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紈绔
“聽到了?!彼煽曼c頭:“可要跟著她?”
“不必。”蕭成潤悠悠道:“若她是妖,便是跟去也無用?!?/p>
“那便讓她就這樣走了?”松柯問道:“殿下日理萬機,一會真要出去和她演一通戲,給她個身份,把她帶回來嗎?”
蕭成潤道:“難不成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養(yǎng)的鳥突然變成人了?”
松柯眉頭蹙起:“此女恐怕另有所圖,只怕那天附身桑枝的未必不是她,殿下為何讓她留在身邊。”
蕭成潤道:“我總要看看她圖謀什么?!?/p>
松柯見狀勸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以往從不會拿自己安危冒險?!?/p>
蕭成潤推開窗戶,看向院中的梧桐樹:“我總覺得好似見過她?!?/p>
“殿下……”
蕭成潤抬手止住松柯的勸諫:“我自有主張,不過是只小妖罷了,陪她玩玩也無妨?!?/p>
他伸手接住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你是我身邊最沉穩(wěn)妥帖的,此事不必再讓旁人知曉?!?/p>
屋檐上,一只小雀聽了蕭成潤的話,展翅飛走,待飛出蕭成潤的院墻后,落地化作一個裹著斗篷的女子。
桐聲回頭看了一眼院墻,低聲哼道:“你才小妖!”
她說完,轉身向著后門去:“就知道蕭成潤沒這么好騙,不如看看最后到底是誰玩誰咯?!?/p>
桐聲一路避著人走到了后門,迎面看到兩個婆子打開門栓,迎裝滿蔬果魚肉的牛車進來,她見狀把斗篷帽檐拉低,只露出下半張臉,隨后大模大樣地走了過去,經過婆子身邊時,伸出手對她揮了揮,笑瞇瞇道:“早上好!”
婆子愣了愣,下意識回道:“早?!?/p>
另一個婆子見她斗篷料子極好,連忙拉住呆住的婆子,躬身行禮,又對來送菜的漢子揮手:“還不讓讓,別擋了貴人的路?!?/p>
桐聲還沒等漢子讓,便已經先一步走到牛車旁,頗為好奇地在牛角上抹了一把,在那只牛扭頭瞪她前,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出了后門,再往前走幾十步,轉個彎便到了主道上,雖然時辰尚早,但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賣湯餅的攤子也已經起鍋燒水,在攤子旁走過都覺得暖和。
桐聲極少到人間城邑中來,眼下看著這口大鍋頗為新奇。
“郎君可要來一碗?”
桐聲點頭:“要!”
賣湯餅的老翁揚聲道:“好嘞!郎君先去那邊坐會。”
桐聲一臉好奇:“我看著你弄好不好?”
“行?!崩衔绦Φ溃骸耙豢茨褪歉毁F人家的郎君,往日沒吃過這些粗陋吃食吧?!?/p>
桐聲搖頭,看著老翁拿出備好的面團放在鍋邊,扯下一塊面揉搓成韭葉般厚薄便丟入鍋中,他的動作極快,不一會鍋中就飄滿了湯餅,等煮熟盛起后,便是滿滿一大碗。
桐聲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端碗,卻被老翁搶先一步攔?。骸爱斝臓C,我來我來?!?/p>
她收回手,眼巴巴地看著老翁把湯餅放在桌上,還未等她坐下,紫色衣袖一揚,一道矜雅的身影先一步在她對面悠然落座。
老翁一怔,看向先一步坐下的那人,正對上那人幽深的眼眸,只見那人眼中幽光一閃,老翁頓時像丟了魂一樣,全然忘記了他的存在,放下碗就又去叫賣了。
桐聲看向已經拿起筷子的菩提,頓時生出一腔怒火,把筷子從他手中抽出來,氣呼呼地落座:“一來就搶我東西?!?/p>
菩提捏了捏她腮邊軟肉:“我不搶,你能吃嗎?”
桐聲一巴掌拍掉菩提的手:“為什么不能?!?/p>
菩提也不惱,又在筷子筒里拿了一雙筷子:“你會用筷子?”
桐聲:“……”
說來慚愧,在桐聲滿打滿算不過三年的記憶中,除了一開始吃了些蟲子果子,后來一直是靠吃丹藥為生的,也就是最近重新當了回鳥,才開始飲甘泉,吃碧粳米,若說筷子,真的是沒用過。
她抿唇:“那我用手抓著吃總可以吧?!?/p>
菩提一臉嫌棄:“粗鄙?!?/p>
他說完,夾了一塊湯餅,送入唇中,一塊湯餅咽下去后,側眸去看,只見桐聲的眼圈都紅了。
明知桐聲是裝的,他還是夾了一塊湯餅,輕輕吹了吹,舉到桐聲唇邊,桐聲哼了一聲,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把湯餅含入了口中,頓時眼睛一亮:“好好吃?!?/p>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逼刑嵴f著,叮囑道:“這面是用肉湯和的,屬葷腥,最是損修為,你三魂卻一,我給你吃了那么多天材地寶才勉強給你把小命吊住,你莫要糟蹋了我的藥?!?/p>
聽了菩提的話,桐聲的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去:“那我以后和蕭成潤一起吃飯時怎么辦?總不能干看著吧,他本來就不信我,萬一懷疑我投毒怎么辦?”
