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夫君顧琛親手端來的那碗燕窩粥里。毒發(fā)時,五臟六腑都像被烈火焚燒,
他卻死死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溫柔地呢喃:“清晏,別怪我,
要怪就怪你那個不識時務(wù)的爹,擋了我的青云路?!蔽移幢M全力想睜眼看清他扭曲的面容,
意識卻墜入無邊黑暗。再次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飄在靈堂之上,底下,顧琛一身素白,
哭得肝腸寸斷,情深意切得連我都差點信了。可下一秒,一陣劇痛襲來,
我的魂魄被強行扯入一個溫?zé)岬拿兹椎纳眢w里。
“喵嗚……”一聲奶氣無力的叫聲從我喉嚨里發(fā)出。我驚恐地低頭,
看到了一雙雪白的、小小的爪子。我成了一只剛出生的小奶貓!還沒等我消化這個事實,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將我撈了起來。逆著光,我看到了那張冷峻如冰、刻著刀疤的臉。
是我的死對頭,那個在朝堂上屢次與我父親作對,害我沈家沒少吃虧的鎮(zhèn)北大將軍,魏尋。
他竟然撿到了我。1我叫沈清晏,相府嫡女。嫁給顧琛三年,夫妻和睦,相敬如賓。
滿京城的人都說,我與探花郎顧琛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可他們不知道,這段金玉良緣的內(nèi)里,
早已腐爛生蛆。顧琛捂死我時那雙冰冷的手,那句惡毒的話,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魂魄上。
如今,我成了死對頭魏尋懷里的一只貓,渾身軟綿,連站都站不穩(wěn),
只能任由他粗糙的指腹一下下?lián)徇^我的脊背。我怕得要死。魏尋是誰?
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活閻王,是與我沈家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的政敵。
我爹沒少在家里罵他粗鄙武夫,我也曾當(dāng)著顧琛的面,說他不過一介莽夫,空有蠻力。
現(xiàn)在落在他手里,我簡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場。他那雙常年握著韁繩和兵器的手,
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我這軟弱的小身板給捏碎了?我瑟縮著,拼命往他掌心深處躲,
發(fā)出可憐的“嗚嗚”聲?!皠e怕。”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愣住了。
魏尋的聲音,竟然……有點溫柔?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攏在懷里,用自己的披風(fēng)裹住我,
隔絕了外面的冷風(fēng)。我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斑@么小,就被娘給丟了,
可憐?!彼吐曌匝宰哉Z,像是在對我,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悄悄抬起眼皮,
透過披風(fēng)的縫隙,看到他緊抿的薄唇和凌厲的下頜線。他那張素來冷若冰霜的臉上,
此刻竟流露出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見過的……柔軟。我的大腦一片混亂。
這還是那個在朝堂上懟得我爹啞口無言、眼神能殺人的魏尋嗎?
2魏尋抱著我回了他的將軍府。一路之上,我都在惴惴不安地思考一個問題:他會不會發(fā)現(xiàn),
他撿回來的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貓,而是他死對頭沈相的女兒?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他把我當(dāng)成了一只普通的、無家可歸的小流浪貓。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他給我找來了京城最好的獸醫(yī),給我喂溫?zé)岬纳窖蚰蹋?/p>
還親手用最柔軟的錦緞給我搭了一個小窩,就放在他床邊。我原本是想逃的。
可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連路都走不穩(wěn),更別說翻墻跑路了。更何況,我現(xiàn)在無處可去。
沈家正在為我辦喪事,顧琛那個偽君子正扮演著情深義重的好丈夫。我若是以這副樣子回去,
只怕會被當(dāng)成什么不祥之物,一腳踹出門。我只能暫時留在魏尋身邊,走一步看一步。也好。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看看我這個死對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的死訊很快傳遍了京城。喪禮那天,魏尋也去了。他沒有穿官服,只一身玄色常服,
沉默地站在人群的角落,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我被他放在披風(fēng)的暗袋里,只露出一雙眼睛,
偷偷觀察著靈堂上的一切。我看到了我爹,一夜之間白了頭。看到了我娘,哭得暈厥過去。
看到了我那個一向堅強的哥哥,通紅著眼眶,死死攥著拳。我的心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著,
疼得無以復(fù)加。而顧琛,他跪在我的棺槨前,形容憔悴,聲淚俱下地訴說著對我的思念。
“晏晏,你怎么就這么走了……你讓我一個人,該怎么活啊……”他演得太逼真了,
連我哥哥都忍不住上前扶住他,拍著他的背安慰:“顧琛,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也要保重自己,
清晏在天有靈,也不愿看到你如此?!蔽覛獾脺喩淼拿颊似饋恚尉?!殺人兇手!
