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萬和王勇買了兩張到廣州的長途汽車票。他臨走的時候,給李麗紅留下了兩萬塊錢,他身上現(xiàn)在只有三十多萬,他要把自己輸?shù)舻腻X加倍地贏回來。
花都,皇都大酒店。
九萬平靜地問王勇:“你有沒有想到我們?yōu)槭裁匆竭@里?”
王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找到馬建云?”
九萬搖了搖頭,淡然一笑:“馬建云他們一伙做的職業(yè)是殺千,也就是專門對付像我和董金花這樣的老千,他們只要把我們引誘上賭船,目的就達到了。我想老千們之所以上當,就是疏忽,本來是聯(lián)手去殺別人的,卻想不到這反倒是一個圈套……我們被他們黑吃黑,也不敢報警,因為一旦報警,所有的錢都會被作為賭資沒收,還有可能以賭博罪被判兩三年……他們是一個團伙,勢力很大,即使找到,也奈何不得他?!?/p>
“我可以在暗中捅他幾刀……還有那個賤人,也不得好死!”王勇怒目圓睜,狠狠地罵道。憑他的脾氣,如果真的遇到了馬建云和藍薇,他不會考慮,唯有拔刀相向。
“這個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本湃f微微搖頭,“馬建云騙我,就好比賭桌上他抓了三張A,我手中有三張K,輸定了,愿賭服輸,無話可說。至于那個女人,是她覺得跟我這么多年沒給她一個名分,她離開我也情有可原……我現(xiàn)在想的是贏點錢,把董金花的錢補上,然后和他一刀兩斷,我不想欠他的錢,我只想讓他無話可說。我要在白水河重新站起來,必須有錢……”
王勇怔怔地望著九萬,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來:“九萬哥,這里面還有十幾萬,你拿去用吧,如果輸了,就算我的?!?/p>
“兄弟,我不能要你的錢,你想一下,如果我向唐飛、金生國這些兄弟開口,要湊一百萬也不難。”九萬認真地說,“你知道我為什么不向大家湊錢?”
“為什么?”王勇一怔。
“因為我不能讓大家都感覺提心吊膽的,我這一次輸?shù)煤軓氐?,不能再輸,如果一旦再輸了,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本湃f顯然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
“你是怕連累兄弟們,但是我這個錢你一定要,不管你是千萬富翁還是身無分文,我們都是最好的兄弟!”王勇激動地說。
九萬的心一陣感動,話到這里,他還有什么理由拒絕。
他和王勇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花都這邊,有錢的人多,有錢人多的地方賭場就多,我在這邊失去的,要一塊錢、又一塊錢地贏回來,把我輸?shù)舻?,全部贏回來?!本湃f豪氣云天。
“九萬哥,你行的!”王勇?lián)u晃著九萬的手,哈哈大笑。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九萬和王勇在這邊半個月,就已經(jīng)知道了兩三家地下賭場,當然都是金花賭場,因為九萬在金花場子上才能有所作為。
九萬和王勇進了一家四川人開的賭場,大家說一個地方的方言,彼此之間容易溝通,更容易拉近彼此的關(guān)系。這個場子打十元的底,兩百封頂,這樣的局,九萬拿幾千塊就足夠了,雖然在這樣的場子里贏不了什么大錢,但想贏幾千幾萬卻易如反掌。
九萬進這樣的場子是要熟悉賭徒,然后作為跳板,到更大的賭場上去。這些賭徒比自己更熟悉這里,從他們的口中能得到更多賭場的信息。
九萬在賭場中認識了一個叫何細的人,高高瘦瘦,身后還跟有兩個小弟,賭博出手也大方,而且常常對別人吹噓上過大賭場。九萬和他一來二去就熟悉了,請他吃喝幾回,彼此就稱兄道弟了。
“細哥,兄弟我是來這邊做生意的,不太清楚這邊的情況,有沒有刺激一點的地方?”一次,九萬請何細喝酒之后試探他。
“別說了兄弟,上個月我在一個場子里一把牌輸了幾十萬,大傷元氣,到現(xiàn)在還緩不過勁來?!焙渭毚诡^喪氣的樣子。
“那么多錢,打多大呀?”九萬表示驚訝。
“兩百的底,五千封頂。”何細向別人炫耀的時候,臉上有得意之色。
“這么大的場子,不容易去吧?”九萬不動聲色地問。
“當然,要熟人介紹,最少二十萬現(xiàn)金才能進場?!焙渭殗@了口氣,“兄弟我就沒錢了,否則,哪能淪落到這個小場子里混呀?”
“兄弟介紹一下,我想到那個場子里看看,如果贏了,喝酒是少不了的?!本湃f哈哈一笑。
“好說?!焙渭氁宦牼蛠砹司?。原來,賭場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如果帶了新人進去,只要有錢的,賭場都會給介紹人一筆介紹費,賭場沒有新鮮血液(),很容易開死的。
九萬何嘗不明白這一點。
對何細而言,這是別人給的錢,不要白不要。
第二天,九萬接到何細的電話,他帶了二十萬,王勇帶了十萬,其余的錢都放在酒店客房里,然后開車而去。這里需要說明一下,九萬以每天一千五百元的價格租了一輛嶄新的寶馬車,只是為了裝門面。與何細匯合,何細直接把兩人帶到一家工廠的辦公室里。
這是這家廠的老板開的賭場,別人都喊他威哥,四十多歲,一看就是一個混江湖的人。賭場也抽水,按照百分之三的比例抽。
辦公室很寬大,不打牌的人是不允許在里面的。發(fā)牌的是一個小姐,也負責抽水,然后就是威哥和他的兩三個小弟站在賭桌后面。
今天賭桌邊有八個人,個個腦滿腸肥,大腹便便,有五個人講的是本地話,兩個四十多歲的人講的是江浙一帶方言,只有九萬講的是四川方言。
九萬給自己編造的身份是在這邊開廠,加工女性內(nèi)衣什么的。當然是名不經(jīng)傳的小廠,而且煞有其事地把自己的名片發(fā)給每人一張。
有兩個本地人對九萬不屑一顧:“這里是賭場,又不是談生意?!?/p>
九萬回答相當?shù)皿w:“賭桌上是對手,賭桌下是朋友!”
