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輕羽自然知道，這些人要么是想給她下馬威，要么是想拉攏她。柳愫恨不得置她于死地，梅琴和柳愫是一條心，放眼丞相府，也就只有林曉會將心思花在她身上了。

“俗話說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這魚，也是一樣?！币筝p羽仍舊一身紅衣，襯得她身姿窈窕，卻沒有半點(diǎn)艷俗之味。

撒下一把魚食，耳邊立刻傳來水花相擊的聲音，錦鯉奪食，魚身在日光下顯出光澤，分外艷麗。

若水瞥了一眼池魚，“螻蟻之命，小姐為何要大費(fèi)周章？”

“若不費(fèi)周章，那就沒意思了。”殷紅的唇勾起深邃的笑，這一池錦鯉，不就是丞相府一眾嗎，她不會讓他們活得痛快，即便是要他們死，也要讓他們受盡折磨，她要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將她的苦，她的痛，都還給他們。

“大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給您送丫鬟來了，請大小姐挑選?！?/p>

蘇嬤嬤走進(jìn)院子，領(lǐng)著二十來個衣著干凈，樣貌清秀的女子，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個個低眉順眼，十分乖巧。

“見過大小姐。”那些丫鬟齊聲到。

“門在那邊，不送?！币筝p羽抬抬眼皮，懶洋洋地吐出一句話，卻極其干脆。

蘇嬤嬤也沒料到殷輕羽竟然這么不給面子，一時間臉上掛不住，可好歹是柳愫身邊的人，當(dāng)即說到：“大小姐，這是夫人吩咐的，你可不要讓老奴為難?！?/p>

“蘇嬤嬤，給不給是柳愫的事，要不要是本小姐的事，蘇嬤嬤還有疑問？”眼波流轉(zhuǎn)，似笑非笑。

蘇嬤嬤眉頭一皺，“大小姐……”

“好大的風(fēng)啊，難怪吹來了不干凈的東西。”那邊慕容楓也帶著兩個小丫鬟，先是瞥了一眼蘇嬤嬤，禮貌地對殷輕羽一拱手，笑道：“小弟見過大姐。前段時間老夫人在寺中還愿去了，眼下還有一日的光景便能回京，途中聽說大姐得歸，特地差事了兩個丫鬟，好幫大姐打點(diǎn)著明日入宮之事?！?/p>

蘇嬤嬤明白慕容楓的話是什么意思，臉色變了一瞬，很快恢復(fù)過來，對著慕容楓行了禮，不卑不亢，“三少爺，老奴今日奉夫人之命，請大小姐挑選隨侍，還望三少爺不要讓老奴為難。”

慕容楓冷冷呵斥道：“放肆，主子的決定還是你能左右的？”

縱然是有柳愫撐腰，蘇嬤嬤也不過一個奴才，哪敢和慕容楓這前途無量的少爺頂嘴？可她也不是吃素的，暗暗皺了眉，便有了計(jì)較，“三少爺，這是夫人的命令，老奴不敢不從，想來您也知道夫人的性子……”

白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到殷輕羽身邊，嗚咽地蹭蹭殷輕羽的手掌，像是很不滿被這幾個人吵醒了大夢。

眼看著也差不多了，殷輕羽才開口：“蘇嬤嬤，嫡長女與繼室孰輕孰重不必我提點(diǎn)你，你那夫人有心，是本小姐受不起?！?/p>

自面具下飄來的眼神沒由來地讓蘇嬤嬤心頭一寒，卻不知這寒意是從何而來。

還沒想個通透，殷輕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本小姐的寵物不喜歡外人，脾氣也差，不知會不會因?yàn)楸怀承蚜怂奶幰?，蘇嬤嬤一把年紀(jì)了，應(yīng)該愛惜性命才是?！?/p>

蘇嬤嬤早就注意到了小白，知道它嘴下有人命，這大小姐指不定真會干出什么事來。反正今日這事她也算是盡職走了一遭，事后夫人問起，那便是這大小姐的事了。

眼看著事情辦不成了，蘇嬤嬤又不好強(qiáng)使殷輕羽收人，況且三房的人還在，不可落了口舌。思及此，蘇嬤嬤對著兩人行了一禮，道：“既然大小姐不愿意收，老奴也不敢強(qiáng)求，今日之事，老奴自會如實(shí)稟告夫人?！闭f罷，目光若有若無地從兩人臉上掃過，隨后便領(lǐng)子一干丫鬟灰溜溜地離開。

“老夫人憐憫我，我自是感激，方才你也看見了，連蘇嬤嬤送來的人我都沒要，若收了你們送來的人，豈不是打柳愫的臉嗎？”

殷輕羽一口一個“柳愫”，慕容楓聽在耳里，偏偏他又不是柳愫的人，上頭一個慕容修翎占著大少爺?shù)拿^，天天隨父親混跡官場，大有入仕反觀他呢？區(qū)區(qū)庶出的少爺，連個下人也敢給他甩臉色，同是丞相之子，地位卻如同云泥般相差甚遠(yuǎn)。

“哈哈，還是大姐想得周到，那小弟也不打擾了。明日宮中宴會，皇后指名要見大姐一面，大姐可要處處小心。”

慕容楓也不拖沓，干脆極了，與殷輕羽說了說明日的宮宴便告了辭。

“不安生吶?！比私宰弑M了，殷輕羽凝視著天際，良久才收回目光，“柳愫雖為當(dāng)家主母，卻日漸失寵，梅琴為人刻薄也不討喜，林曉千嬌百媚偏偏一心想要主母的位子，至于冷秋鈺，無權(quán)無勢卻生了個心高氣傲的女兒?！?/p>

果真是亂啊，殷輕羽邪肆一笑，當(dāng)初娘親不就是輸在了這深宅大里嗎？可如今還會有誰記得十年前那尚書府里的正牌夫人，那個溫婉如水的女人？

沒關(guān)系，她會討回來的，所有的，都要討回來。

“既然柳愫和林曉都這么關(guān)心本小姐，本小姐自然是得要他們省省心。若水，隨我去賬房。”

“是。”

“大，大小姐……您這是來……”賬房管事一手撥弄著算盤一手掩著嘴打呵欠，瞧見有人進(jìn)來，定睛一看，那顯眼的打扮分明是剛回府的大小姐，可這剛剛回來，怎么往這賬房跑？

殷輕羽隨意說道：“取銀子，買丫鬟?！?/p>

管事為難，大量了殷輕羽，皺眉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這府中銀兩支出可都得由夫人做主，若沒有允許，奴才不敢給你拿銀子?！?/p>

這賬房管事是柳愫的人，這么些年有這肥差，自然撈了不少的油水，何況明里暗里也知道些柳愫的為人，對殷輕羽沒有好臉色。

“你覺得，是我這嫡親的大小姐尊貴，還是她由側(cè)室扶正的繼室尊貴？南燕國素來推崇尊卑，先生忘了？”殷輕羽這嫡親的身份是柳愫的刺，也是她那一雙兒女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