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綠色的羽毛球場上,楊帆與唐曄正廝殺得難分難解,運(yùn)動鞋和塑膠地面摩擦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從球場的各個方位響起,匯集在空氣里,猶如一曲單調(diào)的助威歌。
楊帆忽然躍身而起,球拍向下一個劈殺,把球扣向唐曄的右側(cè),唐曄措手不及,待要反手去接,哪里還來得及,白色的羽毛球早已有氣無力躺在他后方的一隅。他喘著氣搖頭,向楊帆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手握球拍走向場邊去補(bǔ)水,楊帆也越過隔網(wǎng)跟了過去。
“你的耐力怎么這么好?”喝著水,唐曄納悶地問楊帆,“不也就一星期出來練這一次嗎?”
楊帆旋開礦泉水瓶的蓋子,一連喝了幾大口才回答他,“我在芝加哥時每天早上都出去晨跑,回來以后就懶了很多,不過只要有空還是會繼續(xù)?!?/p>
“難怪了?!碧茣掀沉搜鬯m然瘦削卻挺拔結(jié)實的身板,“你做事好像一直都這么認(rèn)真,會不會覺得很累?”
“有時候吧,”楊帆笑笑,“不過很多事都是習(xí)慣了就好?!?/p>
他頭沖向球場,嗓音忽然低下去一些,“成茵最近……怎么樣?”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問有點(diǎn)突兀,但那晚成茵在酒吧的舉止讓他事后回憶起來總似有不對勁的地方。今天一見唐曄的面他就想問了,一直忍到現(xiàn)在。
唐曄倒是沒流露出訝異來,挺自然地聳聳肩,“還行吧,這兩天也沒給我打過電話,哦,她跟那男的分手了,就前一陣的事?!?/p>
楊帆胸口像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豁然開朗之余,驀地感到一陣輕松。
唐曄睥睨他若有所思的神色,有點(diǎn)警覺,“怎么,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了?”
楊帆也不瞞他,“前天晚上,我在酒吧撞見她跟人喝酒,醉得不輕,像有什么心事?!?/p>
唐曄訝然挑眉,“這丫頭,什么時候也懂借酒澆愁了?”
“過幾天大概就沒事了?!睏罘灰詾橐獾匦π?。
唐曄大樂,“看來你也越來越了解她了哈!茵茵這孩子從小的特點(diǎn)就是,什么事都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對你——”
他見楊帆一臉不自在,忙又道:“開玩笑開玩笑——對了,下周二是她生日,我打算約幾個人出來好好鬧鬧,也讓她開開心,你要有空不如一起來吧?!?/p>
“下周二?”楊帆當(dāng)真蹙眉思索起來。
唐曄笑著直言,“你想來就來,不想來也沒事,不必勉強(qiáng)啊!”
“那天晚上應(yīng)該沒什么事,算上我吧。”楊帆說著,揮了下手上的拍子,“再來一局?”
唐曄抬手看表,“不來了,都十一點(diǎn)多了,瑜伽館是不是也該結(jié)束了?走吧,找地方吃飯去!”
抬頭見楊帆目含了然之意,狀似要張口揶揄自己,唐曄趕緊上前勾住他肩,“今天中午我請客,咱們?nèi)コ匀毡玖侠?,怎么樣??/p>
楊帆呵呵一笑,“不錯,舒妍最愛吃日本料理,你連這個都打聽得很清楚了。”
“這有什么難的。”唐曄撇嘴。
搞清楚對方的喜好是追女孩子的基本技巧之一,而如何快速有效地抓住對方的注意力,這才是難點(diǎn)。
成茵曾經(jīng)告誡過他,“舒妍進(jìn)俱樂部是為了楊帆,你這么處心積慮的,只怕最好的結(jié)果也就是擁有一個紅顏知己而已。”
唐曄篤定一笑,“沒事,我有的是耐心?!?/p>
成茵郁悶不已,“我真搞不懂,舒妍究竟有什么好的?”
唐曄瞟她一眼,“你老戴著有色眼鏡看她,當(dāng)然感覺不出她的好來?!?/p>
成茵嗤之以鼻。
“還有,”唐曄忽然得意洋洋起來,“我覺得舒妍好有一半功勞得歸你頭上——誰讓你以前在我面前一提到她就說人家怎么假,怎么矯情,我對她的期望值自然就噌噌往下滑了,合著等見了真人,原來遠(yuǎn)不是這么回事!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的預(yù)期,你說我對她的印象能差得了么!你呀,下次想毀誰,就得在別人面前拼命夸誰,拔高大家對她的期望,她就算真的貌若天仙,也還是會讓人覺得失望,懂了吧,小丫頭!”
成茵目瞪口呆,“你太陰險了!太狡詐了!”