那兩個江浙人卻對九萬很客氣,因為在他們看來,九萬具有生意人的頭腦。
那個威哥也覺得九萬不錯。
九萬很快就熟悉了賭桌邊的幾個人,叫什么貴哥、富哥、天佑哥……這年頭,凡是有倆錢的男人都可以算是一哥吧。
賭局下的底不大,兩百,但別人一悶一般都是五百、一千,這樣的結(jié)果是一把牌贏上十幾萬就不難了。
九萬剛上場的半個小時,首先要注意牌上有沒有人為的記號,當然,如果是密碼撲克,自然更逃不過他的眼睛。
牌上沒有任何記號,而且賭桌上相當寬松,任何人都可以洗一下牌,也可以要求切牌,只是固定由一位小姐發(fā)牌。
前半個小時沒有換過一副牌,這就說明,這個場子并沒有被專業(yè)的賭徒洗劫過,那么,這個場子開的時間一定不長。
果然,九萬略施小計,就套出了這個場子才開一個多月,大多都是彼此的朋友什么的來賭博,因為要二十萬的資金底線,一些混混之流是進不來的。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處!
等換了一副牌之后,九萬就開始在牌的角上留下專業(yè)的記號。他并不是用指甲刻意劃,而是用捏牌角的方式,這樣別人即使看出牌角上有什么痕跡,也想不到是特意留下的,這就是專業(yè)賭徒和一般賭徒的差別。
九萬的手腳漸漸放開了。
這一點,這些老板更不會懷疑,大家的心理都一樣,初到一個不熟悉的環(huán)境,誰也不會剛來就放開手腳賭。
九萬連續(xù)悶了兩把,每一把都悶過了一萬,結(jié)果都輸了。第三把牌還沒有開始,九萬就放出話來要多悶。貴哥、富哥也是輸家,輸?shù)娜硕枷脍A回來,而且都堅信下一把牌自己會贏,所以,大家都跟著悶。
九萬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地藏了一張黑桃A在衣袖里,他是在前一把棄牌扣牌的時候藏的。
別人根本就沒有看出來。
這一把牌剛一發(fā),九萬就認出了一張黑桃K,因為他都是在大牌上做記號,而恰巧這張黑桃K做過記號?,F(xiàn)在自己可以控制的牌有四張,其中兩張是黑桃,另兩張任何一張是黑桃,就是一個A的金花,這樣的機會非常大。至少,自己贏的機會比別人都大,因為自己多了一張牌。他先喊出要悶,就是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
九萬悶了好幾手之后,只有一個浙江老板棄牌,這個人賭得比較謹慎,沒有大牌絕對不跟,這樣的人,在沒有老千的賭場上,輸不了大錢,也贏不了大錢。
到了兩家人跟注、三家人悶的時候,九萬果斷看牌,結(jié)果三張之中剛好有一張黑桃9。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九萬鎮(zhèn)靜自若,在看牌的時候把黑桃A換了出來,然后跟了五千。
因為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悶到了兩千,看牌必須跟五千,如果有人查牌,要一萬才行。
說句實在話,就是A、K的金花也不敢保證必定能贏,但九萬是一個職業(yè)賭徒,一個職業(yè)賭徒肯定比非職業(yè)賭徒經(jīng)驗豐富,就是在觀察別人表情變化方面,九萬也可以保證比別人更準。
兩家悶的人繼續(xù)悶,賭桌上,所有的賭徒都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別人。
能夠從別人的動作、表情上判斷出別人牌大小的人都是高手,九萬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老板跟了兩手之后,終于忍不住了,他下了一萬查九萬的牌,九萬看了一下他的牌,是一個順子,自然把他的牌扣在牌墩上。只要有這個扣牌的動作,九萬就可以順利地把自己衣袖之中的牌也扣了下去。
衣袖之中沒有了牌,九萬更放心了。
現(xiàn)在還有兩家悶,兩家跟,在九萬廢了一家牌之后,天佑哥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從這個細微的動作上九萬可以斷定:他手上是一副金花,但基本上要比自己的小?,F(xiàn)在場上的威脅就是那兩個悶家。
果然,有一個悶家看了牌之后,果斷地下了五千,面不改色,目不斜視,一本正經(jīng)。
九萬心中好笑:這樣的人,其實牌不大,只是自己投入太多了,放棄非常可惜,想拼一把,拼個未來!
賭桌上,很多人就是輸在這個不能果斷放棄上面。
另一個悶家是富哥,他看了牌之后,把三張牌又插了一下,又看了一下,九萬分析他手中是一個金花的可能非常大。
果然,富哥跟了五千。
九萬決定跟五手,如果五手之后另兩人沒有查牌或者棄牌,那么,自己就必須查牌,而那樣的結(jié)果,自己輸?shù)目赡苄跃头浅4蟆?/p>
不過非常幸運,才跟了三手,天佑哥就開始查牌,他也是查九萬。九萬看他的牌是一張方塊9,另一張方塊6,心里就很踏實了,無論他的第三張牌是什么,也不可能比自己大。
九萬把天佑哥的牌也扣在廢牌墩上。
最后就只剩下富哥,他又連跟了九萬兩手。九萬為難了,當然,要開牌是絕對的,關(guān)鍵是他想多贏一點。
“富哥,咱們來個痛快的,各放三萬比大小,點子一樣平分,如何?”九萬提議說。
“不行,要比就下五萬?!备桓缯f,“如果你不想比,五千開我的牌也行?!?/p>
“五萬就五萬!”九萬經(jīng)歷過大場面自然不怕,更何況自己即使輸了這一把也才輸出去十幾萬,還有近一半的資金可以打下去,而贏了,能贏十幾萬。
兩人各自扔進去五萬。
富哥翻出了第一張牌,紅心A。九萬心中一喜,富哥只有四個機會贏自己,三張A,A、K、Q的順金,A、K、J或者A、K、10的金花。
九萬也翻出了一張黑桃A,所有的人都發(fā)出一聲驚呼。
富哥額頭的冷汗冒了出來,他翻出了第二張,紅心Q,而九萬是黑桃K,富哥就只剩下唯一的機會——第三張牌是紅心K。
“你是A、K金花?”富哥額頭的汗水“唰”地一下冒了出來。
“難道你是清一色順子?”九萬假裝吃驚地問。
“不是?!备桓绶_了第三張牌,紅心9。
九萬哈哈一笑:“我龍虎,我贏。”
賭桌邊的人一起驚呼,不是這把牌有多大多小,而是精彩。
這一把牌九萬贏了十幾萬。
下一局開始發(fā)牌,剛才已經(jīng)輸了不少的富哥一下子從椅子上直起身來,喊道:“九萬哥,咱們外圍賭五萬……”
“還要賭???”九萬一邊整理錢,一邊慢條斯理地問了句。
“怎么,你不敢賭?外圍,就我們另外比大小,如何?”富哥很怕九萬不賭。
九萬若無其事地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牌,他已經(jīng)看出有一張方塊A。有了一張A,還有什么不敢賭的呢?更何況下面還有兩張牌。
真正的賭徒,敢賭,而且能把握住機會。
“好吧!”九萬一邊說,一邊把五萬放在一邊,“你贏了到這里來取?!?/p>
結(jié)果九萬還在悶牌的時候,富哥已經(jīng)看了自己的牌,然后把自己的牌遞給九萬看了一下,是一張K的雜牌,可以說,他已經(jīng)輸給了九萬。九萬示意他把牌放到中間,一邊說:“我不曉得能不能贏你,但是我要多悶兩手?!?/p>
賭局之中,這叫乘勝追擊,更何況九萬知道自己已經(jīng)贏了五萬,那么,他要悶一萬下去,如果這一把自己再贏了,也能贏十幾萬。
“有個性,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我陪你悶!”天佑哥對九萬贊不絕口。
九萬兩千悶了五手之后,看了一張方塊10,這樣,他就知道自己有兩張方塊,于是,他看最后一張,先看到是紅色的數(shù)字,然后又看到一個紅色的尖,那么,也是張方塊沒有疑問了。
九萬把牌一扣,跟了五千,旁邊幾個人就幸災樂禍地對富哥說:“富哥輸定了,人家跟了,肯定比你大呀!”
