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擺了兩個手指甲蓋兒一般大的金屬片兒,余善良盯著這兩個金屬片兒看了好一會兒,一旁就是一柄鐵錘子,目光兩次在金屬片兒與錘子之間徘徊,可是想把這兩個金屬片兒砸爛的想法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砸爛了,沒法與秋麟交代,此時的金屬片兒就被定位在余善良的店鋪里,就算是毀也不能毀在自己家里。
也許是前一次余善良跟蹤
那就是將這種定位芯片放在染上違禁品的人的身上,直接定位他們的位置,確定與他接觸的人,間接實現(xiàn)更高效,更快速的抓捕行動。
可這件事得余善良去辦。
以前秋麟不在的時候,什么時候給警察提供線索,怎么提供,提供什么,完全都是余善良一個人決定,沒有人干預,在這件事上,余善良是處于一個占據(jù)著主動權的地位的,可自打秋麟來了之后,余善良對這件事的主動地位漸漸不保,秋麟的插手,直接地打亂了的余善良的步伐,間接地將余善良置于一個被動的地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余善良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尤其是秋麟。
逃,跑,在秋麟不明就里,不知道余善良與當年那件事的關系時,遠走他鄉(xiāng),余善良有了這樣的想法。
嗡......嗡......
手機的震動把余善良從胡思亂想中喚醒,按下接聽鍵,對面是余平安有些壓低了的聲音:“前天的事我聽說了,抓了仨,端了一窩兒,又是你給攪得是吧”?
余善良簡單地‘嗯’了一聲。
“你那兒情況怎么樣,還控制得住嗎”?余平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余善良想了想:“他心思挺密的,我有點搞不定,對我倒是還沒什么懷疑,只是我怕這么下去,還沒等我?guī)退炎吭プ∧?,他就先查到點兒什么端倪”。
電話那邊的喘息聲重了些:“要不這幾天你就找個借口離開,接上媽,咱們悄悄地走”。
“嘿,余大叔......”,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余平安電話那邊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余平安迅速掛斷了電話。
余善良盯著手機,有些霧水,余平安是沒有幾個女性朋友的,電話那邊的女人喊余平安為大叔,該是年齡不大,難道是......是余平安甩不掉的那個麻煩?
哎呀!
莫名地發(fā)出了一聲感嘆,額上的抬頭紋都堆在了一起,愁上心頭,又上眉頭!
......
正在電腦前修圖的余平安將手機收起來,手指在鼠標上胡亂地點了兩下:“明艷啊,什么事”?
今天的秋明艷看樣子似乎是顯得有些扭捏,低垂著眉梢站在了余平安的面前,嗯嗯了兩聲:“余大叔,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啊”?
聽得出,很明顯,秋明艷說這話時不開心,亦或是心里有難言之事。
經(jīng)過山里的事件與幾天下來的相處,秋明艷的外向性格遇上了余平安的悶葫蘆,余平安不僅是找不到可以叫秋明艷遠離他的理由,反而是事情發(fā)展不受控制地叫秋明艷與他之間走得越來越近。
就像這樣,秋明艷來找他幫忙。
余平安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幫什么忙啊,什么事”?
秋明艷的目光轉向了余平安桌上的相機,還沒開口說話,余平安錯誤地以為秋明艷是為她的那個摔壞的相機來的,從抽屜里拿出秋明艷的相機,解釋道:“你想說相機是吧,我看了一下,磕在石頭上了,就是修好了以后肯能也不會太好用,要不你再等等,我再給你買一個,一模一樣的,送給你好吧”。
見眼前的大叔誤解了他的意思,秋明艷擺手搖頭:“不是,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那是什么啊”?余平安有些捉摸不透。
“我想請你幫我拍幾張照片”?
“這簡單啊,怎么悶悶不樂的”?說著,余平安拿出了相機。
“去東河縣,我家里......”。
聽到這幾個字,余平安怔住了。
......
秋麟一向少眠,每天
從警十多年,基本每天都是第一個來到工作崗位的。
這一天,也是如常。
可是,余善良似乎是比他起得更早了一些,開車經(jīng)過余善良的店鋪前,只見余善良正從店里抱出一捆捆青菜,一包包生肉裝在一輛三輪摩托上。
大有一副要出遠門的架勢。
秋麟搖下車窗,朝拉下店里的卷簾門,正準備出發(fā)的余善良喊道:“這么早,干嘛去啊”?
已經(jīng)習慣了秋麟這樣的突然出現(xiàn),余善良擦了把汗,走到秋麟車窗外,解釋說:“今天是二十五號”。
秋麟滿頭霧水:“對呀,是二十五號,什么日子嗎?趕集啊”?
余善良有些不太好出口的解釋:“我去一趟鄉(xiāng)下,每個月的二十五號我都去一趟,有一家人,過的挺不好的,我去看看”。
看余善良一副為難的樣子,問道:“慈善”?