晚上洗過澡,成茵早早爬上床,趴在枕頭上用電腦看美劇。她早已從謝湄家搬回來了,不完全是因為受不了謝湄的調(diào)侃,主要是老媽主動給她打了電話。
要讓周媽媽承認(rèn)“錯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事后老爹又悄沒聲地找了她,告訴她他做了多少媽媽的思想工作,她才肯服這個軟,要成茵見好就收。
反正和江沛的事就算到此為止了,既然媽媽不再為那個兔崽子說話,而成茵也確實想念老爹做的可口飯菜,她便就坡下驢,以皆大歡喜收尾。
正看得帶勁,手機(jī)在床柜上震動,她探手抓過來,看一眼提示,居然是楊帆打來的,只得把視頻按了暫停,耐起性子來接聽。
“大哥,您老又有什么吩咐?”自從那晚在酒吧領(lǐng)受了他的訓(xùn)誡后,成茵一連兩天腦瓜都嗡嗡作響,一想起楊帆心里就有種抽抽的感覺。
出乎意料,這次楊帆的聲音格外溫和,“在干什么?”
“看電視劇呢!”
“……那天晚上,我……話說得有點(diǎn)重,你別放心上?!?/p>
成茵聽得稀奇,怎么所有人都是齊刷刷揀這兩天賠禮道歉?看來她得翻翻臺歷去,是不是逢黃道吉日了。
“哦,就為這個??!”面上她還得充大方,滿不在乎地笑笑,“我早忘了。”
“今天和唐曄一起去打球……他都告訴我了?!?/p>
成茵的臉立刻又耷拉下來,她就說嘛,太陽怎么可能從西邊出來,敢情是安慰自己來的。
“你們男人也這么八卦??!”
“那得看對誰。”楊帆的語氣波瀾不驚。
成茵這才露出笑容,“您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收線后,成茵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看美劇時笑聲更加瓜啦松脆,引得老爹來敲門,“茵茵,不早了,早點(diǎn)睡吧!”
“知道啦!”成茵一邊敷衍老爹,一邊重又打開手機(jī)。
兩分鐘后,還在家中書房做文案的楊帆收到一條來自成茵的短信。
“介紹你看個美劇——《生活大爆炸》,里面的謝耳朵和你很像。”
楊帆從來不看電視劇,但成茵的這條信息令他忍不住點(diǎn)開網(wǎng)頁。
看了五六分鐘,他給成茵回了條短信,“你是想借他罵我吧,我哪有那么娘娘腔?”
成茵很快就回過來,“當(dāng)然不是指娘娘腔方面的像啦?!?/p>
他再回,“到底哪兒像了?”
“你們兩個,一樣的一絲不茍、正義凜然、堅持原則……哦,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一樣聰明!”
楊帆對著手機(jī)發(fā)出輕笑,最后那點(diǎn)——一樣聰明,很明顯是煙霧彈。
他沒再和她玩文字游戲,言簡意賅地又發(fā)了一條,“很晚了,早點(diǎn)睡。”
之后,成茵再沒短信過來。
回到適才的工作,楊帆的思緒卻有點(diǎn)集中不到一起,心里好似有個小爬蟲在爬來爬去。他索性站起來,給自己來了一小杯加冰威士忌,站在窗邊,邊啜邊瀏覽剛才和成茵來往的短信訊息。
他很少跟人互通短信,有事寧愿打電話解決,方便快捷也說得清楚,因此手機(jī)里的消息記錄寥寥無幾,僅存的幾條也都和成茵相關(guān)。
翻到她發(fā)過來的第一條,就短短幾個字,“我很好,謝謝!”
楊帆思索了一下,記起來這條短信是她墜河后第二天,自己先發(fā)信過去問她,她給自己回的。
事后他才從唐曄那里得知,其實出意外的翌日她就發(fā)起了高燒,在醫(yī)院躺了好幾天,一點(diǎn)也不好。
他的心,不知怎么的,忽然因為這條短信而難受起來,仿佛有只手,肆無忌憚地伸入他的胸腔,狠狠抓住他的心臟,左右扭了幾圈。
她說得一點(diǎn)也沒錯。
他總是那么一絲不茍,那么堅持原則,那么……正義凜然。
自從他們的生活開始產(chǎn)生交集,他就習(xí)慣了站在一垛高地上,用訓(xùn)斥的口吻指責(zé)她,教育她,而她從來沒向自己抱怨過什么。
他禁不住苦笑起來,原來他對她,一點(diǎn)也不好。
辦公室里,楊帆捏著成茵送他的那支鋼筆陷入沉思。
舒妍敲門進(jìn)來,把幾份文件放在桌上,楊帆審閱后,拔開筆蓋,逐一簽上自己的名字,又遞回給舒妍。她正要出去,楊帆叫住了她。
“你知道……”他的神色里透著猶疑,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女孩子生日送什么禮物比較合適?”
