次艱難的踏出去。
很快陸騰飛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出現(xiàn)一人來,隱約中看去不太像胡邦貴,反倒更像老鬼……
亭臺樓閣沙塵中,鳳來西別又七重。
老馬驚厥疑無路,又緣此處別他處。
峭崖之上八月的嘶叫并未驚得樓閣處陸騰飛,此刻的他正悄然的站在樓閣處,遠去一目,隱隱約約一大片,綿延冗長見不到盡頭,更為奇特的是那簌簌的塵風(fēng)居然無法侵襲這大片樓閣,每每到處,總會有股莫名的力量將之消散。
奇,峽之大奇,陸騰飛抖了抖身上塵土,一步踏進去的,塵風(fēng)依舊,卻已經(jīng)不占半點,亭臺樓閣,悠然自在,陸騰飛的表情卻更加嚴肅,駐步不前,似在思索這一趟是否真的該來。
步子終究已經(jīng)踏進去,和想象中的場景稍微差別不大,最大的特點就是靜,偌大的一片連半點風(fēng)吹草動都沒有,簡直和身后的一切恍若兩個世界。
“七珠樓,終于到了……”
崖壁之上,沙豹一口口的嚼著牛肉,雖是小環(huán)鹵制,卻已在這大漠中顛簸好幾日,早已經(jīng)不是先前的味道,然則沙豹依舊嚼之興好,期間還打算遞給老鱉一塊兒,老鱉擺了擺手并沒有去接,目光重新落在崖壁之下,似乎也在思索什么。
“老鱉,沒這么快,咱還是養(yǎng)足精神,萬一那條狗咬人,咱還得好好的來幾手?!?/p>
“恩……”
老鱉的鼻孔里微微的回著,那邊金大茍卻是不依,繃著一張馬扎臉就過來要找事。
“沙豹,想死是吧?是想再被打一只耳朵還是想你狗爺扔你下去,也能和你那狗日的陸騰飛一起尥蹶子。”
“娘球呢,老狗,有本事就單挑,仗著人多算什么英雄好漢?”
說著這話,沙豹‘嗖’一聲站起來,手也瞬間按向腰間,這架勢又想動手,對方金大茍也不示弱,全都站了起來,烏拉拉十幾個。
“沙豹,你狗爺什么時候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你們眼里狗爺我可是沙匪,你們口中的吃人喝血的沙匪,哈哈哈,是不是兄弟們?”
金大茍對著后面大吼一聲,一眾沙匪也是大笑附和起來,更多的是一種嘲笑,沙豹臉色鐵青,以他的性格那還能忍耐住,槍立馬就掏出來,對面稀里嘩啦一陣槍栓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氣氛瞬間緊張。
“沙豹……”
老鱉趕緊起身拉住沙豹,順帶這也按住沙豹想要抬槍的手搖了搖腦袋。
“沙豹,別沖動,你忘了八爺之前說過什么嗎?”
“老鱉,你能忍,我可不能忍,娘球呢……”
“沙豹……”
沙豹作勢還想往前沖,卻再次被老鱉強行壓住,眼神中更多了幾分復(fù)雜,沙豹似懂非懂,又看了看前面,正巧這會兒八月一個響鼻,沙豹眉頭緊皺,終還是重新退到八月身邊,對面金大茍身后似乎也有人拉了拉,金大茍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也重新回到駱駝旁。
“狗爺,有問題!”
“說……”
“狗爺,那還記得之前我們殺的那個人嗎?”
“殺誰?”
“就是比沙豹他們先到的那三個人,咱弄死一個,還有兩個跑了……”
“哦,有什么問題?”
“跑了兩個又怎么?別讓狗爺再碰上,碰上老子一槍就能蹦倆。”
“狗爺……”
“啪……”
“有屁就放……”
看得出金大茍對自己的手下也毫不留情,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小胡子‘哎喲’一聲就捂住臉,關(guān)鍵是還得趕緊回話。
“狗爺,我剛好像看到那逃跑的倆個好像從那邊下去了?!?/p>
“什么?”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那小胡子被扇得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沙子。
“狗日的不早說,沙豹,說,是不是陸騰飛搞的把戲?魏全安,魏猴子,狗日的現(xiàn)在還敢撒尿,大當家的有危險,快,快帶兩個人下去!”
一尖嘴猴腮的小個子不知啥時候跑到一旁撒尿去了,這會兒突然被金大茍點了卯,抖擻了一下褲頭,趕緊系上,三兩步就的跑到金大茍身邊,眼看著就要挨上一腳,卻有一個鷂子躲過去,這身手怎么都不亞于沙豹和老鱉。
“狗爺,現(xiàn)在就下去?”
“啰嗦什么,狗日的陸騰飛耍詐,你帶倆人馬上下去,要是陸騰飛不聽話直接蹦了他!”
魏猴子也的確不啰嗦,很快就從胡子隊伍里挑出倆人來,從駱駝身上解下繩索就往下扔,沙豹又想起身去收拾金大茍,一來是實在憋不住這娘球的囂張,二來也是為了陸騰飛,原本下面就是二比一的存在,現(xiàn)在倒好,對方又下去幾個,要真有點什么,八爺就是再厲害也無濟于事。
金大茍當然也不是吃素的,能成大漠沙匪三當家哪可能沒本事,見沙豹又想有所動作,立即就掏出槍來,一雙眼睛死死地定住沙豹,有那么一剎那,沙豹還有些微微犯虛。
“沙豹,他們?nèi)硕?,咱們得聽八爺?shù)?,要么跑,要么等著他回來,這地方邪得很,咱們得接應(yīng)八爺?!?/p>
最終在老鱉的安撫下一場可能的戰(zhàn)爭沒有爆發(fā),畢竟雙方都還有所顧忌,魏猴子下去了,濃塵再次淹沒幾道人影。
“老鱉,你說八爺他們下去到底找什么?那東西,那東西,到底是啥?。俊?/p>
“沙豹,你不是說不該問的不問么?怎么,還是忍不住了?你問我,我問誰去?”
“可是……”
崖壁上,幾個細微話語聲一直在繼續(xù),漸漸被沙幕的轟鳴聲淹沒,對于他們來說只剩下一個字——等!
“咔嚓……”
碎裂聲來自陸騰飛的腳下,謎一樣的七珠樓,就像謎一樣的腳下……
書友評價
《刀案奇謀之雁翎雙環(huán)》是老牧的一部經(jīng)典作品,故事情節(jié)婉轉(zhuǎn)曲折,人物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文筆優(yōu)美,而且能夠做到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