菩提眉梢一挑,頗為玩味:“他不信你?”
“對啊,我為了接近他鉆了個鳥蛋,又重新破殼一回,平白無故認了那混蛋當爹,在他身邊討好賣乖那么久,他竟然還說我是小妖!”桐聲把手中的筷子猛地拍在桌上:“總有一天,我要把那混蛋打得滿地找牙跪著喊我娘!”
“你竟這般說他?!逼刑岬偷鸵恍?,意味不明:“他可是你的命啊?!?/p>
“還命呢,指不定他哪天不想陪我這個小妖玩了,一劍砍死我?!蓖┞暤上蚱刑幔骸澳阏f你出的什么餿主意?!?/p>
“他不舍得殺你?!逼刑岚淹┞暸淖雷拥氖帜闷饋矸旁谡菩妮p揉:“現如今只要你待在他身邊,就會如愿?!?/p>
桐聲瞇起眼睛盯著菩提:“我怎么感覺,你好像比他自己還了解他呢?”
菩提執(zhí)起桐聲發(fā)紅的手,往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無妨,我也比你自己更了解你?!?/p>
“是嗎?”桐聲低低一笑,半真半假地道:“那你哪天坑死我,我不會變成鬼還要感謝你吧。”
“我怎么舍得你死?!逼刑釋⑼┞暤氖掷叫目诎醋?,漆黑如墨的瞳中仿佛有濃濃情意:“我只想讓你活?!?/p>
桐聲眨了眨眼睛,忽的噗嗤一笑:“又來了,肉麻?!?/p>
菩提也淡淡一笑,放開了桐聲的手:“行了,你繼續(xù)玩吧,我回去了?!?/p>
桐聲點頭,笑得敷衍:“你慢走,一路順風?!?/p>
沒等她說完,菩提的身形就消失不見,桐聲松了一口氣,看著對面的湯餅,想吃又不敢吃,只得憤憤罵道:“老混蛋?!?/p>
她說完,就覺得耳邊一暖:“你說什么?”
桐聲身子一縮,扭頭看向菩提:“沒說什么呀,你不是走了嗎?”
“是要走了,不過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p>
桐聲做出洗耳恭聽狀:“神仙您有什么吩咐?”
菩提隔著兜帽揉了揉桐聲的頭,柔聲道:“我和蕭成潤,誰更好看?”
“當然是您!”桐聲仰頭,甩掉菩提的手,一臉真誠:“您仙人之姿,品味高雅,儀態(tài)萬千,蕭成潤一個凡人怎么配和您相提并論?!?/p>
菩提滿意點頭,將一個琉璃瓶遞給桐聲:“這是驅濁丸,你七日吃一顆,便不懼葷腥。”
桐聲一把將琉璃瓶抓在手中:“謝謝神仙,您真是貌美心善,救苦救難?!?/p>
“不謝,你這毫無誠意的話留著說給他聽去吧?!逼刑徉托σ宦?,身影消失不見。
桐聲看著男子消失的地方,神情莫測,不知在想什么,過了片刻,她回過神,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瓶,將它塞進袖中,起身離開,并沒有吃下驅濁丸后去吃那碗湯餅,抑或是再要一碗。
“哎!小郎君還沒結賬呢?!崩衔痰穆曇粼阱仩t后傳來,桐聲腳步一頓,很是迷茫:“結賬?”
老翁神情一變:“郎君莫不是沒帶錢?”
是了,在人間行走是要花錢的。
撒腿就跑的念頭在桐聲腦中閃過,她腳步跟著一動。
老翁見狀,拿起鍋鏟,戒備起來,卻見桐聲又坐了下去,雙腿并攏,雙手搭在膝蓋上,坐姿乖巧極了,就連聲音都清脆乖巧如剛出殼的小鳥:“我沒錢?!?/p>
老翁:“……”
————
蕭成潤此時已經在清風樓坐了好一會了,依舊不見桐聲過來,眼看漸漸到了晌午,來吃午飯的食客多了起來,鬧鬧騰騰的惹得他頭疼,他斂眸將手中未曾飲過的茶杯放在桌上,起身道:“回去吧?!?/p>
“她莫不是趁機走了?”松柯思量道:“不應該呀,費了那么大的周章就為了接近殿下,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走了,還是說迷路了?若是迷路,那也太蠢了些,這樣的話她怕也編不出什么假話?!?/p>
松柯說著,抬眼覷了一眼蕭成潤淡漠的神色:“不過就算她沒說假話,那也是異類,殿下千金之軀,還是莫要將她留在身邊的好?!?/p>
蕭成潤瞥了一眼松柯,淡聲道:“你今日的話格外多?!?/p>
松柯腳步一頓,躬身行禮謝罪:“屬下知罪,求殿下責罰?!?/p>
他說完,就聽前面?zhèn)鱽砹艘坏朗煜さ穆曇?,眼下這道清脆悅耳至極的聲音正在……叫賣。
“湯餅!湯餅!熱騰騰的湯餅!”