余善良點頭:“算是吧”。
“做慈善是好事啊,有什么難為情的,每個月我都給貧困山區(qū)救助基金會捐一千塊錢呢,在哪呢,遠嗎”?
“哦,在那個河谷村,也算挺遠吧”。
秋麟突然來了主意:“挺好,今天我也沒什么事,我也去一趟吧,你坐我車”。
余善良有些怔住,秋麟總是會在關鍵時刻令他手足無措。
指著三輪摩托車上的肉和菜,一臉為難:“別了,全是水,弄臟你的車”。
秋麟全不在意,打開了后備箱:“沒事,趕緊裝吧,你那車能跑多快啊,河谷村離這兒可是一百五十多公里呢,等你到了,菜都蔫了”。
秋麟的‘熱情’總是這樣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命令口吻,余善良再一次妥協(xié)了。
大清早的公路上,在太陽才露出半張臉的時候,路上的車子少得可憐,秋麟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夾著燃過一半的香煙,把胳膊搭在車窗上,看余善良呆頭呆腦的樣子,問他:“你幫多少人啊”?
余善良在車窗外彈了一下煙灰,趕緊回答:“一,一個”。
“殘疾人”?
“不是,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小女孩兒,日子過得挺不容易,不知道就算了,現(xiàn)在知道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你家里人知道嗎”?
“知道,這是我哥在攝影的時候到過那個村子,然后知道了這件事,我們倆才決定幫一把的”。
秋麟眉頭一皺,又想起了在地下管道里親眼看到余善良的開鎖手段,問道:“再和我說說你哥吧,你們哥倆挺有意思的”。
余善良斜眼偷看了一下秋麟,為什么他又會突然問起余平安?會不會是秋麟已經(jīng)對當年的那件事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
正恍惚間,一輛油罐車從對面車道呼嘯而過,余善良收起恍惚,平靜說道:“不是說過了嗎,我哥,和我一樣,都是我媽從長江里撿到的棄嬰,他比我先被我媽撿到兩年,就比我大兩歲,
模棱兩可,含糊其辭地說完了對余平安的介紹,秋麟似乎并不滿意,因為他沒有聽到自己想聽到的,繼而問道:“以前,你們在東河縣的時候,他干嘛的,不會也是攝影吧”?
聽到秋麟問起東河縣,不禁心里一緊:“那時候,那時候他就是一家電子產(chǎn)品修理鋪的學徒,后來就不修相機,改成拿著相機拍照的了”。
車子下了公路,在坑坑洼洼的鄉(xiāng)村土路上行了二十余分鐘,終于到了河谷村。
陽光照在身上已經(jīng)是熱溢洋洋的,河谷村的年輕壯勞力早早地到山中田地里進行除草,再施肥等一切呵護田里心血的勞動。
余善良指引著,車子停在了一家銹跡斑斑的鐵門前,鐵門兩側還有著沒有完全被風雨銷蝕掉的前一年的春聯(lián),鐵門兩邊的墻垛上裂開了兩條大口子,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大門沒有鎖,余善良輕輕地推開大門,看見院子里正有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兒的小姑娘在洗衣服。
“妞妞,叔叔來看你了”。
女孩兒看見余善良,立刻放下手里的衣服,跑過來撲到余善良的懷里,嗚嗚地哭起來:“叔叔,媽媽病了,媽媽起不來”。
那張小臉兒哭得讓人心碎。
余善良蹲在地上擦著妞妞的眼淚,問她:“媽媽在哪呢,帶叔叔去看看媽媽好不好”。
小姑娘一只小手擦著眼淚,一只小手拉著余善良的大手朝屋里走去。
秋麟倒像是成了隨從,打開后備箱,把里面的東西都搬到了院子里,與善良準備的東西很全,有米,有面,有菜,有肉,還有油鹽醬醋,在最后還有一包西藥。
進到屋子里,一股長時間沒有打掃的潮霉味道涌進鼻子,廚房與正屋之間只隔著一面水泥墻,灶臺上放著一雙碗筷,碗里是燒糊了的土豆泥,鍋里還有一層黑乎乎的土豆泥貼附在鍋面上。
這是這對母女的早餐。
“大嫂,我還是送你去醫(yī)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治不好了,別花那冤枉錢”。
懂事又不全然聽懂的妞妞站在一邊不住地哭著。
女人倚靠在床頭,面目憔悴,唇角干裂,不住地咳嗽,床頭的幾張手絹上盡是咳出來的血。
還有半碗一樣黑乎乎的土豆泥放在床頭。
秋麟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余善良近乎哀求的眼神看來:“秋警官,能用你的車送她去醫(yī)院嗎”?
秋麟點頭:“就在外面”。
書友評價
真的好喜歡這部小說《籠中罪》,作者小酒館在運用小說語言和把控人物心理上,均有上乘表現(xiàn)。作品貼近生活,引人思考,可讀性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