舒妍心頭一跳,立刻警覺起來,“誰的生日?”問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diǎn)多嘴。
楊帆并未察覺她的異樣,“一個朋友,年紀(jì)和你差不多大。”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靈敏的,雖然楊帆從語氣到表情都是淡淡的,舒妍還是感到了某種不尋常,他以前從來不向自己征詢此類私事的意見,更別說是給哪個女孩子買東西了。
舒妍心里很不舒服,可是不回答又不行,楊帆正目光誠摯地等她開口。
“送普通的女性朋友嘛,當(dāng)然不能太鋪張,也不能太簡陋……小飾品吧,比如胸針耳環(huán)什么的,都挺合適?!?/p>
楊帆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對她一笑,“謝謝!”
舒妍進(jìn)一步試探,“要我?guī)兔θベI嗎?”
撇開酸溜溜的心理,舒妍還有很濃重的好奇,她想知道,能讓楊帆上心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女孩。
只要能逮住這個親自采辦的機(jī)會,她總有辦法循著蛛絲馬跡套出些什么來。
“哦,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睏罘匀说男φZ打碎了舒妍的如意算盤。
傍晚六點(diǎn),舒妍眼睜睜看著楊帆提了電腦包,興沖沖從辦公室里出來,走廊上有人和他打招呼,“安迪,這么晚了還出去???”
楊帆笑笑,不置可否。
只有舒妍明白,他此刻離開公司并非為了公事。
她郁悶得無以復(fù)加。
楊帆驅(qū)車至景輝路上的一家品牌珠寶專賣店,這里就有舒妍提到的不少飾品,是辦公室女孩最津津樂道的地方。
才六點(diǎn)半而已,店里幾乎沒什么客人,楊帆一走進(jìn)去,立刻有個穿黑色店服的年輕女孩迎過來與他搭訕,一聽說是給即將過生日的女孩送東西,立刻熱情地給他推薦起來。
戒指、耳環(huán)、手鏈、項鏈、吊墜,各種材質(zhì),各種款式,在燈光的照射下無一不是亮晶晶的一堆,看得楊帆眼花繚亂。
他不能確定成茵有沒有耳洞,憑著朦朧的記憶,她的臉蛋和耳朵似乎都是光潔干凈的,從未見過她戴什么飾品。
最終,他定下一條酒紅色的水晶手鏈,成茵的皮膚細(xì)白滑嫩,配上這個顏色應(yīng)該會很好看。
等待店員去取新貨的間隙,楊帆隨手翻開柜面上擺放的一本產(chǎn)品宣傳冊,其中一頁有關(guān)于生日月份與對應(yīng)玉石的介紹。
八月的幸運(yùn)石為橄欖石,推薦飾品是一枚鑲嵌在鉑金內(nèi)的淺綠色橄欖石胸針,像一只初初睜開的貓眼,惺忪迷糊地看著這個世界,眼里滿是憊懶。
楊帆盯著那枚胸針足足打量了七八秒,唇角緩緩勾起,輕柔地笑了起來。
“請問,這枚胸針的實物可否拿出來給我看看?”
店員往手冊上掃了一眼,露出抱歉的神色,“這款月初就賣光了,我們這里進(jìn)貨都只有一枚兩枚,不放存貨的,您如果需要的話得預(yù)訂,大概一星期左右能到貨?!?/p>
“不必了,謝謝!”楊帆覺得很遺憾,那枚貓眼胸針實在太適合成茵了。
他臉上的悵然讓店員想起了什么,“哦,對了,我們在之江路的分店說不定會有,需要我?guī)湍鷨栆幌聠???/p>
“方便的話,請幫忙問問看?!睏罘赜秩计鹣M?。
五六分鐘后,店員放下電話,一臉高興的色彩,“先生,他們那兒還有一枚!這樣吧,我讓他們明天一早送過來,您明天隨時可以來取,不過得先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p>
之江路離楊帆的住處不遠(yuǎn),屬于他的必經(jīng)之路,他決定自己去跑一趟。
“那這條手鏈您還要嗎?”
“要,請幫我包起來?!?/p>
這家店的服務(wù)讓楊帆滿意,再說,那條手鏈也確實漂亮,以后說不定還有送禮物的機(jī)會,總會用得著。
唐曄給成茵辦的慶生聚會,她死活要拉謝湄作陪,她撮合這兩人的賊心不死,尤其在唐曄與舒妍之間“郎有情妾無意”的膠著狀態(tài)下,成茵更加想奮力一博,試圖力挽狂瀾——怎么說,將來對著謝湄要比對著舒妍舒服得多。
這天下午剛巧趕上和劉宗偉一起出去見客戶,回來的路上她向劉宗偉告了個假,半道溜了,反正這種事大家你有我有,都懂得互相遮掩一番。
謝湄也事先請好了假,一等她電話過來,就整裝出發(fā),與她在約好的車站碰了頭,兩人再一起打車去盛苑,唐曄在那里訂了個包廂。
天氣熱得夠嗆,一進(jìn)出租車,謝湄就扯了片紙巾擦汗,順便補(bǔ)妝。她在酒店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習(xí)慣化妝出鏡,素顏出來,連笑容怎么擺都已經(jīng)不會。
“你生日不用跟父母過的?”謝湄照著小鏡子問成茵。
“不用,早上我爸已經(jīng)給我們下過面吃了,晚上回去,也不過是再吃一道面,頂多多兩個小菜而已?!?/p>
謝湄收了小鏡又道:“在盛苑訂包廂有最低消費(fèi)的吧,你三哥真舍得花錢?!?/p>
“他就那樣的人,喜歡熱鬧?!?/p>
成茵正待為唐曄再美言幾句,謝湄話鋒一轉(zhuǎn),“今晚楊帆去不去?”