富哥哀嘆了一聲:“命不好呀!”把自己的五萬扔到九萬面前。九萬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富哥成全?!?/p>
“是命成全你?!备桓玎止玖艘痪?。
九萬已經(jīng)額外地贏了五萬,又是一手A金花在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高明的賭徒并不是每一局牌都要出千,而是把握機會,把握能贏錢的機會。
天佑哥跟。貴哥也跟。九萬沒有考慮,跟。
三人連續(xù)跟了三手,貴哥考慮查牌了,因為他的牌并不大,他選擇查九萬的,結(jié)果九萬看了他的牌之后,把他的牌扣下,表示自己贏。
九萬又跟了一手,那邊天佑哥哈哈一笑:“九萬兄弟,你這個名字不錯呀!我們也來個外圍賭,就賭九萬如何?點子一樣大家平均分……”
滿桌皆驚。
現(xiàn)在決定權(quán)就在九萬的手中,只要他開口,就是近二十萬的輸贏。當然,他也可以以五千塊開牌。
九萬假裝點煙,在煙霧從嘴里吐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抬起眼簾,看了天佑哥一眼,他用一瞬間的時間從天佑哥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一絲不安。
九萬“呼”地一聲站了起來:“錘子!賭了,開牌!”
他先把自己的牌亮開,方塊A、10、7的金花。那邊天佑哥也“呼”地一下站了起來,瞪著一雙驚異的眼睛,忽然又重重地跌在椅子上,因為他的牌是草花A、10、6的金花。
旁邊圍觀的人一片驚呼。
這樣的冤家牌,除了說明九萬的運氣好之外,還能說什么呢?
“天不佑我,今天不賭了。”天佑哥賠了九萬,連連嘆氣,不下底了。九萬感覺自己運氣非常旺,當然希望大家繼續(xù)賭下去。在隨后的半個小時之中,九萬連贏了幾把,都是自然贏的,沒有出千,此時又有兩人表示今天手氣不好,九萬也果斷地罷手了。
許多賭徒不知道見好就收,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把贏的連本帶利又輸出去。
今天,九萬贏了四十多萬。
出了廠之后,九萬先請何細與王勇喝了頓酒,又給了何細五千塊。九萬一高興,多喝了幾杯,心里酸甜苦辣都涌了上來。
“九萬哥,我們?nèi)フ覀€女人慶賀一下!”王勇的興致也很高。
九萬點了點頭。
兩人回到酒店,就在酒店的鹽浴城各選了個小妹。鹽浴,大家都懂的,洗浴是臺面上說的,臺面下就是那么一回事。
第二天中午,九萬先后接到三個電話,一個是賭場老板威哥打來的,一個是天佑哥打來的,一個是富哥打來的,電話的內(nèi)容差不多,都是喊九萬到場子里去打牌。
九萬和王勇住在一個房間,王勇有點擔心:“九萬哥,是不是被他們看出什么了?”
九萬搖了搖頭:“他們絕對沒有看出什么,這個場子新開不久,開場子的威哥并沒有多少經(jīng)驗,現(xiàn)在是一個贏錢的好機會。更何況,場子里的戒備并不嚴密,就是有什么意外發(fā)生,我們拼命也能拼出來……”
“好!”王勇鐵板釘釘。
今天兩人帶了四十萬,九萬把三十萬裝在一個提包里,王勇身上帶了十萬,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到了工廠外面,早有一個廠里的保安等候在門口,一看到九萬和王勇,把兩人帶了進去。到了辦公室,昨天的人一個不少,還多了一個肥頭大耳、小眼睛、淺眉毛、穿絲綢衣衫的傲慢家伙。
“九萬來了,正等你呢!”富哥、天佑哥、貴哥紛紛招呼九萬,但是那個傲慢的家伙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這位是長壽哥?!蓖绨丫湃f安排在那個傲慢的家伙身邊,并畢恭畢敬地給九萬介紹。
九萬一看他那架勢,就明白這個傲慢的長壽哥在這些人之中是混得最好的一個。人都這樣,在圈子之中混得最好的人,無形之中都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叫什么長壽?能活過六十歲就算奇跡了!九萬看這個家伙腦滿腸肥的,一身的富貴病,眉宇之間還隱隱有些不快,心里這么想,但是嘴里客氣地稱了聲:“長壽哥!”
