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

劉氏正在花廳處理家事，茜紅稟報常媽媽求見。

“常媽媽不是告假了，說去兒子那兒住兩天，怎么這會兒回來了”？劉氏驚訝的問道。

“聽說今天一早從兒子那兒趕回來的，剛進府就來了”，茜紅說。

“讓她進來吧”，劉氏吩咐。

常媽媽鐵青著臉，步履急促地走了進來。

“安人，奴婢有要事稟報，請安人屏退左右”，常媽媽行禮說道。

茜紅在劉氏示意下帶著人退了下去，自己守在了門外十幾步遠的地方。

“什么事這么著急，一大早就趕了回來？“劉氏問道。

“是小姐的事，不，是馬姑爺?shù)氖?，老奴一刻也不敢耽擱，回來稟報安人知道?！背寢尩馈?/p>

劉氏驚訝地說：“你不是在兒子那兒嗎？怎么還與馬姑爺扯上了？”

“是這樣的，小姐恩賞老奴，給老奴的兒子石頭放了藉，這孩子在外面做生意賺了點錢，買了一個小院”，常媽媽緩了語氣說道，“前些天有人給他說媳婦兒，這孩子想讓老奴出去幫著相看一下，所以老奴才告了假，住到了南平街”。

常媽媽說著更氣憤了：“可誰知道，早上老奴居然看到馬姑爺睡眼惺忪地從隔壁開門出來！”

“隔壁家住的是一個小姐和她的丫頭”。

“你說什么？”劉氏吃驚的問道上。

“那丫頭叫我們馬姑爺‘姑爺’”.....

“什么？你說那丫頭說馬秀才是她家姑爺？會不會是有什么誤會？”劉氏萬分震驚，一迭聲的問。

常媽媽十分郁悶：“老奴萬分希望這是誤會，可馬姑爺沒有否認。那小姐衣衫不整地喊著馬大哥從屋里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劉氏臉色蒼白，不敢置信：“馬秀才怎么說？”

“他說是故交，孤身一人流落到此，他給出錢租了個小院”，常媽媽恨恨道，“他還說，昨晚只是酒后亂性才跟那個小姐住到了一起，可奴才看，那小姐不象是才破身的樣子”。

“是那個姓李的小姐？”

“就是那個賤人”，常媽媽恨恨罵道。

劉氏搖搖欲墜。

常媽媽連忙扶住，大聲勸慰道：“安人，您要穩(wěn)住，小姐還等著您為她做主呢?！?/p>

“對，對，還有我的言姐兒，我可憐的言姐兒啊，這都是什么事兒啊”，劉氏失聲哭道。

常媽媽又徐徐勸道：“安人，現(xiàn)在重要的是商量怎么辦，您看要不要先跟老爺說一聲？”

“對對，告訴老爺，讓人去衙門叫老爺回來”，劉氏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你看要不要跟小姐說？老奴回來就到了暢和堂，還沒回綠滿軒呢”，常媽媽請示劉氏。

“什么臟事，怎好讓言姐兒知道？”劉氏不愿意。

“紙包不住火，與其讓小姐從別人嘴里知道，不如我們告訴小姐”，常媽媽提醒，“上次那個姓李的賤人不就找到小姐面前了嗎？”

“也好，那就請言姐兒過來吧”，劉氏抽泣著說。

“老奴回去請吧，也好先跟小姐說說?！背寢屘嶙h。

這樣的臟事，她這個當母親的也不好說。劉氏應道：“也好，你回去先說，不要讓言姐兒過來了，我一會兒去看她?！?/p>

常媽媽退了下去。

綠滿軒，宋攸寧已經(jīng)在等著了。

“媽媽回來了，辛苦了”，宋攸寧笑說道。

“小姐你還笑得出來”，常媽媽不忿道。

“有什么笑不出來的？哪個女人一生不遇上個渣男呢”，宋攸寧不以為然道。

常媽媽又氣憤，又心疼自家小姐：“為什么讓那賤人得逞？為什么不攔著姑爺呢？”

