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紅色箋紙本身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乃是大夏朝詩人墨客通用的文學(xué)用紙。
哪里都可以買到。
因為紙上有首詩,所以它才顯得很特別。
這首詩賦予了這張紙?zhí)貏e的意義。
而林青,正是為了這首詩而來。
和送往京城翰林院的那首詩比較起來,這張紅色箋紙上的詩無論是從詩名,還是內(nèi)容,都一模一樣。
不過字跡稍微丑了點。
但這不是關(guān)鍵。
關(guān)鍵是署名。
林青記得很清楚,送往京城的那首詩上并未標明作者,而是明確的寫著大夏朝天龍省巨海府桃源縣十二個大字。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不遠千里,前來尋找這首詩的根源。
可此刻手中這張紅色箋紙上,詩文署名處,卻多出了衙役許星牧五個字。
紅紙黑字,字字清晰。
這意味著什么?
林青手握箋紙,坐到書案前,借著案頭燭火,他沉思許久,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
依照朱如是所言,這首《白衣勝雪·恭請劍圣落劍太安城》是他的兒子所作。
不署名的意圖和邏輯都說得過去。
如果不曾出現(xiàn)這張紅色箋紙,林青已經(jīng)相信了他。
半日之后,便會帶著知縣之子遠赴京城。
可如今箋紙在手,林青不禁有了疑惑,“假設(shè)真是朱如是的兒子作的這首詩,許兄見詩拜服,抄錄一篇藏在家中日夜欣賞我能理解。但他為何要寫上自己的名字?是想把這首詩臆想成自己寫的,滿足自己的主角思維?”
有這個可能,世人皆有白日夢。
林青修的儒道,私下里也常模仿京城書院院長的言行舉止,幻想自己成就一品儒圣的超凡地位,享受眾生膜拜。
所以許星牧抄詩署名,自我勉勵或幻想,林青能理解,也承認有這個可能。
但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可能,在林青看來,這種可能性似乎更大些……這首詩本來就是許星牧所作,抄詩的那個人,恰恰是朱如是的兒子!
小小衙役天賦迸發(fā),偶得佳作欲送往京城,卻被黑心知縣截胡,強行抹掉署名霸占功勞!
這!這!這似乎才是對此詩根源的正確解讀??!
林青生在官宦之家,對官場上的事自小耳濡目染,加上自己也早已投身翰林院,有所親歷,深知官場的黑暗無處不在。
越偏越小的地方越可能存在畸形和不公正之處,因為缺乏都察院的有效監(jiān)管。
想到這里,林青忽然“啪”一下拍向書案,震得燭火飄搖,“此詩若真是出自許兄之手,那朱如是和那只母老虎,可真就該死一萬次不止了!”
此刻他睡意全無,本欲立馬找朱如是對質(zhì)。
但轉(zhuǎn)念一想,此舉無異于打草驚蛇,若是惹得對方狗急跳墻,怕是難以收場,搞不好自己也要栽在這兒。
他畢竟修得儒道,并非粗鄙武夫,狂躁情緒很快得以平靜。
一切都還只是推斷和猜想,欲知真相,還得深入調(diào)查。
嗯!就先從許家父子開始!
若此詩真是許鳳麟所寫,被人強行竊取功勞,必然不甘!
此前不敢出聲是怕被朱如是報復(fù),如今有我林侍讀在此,他們還不得抱著大腿求做主?
林青隨即冷冷一笑,折紙入懷,正要出門問話,屋外卻忽然傳來許平生的怒吼,“雷公!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敢到本官家里行兇,你眼里還有王法嗎?”
一個兇悍中夾帶著譏諷的狂笑聲隨之響起,“本官?我說許平生,你一個小小的縣衙主簿,有何資格在老子面前自稱本官?你要王法是吧?老子的這把刀就是王法!”
話音剛落,林青便聽到刀氣破空的呼嘯聲。
他臉色一變,來不及多想,當(dāng)即推門而出,只見許平生已經(jīng)被逼到了墻角,老頭子滿臉驚懼加悲憤,顯然沒想到光天化日竟真有人敢入室行兇。
揮刀那人林青在衙門里見過,正是朱如是麾下,那個叫雷公的打手。
此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在這里,擺明了是要殺人滅口!這更讓林青證實了心中猜測。
“住手!”
林青鐵青著臉上前,迅速自懷中掏出令牌,擋在許平生面前,“本官翰林院侍讀林青!奉命在此公干,誰敢亂來?”
他雖年紀輕輕,但浸潤官場多年,官威極盛!
加上七品儒道修為,正氣浩然!
猛然間現(xiàn)身訓(xùn)斥,氣場全開,不亞于當(dāng)頭棒喝!
雷公瞳孔地震,大刀近在咫尺,卻被迫收回!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令自家知縣都畏懼三分的京城貴人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翰林院侍讀,那可是京官啊!朱大人怎么不說清楚!
雷公識海翻騰,面對臉色極其難看的林青,他知道怎么解釋都說不通。
只能草草丟下一句“誤會”,便迅速消失在屋內(nèi)。
許平生絕處逢生,心跳極快,站都站不穩(wěn)。
但看著突然閃出來的林青,和對方手中重新收回去的令牌,他還是強行使自己先立正好,然后迅速擺出恭敬姿態(tài),惶恐拜下,“下官父子不知侍讀大人親臨,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時當(dāng)此時,嘴里叼著一只燒雞腿的許星牧剛好從外面回來,他邊走邊叫,“爹!雷公那老小子到家里來了?他跑這么快干什么?跟鬼攆了似的……哎呀!這全福齋的雞腿是真香啊!爹您要不要來幾口?”
剛進家門,許星牧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神色間的亢奮逐漸化作謹慎。
隨后便見到一向喜歡擺譜的老爹竟然露出了一副卑微的姿態(tài)。
而本該睡去的林兄卻莫名氣場大開,壓得老爹抬不起頭。
“爹!林兄!你們怎么回事兒?”
許星牧不明所以,他放下燒雞和肘子,走到許平生身前將他扶起,他想起了倉皇離去的雷公,于是皺眉問道,“朱大人又派人來找麻煩了?”
許平生嘆了口氣,并未多言其它,而是拽了拽兒子衣袖,又指了指林青,“鳳麟,先拜謝林大人吧,今日若不是他,你爹可就成了雷公刀下之魂了!”
此話一出,許星牧臉色大變,“雷公這個匹夫!他是瘋了嗎!咱們哪里惹到他了!”
見老爹驚懼難消,怕他話說不清楚,于是轉(zhuǎn)眼望向林青,“林兄,到底怎么回事兒?”
林青回望而去,眼中冷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眼歡喜。
原來那首奇詩的真正作者,竟是許兄!
真是緣分??!
他想了想,并未直接回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了那張紅色箋紙,說道,“我想,應(yīng)該和它有關(guān)。”
書友評價
看了魚刀的這部小說《我在人間修身證道三百年》,感覺自己搖身變成了愛情專家,譬如:世上最牢固的感情不是“我愛你”,而是“我習(xí)慣了有你”。彼此依賴,才是最深的相愛。你服不服?!不服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