長壽哥淺淺的眉毛動了動,眼皮都懶得動一下,只是他肥大的手指頭在桌子上點了點,算是對九萬招呼了一下。
九萬不動聲色,不過他看了看長壽哥的手指,手指上戴有一枚戒指,戒指上鑲了一顆鉆石,價值不菲。
今天的賭局非常有意思,這個長壽哥每一把牌必悶到最后兩個人,而且無論牌大牌小,他都要跟幾手。通常的情況下,這樣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詐金花必輸無疑,但今天長壽哥的運氣特別好,場面火爆,所以大家的輸贏都不大。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九萬一直沒有出千。很簡單,九萬必須摸清楚這個長壽哥的底細。他必須做到萬無一失,他已經(jīng)輸不起了。
經(jīng)過半個多小時的仔細觀察,九萬得出結(jié)論:有錢,人傻!他現(xiàn)在最希望遇到的就是這樣的人。
九萬連續(xù)七八把牌都是悶幾手,然后棄牌,有時候手中有一個順子或者小金花,有可能贏的他也故意放棄。
他一邊藏牌一邊做牌,他的衣袖里已經(jīng)藏了兩張A,如果再有一張A發(fā)在自己面前,那么,他就可以整成一副三張A的豹子。
這樣下來,九萬已經(jīng)快一個小時沒有贏過一次。
“今天衰呀,我都沒開張呢!”九萬一邊說,一邊又把牌扣了下去。
“九萬,你昨天贏了幾十萬,今天也該輸點了?!碧煊痈缧覟臉返湹卣f。
“不急,打魚不在激水灘,生意不在一兩場。”有人假惺惺地安慰九萬。
“不下賭桌就不算輸,我只要一把牌就足夠了?!本湃f挺了挺身子。
又等了幾把,九萬終于盼來了一張做有記號的A。這只是遲早的事情,既然來了,還等什么呢!
九萬清楚地看到那張A在最下面一張,他右手從自己的牌上面不經(jīng)意,實際上是有意經(jīng)過的那一瞬間,藏在衣袖之中的兩條A就已經(jīng)換下了上面兩張牌,這樣,三張A就到了賭桌上,而那兩張沒用的牌必須還回去。
這個更簡單,因為發(fā)過牌之后,發(fā)牌小姐隨手就把剩余的牌放在桌子中間,而大家下錢也是下在中間,廢牌也是棄在中間,九萬只需要在悶的時候連錢帶牌一起丟上去,就萬事大吉了。
戒備嚴一點的賭場,藏牌的可能性非常小,唯一能接觸到別人牌的機會,就是查牌,也只有在那個時候過牌,而過牌就需要有自己人。但這樣的小賭場,就給了九萬一個人施展的舞臺。
“悶兩千!”每一次漲價的都是長壽哥,而他又剛巧在九萬的上手方,九萬想不悶也不行。
“跟兩千?!本湃f把錢攤開,丟在中間,一邊說,“我就不相信老天不給我一個活路。”
后面幾個人想九萬昨天贏了那么多,今天該輸了,個個落井下石,也狂悶。
現(xiàn)在九萬要做的就是如何表演得更完美一些,然后等著收錢。
又悶了幾圈,九萬假裝猶豫不決的樣子,后面天佑哥和富哥唯恐他沒有輸完,大多賭徒都是這個心理吧,希望別人輸,自己贏:“悶,怕什么呀!搏一搏,單車變奧拓嘛!”
九萬顯然被這些人激將了:“錘子!輸錢不輸氣質(zhì),悶到底!”
賭桌上的氣氛空前地熱烈起來……
再下來是四家人看牌跟注,兩家人悶牌。輪到長壽哥,他哼了一聲:“就是你們五家跟,我也要檢查你們誰大誰小,再悶一手?!必敶髿獯?,視錢財如糞土,更唯恐天下不亂。
九萬自然要看牌,這樣是給長壽哥面子,滿足他的虛榮心,再好贏他的錢。
九萬看了牌之后,跟五千。
滿桌人頓時嘩然,已經(jīng)棄牌的暗自慶幸,逃過一劫;牌小的焦急不安,想放棄覺得可惜,想繼續(xù)跟下去又怕陷了進去;牌大的暗中竊喜,只希望別人下得越多,自己就贏得越多。
一番較量之后,還剩下三家,長壽哥、天佑哥、九萬。
賭桌中間已經(jīng)堆了一大堆鈔票。
天佑哥的眼睛血紅,長壽哥若無其事,因為他是大老板,這點小錢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九萬是徹頭徹尾地在表演,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讓兩個人下更多的注。
所以,他不時翻自己的牌看上一眼,眼神始終不和天佑哥、長壽哥正面相碰。天佑哥是熟悉長壽哥的,這個人錢多,膽子大,他并不可怕,但現(xiàn)在九萬一直在跟注,那么,他究竟是一手什么樣的牌呢?
天佑哥考慮了很久,終于決定查九萬的牌,結(jié)果自然是他輸。
輪到長壽哥說話,他敲了敲桌子:“我是一手大牌,可不可以加注?”
“這個是你們兩人的事情,需要你們兩方同意才行?!蓖缭谝贿呅σ饕鞯卣f。
“你說呢?”長壽哥傲慢地斜了九萬一眼。
九萬自然不怕他加注,但是,他身上只剩下二十多萬,外面王勇身上也只有十萬,為了安全著想,他回答說:“我只剩下二十萬?!?/p>
九萬的話剛落,長壽哥立刻說:“就賭你身上的二十萬,一錘子買賣!”他招了招手,一直站在身后的一個保鏢立刻把一只密碼箱放在桌子上,從密碼箱里抱出二十萬。
九萬也把自己所有的錢推到一起。
“什么牌?”長壽哥哈哈一笑。
“三張A!”九萬顯得相當激動,這也是裝出來的。
很多人都發(fā)出了一聲驚呼。
長壽哥絲毫沒有輸?shù)嫩E象,反倒一下子站了起來,手舞足蹈,興奮異常:“哎呀!我抓雞的,卻不想抓到石頭上,嗷!你贏了……”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因為他的手中居然是一手雜牌——3、5、6。
完全是拿錢來找樂子!
連九萬也怔了怔,但隨即他在心里罵了句:豬,不殺白不殺!
九萬收了錢,旁邊的人羨慕一片。長壽哥剛坐了下來,后面的保鏢把電話遞給他,低聲說:“長壽哥,衛(wèi)老板電話?!?/p>
“肯定是約我詐金花的?!遍L壽哥接過電話,哈哈一笑,“姓衛(wèi)的,又想贏我的錢了吧?什么,到淡水去?我懶得跑那么遠,叫他們過來吧……”
姓衛(wèi)的,淡水……九萬的心中猛地一震:難道是他們?