“攔著有什么用”？宋攸寧輕嗤道，“你今天看到馬秀才，他可曾后悔？”

“這倒沒看出來”，常媽媽斟酌著回道。

“他對那李小姐怎樣？”

常媽媽遲疑：“看上去有些愛護?！?/p>

不是“有些”，是很愛護吧？

常媽媽說不出話來。

宋攸寧又問：“你今天看著這對奸夫淫婦，心里是什么感覺？”

“生氣，想上去抓花那賤人的臉”，常媽媽不加思索回答。

“你看，就這一次你就氣成這樣，讓我以后嫁給他，這樣的戲碼天天在我眼前上演，會惡心死人的”，宋攸寧攤手。

“難道小姐真打算退親？”常媽媽不死心問道。

“這樣的渣滓，不退親留著惡心人嗎？”宋攸寧問道。

“可退了親，小姐你怎么辦呢？”常媽媽擔心。

“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宋攸寧不負責任地說道。

“這不便宜了那對賤人嗎？”

“王八配狗，天長地久?！?/p>

“小姐，你就不能認真點？”常媽媽嗔道，出了這種事，小姐傷心她擔心，小姐不在意，她也很擔心好吧？

宋攸寧正色說道：“我現(xiàn)在很認真?，F(xiàn)在不退親，就好比明知一鍋湯里落了顆老鼠屎，還舍不得倒，硬要忍著惡心喝下去?！?/p>

這是什么比喻？常媽媽不想跟自家小姐說話了，她還是跟安人說吧，老爺回來會拿主意的。

......

劉氏在綠滿軒正安慰著女兒，宋明德得了信兒，也從衙門回來了，來了綠滿軒。

見女兒情緒尚可，他高提著的心放下來了一點?；貋硭呀?jīng)召常媽媽問了詳細的情形。

劉氏一見到宋明德就問：“老爺，怎么辦呢？”

“別著急，明天書院就放年假了，我已經(jīng)讓人給馬秀才帶信了，讓他明天放假后來一趟?！彼蚊鞯掳矒岬?。

“爹怎么想？這門婚事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嗎？”宋攸寧問道。

“你的想法呢？”宋明德反問。

“我想退親”，宋攸寧道。

“退親了你怎么辦，過完年你就20了”，劉氏著急道，“只要把那個不知廉恥的李小姐打發(fā)了就行了”。

宋明德安撫劉氏道：“你先別著急，讓言姐兒說完。”

宋攸寧道：“女兒知道，男人在外邊有個把紅顏知己，你們都覺得不是什么事，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墒?，在我心里，這件事大于天，女兒只希望找一個老實本分的人，象爹和娘這樣，溫馨平安地過一輩子。”

“能守著你一個人當然是好事，可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我們這一時半刻的，去哪兒尋呢？”劉氏急道。

“即便找不到，女兒也不愿嫁馬秀才這樣的人”，宋攸寧斬釘截鐵的說道，“婚期在即，在外面包養(yǎng)外室，他這樣，把女兒的顏面置于何地，又把我宋家的顏面置于何地？”

宋攸寧緩了緩語氣：“他現(xiàn)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就敢這樣把我們宋家的顏面踩到地上，若果真有一天他飛黃騰達了，又會如何做？寵妾滅妻還不是平常？女兒怎敢嫁這樣的人？”

劉氏也被她的話驚到了，想想那樣，還不如這時不嫁呢。

“你確定要退親？”宋明德問道。

“女兒確定”。

宋明德點了點頭。想要納妾，大可以等成親后，經(jīng)過妻子同意納，他宋家再不高興也不能說什么?？苫榍熬桶讶损B(yǎng)在了外頭，還控制不住先有了首尾，這樣的人，他也不放心把女兒嫁給他。女兒有見地，有決斷，所以他有時會問女兒的意思。

退親就退親吧，人品家世都好的女婿不好找，再找一個寒門學子，還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