我恨不得立刻沖出去,用我這小小的爪子撓花他那張?zhí)搨蔚哪槪 斑鳎?/p>
”我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尖叫,掙扎著想從魏尋的口袋里跳出去?!皠e動。
”魏尋的大手輕輕按住了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我抬起頭,
對上了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平日的銳利和冰冷,反而……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有悲傷,有同情,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隱藏極深的痛楚。他不是在看我這只貓。
我無比確定,他的目光是穿過我,落在了靈堂上我的那副黑漆漆的棺材上。為什么?
他為什么會為我的死,露出這樣的神情?我們不是敵人嗎?3喪禮結(jié)束后,
日子仿佛又恢復(fù)了平靜。顧琛因為“喪妻之痛”,被圣上特許在家休養(yǎng)。
他順理成章地接手了我沈家送過去的嫁妝,還有我爹為了他的前途,
私下給他打點的那些人脈和資源。他得償所愿,春風(fēng)得意。而我,
則在將軍府里過上了“飯來張口”的廢貓生活。魏尋似乎真的很喜歡我。他公務(wù)再忙,
都會記得回來給我喂奶。他看兵書的時候,會把我放在他的腿上,
任由我踩著他書頁上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排兵布陣圖。他甚至?xí)阢逶『螅庵Y(jié)實的上身,
任由我趴在他胸口睡覺。我從一開始的驚恐抗拒,到后來的麻木,再到現(xiàn)在的……習(xí)以為常。
不得不承認,魏尋的胸肌,手感還挺不錯的。溫暖,結(jié)實,充滿了安全感。這天夜里,
我照舊趴在他胸口假寐,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皩④?,
有急報!”是他的副將,林風(fēng)的聲音。魏尋立刻起身,把我輕輕放到床上,披上外衣去開門。
我豎起耳朵,努力聽著外面的動靜?!皩④?,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風(fēng)的聲音壓得很低,“沈**出事那天,
府里的采買確實從外面買過一種叫‘牽機引’的西域奇毒。這種毒無色無味,
中毒初期與普通的風(fēng)寒癥狀極為相似,但三日之后,便會毒發(fā),神仙難救。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牽機引!我死前,大夫診斷的確實是風(fēng)寒入體!“源頭查到了嗎?
”魏尋的聲音冷得像冰?!安榈搅恕J浅俏鞯囊患业叵滤庝?,藥鋪老板已經(jīng)招了,
買家是……是顧學(xué)士府上的管家,張德?!鳖欒?!果然是他!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指甲不自覺地從肉墊里伸了出來,深深摳進了身下的錦被里?!袄^續(xù)查。
”魏尋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我要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還有,
把所有與此案相關(guān)的人,都給我盯死了?!薄笆?!”林風(fēng)領(lǐng)命退下。房間里恢復(fù)了安靜。
魏尋在門外站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進來了。可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走了進來,
帶著一身濃重的夜露寒氣。他走到床邊,沒有像往常一樣躺下,而是坐在床沿,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很深,像藏著無盡星辰的夜空,
又像洶涌著驚濤駭浪的大海。我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他忽然伸出手,
輕輕地,將我撈進了懷里?!澳阏f,”他用臉頰蹭了蹭我毛茸茸的腦袋,
聲音低啞得像是在嘆息,“她那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就看上了那么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了。他……他是在說我嗎?他怎么會知道……不,不可能!
