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將與李衡的交談說了一遍。

諸葛亮拿著那些紙，仔細翻閱，并且用手撫摸，感受著紙的質(zhì)地。

“丞相，李衡說這一次造的有些急，所以質(zhì)地……”

諸葛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些紙，說道：“情有可原，我能理解?！?/p>

“丞相，應該立刻派人將造紙所保護起來?！?/p>

“有這樣幾點要你去做?！敝T葛亮放下手中的紙，對楊儀說道，“一是派一支人馬從渭河開出一條渠，專門給李衡造紙所用，廢水另外處理；二是核對他還需要增加多少人；三是派人尋充足的竹子?！?/p>

楊儀立刻就意識過來。

現(xiàn)在在渭水之畔造紙，若是魏軍反應過來，可能連夜渡河搞破壞。

丞相心思縝密，第一點是最重要的。

楊儀說道：“丞相放心，我會處理好，漢中和成都需要分別開設嗎？”

“暫時不要心急，現(xiàn)在這個紙還很粗糙，李衡在制造的過程中，整個制造工序應該還需要進一步完善，我們要給他時間?！?/p>

“是?！睏顑x應了一聲。

“從現(xiàn)在開始，每個屯每個月下發(fā)十張紙，每十天匯報一次屯田進度，后勤運輸，每一個官員一個月配五十張紙，吏員配一百張紙，我要糧食每一個節(jié)點的詳細記錄?！?/p>

“是！”

諸葛亮最擅長的其實就是精細化管理。

很多人說諸葛亮不擅長用人，這話基本上是沒有做過實際管理的人隨口說的。

季漢不同于魏國，季漢家底薄，外敵強大，內(nèi)部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愿意北伐。

季漢家里有男人的，男人都得上戰(zhàn)場，女人都出來耕田和織布。

小國想要討伐大國，就必須動員全體。

所以，諸葛亮能做到不管就是管的最高境界嗎？

做不到！

凡必躬親，才能保證季漢的精細化運作。

這就是為什么說他燃燒自己的壽元妄想補天的原因。

最后星落五丈原，只能含恨而去。

如今有了紙，對于諸葛亮的精細化管理，無疑是如虎添翼。

諸葛亮現(xiàn)在還只是交代了目前的屯田和目前的后勤運輸。

實際上他沒有說的，才是最重要的。

例如以后屯田數(shù)會不會大量增加？

一旦規(guī)模變大，對文書化的精細管理要求就更高，紙的價值體現(xiàn)就更明顯。

例如成都以后會不會設造紙所，管理季漢各郡縣，要不要全部紙質(zhì)化辦公？

國家機器需要高效運轉(zhuǎn)！

楊儀正要出去，卻似乎想起什么，又說道：“看來是我當初錯怪了李衡，他確實非等閑之輩，不僅醫(yī)術了得，還會造紙。如今間接的解決了屯田統(tǒng)計等的諸多問題?！?/p>

“丞相，依照大漢論功行賞的制度，您看這李衡要不要給他封個官？”

“封什么官？”

“織染署丞?！?/p>

“此事你定即可?！敝T葛亮雖然這么說，但心中卻已經(jīng)動了別的想法。

造紙算是大功勞，給如此小官顯然不妥。

但他還打算再觀察觀察李衡。

而且在他眼里，李衡很年輕，他想讓李衡在基層多待一段時間，磨煉磨煉心性。

“是?！?/p>

被賜官的文牒很快就送到了李衡手里。

織染署丞，擱在后世的王朝里，就是個九品官。

不過好歹是個官了。

這個官職屬于少府監(jiān)。

主要協(xié)助織染署令。

織染署令主要負責冠冕、組綬及織、色染，錦、羅、紗、縠、綾、施、絹、布等制作。

當然，李衡肯定沒辦法負責上面這些，他只負責造紙。

李衡心中倒也覺得無所謂，任何事，都得一步步往前推。

自己造了紙，功勞肯定不止于一個這么小的官，但如果提得太快，根基不穩(wěn)，過早參與到權力斗爭中，未必是好事。

中午的時候，李如寄屁顛屁顛跑來，用親切的語氣問候道：“兒啊，聽說你做官了？”

“你知道得太快了一點。”

“我這不是關心你么？”李如寄看了看周圍，湊過來說道，“是不是因為治好了丞相的病？”

“丞相的病尚未痊愈，還待觀察，就算給我官，我也不敢要??！”

“那是因為什么？”

“造紙??！”

“哦哦，造紙啊，難怪給了個小官，不過這方面我得跟你說說，我比你大，你以后對我敬重一點！”

“是是是，我肯定敬重您，對了，我們的糧食還有多少？”

“什么糧食？”

“吃的?！?/p>

“你問這個干什么？”李如寄又偷瞄了一眼周圍，小聲說道，“放心，夠吃，每次上面發(fā)下來，我都省了一些，你要是想吃幾頓好的，都沒問題。”

看著李如寄這樣子，李衡哭笑不得，但有時候又覺得心中溫暖。

這個父親，還是很不錯的。

“還有多少呢？”

“一千斤。”

“一千斤？”

“是的！”

“我知道了！放心，我不吃好的！那是阿翁省吃儉用下來的，我怎么舍得多吃呢?！?/p>

就在這個時候，號角聲想起來了。

李衡隨聲望去，一些人拿著令旗，開始集結(jié)士兵。

李如寄說道：“又要打仗了，還好你是我的兒子，好好學醫(yī)，不用上戰(zhàn)場?！?/p>

“這一次出動的人好像不少??！”李衡疑惑道。

“這些你別管了，記住，你治丞相的病只是機緣巧合，但醫(yī)術高超這件事，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如果不快點學習醫(yī)術，后面就沒法交代了！”

說到這里，李如寄笑得別提多開心。

“這下你不想學也得學了！”

李衡懶得理他，他走到五丈原的邊緣去，看著下面的斜坡，一隊隊士兵已經(jīng)整齊地進發(fā)。

丞相的中軍也出現(xiàn)了。

李衡立刻知道了，丞相是打算拿出計取北原的樣子。

隨即，李衡朝北面眺望。

在那個模糊的地帶，郭淮正駐扎在那里。

又看了看東面。

按照這個進度，雙方很快就會進入持久戰(zhàn)的狀態(tài)了。

李衡準備開始實施第三步計劃。

當天下午，在中軍營帳中的司馬懿得到了斥候的情報。

看著周圍的諸將以及謀士，司馬懿神色淡然地說道：“蜀軍主力出動了，聽說是諸葛亮親自領兵，兵力充足，現(xiàn)在正在往西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