長壽哥打了一通電話,站了起來:“各位,我朋友要過來玩牌,一般要帶五百萬現(xiàn)金,有興趣的可以跟我走?。 ?/p>
“五百萬?玩得這么大,我們怎么玩得起?”有人發(fā)出驚嘆聲。
“五百萬,不就是錢嘛,又不是賭命!”長壽哥的虛榮心得到最大的滿足,飄飄欲仙,得勝而去。
長壽哥帶著幾個保鏢離開之后,九萬吃驚地問威哥:“長壽哥玩這么大呀?”
“當然,長壽哥在廣州是出了名的豪賭,一次輸贏幾百萬是家常便飯,到我這個小場子來玩,是給我捧場?!蓖鐦O力吹噓長壽哥,仿佛和長壽哥是朋友就臉上有光一般。
之后,九萬竭力平靜自己,繼續(xù)賭,只要有機會,他就不放過,而且連連出千。和這些菜鳥在一起,不大開殺戒,就對不起自己。當然,他也盡可能地打聽一些關(guān)于長壽哥的事情。
到結(jié)束的時候,他贏了八十萬。
走出賭場的時候,王勇看九萬提的旅行包鼓鼓的,顯然贏了不少錢,而他的臉色卻看不出一絲喜悅,忙問:“九萬哥……你?”
“你剛才看到那個中途出去的肥胖家伙沒有?”九萬問。
“看到了,他們一行七八個人,三部車,都是幾百萬的,有錢人?!蓖跤驴戳丝淳湃f,又問,“他們的錢不好贏嗎?”
“好贏?!?九萬簡短地說了句,“你先給唐飛他們打電話,看他們誰的手上有馬建云的相片……”
“我記得這個家伙不喜歡照相,現(xiàn)在想起來,原來是有意的?!蓖跤抡f。
王勇給唐飛打電話,把九萬想找馬建云相片的事情說了一遍,讓他們問一下場子里的兄弟們。半個小時之后,唐飛回了電話,柳順和的手中居然有馬建云的相片。
原來這個柳順和在九萬的場子里發(fā)牌的時候,和馬建云談得來,偶爾有一次在酒吧喝酒,興趣來了,摟著馬建云的肩膀用手機照了一張相片。
九萬心中一喜,臉色卻格外平靜,對王勇說:“你立刻回一趟白水河,把這個相片拿過來,爭取在后天趕回來?!?/p>
王勇想九萬這么鄭重必然有用,也就沒有問什么,只說:“你送我到車站,我立刻坐長途車回去?!?/p>
“不要把我的情況告訴他們,也不要帶他們?nèi)魏我粋€人過來?!本湃f想了想說。
王勇點了點頭。
王勇回白水河之后,九萬依舊到威哥的場子玩。這一天,他沒有出千,小輸了一點,他之所以這么做,是給別人傳遞一個信息:打牌就是靠運氣,運氣好就能贏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要和威哥搞好關(guān)系,交上朋友。
第二天,九萬剛到場子里,威哥正唾沫橫飛地向幾個小老板吹噓,說長壽哥如何地視錢財如糞土,又輸?shù)袅藥装偃f云云,仿佛他就在現(xiàn)場親眼目睹一般。
說的有勁,聽的有趣。
九萬也附和了一陣,然后大家開始玩牌。
玩了一個多小時,九萬接到王勇的電話,說已經(jīng)拿到相片,正乘車趕回來。九萬點了點頭,故意把電話關(guān)機,然后說了聲:“沒電了?!庇终酒饋?,對威哥說,“威哥,把你電話借用一下?!?/p>
“好。”威哥把自己的電話遞給了九萬。
“威哥,幫我玩幾把,輸了算我的,我打個私人電話之后回來?!本湃f認真地說。
威哥坐在九萬的椅子上,哈哈一笑:“我估計是九萬兄弟的老婆和外面的女人吵起來了,要不,也就不會這么私人了吧?”
旁邊幾個老板哈哈一笑,男人在一起比的是錢多,女人多,這樣才會覺得臉上有光,僅此而已。
九萬出了場子,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翻查了威哥的電話號碼,看到上面有一個長壽哥的,把號碼牢牢記住之后,又撥打了王勇的電話,胡亂扯了幾句,只是為了在威哥的電話上留下通話記錄,表明自己真的打過電話而已。
回到賭桌邊,威哥有點不好意思:“九萬兄弟,給你輸了兩萬?!?/p>
“錢又不是我印刷的,沒什么大不了?!本湃f沒有介意,反倒顯得很大方,這讓威哥覺得九萬是個豪爽之人。
這一天,九萬小贏了一點。
王勇回來之后,九萬從他手里接過相片,說了句:“生死成敗,就在這一張相片上了?!?/p>
王勇雖然不知道九萬要這張相片有什么用,但是明白一點:事關(guān)重大。
中午,九萬撥打長壽哥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一個女人接了電話:“您哪位?”
“我是九萬,請找一下長壽哥?!本湃f客氣地道。
片刻,電話里響起長壽哥傲慢和不耐煩的聲音:“有話就說!”
“長壽哥,我是九萬,想和您談一筆日賺千萬的生意?!本湃f說。
“哪個九萬?”長壽哥問。
“在威哥場子里和您打過牌的九萬?!本湃f想以長壽哥的身份地位不記得自己很正常,但是從今天之后,他要長壽哥永遠記得自己。
“想起來了?!遍L壽哥打了個哈哈,“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是說我能讓長壽哥一把牌贏幾千萬?!本湃f說。
“什么?”長壽哥來了興趣,還以為自己沒有聽清楚。他喜歡賭博,但是經(jīng)常輸,他最憧憬的事情就是一把牌大贏一兩千萬。
“我能讓你一把牌贏一兩千萬,當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看了我的身手后你絕對相信。我能和你見面談嗎?你準備幾副撲克?!本湃f懇切地說。
“好,我在國際酒店總統(tǒng)套房內(nèi)。”長壽哥說。
九萬和王勇趕到國際大酒店,乘電梯到了總統(tǒng)套房,兩個戴墨鏡的保鏢先攔住九萬,把他全身上下搜查了個遍,手機、打火機、香煙盒、相片都拿了出來。
“這張相片請讓我?guī)нM去見長壽哥?!本湃f說。
一個保鏢把相片給了九萬,然后帶九萬進去,另一個保鏢把王勇攔在外面。
九萬進入套房內(nèi),長壽哥躺在沙發(fā)上,身邊依偎著一個女人,沙發(fā)兩邊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戴墨鏡的彪形大漢。他斜了一眼九萬,哈哈一笑:“九萬,我今天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手段?”
