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1
我是皇上親封的榮安郡主,勝仗歸來,皇上賞了我黃金千兩。
我一身戎裝立于朝堂,在滿朝文武震驚的目光里直直指向薛鳴。
「皇上,臣不要黃金千兩,只想嫁與...他!」
薛鳴看著我顫了顫眼睫,未動也未出聲反駁。
我十里紅妝,嫁給薛鳴人盡皆知。
我一身嫁衣坐在床上看他,薛鳴紅著臉挑起我的蓋頭,輕喚我一聲「娘子」,我笑得歡實,直直盯著他的眼眸,喊出了我心中念了無數(shù)次的兩個字。
「夫君!」
我衣衫半脫,親上了他的眼睛。
屋外電閃雷鳴驚擾不了屋內(nèi)的一團柔情。
薛鳴似乎知道我盯著他的眼睛,兩張唇貼在一起的時候誰也沒有閉眼。
我看的入了神,不自覺地呢喃出了心底的名字。
「陳漓...」
薛鳴臉上血色盡褪,窗外雷電轟隆一劈,照的他的臉上白的可怖。
「長纓,你喊我什么?」
新婚夜我立在窗邊看了一夜的春雨,薛鳴的書房亮了一夜。
后來,薛鳴很少回府。
為了見他,我開始沒事找事。
成親第一年,我邀約薛鳴死對頭上門比武。
薛鳴氣沒吃晚飯。
成親第二年,我抱了貓兒扔進薛鳴書房,他的文章詞句零散鋪了一地。
薛鳴氣的在書房收拾了一夜。
成親第三年,我抽干了湖里的水,把薛鳴最喜歡的錦鯉撈出來放生了。
薛鳴氣的一晚上沒回府。
這時候,我總是貪婪的看著他的眼睛,太美了,這種要刀死我的目光。
許是我太能鬧騰,再后來我鬧的天翻地覆薛鳴也不再生氣了。
有次我不小心燒了半個薛府,皇帝都被驚動了,慌慌張張召我入宮讓我收斂一些,薛鳴也沒生氣,只是無奈笑笑。
我有點沒勁了。
黃允也常來勸我「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我想也是,我開始安安分分,也不給薛鳴找事了,薛鳴卻好像不高興了,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他不回府我也不敢挽留。
直到一日我提著燈在府門口等薛鳴回家,遠遠的看著他牽著馬,馬上坐著一姑娘。
她笑著問「薛郎,這位姐姐是誰」
夫君看著那姑娘滿眼溫情,只答到「你可喚她...榮安姐姐」
我背地里嘆氣,薛鳴柔情似水的眸子,這可就不像他了。
只是想到薛鳴與她同出同進心里翻涌了一股莫名的酸澀之感。
我給自己辯解,肯定是不想薛鳴拿那雙眸子看別人,絕對不是因為別的,絕對!
只是沒想到沈青沒按我設(shè)想的任何一種方式走。
2
「榮安姐姐,你可知薛郎朝堂上最好的朋友」
「榮安姐姐,你可知薛郎最愛的吃食?」
「榮安姐姐,你可知薛郎最愛的消遣?」
薛郎薛郎薛郎。
沈青一身薄紗粉裙。
我細細看她,她和我是不一樣的,沈青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目中風(fēng)露濛濛,水光楚楚,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我想,男人大抵都喜愛這樣的,與她相比,我性烈愛鬧,不懂琴棋書畫,不念佳詩好詞。
于薛鳴而言,我屬實是太無趣了。
難怪新婚夜薛鳴僵直身子端坐在紅帳子前,漲紅了一張臉,想必是氣的吧,娶回來我這么一個白臉張飛。
「不知」
我扎根于這一方庭院,再不懂爭風(fēng)吃醋也聽出沈青話里的話中有話。
但是我去哪里知道薛鳴那些事呢?
我只能笑著個臉,賤兮兮的說句不知,只希望她沒了樂子自己走。
沈青卻急了「你是薛鳴明媒正娶的妻子,怎的這些都不知呢?難怪你們要誤會來誤會去」
我詫異不止,這莫不是什么宅門羞辱?
