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院還跟昨日一樣熱鬧，看樣子老夫人是要補(bǔ)昨晚的團(tuán)圓飯，她來時(shí)，大家都在聽沈知章說留洋的所見所聞，沈青竹滿眼都是羨慕。

她也一直想去留洋。

“扶光來了，到祖母這兒來。”老夫人總在人前對她和善。

謝扶光走來，沈知章的視線就跟著她移動(dòng)，似有滿腹疑問。

會(huì)開槍，會(huì)跟洋人做生意。

這些事，為什么通信的時(shí)候只字不提。

但凡告訴他，他和云之今日也不會(huì)在洋人面前丟人。

他能忍住這會(huì)不問，大夫人忍不住，她剛坐下，就聽婆母質(zhì)問：“你跟洋人做生意的事，怎得不告訴我們?！?/p>

“姆媽，那不是沈家的生意?！敝x扶光道。

大夫人：“你自己的生意也該告知我們?！?/p>

沈家的是沈家的，謝扶光的也是沈家的，沈家人一貫如此。

謝扶光：“也不是我的生意?！?/p>

“你說謊！”沈青竹揭穿她：“洋人都親口說了你也是老板，我看你就是不想把這錢交到公中，瞞了我們這么久，你到底貪了多少錢?！?/p>

“說不得合伙的錢還是從公中拿的?！币棠锿跏瞎盎?。

公中二字，觸犯了所有人的利益，其他姨娘紛紛開口問謝扶光要個(gè)說法。

唯獨(dú)柳姨娘聲音弱弱地維護(hù)：“少奶奶平素對你們這般好，你們怎可冤枉她?！?/p>

“是對你和你那個(gè)傻兒子好吧，給了你多少，你這般維護(hù)她?！蓖跻棠飿尶谝晦D(zhuǎn)。

“你血口噴人?！绷棠餁饧t了眼。

王姨娘還想開口，謝扶光截了她的話：“你以什么身份質(zhì)問我，這個(gè)家，幾時(shí)輪到你當(dāng)妾室的說話了?！?/p>

王姨娘的臉?biāo)⒌陌琢?，她嘴唇翕?dòng)，分明是有話反駁卻不敢。

謝扶光替她說了：“你是想說民主時(shí)期了，你已經(jīng)不是妾了是嗎？”

王姨娘點(diǎn)頭，點(diǎn)到一半迎上大夫人銳利的眸子，嚇的僵住。

“是我越矩了，我嘴上沒個(gè)把門，少奶奶勿怪?！蓖跻棠镒罱K屈服在深宅大院的老規(guī)矩里。

謝扶光不打算輕拿輕放：“嘴上沒把門，就是謹(jǐn)言慎行寫少了，就罰你回去寫一萬遍謹(jǐn)言慎行，不寫完不許吃飯?！?/p>

又問大夫人：“姆媽意下如何？”

大夫人縱使不想給她撐這個(gè)腰，也得維護(hù)住自己主母的權(quán)威：“你罰的對，如今世道亂，更該謹(jǐn)言慎行，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都得心里有數(shù)。”

王姨娘不想受罰，她求救的看向沈?qū)毾龋笳邊s是低頭喝茶，沒有幫腔之意，她只能委屈退下。

這一招殺雞儆猴效果很好，其他姨娘再不敢吭聲。

沈青竹仗著自己得寵，哼了聲：“擺什么少奶奶的譜?！?/p>

謝扶光對她笑：“妹妹耳朵沒事了吧?！?/p>

沈青竹噤聲。

“行了，你嚇唬她做什么。”老夫人終于開了口：“原也是你沒先把話說清楚?！?/p>

不怪別人冤枉你。

謝扶光：“祖母讓我說什么，我不過是替娘家的姨母打理生意，總不能外人以為我是老板，我就真把自己當(dāng)老板，賺的錢往自己口袋里裝了吧?！?/p>

“你姨母?！贝蠓蛉瞬恍牛骸八皇钦煞蛩篮缶突胤蚣依霞沂毓讶チ藛?。”

“是?！敝x扶光道：“所以生意才托付給我打理，餐廳是洋人開的，只地方是姨母的，姨母拿這個(gè)入股，占了微薄的股份而已。”

這話半真半假，店面真是姨母的，但老板是她，大衛(wèi)才是代理人。

老夫人自然不全信，可她無從查證，就算去問大衛(wèi)，也得能見著人。

這事只能不了了之。

沈知章心頭一松，他就說謝扶光哪來的本事能跟洋人做生意，洋人最是看不起國人，他和云之留洋時(shí)就沒少遭歧視。

一會(huì)要給云之打個(gè)電話，她因今日的事氣的不輕。

“祖母，姆媽，我早說扶光不是藏私的人，你們還非要問，以后再這樣誤會(huì)她，我可不許?！鄙蛑鹿室獍涯樢话?。

老夫人笑罵：“瞧瞧，你們瞧瞧，有了媳婦忘了娘，就跟媳婦親了?！?/p>

“親就親吧，他們小兩口感情好，我看眼里也喜歡?！贝蠓蛉艘残?。

姨娘們忙跟著道：“少爺會(huì)疼少奶奶。”

謝扶光心下冷笑，從前她不知沈知章的本性，守著對原主的承諾，對沈家人的自私?jīng)霰《嘤腥棠?，竟真讓她們以為打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就能拿捏住她了。

就……挺好。

她希望沈家人一直自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