九萬也不客氣,坐到長壽哥的對面,不卑不亢地說:“長壽哥,我就不隱瞞自己,我是一個千手,也就是靠賭博為生的人?!?/p>
“千手?電影里看過,現(xiàn)實之中沒有見過,哈哈……”長壽哥搖頭晃腦,覺得好笑。
“很簡單?!本湃f看到放在茶幾上的撲克,“我給長壽哥表演幾手?!?/p>
長壽哥點了點頭。
九萬拆開撲克,洗好牌之后,示意切牌,一個保鏢上前把牌切了一下,九萬說:“我發(fā)六家,第一家三張K,第二家三張Q,第三家紅心7、8、9的順金,第四家紅心4、5、6的順金,第五家黑桃A、3、5的金花,第六家草花2、3、8的金花?!?/p>
九萬話說完,牌也發(fā)完了。
長壽哥問了句身邊的女人:“你有聽清楚沒有?”
那個女人嬌滴滴地說:“聽清楚了?!?/p>
“你相信嗎?”長壽哥問。
那個女人搖了搖頭:“我不相信?!?/p>
“你翻開牌看看不就明白了?”長壽哥說。
“好,我翻開給你們看?!本湃f不慌不忙地把六家牌一一翻開,果然如此。長壽哥馬上直起了身子,小眼睛里滿是驚奇。那兩個戴墨鏡的保鏢忙用手推了推墨鏡架子,想看仔細一點。
“魔術(shù)?”長壽哥驚叫。
“不是魔術(shù),是技術(shù)!”九萬平靜地說。
“再來一遍?!遍L壽哥回過神來。
“好?!本湃f把牌收拾起來,然后洗了幾下,把牌拿到長壽哥的面前,“您親自切。”
“你這次又發(fā)什么樣的牌出來?”長壽哥也沒多想,把牌切了。
“和上次一樣的牌?!本湃f淡淡地說。
長壽哥瞪大眼睛看。
九萬一張一張地發(fā),四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發(fā)完之后,長壽哥迫不及待地過來親自翻牌,等他翻完之后,大叫了起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有老千,一切皆有可能?!本湃f微微一笑,“就是賭桌上有這樣的牌,也是我贏。”
“你贏?”長壽哥驚奇地問,“你的面前是草花2、3、8的金花,在這一桌牌里可是最小的金花,你怎么贏?”
“我的牌的確是草花2、3、8的金花?!本湃f把自己的牌拿了起來,如果自己發(fā)牌,最后一家才是屬于自己的。他把牌給長壽哥看了看,繼續(xù)說:“長壽哥看好了嗎?”
長壽哥一直盯著九萬的手。
九萬把自己的牌合上,再一次把牌展開,赫然變成了三張A。
“啊……”長壽哥和身邊兩個保鏢同時驚叫了起來,那個女人叫得更是驚天動地:明明是草花2、3、8的,為什么一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三張A?
“其實很簡單,在洗牌的時候我已經(jīng)把三張A藏在衣袖之中,現(xiàn)在,我用草花2、3、8換出了三張A?!本湃f把自己的襯衫衣袖解開,里面掉下了三張牌。
長壽哥目瞪口呆,那個女人更是驚訝得連下巴也快掉了下來。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相信我了吧?”九萬問。
長壽哥連連點頭,一連說了五個相信。
“那么,讓你的人到外面去,我和你談?wù)??!本湃f認真地說。
“你們都出去!”長壽哥忙對幾個保鏢和身邊的女人吼道。
等這幾個人出去之后,九萬問了句:“長壽哥前天是不是輸了很多錢?”
“不多,幾百萬而已!”長壽哥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九萬從口袋里拿出相片,指著馬建云問他:“有沒有這個人?”
“這不是馬老板嗎?有他呀,但是他沒有贏什么錢,衛(wèi)立青贏了一千多萬,我和我的一個朋友黃老板各輸了幾百萬?!遍L壽哥說完之后又看了一眼九萬,“你和馬老板也熟悉?”
“這個人并不是什么馬老板,而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千手,也就是專門聯(lián)手大老板做局殺有錢人的……當然,也殺職業(yè)賭徒……”九萬沒有把那個“豬”字說出來,免得刺激了長壽哥。
九萬把自己和馬建云結(jié)識,被騙到淡水游艇上,輸光家產(chǎn)的事詳細地說給長壽哥聽,長壽哥頓時如夢初醒……
十天之后,衛(wèi)立青和馬建云如約到了國際酒店總統(tǒng)套房,在套房之中等待他們的還有三個人,長壽哥、黃老板,另外一個酒店的服務(wù)員,所有不相關(guān)的人,連同衛(wèi)立青和馬建云各帶的一個保鏢都在另一間套房內(nèi)。
這里先說一下衛(wèi)立青和長壽哥的關(guān)系,兩人都是繼承父輩的龐大產(chǎn)業(yè),都是不學無術(shù)、吃喝嫖賭子弟,而且兩家長輩關(guān)系良好,衛(wèi)立青甚至和長壽哥稱兄道弟。
馬建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千,在那些同行面前,他就是江西賭王;在那些生意人的面前,他則是事業(yè)有成的馬老板。一個大老板喜歡小賭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衛(wèi)立青喜歡賭博,因為他覺得賭博比做任何生意都要輕松,賺錢更快。但是他曾經(jīng)被老千殺過,有過這個教訓之后,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這么聰明的人也被人殺,那些比自己愚蠢的老板豈不更容易被殺?