沈青見我不言語,就自顧自搬了椅子,坐到我身旁細細掰碎了給我講。
「薛鳴最好的朋友是武將樊塵」
「薛鳴最愛的吃食是叫花雞」
「薛鳴最好的消遣是彈琴」
沈青是很不一樣的。
她好像在教我如何得薛郎的寵愛。
2
托沈青的福,我這三日比這三年都懂薛鳴。
沈青說,男人這種生物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得要人捧著。
「你常常以己為重,不聽薛鳴的話,自然讓人厭棄」
我聽的認(rèn)真,沈青看我聽的認(rèn)真也越說越上勁,說的語無倫次的時候好多詞都開始瞎造了。
我抓住重點。
「那沈姑娘應(yīng)知我該如何...捧著薛鳴」
「抓住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榮安姐姐可以給薛鳴做些好吃的,讓他慢慢熟悉你的存在」
我點點頭,覺得她說的在理,話本子里也這么說。
第二日,我赤膊去院子里摘了一大把香菜,一大把辣椒,又掏了兩個雞蛋,興致勃勃的進了小廚房。
從沒進過廚房的我一時間犯了難,無從下手,倒是沈青燒的一手好菜,親自指點我如何炒菜。
我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香菜炒蛋就要進薛鳴的書房,沈青拉住我。
「你怎么能隨便進薛鳴的書房,你一進去薛鳴就大發(fā)雷霆,你這不是給他找不痛快么?」
我尷尬笑笑,他大發(fā)雷霆還不是因為我毀了他不少佳作。
我安撫的拍了拍她胳膊「你別怕,我去去就回」
我推開門,薛鳴合黃允正在商討匈奴戰(zhàn)事。
看見我進來,薛鳴聲音戛然而止,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倒是黃允朝我彎了彎眸子。
我獻寶似的把油乎乎的香菜炒蛋放在他鋪滿文章的桌子上。
薛鳴面目僵硬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夫君快嘗嘗,這是我親自下廚炒的!」
薛鳴僵硬的臉緩和了一瞬「你炒的?」
我忙點頭。
薛鳴遲疑的拿起筷子,扒拉開成坨的香菜,夾了一口嫩黃的雞蛋。
「沈!長!纓」
我正低頭憋笑,聽見聲音一抬頭,一本四指厚的書迎面往我臉上砸過來。
我偏頭一躲。
薛鳴紅著臉咳嗽,我看著他冰冷到噴火的眼睛,沒忍住哈哈大笑,麻溜跑了。
出了書房門我悠哉往前走,沈青緊走幾步追上我,擔(dān)憂的問「我怎么聽見薛鳴生氣了,是他不喜歡吃么?」
我笑著搖頭「他喜歡吃,喜歡的很,太高興了就叫出來了」
沈長纓秘制,多香菜多辣椒,能不好吃么?只可惜了薛鳴不愛吃香菜,也吃不得辣椒。
3
沈青出師未捷身先死,卻不覺得問題出在我身上。
她喃喃自語「肯定是力度還不夠,在書里中間你們被迫分開可是虐了很長一段呢」
我耍我的長纓槍,只當(dāng)她在說什么文詞雅句,聽不懂就從我耳朵里走一遍沒進腦子。
沈青不死心。
她堅定我喜歡薛鳴非常,薛鳴喜歡我非常。
我不認(rèn)也不否認(rèn),她就越發(fā)覺得。
沈青出的招數(shù)效果顯著。
她說男人喜愛淡顏的美人,我描了眉,畫了眼,涂了紅唇,薛鳴驚愕的看著我。
「沈長纓你瘋了?」
我聽了這話拿出胭脂補了補臉蛋子,朝他造作的嘟嘟嘴。
「夫君我不美么?」
薛鳴紅著臉?biāo)た曜幼吡恕?/p>
她說男人都喜歡溫柔小意的女子,我翻出鎧甲,提了長纓槍在他院子里刷了一夜的槍。
夜半月上枝頭,我的槍劃破冷風(fēng)在空中啪啪炸響。
第二天早上薛鳴黑著眼圈,著朝袍匆匆往外走,邊走邊咬牙切齒的罵我。
「沈長纓,真有你的!」
我好心情的收了槍哼哼,也頂著個黑眼圈回了自己的院子。
要不是喜歡...
