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到了家里，外婆和干媽在廚房里做飯。

番茄炒飯的味道傳出來，我踮起腳尖拿下柜面的相冊，抽出里面的一張照片。

那是十八歲的媽媽，站在一棟很漂亮的大別墅前面。

她穿著蓬蓬裙，頭頂上戴著一定小皇冠，笑起來雙眼彎彎，特別漂亮。

旁邊的門牌上寫著：晨曦路88號。

于是我在手上寫：晨xi路88號。

干爹回來的時候，帶了三朵向日葵。

他說向日葵代表著生機(jī)，我們把向日葵放在了花瓶里。

吃過晚飯，外婆回了家，干媽和干爹也回了房間。

我從小豬存錢罐里拿出所有的存款，一共是三百二十八元。

下樓之后，在門口攔下了出租車，謊稱是爸爸媽媽在朋友家，我要過去吃飯，地點(diǎn)在晨曦路88號。

司機(jī)沒有懷疑，我在晨曦路下了車。

88號在小區(qū)的中間段，外來車子進(jìn)不去，我在門口下了車，又趁著保安換班溜進(jìn)去。

走到腿麻的時候，就看到了88號的門牌。

那棟別墅真的很漂亮，圍墻里的月季探出頭來，盛開的橘色花朵一簇簇。

我在心里打草稿：

你好，我是姜禾的女兒，我叫路朝朝。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如果你們愿意幫我的話，我可以給姜枝的孩子捐腎。

你好，我是姜禾的女兒......

“大小姐？”

一個有點(diǎn)上了年紀(jì)的傭人打扮的女人看到了我。

過了一會兒，她又搖頭，“不對，大小姐已經(jīng)長大了?！?/p>

我說：“你好，我是姜禾的女兒，我叫路朝朝?！?/p>

我沒有來得及說出后面的話，她帶著我進(jìn)了別墅。

這個別墅真的很大，比我的四個家還要大。

反光的大理石地板磚，映得我身上廉價(jià)的睡衣像是路邊的一團(tuán)垃圾。

坐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的女人，穿著絲綢的睡衣，像是剛剛睡醒，慵懶，高貴。

她的一雙狹長的眼睛打量著我，“誰讓你來的？姜禾？自己不敢露面，讓一個孩子上門來打秋風(fēng)，我以前教育她的，她都忘了？”

她像是生氣，又或者本來就對姜禾刻薄，“在姜家享了這么多年的福，卻沒有半點(diǎn)付出，現(xiàn)在落魄了，養(yǎng)不起孩子了，又把孩子給送來，把我這里當(dāng)成什么了，收容所？”

我鼓起勇氣說：“姜禾已經(jīng)死了，是我自己找到這里來的。外婆生病了，我想求你們救她。不會白拿你們的錢的，我可以給姜枝的兒子捐腎！”

那女人一下子就站起來了，踱步走到我的面前，二話不說，甩手一耳光打在我的臉上。

我下意識想要反抗，想撲過去撞翻她，和她廝打。

但我想到了外婆衣服上的血跡，我只是發(fā)出了小動物一樣的嗚咽聲，可憐巴巴地垂著腦袋。

“求求您了，只能能救外婆，我做什么都可以?！?/p>

“那就帶著你外婆去死！我宋金華的錢，就是拿去喂狗，也絕不會花在杜麗霞的身上！

“她讓我女兒吃了這么多苦頭，早就該去死了?，F(xiàn)在都是報(bào)應(yīng)！報(bào)應(yīng)！

“還有姜禾，以為假死就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我們姜家辛辛苦苦把她養(yǎng)大，什么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這輩子都欠姜家的！”

她的口水落在我的臉上。

可是我的心里也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