然后他和馬建云一拍即合,遇千殺千,遇老板殺老板。當然,像祝家山兄弟之類的,只是衛(wèi)立青的打手而已。
衛(wèi)立青對長壽哥下手,理由很簡單:長壽哥有錢,有大把的錢,自己不殺,別人也會殺。還有一個理由是熟人,這在老千的術(shù)語中叫殺熟,人不熟殺不哭,殺熟更容易,因為熟人缺少防備之心。
一個賭徒,最基本的要素就是要心狠手黑,六親不認,才能夠贏到大錢。衛(wèi)立青不僅僅想贏長壽哥的錢,還想把與長壽哥有生意往來的大老板的錢都贏光。但是他也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長壽哥是一頭大笨熊,一刀捅不死,如果激怒了這頭笨熊,自己麻煩就不小。
唯一的辦法就是取熊膽汁,今天取一點,隔段時間再取一點,總有一天,汁盡熊亡。
“衛(wèi)兄弟,上次贏了我不少,今天該吐點出來了吧?”長壽哥打著哈哈對衛(wèi)立青說。
“老哥,兄弟運氣好了點而已,玩玩嘛,兄弟情誼為重,小賭怡情……”衛(wèi)立青賠著笑臉,冠冕堂皇。
好一個兄弟情誼為重,小賭怡情!長壽哥在心里把衛(wèi)立青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你他媽的裝得真像,等一下我就會讓你知道什么是兄弟情誼為重!
幾個人開始玩牌,發(fā)牌的是酒店服務(wù)員,四人玩一萬的底,一百萬封頂,不抽水,輕松愉快。
一個小時之后,不出意外,長壽哥和黃老板又輸了。
這一次是馬建云贏錢。
這個時候,長壽哥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示意三人玩一局。他接了個電話回來后,臉上綻開的笑容如桃花一般燦爛。
“老哥,有什么大喜事這么高興?”衛(wèi)立青問。
“有,土地局張局長剛給我電話,說有兩塊地能拿下來。這次賺個十個八個億沒問題,兄弟有沒有興趣來投點資?”長壽哥情不自禁地樂起來。
“有,有,老哥發(fā)財還想著兄弟,兄弟感激不盡,先謝了!”衛(wèi)立青嘴里這么答應(yīng),心里卻想,你賺十億,我才贏你幾千萬呢,這下我可不用客氣了……
“再玩幾局,找個地方好好慶賀一下?!秉S老板提議說。
“好。發(fā)牌?!?/p>
服務(wù)員小妹發(fā)完牌之后,長壽哥哈哈一笑:“時間不多,機會難得,要贏就多贏兩手,我悶!”
“我也悶!”黃老板跟上。
結(jié)果這一局分外激烈,只片刻,桌子中間就堆滿了鈔票。
馬建云熱血澎湃,他暗示衛(wèi)立青:這一局要不要也拿下?
衛(wèi)立青:這么好的發(fā)財機會怎么能放過?狠狠地整!
馬建云:我沒有準備呀!
衛(wèi)立青:過牌!
馬建云:過牌不一定能贏。
衛(wèi)立青:六張牌對三張牌,輸了也想得開。即使輸了,下一次也能贏回來。
馬建云:明白。
先后悶了一陣,馬建云先看了牌,是一個黑桃K,紅心10,方塊9的小牌,然后衛(wèi)立青也看了牌,是紅心J,紅心9,方塊A的一手小牌,他把自己手中牌的信息一傳遞給馬建云,馬建云就暗示他把方塊A放在上面,然后查他的牌,自己好動作,給他換上一副紅心9、10、J的順金。
一切都按照他們的算盤進行。
衛(wèi)立青跟注,長壽哥牛氣哄哄地悶了四十萬。黃老板選擇查衛(wèi)立青的牌,結(jié)果自然是輸。最后就剩下衛(wèi)立青和長壽哥。
長壽哥財大氣粗:“兄弟,就賭五百萬,比大小如何?”
“老哥今天才談成大生意,怎么反倒小家子氣了?一千萬,反正輸贏都是我們兄弟的?!毙l(wèi)立青哈哈一笑。
“一千萬就一千萬?!遍L壽哥也哈哈大笑。
“可是你沒有下注?!毙l(wèi)立青說。
“怕我沒有錢?我賭的就是一句話?!遍L壽哥臉一沉。
“好,一句話一千萬,你什么牌?”衛(wèi)立青問。
“一對5?!?/p>
“一對5敢跟一千萬?我紅心9、10、J的順金!”衛(wèi)立青高興得跳了起來。
“狗日的你出千!”長壽哥發(fā)出了一聲怒吼。
門同時被打開,四個鐵塔一般的大漢搶了進來,兩個站在衛(wèi)立青兩邊,另兩個把準備站起來的馬建云按在沙發(fā)上。
后面進來的是王勇,他冰冷如鐵,沖到馬建云面前,對準他的臉就是狠狠一拳?!芭?!”的一聲,馬建云嘴角鼻孔立刻就躥出鮮血,人也軟成一團。
“長壽哥,愿賭服輸,不要來這一套?!毙l(wèi)立青還在叫囂,長壽哥抬手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媽的,不要跟老子稱兄道弟,老子有你這樣的兄弟沒死已經(jīng)算幸運的了,老子馬上讓你看看,什么是愿賭服輸……”
長壽哥一揮手,那兩個大漢把馬建云捆綁起來,頭上套了一個黑色的頭罩,拖了下去。然后另兩個大漢把衛(wèi)立青拖到旁邊一個房間,這個房間里擺放著一排電腦,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電腦前。
衛(wèi)立青一看到那個背影,再一看電腦上定格的畫面,立刻驚叫了一聲:“完了……”
那個人正是九萬,而電腦上定格的畫面,正是馬建云藏牌、換牌的畫面。
原來九萬找到長壽哥,把自己的遭遇一說,也給長壽哥分析了一下情況,估計他是被殺了。長壽哥輸了近兩千萬,早就有點懷疑,但是僅僅懷疑沒有用,必須有證據(jù)才行,九萬就跟他說了這個辦法,在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里安裝了十幾個監(jiān)控探頭,九萬親自監(jiān)視,自然能留下一切證據(jù)。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在賭局之中,長壽哥接到的電話就是九萬打給他的,表示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了,這個時候在另一個套房里的人就控制了衛(wèi)立青的保鏢和馬建云的小弟,而長壽哥還有心情和衛(wèi)立青玩一局,結(jié)果最后一局他們還要出千。
在鐵一般的證據(jù)面前,衛(wèi)立青傻了眼。當然,長壽哥不會要他的命,只是加倍要他的錢而已!