“我不知道。”成茵轉(zhuǎn)頭,見謝湄意味深長地盯著自己,立刻推她一把嚷起來,“我跟他真的沒什么了!你不要再尋我開心啦!很煩耶!”
謝湄笑得咕唧咕唧的,“我什么都沒說,你心虛什么呀!”
一踏進(jìn)包廂,先聽到一個不算熟悉的聲音正大放厥詞,“說來說去,我們這一輩的性教育還是不開化!”
唐曄慵懶的嗓音緊隨其后,“把‘們’字去掉行嗎?是你自己太愚陋!”
笑聲此起彼伏。
“三哥!”成茵尖起嗓子來叫喚一聲,里面的烏煙瘴氣立刻散得干干凈凈。
“小壽星來了,快請上座!”唐曄笑瞇瞇地站起來,目光掃到她身邊盛裝淡笑的謝湄,笑意又深了幾分。
成茵朝在座的一打眼,大都是平時和唐曄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她也經(jīng)常在飯局上跟他們邂逅,不算陌生。
令她意外的是楊帆也來了,坐在唐曄身邊,和顏悅色望著自己,她也報以一笑,趕緊看他身旁,還好還好,舒妍沒來。
聽到成茵介紹謝湄,楊帆忍不住抬頭認(rèn)真瞟了她一眼,這女孩看相貌裝扮,比成茵要溫婉柔媚得多,但一雙漂亮的眼睛里卻藏著比成茵多上幾倍的精明。
包廂里的小柜子上放著一只在凱蒂訂的十八寸大蛋糕,算是唐曄送的生日禮物,其余人等也都給成茵帶了禮過來,多以吃的為主,一望個頭和包裝便知。
輪到楊帆,他拿出來的卻是個包裝精致的小四方盒,遞給成茵時立刻招來數(shù)道好奇的目光。
“這是什么?”唐曄仔細(xì)觀察,“巧克力?這也太小了點(diǎn)兒,一口就沒了,楊帆你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吧?”
謝湄在旁猜測,“也許是香水?!?/p>
成茵也好奇極了,盯著楊帆問:“我能現(xiàn)在拆嗎?”
楊帆笑笑,“給你的東西,你自己作主,不用問我。”
唐曄立刻叫,“拆!馬上就拆!”
于是,那枚橄欖石胸針很快就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又惹來一陣七嘴八舌的討論。
“這是什么?水晶?”
“不像水晶,要么是祖母綠!”
“胡說!祖母綠哪有這么淺的!”
還是謝湄識貨,“這個應(yīng)該是橄欖石吧!八月的幸運(yùn)石?!?/p>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楊帆求證,他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謝小姐果然見多識廣?!?/p>
謝湄抿唇一笑,像做戲似的回了一句,“楊先生是個有心人呀!”
唐曄聞言,原本懶洋洋的雙眸似乎亮了一亮,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楊帆仿佛被她這句話點(diǎn)破了什么,面色頓時微窘,幸好成茵無知無覺,正滿心歡喜地端詳著漂亮禮物,而多數(shù)人也都不明白他們的話外音,一個勁兒慫恿成茵佩戴起來試試效果。
成茵今天穿了條韓版的棉布裙子,白底小黃碎花,格外像個鄰家姑娘,那枚淺綠色的胸針點(diǎn)綴在小黃花中間,不突兀,不咄咄逼人,竟有種無法形容的和諧美感。
成茵認(rèn)為,這是她今年收到的所有禮物中最靠譜的一件。
“謝謝楊帆哥!”隔著小半張桌子,她對楊帆綻開甜甜的笑容。
“咳……不用客氣?!睏罘执俚厥栈囟⒃诔梢鹦厍暗哪抗狻?/p>
他的視線只消再往上移一點(diǎn),就是成茵一覽無余的雪白肌膚,他忽然有點(diǎn)后悔,今天這種場合,似乎送手鏈更合適。
酒足飯飽之際,唐曄囑服務(wù)生把靠近成茵那邊的桌面騰出塊空來,放上蛋糕,又插了25根蠟燭,幾個男生熱情地打了火機(jī)一一將之點(diǎn)亮。
唐曄對成茵說:“生日歌就不唱了,我們這幾個老爺們唱出來只怕會把狼招來,你許個愿吧,然后我們幫你吹蠟燭!”