他不可能知道我是沈清晏!他只是在查我的死因,他只是在為我……打抱不平?可為什么?
他為什么要為一個“政敵”的女兒,費這么大的力氣?甚至不惜去查當(dāng)朝新貴顧琛?
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一旦事情敗露,甚至?xí)o他惹來天大的麻煩。我腦子里一團亂麻,
百思不得其解。而魏尋,似乎也沒指望我這只小奶貓能回答他。他只是抱著我,
一遍又一遍地,用他那雙殺人如麻的手,溫柔地撫摸著我的后背。他的懷抱很暖,
可我卻覺得,他比我更孤獨。4接下來的日子,魏尋變得更加忙碌。他常常深夜才回府,
身上總帶著一股肅殺之氣。我知道,他正在暗中和顧琛以及他背后的勢力角力。
顧琛雖然只是個探花郎,但他很會鉆營。他父親是戶部侍郎,在朝中盤根錯節(jié),
當(dāng)年我爹也是看中了他家的潛力,才將我許配給他。如今,他攀上了吏部尚書這棵大樹,
據(jù)說吏部尚書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難怪他要那么著急地除掉我。
我成了他青云路上的絆腳石。真是可笑。我沈家為他鋪了多少路,
他轉(zhuǎn)眼就能為了更大的利益,毫不猶豫地將我一腳踹開,還要了我的命。
魏尋的調(diào)查進行得并不順利。顧家在京中勢力龐大,很快就察覺到了魏尋的動作。
他們開始反擊,在朝堂上彈劾魏尋擁兵自重,意圖不軌。一時間,將軍府上空陰云密布。
連府里的下人都行色匆匆,一臉凝重。只有我,一只無憂無慮的小貓,
還能自由出入魏尋的書房。也就是在這里,我發(fā)現(xiàn)了他最大的秘密。那天,
魏尋又被緊急召入宮中,書房里空無一人。我閑著無聊,在書架上跳來跳去,
不小心碰掉了一本書。書掉在地上,攤開了,從里面掉出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我好奇地湊過去,用爪子扒拉開。那是一幅畫。畫上,是一個少女。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坐在桃花樹下,手里拿著一卷書,笑得眉眼彎彎,燦爛又明媚。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畫上的少女,分明就是十六歲時的我!那年春天,
我跟著母親去城外的護國寺上香,在后山的桃林里小憩。當(dāng)時周圍并沒有旁人,
他是怎么……我的腦子嗡嗡作響,心臟狂跳不止。我顫抖著爪子,撥開了旁邊掉落的那本書。
《詩經(jīng)》。是我最愛讀的一本書。書頁的邊角已經(jīng)微微卷起,看得出主人經(jīng)常翻閱。
在“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一句下面,有一行用墨筆劃出的清晰痕跡。
我呆呆地看著那幅畫,又看看那本書,一個荒謬又大膽的念頭,在我腦海里瘋狂滋長。
他……魏尋他……喜歡我?怎么可能?!這太荒謬了!他是我的死對頭啊!