河邊,雜草叢生,一個廢棄的工棚里面。
馬建云被捆在一根木樁上,嘴巴里塞著一團破布。他的面前,是一個水泥臺子,臺子已經(jīng)烏黑,還隱隱約約有一股發(fā)霉的味道。
九萬和王勇走了過來,王勇的手中提著一把雪亮的砍刀,九萬的手中是一把冰冷的尖刀。
馬建云一看到兩人,頓時魂飛魄散,臉色如土。
九萬看了看那個水泥臺子,不緊不慢地問王勇:“兄弟,你說這個臺子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我估計是用來宰狗的!”王勇面無表情地說。
九萬點了點頭:“用來宰個人也可以吧?”
“當然可以!九萬哥,宰他太麻煩了,我覺得把這個雜種用口袋一裝,再綁幾塊石頭,沉到河里,毀尸滅跡,這樣最干凈?!蓖跤抡f。
九萬沒有否認,也沒有答應(yīng)。他冷冷地走到馬建云面前,猛地捅了一刀。馬建云絕望和恐懼地閉上雙眼,額頭上冷汗如雨一般冒了出來。
九萬那一刀并沒有刺在他的身上,而是把他嘴中的破布挑開了。
馬建云發(fā)出一聲哀嚎:“九萬哥,不要殺我!”
“雜種,你敢騙我大哥!我不會殺你,殺人還要負法律責任,我只把你的手和腳剁了!”王勇一邊罵,一邊揮動砍刀,嚇得馬建云連連亂叫。
九萬鄙夷地看了馬建云一眼,淡淡地說:“你騙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有今天?”
“沒有!”馬建云忙回答說。
“你怕不怕死?”九萬繼續(xù)問。
“我怕!”馬建云苦苦哀求,“九萬哥,你饒了我一條狗命吧!”
“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我們都是以千術(shù)吃飯的人,你騙我,我輸光家產(chǎn)這個是很正常的事情,換我處在你的位置,我也不會放過你?!本湃f冷冷地盯著馬建云。
馬建云不敢正視九萬。
“我們之間的恩怨因賭而生,我想也應(yīng)該以賭來解決。我們賭一局,我洗牌,你切牌,如果你贏了,我輸給你一百萬,放你走;如果我贏了,我要廢了你。你敢不敢賭?”九萬冷冷地道。
“我賭?!瘪R建云已經(jīng)完全沒有退路,唯一的活路就是去賭。
“放他下來?!本湃f說了聲。王勇過去,一刀割斷了捆綁在馬建云身上的繩子,然后把他提到水泥臺子前,不客氣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惡狠狠地罵道:“聽好了,如果你贏了,我絕對不動你一根汗毛,如果現(xiàn)在耍什么花樣,我立刻剁了你!”
馬建云腳下不穩(wěn),哪里還敢逃走。
九萬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副撲克牌,洗了幾下,并沒有把牌遞過來讓他切,而是問:“你說,你準備切多少張牌?”
馬建云想了想,顫聲說:“兩張。”
九萬拿走最上面兩張撲克牌,然后從第三張開始發(fā)牌,先發(fā)馬建云,再發(fā)自己。兩人各發(fā)了三張之后,九萬把剩下的撲克牌全部扔到遠處,再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銀行卡,把卡放在中間:“這張卡上有一百多萬,就當一百萬,密碼是123321,你贏了,我不僅放你走,錢也給你。如果你輸了,對不起……”他的臉一沉,眼神之中殺氣騰騰。
馬建云毛骨悚然,心膽俱裂。
“你覺得我發(fā)牌公不公平?”九萬問他。
馬建云是個賭徒,而且是一個技術(shù)高超的千手,以他剛才看來,應(yīng)該是公平的,因為自己選擇的切牌是關(guān)鍵,而且,他也沒有看出九萬有什么地方動過手腳。
馬建云點了點頭:“公平?!?/p>
“看牌。”九萬冷冷地道。
馬建云忙抓起自己的牌一看,頓時雙腳一軟,就跪在了地上,因為他的手中是一副2、4、6的雜牌——理論上講,九萬的手中要是2、3、5的雜牌自己才會贏,只要九萬的手中有一張6以上的牌,自己就輸定了。但這僅僅是理論,而九萬有N次方的可能性贏自己。
“九萬哥饒命,九萬哥饒命……”馬建云磕頭如搗蒜一般,咚咚咚直響。
九萬微微嘆息了一聲:“起來!”
“我不敢起來?!瘪R建云汗水、淚水流了一臉,“九萬哥饒我一條狗命呀!”
“我可以不殺你,但是我要你的右手四根指頭,你答應(yīng)嗎?”九萬冷冷地道。
馬建云立刻把右手伸在水泥臺子上,旁邊的王勇手起刀落,“咔嚓!”馬建云的四根手指頭都掉了下來。
馬建云一聲慘叫,血流如注。
“幫他包扎一下?!本湃f面無表情地說,王勇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用繩子把馬建云的手腕捆住,然后用刀割下他的衣服,把手包了起來。
“滾!”王勇厲聲喝道。
“謝謝九萬哥,謝謝王勇兄弟。”馬建云捂著手,轉(zhuǎn)身就走。
“等一下?!本湃f忽然喊住了他。
馬建云渾身一顫。
“你就不想看看我是什么牌再走嗎?”九萬問他。
“我輸定了,所以,我不想看?!瘪R建云說。
“你是2、4、6的雜牌吧?”九萬問。
馬建云點了點頭:“九萬哥,你這一副牌我真沒有看出你是在什么地方動了手腳,你鐵定贏了我?!?/p>
九萬一聲嘆息,慢慢拿起那張銀行卡,再對馬建云說了句:“你自己翻開看吧!王勇兄弟,我們走!”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王勇跟在后面,也走了。
馬建云一怔,他慢慢走到水泥臺子前,抓起九萬的三張牌一看,頓時,如被人當胸打了重重一拳,渾身一陣搖晃,撲倒在地,胸腔里一股熱氣沖了出來。
那是血。一大口血從嘴里噴出來。
因為九萬的牌赫然就是2、3、5的雜牌,最小的牌!
九萬用最小的牌和自己賭,自己卻沒有勇氣賭下去。
輸了!還有什么比這次輸?shù)酶鼜氐祝?/p>
書友評價
作為八零后,一個看書近二十年的讀者,我只想說作者九萬很用心。這年頭能有這么高質(zhì)量的作品真是太少見了,大多是一些爽文,小白文,無腦文。就憑這本小說《我的傳奇人生:賭徒筆記》設(shè)定合理,邏輯清晰,我認為《我的傳奇人生:賭徒筆記》足以稱得上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