沒等成茵醞釀出情緒來,唐曄又惡狠狠地補(bǔ)充一句,“不要許太多,貪婪是原罪!”
謝湄實在忍不住,抖著肩把壓在舌根底下的笑吞噬掉。
搖曳的燭光中,成茵虔誠地合起雙掌,閉上眼睛,對著雙層蛋糕默默許下心愿。
“神??!請賜予我一個溫柔體貼、玉樹臨風(fēng)、才華橫溢,最最重要的——是永遠(yuǎn)不會腳踩兩只船的愛人吧!”
她睜開眼睛時,正看見對面的楊帆默不作聲盯住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已經(jīng)識破她的心理。
成茵的心跳驟然加快,慌忙挪開了目光。
“許了什么愿?”有人逗她。
唐曄忙擺了個阻攔的手勢,一本正經(jīng)地勸妹妹,“茵茵千萬別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眾人大笑。
“唐曄,你小子什么時候也這么迷信了?”
眾人嘻嘻哈哈笑著,成茵的心里卻埋下了一點(diǎn)期待,具體也說不清是什么,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有什么東西慢慢在心田里融化,淡了開去,仔細(xì)感受時,卻又是暖暖的。
或許,這就是對生活心懷希望的感覺吧。
唐曄請客,最終節(jié)目必定是K歌,他天生一副好嗓子,就算當(dāng)麥霸,旁人也只能忍著。
謝湄唱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成茵幾次想推她上臺與唐曄合唱,她都推三阻四,相反和唐曄的一哥們兒打得火熱,散場后,那小伙子理所當(dāng)然成了謝湄的護(hù)花使者,在成茵眼皮子底下把謝湄送走了,她又一次竹籃打水。
站在KTV門前的玻璃屋檐下,成茵正等唐曄開車過來,楊帆從里面走出來,在她身邊駐足,散場前他跑了趟洗手間,等出來時,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站這兒?”他有點(diǎn)訝異似的,“在等出租么?不如我送你。”
成茵回身見是他,立刻堆起笑,“不是,三哥去取車了,他會送我?!?/p>
“哦?!睏罘悬c(diǎn)失望,不過還是笑著。
兩人站在街邊,一時也找不到話來講,成茵見他陪著自己,只得把車轱轆話又拿出來說,“謝謝你送的胸針,真的很漂亮!”
楊帆下意識地覷向她胸前,感覺似有不妥,忙又把眼睛挪開,“你喜歡就好?!?/p>
夏季的晚風(fēng)吹到身上依然是溫?zé)岬?,仿佛有無數(shù)條小舌頭舔在肌膚上,灼熱而難受。
這悶熱的仲夏夜,搞得人哪里都不對勁。
唐曄的車開了過來,招呼成茵上車。
楊帆朝他們揮揮手,算作道別,看著唐曄的車呼拉一下飆出去,他心里竟然涌起一點(diǎn)酸溜溜的感覺,雖然同為成茵的表兄,原來還是有親疏遠(yuǎn)近之分的。
坐在車?yán)?,唐曄問成茵,“楊帆剛才在跟你聊什么??/p>
“沒什么。他問要不要送我回去,我說你的車馬上就來。”成茵說著,沒來由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
“你為什么老是對謝湄冷冷淡淡的,看看,她最后和小趙一起走了?!?/p>
“我說為什么事呢!”唐曄嗤笑,“你怎么還在瞎操這份心??!都跟你說不可能了?!?/p>
“那你和舒妍就有可能了?”成茵賭氣回道。
唐曄不緊不慢,“我和舒妍有沒有可能現(xiàn)在不好說,不過舒妍和楊帆,那是絕對沒可能的?!?/p>
“你當(dāng)你是先知,什么都知道?”
“他們倆不合適?!碧茣险f著,偷偷瞄了眼成茵,“我說句實話你別覺得堵心窩子啊,楊帆吧,其實對太聰明的女孩子比較過敏,他喜歡的還是像你這樣有點(diǎn)傻傻的類型……”
話沒講完,成茵果然炸鍋了,“我哪里傻了,哪里傻了?我一輩子不就犯過那一回傻嘛!”
“你看你看,就說你這脾氣,話沒講完你就得跟我急?!?/p>
成茵勻勻氣,暗忖翻這本舊賬也著實沒意思,“行,你接著說,我聽著呢!”
“舒妍表面上看起來有點(diǎn)老好人,其實骨子里是個聰明人,說話做事都有分寸,你覺得她是喜歡楊帆,可如果楊帆不主動跟她捅破這層窗戶紙,她是絕不可能貿(mào)然上去表白的?!?/p>
這話又一次戳到成茵的痛處,她最聽不得自己有不如舒妍的地方,不過為了聽完整,她還是忍下了這口氣。
“舒妍和楊帆的上一個女朋友其實挺像的,都蠻精明?!?/p>
“就是出國后在大學(xué)里找的那個?”