誰愿意穿著這么沉的戎裝跑那么遠去你院子里刷槍啊。
我拖著槍到了院子門口,正撞見沈青氣的哭紅了一雙美眸。
「沈長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好好按我說的做!」
我心虛的把槍往自己身后藏藏,藏住下半截,槍尖突出來怎么也藏不住。
「我盡力了,是薛鳴不喜歡我,不賴我沒努力」
沒再理會她的低聲抽泣,說些什么sei批,男女主之類的胡言亂語。
4
一覺睡醒已經(jīng)日頭半落,下人來報黃允來見。
我有點高興,簡單梳理了一下就去了前堂。
「黃允!」
黃允身量高出我兩頭卻不壯,褪去衣服,肌肉蓬勃有力,偏偏生了一雙多情目,穿上長袍倒像個翩翩貴公子。
黃允看我沖撞著跑過來,牢牢鉗住我的肩膀左看右看。
「長纓,自上次在薛鳴書房看見你是不是又瘦了些?」
我擺擺手。
「整日在薛鳴跟前找茬,我自己也心力憔悴嘛」
黃允立在我身邊,結(jié)結(jié)實實的替我遮住太陽。
我突的想起剛進軍營的時候。
我和黃允皆是上京紈绔,玩的最好。
我雖打小就糙,卻也到了愛美的年歲,軍營里四面沒有擋頭,曬得我膚色暗去不少。
我就讓黃允待在日頭前邊替我擋著。
平日陳漓不管,只是有時候日頭升的快,我繞著黃允一直轉(zhuǎn),陳漓就抬著一雙寒意的眸子冷冷看著我。
要是我倆沒注意,他一巴掌就扇到黃允屁股蛋子上了。
只是沒想到黃允這一擋就是擋到現(xiàn)在。
日頭落的快,我往黃允身側(cè)移了兩步,笑起來。
「陳漓要是看見非得冷冰冰盯著咱倆」
黃允沒和我一起笑,靜靜低頭看我。
「長纓,你已經(jīng)放下了吧」
我咧嘴笑。
沒想到已經(jīng)能輕松念出他的名字了。
「當(dāng)然啦!我已經(jīng)是成親的人了」
陳漓走了已經(jīng)四年了,我與薛鳴也已成親四年,日日看著薛鳴那雙和陳漓截然不同,寒中帶柔的眸子,說一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早該放下了。
陳漓死前笑著的臉突兀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踉蹌了一下,黃允一把扶住我。
「長纓,別想了!」
我窩在黃允懷里半晌。
悶聲問他「你說他那么厲害已經(jīng)躲開了怎么就硬要回來拉我呢?」
黃允虛虛攬住我。
「...他一心家國事,他救你也只因你是這盛世中人,換誰他也救」
我吸吸鼻子,淚沒憋住,嘩啦啦留了一臉。
我想起那日日頭高懸,照的人頭暈?zāi)X脹,黃沙漫天,陳漓身上滿是沙塵和血,笑著拉住了我的手,對我說。
「長纓,你要好好的,你不一樣,你不能死」
我對他朦朧的感情一下子變成了更濃烈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迫切的想給他做些什么。
可那劍落在他心口上,他斷了氣,下了葬,得了塊不得了的牌匾,無事一身輕的走了。
那劍沒落在我身上,卻扎進了我的肉里,日日夜夜磨的我不得安寧。
無奈斯人已逝,連他的名姓也說不得。
6
細想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黃允,我嫁為人婦,他志在朝堂,無緣敘舊,今日不知趕了什么運道。
我當(dāng)黃允是我親人,便依賴他依賴的不行,不自主的想和他親近,平日里黃允總避嫌的把我扔開。
我哭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這次沒被扔出去,還窩在他懷里,正想抬起身子,一聲壓抑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沈長纓」
我驚的想從黃允懷里跳起來。
肩上一雙大掌把我摁的死死的。
我淚眼朦朧的抬頭,被另一雙手拉扯了過去。
「黃允!別打她的主意!」
我被薛鳴從黃允懷里拉出來,卻沒跌進另一個懷里,倒是沈青當(dāng)在我身前不善的盯著黃允。
黃允沒生氣,瞇了一雙眼「薛鳴,是你先打上了沈青的主意,怎么不許我打打長纓的主意?!?/p>
薛鳴和善的笑起來「多說無益,遲子,送客」
遲子是薛鳴的小廝兼馬夫,練的一手好功夫,橫了劍抵在黃允脖子上。
黃允也沒生氣,搖了搖不知哪里掏出來的折扇,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薛鳴。
「那我先回咯纓纓,過兩日再來找你,若是他對你不好,你就找我來,別讓自己受委屈」
我惡寒,看他要走又有點不舍。
再見不知何時了。
本來就不喜歡這庭院,夫君多了個貼心人,故人也離去了,那還有什么意思。
正悲傷著,薛鳴沉著臉扯著我進了書房,我恍惚看他紅了眼眶,又覺是錯覺,薛鳴清冷矜貴,怎么可能因為這事紅了眼眶呢?
他鉗住我手腕的鐵臂我竟掙脫不開,薛鳴很久沒生這么大氣了。
「沈長纓,如果我不去找你,你是不是就要和黃允離開薛府了!」
書友評價
《替身嬌夫》堪稱是一部風(fēng)靡小說,由作者不能沒菜執(zhí)筆,小說故事情節(jié)曲婉,不能沒菜文筆流暢,運墨如飛,成功勾勒出了以榮安薛鳴為主角的人物群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