我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從畫上跳開,躲到了書架的陰影里,渾身發(fā)抖。不行,
我要找到更多的證據(jù)。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在書房里瘋狂地搜索。很快,
我在書架最頂層,找到了一個上了鎖的紫檀木盒子。鎖是普通的銅鎖,根本難不倒我。
我用爪子在鎖眼里撥弄了幾下,只聽“咔噠”一聲,鎖開了。我緊張地推開盒蓋。
里面沒有金銀珠寶,沒有兵書密信,只有一疊厚厚的畫卷。我用盡全身力氣,
將畫卷一幅幅地用爪子展開。第一幅,是豆蔻年華的我,在元宵燈會上提著一盞兔子燈,
好奇地張望。第二幅,是及笄之年的我,在自家花園里追逐蝴蝶,裙角飛揚。第三幅,
是我大婚那天,穿著鳳冠霞帔,坐在轎子里,蓋頭下隱約露出的半張臉。……一幅又一幅,
全都是我。從我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到我嫁作他人婦。每一幅畫的角落,
都落著一個日期,和一個小小的“尋”字。原來,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年里,
一直有這樣一雙眼睛,在默默地注視著我。他畫下了我的歡笑,我的成長,
甚至……我的幸福。畫我大婚那天的筆觸,格外沉重,仿佛能透過紙張,
感受到作畫之人那份壓抑而絕望的心情。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復(fù)雜。
為什么他要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為我這個“政敵之女”徹查死因。原來,這個冷面將軍,
這個滿京城都畏懼的活閻王……偷偷愛了我十年。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
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打濕了畫卷,也打濕了我雪白的貓毛。
我不是在為自己悲傷。我是在為他心疼。5魏尋回來的時候,我正趴在那堆畫卷上,
哭得稀里嘩啦。他一進門就看到了這狼藉的一幕,臉色瞬間變了。他快步走過來,
看到散落一地的我的畫像,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最深的秘密,
就這樣被我這只不聽話的貓,毫無防備地刨了出來。我能看到他眼中的震驚、慌亂,
還有一絲被人窺破心事的難堪。他大概以為,我會像所有發(fā)現(xiàn)秘密的人一樣,
驚慌失措地逃跑??晌覜]有。我只是抬起頭,用一雙沾滿淚水的、碧色的貓眼,
靜靜地看著他。然后,我伸出爪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他。
魏尋猛地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看得懂?
”我當(dāng)然看得懂。我不僅看得懂,我還心疼得快要死掉了。我“喵嗚”一聲,跳進他懷里,
用我毛茸茸的頭,去蹭他的下巴。魏尋,你這個傻瓜。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或許……就不會嫁給顧琛那個畜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魏尋抱著我,
身體繃得很緊。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防備。
他抱著我坐到地上,將那些畫一幅一幅地,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的動作很慢,很輕,
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斑@是我第一次見她?!彼闷鹉菑埼以谔一湎碌漠嬒瘢?/p>
指腹輕輕摩挲著畫上我的笑臉,“那年我剛從邊關(guān)回來,跟著家父去護國寺還愿。就在后山,
我看到了她?!彼穆曇艉艿?,帶著濃濃的懷念?!八拖瘛坏拦?,
一下子就照進了我心里?!薄翱晌抑溃覀儾豢赡?。她是相府千金,我是武將之子。
沈相……看不上我們這種粗人?!薄昂髞?,她要嫁人了。嫁給了那個姓顧的。”他說到這里,
聲音冷了下來,眼神里充滿了厭惡和不屑?!拔遗扇瞬檫^他,知道他心術(shù)不正,不是良配。
我想過去告訴沈相,可沈相認定我是為了打擊報復(fù),故意挑撥,根本不信我。
他還……他還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羞辱我,說我一個莽夫,也配肖想他的女兒?!蔽业男?,
狠狠地揪了起來。原來還有這樣一段過往。我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他一向看不起武將,
覺得他們都是沒腦子的粗人。魏尋去自取其辱,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對待。“我沒辦法,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跳進火坑?!蔽簩さ难劭簦⑽⒎杭t,“我告訴自己,只要她過得幸福,
就這樣遠遠看著也好??晌覜]想到,那個畜生,竟然敢……竟然敢害死她!”“砰!