“不,是大學(xué)后面的那個。哦,好像還不是,是他在那間大公司里認(rèn)識的,一個女同事吧。”
“天哪,他到底有過幾個女朋友???”成茵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一直處于上當(dāng)受騙狀態(tài),因為她的假想敵始終停留在楊帆寄回來的照片上——那個笑容明媚的姑娘。
“楊帆跟第一個女朋友感情最好,那女孩跟他回來過一趟,我們還見過面,挺清秀的一女孩子,嘴巴也甜,反正看著不像個別扭人?!?/p>
“我怎么一點(diǎn)也不知道?”
成茵感覺自己像是被送去月球了又被遣送回來一樣,很多事都跟不上節(jié)拍了。
唐曄想了想,“舅舅應(yīng)該也給你打過電話的吧,你那會兒不是忙高考呢嘛!什么聚會都不肯參加?!?/p>
“后來他們?yōu)槭裁捶珠_了?”
“這誰知道,楊帆從來沒提過?!?/p>
“會不會是跟有錢人跑了?”
“人女孩家里有的是錢。”
“那就是……楊帆受不了富家女的驕橫所以……”
“喂喂!”唐曄打斷她,“你腦殘小說看多了吧,什么亂七八糟的!”
“怎么啦!”成茵不服氣,“生活有時候比小說還腦殘呢!”
“哈!也是!”唐曄失笑,認(rèn)真想了想道,“不過楊帆是個追求完美的人,有時候近于苛刻,或許是那女孩子沒法達(dá)到他的預(yù)期才分手的吧?!?/p>
成茵回想起楊帆那張時而嚴(yán)肅得像塊鐵板一樣的臉,忽然很是佩服自己,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敢往上撞。
唐曄感慨,“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楊帆后來再找的,可就一個不如一個嘍!我覺得他自己都未必搞得清楚自己究竟想找個什么樣的。”
“有多少人是搞得清楚的。”成茵低聲嘟噥。
“比如我呀!”唐曄大言不慚。
成茵仔細(xì)一琢磨,還真是,她這哥哥,從來沒明確承認(rèn)過誰是他女朋友,也從來沒帶女孩子回家給長輩們見過面,從來不認(rèn)真,所以也就從來不受傷。
可是,有幾個人能做到像他那樣呢!
“呀!今天跟你說太多了,把楊帆那點(diǎn)老底都抖落給你了!你聽過就忘啊!”
“嗯呢!這就回去洗耳朵!”成茵鼻子里噴氣。
一年一度的績效考評在九月進(jìn)行。
以成茵的工作熱忱和效果估算,她從助理轉(zhuǎn)成初級咨詢師的可能性是很大的——至少劉宗偉是這么給她分析的。
因此,她滿懷期待等著高翔的談話。
但她忘了有句老話叫“好事多磨”,既然升職是好事,就不可能順順利利地“吧唧”一聲掉到她頭上。
高翔給她的總體評定為B級,這在四個等級中算不錯的級別,表示老板對她大致滿意。
“我知道你一直想轉(zhuǎn)正,”高翔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但我認(rèn)為以你目前的狀態(tài),時機(jī)還不成熟?!?/p>
成茵滿肚子的期待像被戳破的皮球,登時癟了下去。
“獨(dú)立做事最重要一點(diǎn)是得有精準(zhǔn)的洞察力和判斷力,你在這方面還有所欠缺,看問題也不夠透徹。一旦成為咨詢師,你會背上不小的指標(biāo),工作壓力也會驟然增大,我擔(dān)心你到時候扛不動。芬妮,你還年輕,來AST一年都沒到,我認(rèn)為還是應(yīng)該花點(diǎn)時間多磨礪一下,等你從心態(tài)到實力都準(zhǔn)備好了再轉(zhuǎn)也不遲?!?/p>
成茵憋著一肚子氣從高翔辦公室出來,遇到先她一步進(jìn)去談的彼得,兩人簡短交流了下,彼得立刻為她打抱不平。
““又是老一套!我就知道沒那么容易讓你轉(zhuǎn)的。高登就像當(dāng)年的項羽,手上捏著封印,棱角都快磨沒了,還舍不得封賞下去,太傷人心了?!?/p>
雖然轉(zhuǎn)正沒成功,但工作還得接著做,星期天的下午,成茵為又一次出差作起了準(zhǔn)備。
她沒想到舒妍會在這時候打電話給自己,且心事重重外加幾分扭捏。
“芬妮,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p>
成茵大感詫異,“出什么事了?”