他弓著身子扭頭望去,只見前面不遠處的湯餅攤子格外熱鬧,一個斗篷裹身的嬌小身影,正站在鍋前賣力地喊著,因那聲音實在悅耳,惹得人紛紛向她看去。
松柯弓著的身子一抖,險些趴在地上。
這是覺得引誘自家殿下無望,便來賣湯餅謀生了?
還真是個樸實無華踏實肯干的妖啊。
松柯心中正感慨著,卻見一個男子走到桐聲身邊,拿一把折扇掀開了她原本遮著臉的兜帽,隨著黛色的布料掀開,一張精致非凡的臉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惹得原本熱鬧的湯餅攤子頓時一靜。
松柯今早也只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卻不曾看過她的容貌,眼下不由得也晃了晃神。
“殿下……”他看向蕭成潤,只見蕭成潤雙手負于身后,一副看熱鬧的姿態(tài),并沒有過去的意思。
桐聲在一片寂靜中察覺到了獨屬于蕭成潤的氣息,眸光微閃,一臉迷茫地看向掀開她兜帽的男子:“你做什么?”
男子呆愣了片刻,忽地唰的一聲展開了握在手中的折扇:“我是暮陽都尉的長子?!?/p>
桐聲歪了歪頭:“都尉?”
男子點頭,深情款款道:“我看姑娘衣料華貴,卻于此處叫賣,怕是一時落了難,不如先隨在下去府中小住幾日,姑娘如此佳人,我實在不忍心姑娘受這般委屈?!?/p>
桐聲茫然搖頭:“我不委屈呀?!?/p>
男子見狀,向前一步,向桐聲伸出手去:“姑娘不必客氣……”
眼看就要握住佳人柔荑,一雙沾著面粉的手卻將佳人一把拉在了身后。
男子看著擋在桐聲身前的老翁,面色不善:“你想做什么?”
老翁賠笑道:“這位姑娘一時貪玩,看著新奇才在我這叫賣了幾句,但實實在在是富貴人家出身,眼看一會家人就尋來了,郎君便不必再辛苦了?!?/p>
“瞧你這模樣,倒是拿我當登徒子防著了?!蹦凶优镜囊宦暫仙狭松茸樱骸翱だ锔毁F人家的姑娘我哪個沒見過,豈會由著你糊弄,依我看就是你個老不修拐賣了人家姑娘!”
男子形容霸道,又帶著健仆,眼下聽男子倒打一耙,圍觀眾人或面露憎惡之色,或搖頭嘆息,可卻無一人敢上前反駁,甚至有人怕惹火燒身,連忙離開了。
老翁卻仍是擋在桐聲身前,面上賠笑,卻絲毫不讓:“郎君莫不是忘了,齊王殿下眼下正住在咱們城里,這位姑娘的容色天下難尋,除了京城來的貴人,別處哪里見得到?!?/p>
當初蕭成潤來的時候可是將本地官員孝敬的美人都送回去了,男子可還記得自家那個被退回來的美人床第間是何等銷魂,自然不信老翁的話,他冷笑一聲:“齊王不近女色,你為了脫罪竟污蔑王爺的名聲,真是膽大妄為?!?/p>
男子聽了老翁的話越發(fā)確認桐聲出身尋常,放下心來,一腳把老翁踹在地上,將被老翁藏在身后的桐聲扯過來,還未等將佳人擁在懷里,男子就覺得手腕劇痛,竟是被桐聲一口咬住,男子大怒,揮手就像桐聲打去,看著她白皙的肌膚,卻終究不忍,硬生生卸去了力道。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男子便覺得天旋地轉,竟是被桐聲壓在了地上,隨后臉上硬生生挨了幾拳。
原本站在人群外的家仆,見自家郎君強搶民女不成,反倒被壓在地上打,連忙過去要拉開桐聲,卻不想幾人還未等碰到桐聲,便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壓住胳膊按在了地上。
家仆隨著男子橫行霸道慣了,眼下被壓制住,抬頭喝道:“誰!敢壞王家郎君的事,活得不耐煩了嗎!”
他話音落下,便被壓著他的侍衛(wèi)按住頭狠狠往地上撞去:“大膽!”
家仆的頭頓時就被撞得鮮血直流,眼前陣陣發(fā)黑,視野模糊間,一道清雋的身影自人群外徐徐而來,他只聽得那人語聲冷淡:“好大的威風,王哲倒是養(yǎng)的好兒子?!?/p>
家仆身子一抖,撲在地上昏了過去,腦中只有兩字閃過。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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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個小妖精》作為夷則的一部優(yōu)秀巨作,該作品情感真摯、情節(jié)生動,既有扎實的現實情節(jié),又充滿浪漫的氣息,時刻傳遞積極向上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