”他一拳砸在地上,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嚇了一跳,卻沒躲開。我伸出舌頭,
舔了舔他手背上滲出的血珠。咸的,澀的。魏尋身體一僵,低頭看著我?!靶|西,
連你也覺得他該死,對不對?”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斑?!”該死!他當(dāng)然該死!“你放心。
”魏尋將我重新抱進懷里,眼神變得堅定而狠厲,“我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
”6魏尋說要讓顧琛血債血償,不是一句空話。在拿到確鑿證據(jù)后,他沒有選擇私下報復(fù),
而是以一種更加決絕、更加慘烈的方式,將這樁丑聞,徹底引爆。他直接在早朝上,
當(dāng)著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甩出了所有證據(jù)。從藥鋪老板的供詞,到顧府管家的畫押,
再到顧琛為了迎娶吏部尚書之女而暗中做的那些勾當(dāng),樁樁件件,鐵證如山。整個朝堂,
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溫文爾雅、悲痛欲絕的顧學(xué)士,竟是殺害發(fā)妻的兇手。
我爹當(dāng)場就癱了下去,老淚縱橫?;噬淆堫伌笈铝顚㈩欒〈蛉胩炖?,秋后問斬。
顧家和吏部尚書家因為涉嫌包庇,也受到了牽連,被削官降職,罰俸抄家。
一場持續(xù)了數(shù)月的暗中角力,以魏尋的完勝,和顧琛的慘敗,落下了帷幕。大快人心!
我趴在將軍府的屋頂上,看著顧家被查抄時那一片哭爹喊娘的狼狽景象,
只覺得心中郁結(jié)的惡氣,終于消散了大半。惡有惡報!顧琛,這就是你的下場!
魏尋處理完這一切,回府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他沒有去主屋,
而是徑直來到了我那座空蕩蕩的“墳”前。是的,我爹娘為我立了一座衣冠冢,
就在城郊的山坡上。魏尋屏退了所有人,只帶著我。他提著一壺酒,在我那塊冰冷的墓碑前,
坐了整整一夜。他沒怎么說話,只是抱著我,一杯又一杯地喝酒。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很孤單。直到天快亮的時候,他才終于醉了。他抱著我,把臉埋在我溫?zé)岬拿l(fā)里,
像個孩子一樣,喃喃自語?!扒尻獭?guī)湍銏蟪鹆??!薄澳莻€畜生,
他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了?!薄澳恪谀沁叄€好嗎?”“……對不起?!彼鋈徽f。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如果……如果我當(dāng)初能再勇敢一點,
不顧一切地把你搶過來,你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他的聲音哽咽了,溫?zé)岬囊后w,
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身上。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像他這樣堅硬如鐵的男人,也是會哭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快要無法呼吸。我伸出爪子,
輕輕地搭在他的手上,用盡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了一聲回應(yīng)?!斑鲉琛鄙倒希还帜?。
是我自己有眼無珠,信錯了人。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謝謝你,
愛了我這么多年。魏尋,如果有來生,如果我還能做人……我一定,第一個來找你。
7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也許是我報仇雪恨的執(zhí)念太深。
就在魏尋抱著我在我墳前哭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
我又回到了那片無盡的黑暗中。但這一次,黑暗的盡頭出現(xiàn)了一道光。
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去吧,你的緣分未了,去過你該有的人生?!毕乱幻耄?/p>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繡著蘭草的紗帳。我動了動手指,
看到了一雙屬于人類的、纖細白皙的手。我……我回來了?我不再是那只小奶貓了?
我激動地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雅致的閨房,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一個穿著青色比甲的小丫鬟聽到動靜,驚喜地跑了過來。“**!你醒了!太好了,
你終于醒了!”**?她是在叫我嗎?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素色的寢衣,
身體很瘦弱,帶著一種久病初愈的無力感。這不是我的身體。我真正的身體,
早就被顧琛埋進了土里?!拔摇钦l?”我試探著開口,聲音很沙啞,也很陌生。
小丫鬟愣了一下,隨即哭了出來:“**,你怎么了?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嗎?
你是林婉兒??!是咱們家的**??!”林婉兒?這個名字很耳熟。我想起來了,
我娘家有個遠房的表親,也姓林。聽說他們家有個女兒,自幼體弱多病,常年養(yǎng)在深閨,
書友評價
喜歡極道無界很久了,更喜歡他的這部小說《我死后,成了死對頭的掌心寵》,它讓我明白:最浪漫的事是,遭遇風(fēng)雨考驗后,還能與愛人牽手夕陽。經(jīng)歷磨難后,仍和愛人細數(shù)滄桑,兩個人肩并肩,相互依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