“不是大事啦!就是,就是想……和你說說話?!?/p>
她嬌嗔的口吻讓成茵生生打了個哆嗦,第一直覺就是唐曄八成跟人表白了,舒妍一時拿不定主意,想從自己這里探探口風(fēng),比如唐曄的為人如何之類。
成茵掙扎了片刻,想到三哥難得為了個女孩這么上心,自己要是給他拖后腿就太不厚道了,咬咬牙,干笑笑道:“行啊,你說個地方,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半小時后,她們在一家咖啡館碰了面。
成茵一見舒妍的表情,心里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只不知她究竟是打算從了唐曄還是拒了唐曄。
正考慮著自己是更樂意看見他們走在一起還是分開這樣糾結(jié)的問題時,坐在對面的舒妍笑著開口了。
“芬妮,我請你出來,你沒覺得很突然吧?”
“有什么事你直說好了?!?/p>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來的?!笔驽囊粚ρ垌尤?,難得里面還閃過一絲羞澀。
“只是,這個問題比較私人?!?/p>
成茵牽牽嘴角,有點(diǎn)無語地喝著咖啡聽她繼續(xù)廢話。
“你不會介意吧?”舒妍忽然湊近她,一陣淡香襲來,成茵有點(diǎn)頭疼地往邊上讓了讓,她不習(xí)慣和不熟悉的人靠太近。
“呃,究竟是……什么?”
舒妍咬著唇,面頰上升起兩朵紅云,“安迪他……有女朋友嗎?”
成茵滿腦子等著她吐出“唐曄”二字來,等到反應(yīng)過來她想盤查的人是誰,她的呼吸系統(tǒng)立刻紊亂了,一口咖啡被嗆進(jìn)氣管,咳得她五臟六腑幾乎錯了位。
舒妍趕緊給她遞紙巾,“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哦!我,我……”
成茵亦是紅頭脹臉,填空似的替她把下面半句補(bǔ)充完整,“我……我……不……知道!”
舒妍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既失落又困惑,“你也不知道?你不是他表妹嗎?難道……他連你也瞞著?”
成茵總算把肺部的這場暴亂給鎮(zhèn)壓了下去,擦著涕淚道:“這是他的隱私,他沒必要告訴我,我們也不是什么正宗的表兄妹……”
“嗯?”舒妍更加奇怪。
“我是說……”成茵緩慢地轉(zhuǎn)動了下眼珠,“我的意思是,我們屬于遠(yuǎn)房親戚,不是走得特別近的那種。”
“哦——”
舒妍這才露出釋疑的表情,緊接著,她精致的五官又微微團(tuán)皺在了一處,成茵盯著她那張描摹得無懈可擊的臉,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如此認(rèn)真地觀察她,假設(shè)自己是男人,大約也會為她這副憂愁的表情動容吧。
原來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錯,舒妍的心果真寄存在楊帆那里。
愛上楊帆那樣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注定要吃苦頭,她是過來人,個中滋味已經(jīng)遍嘗。一念及此,成茵微微聳了聳肩,有點(diǎn)作壁上觀地端起杯子來篤然呷起了咖啡。
舒妍抬頭看看成茵,后者臉上的淡然讓她有點(diǎn)氣餒,不過她很高興成茵沒有流露出八卦氣十足或者大驚小怪的神色來,她的平靜反而激發(fā)出舒妍進(jìn)一步的傾訴欲。
“你一定猜到……我很喜歡安迪了吧?”
成茵盯著她,臉上堆起敷衍的笑容。
“兩年前,我大學(xué)畢業(yè)不久,很偶然地遇到安迪,不久就加入英銳做了他的秘書。那時候找工作不容易,招聘單位張口閉口就問你有多少年工作經(jīng)驗。不過安迪對我說,他不介意招應(yīng)屆畢業(yè)生,相對于有工作經(jīng)驗的人來說,我們的身上還沒沾染太多壞習(xí)慣,只要肯好好做,他愿意花時間培養(yǎng)。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對他產(chǎn)生好感的?!?/p>
舒妍說著,低頭對著咖啡杯笑了一下。
成茵覺得舒妍的笑容里含著某種隱秘且充實的東西,這讓她感覺到了絲絲妒嫉,盡管現(xiàn)在其實已無必要——她對楊帆的感情,由始至終都是在虛幻中進(jìn)行的,這跟舒妍的日久生情完全不同。
“安迪他,知道你對他的呃……”成茵不知道該用什么詞語來表達(dá)眼下這種情形,好在舒妍明白她的意思。
她搖了搖頭,“我們之間,只談工作上的話題,他很注重個人隱私,我也不敢表現(xiàn)得太……”
“咳,”成茵嗓子不舒服似的連清了幾下,“你也不用著急,有些事嘛,那個,總是水到渠成的,說不定有一天你們……”
說到這里,成茵覺得自己口氣太過干癟,而且,以她之前的經(jīng)歷和之后的心境,還坐這兒冠冕堂皇地安慰別人,傻不傻呀!
“也許你不知道,”舒妍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我懷疑他……可能有女朋友了,當(dāng)然,可能還不算正式的女朋友,但他一定是喜歡上了什么人?!?/p>
“哦,是嗎?”這回連成茵也吃驚起來,她想象不出楊帆會對什么樣的女孩動心——除了眼前美麗的舒妍。
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不吐不快,更何況成茵也不是外人,舒妍索性把楊帆找自己征詢意見想給女性朋友挑選禮物的事都說了出來。
“如果是一般朋友,他不會這么鄭重其事,而且我問他要不要幫忙時,他說他自己會搞定,我以前從沒見他這么緊張過?!笔驽麘n心忡忡地補(bǔ)充。
“你是說……”成茵的思維卻像轉(zhuǎn)進(jìn)了一個岔口,忽明忽暗,“他給女性……朋友挑選禮物?”
“嗯!”
“你知道他最后選的是什么嗎?”問這話時,成茵忽然察覺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天曉得她在緊張什么。
“是一條酒紅色的水晶手鏈。我在他車上見過,很漂亮?!?/p>
那天她搭他的車,找CD時翻到的,當(dāng)時問他怎么沒送出去,他回答說時間還沒到。
成茵怔怔地,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啞然失笑,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生日禮物的由來,可笑她剛才還激動得幾乎連心臟都停止跳動。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以后她對他不會再有一丁點(diǎn)兒心猿意馬,這一刻,在悵然若失之余,成茵也同時收獲了難得的解脫之感。
“兩個人能不能走在一起,是要看彼此的緣分的,強(qiáng)求不得?!彼龑W(xué)著唐曄的口吻開導(dǎo)舒妍。
“是啊!”舒妍悵悵地一笑,“可有時候,總會有那么點(diǎn)兒不甘心,我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人呀!”
她歪著嘴,笑得很是無奈,這帶點(diǎn)孩子氣的神情驀然間觸動了成茵,她覺得,撇開以前的成見,其實舒妍是個挺不錯的女孩,容貌出眾,脾氣又好,做事細(xì)心認(rèn)真,待人熱情禮貌,也難怪唐曄會覺得她好。
成茵的潛意識里并未意識到,或許正是因為她對楊帆放下了所有期待,她才能真正客觀寬容地看待舒妍。
此時的舒妍,在某種程度上,和過去的自己宛如同病相憐,成茵也由此對她奇跡般地產(chǎn)生了一絲親切感,她忍不住想要試探一下舒妍。
“如果有別的什么人喜歡你,你會接受嗎?”
舒妍抬了抬眼皮,愁容依舊,“如果和安迪一樣好我就接受。”
“世上哪有一模一樣的人??!”成茵嘆道,“再說,安迪究竟有什么好?說實話,我真沒太看出來?!?/p>
舒妍立刻為楊帆辯護(hù),“我和他共事兩年,他的好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人聰明智商高這個就不用多說了,除此之外,他還對上司忠懇誠信,對下屬溫和耐心,對客戶更是沒話講,反正只要答應(yīng)的事,肯定言出必諾。他在我們公司的威望比總經(jīng)理還高呢!”
成茵反駁,“也許他在生活中就不一樣了呢!有些人是習(xí)慣戴著面具過日子的,只是你沒發(fā)現(xiàn)而已?!?/p>
舒妍嗔怪地瞥她一眼,“他是你哥哥,你怎么這么說他呀!”
“我就打個比方,有些人,不是特指他?!?/p>
舒妍認(rèn)真想了想,搖頭否定,“不,他不會。這兩年,他雖然一直單身,不過從來不跟著別人出去胡來。有一次我還聽到公司一個老總跟他開玩笑,問他為什么不乘著單身好好出去玩玩,將來結(jié)了婚,有老婆管著就不自由了?!?/p>
成茵忍不住接口問:“他怎么回答的?”
“他說他沒那種想法,還說對待感情認(rèn)真一點(diǎn)總是不錯的,將來他總會遇到對的那個人,不想到時候再后悔之前的荒唐?!?/p>
成茵聽得出神。
舒妍望著她,“這樣一個男人如果還算不上好男人的話,我真不知道還有什么人有這個資格了。芬妮,我覺得被他愛上一定會很幸福,因為他會一生一世都對你好。”
“那也未必?!背梢鸬吐曕絿?,差點(diǎn)就要把楊帆交過好幾個女朋友的事和盤托出,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她答應(yīng)唐曄說過就忘的。
此時的舒妍,眼里正流淌著不切實際的憧憬,成茵冷眼旁觀,止不住挑了挑眉。
看來這姑娘病得也不輕,三哥的希望……渺茫啊渺茫。
書友評價
《茵為愛》不愧是一部爆火的男頻小說,作者蘭思思善于捕捉細(xì)節(jié),精于場景設(shè)置,多用氣氛烘托劇情,可讀性極強(qiáng)。在此力薦這部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