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醒醒!”
“快醒醒!”
耳邊的聲音像是早上六點半的鬧鈴,不停地響。
程俊幽幽醒來,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地上。
茫然半秒,程俊就回想起來,剛剛在飯局上,公司的張總和各部門經(jīng)理過來給他敬酒,他站起來時忽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應(yīng)該讓他們擔心壞了吧.....程俊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大腦懵了一下。
四周高墻聳立,走廊曲折,庭院間有各類樹木綠植,郁郁蔥蔥,時不時叢中響起不知名的鳥叫聲。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體格強壯的青年正面露關(guān)切看著他。
這是哪?張總他們?nèi)四兀?/p>
正當他滿肚子困惑,想要尋求答案時,忽然一段陌生記憶涌入腦海,程俊唔了一聲,有些痛苦的捂住腦袋。
那段陌生記憶就像一頭野驢,猛踹他的腦袋。
讓程俊想起現(xiàn)在是大唐貞觀三年,這里是長安城懷德坊宿國公府,也是他的家。
他叫程俊,字處俠,年十六,身高一米八五,宿國公程咬金的小兒子。
臥槽,穿越了?!
“咳咳咳??!”
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沒忍住劇烈咳嗽起來。
“三弟,要不要我去找醫(yī)官給你看看?”
耳邊再次響起關(guān)切聲,程俊下意識抬手摸向臉頰,從不離身的純碳半框銀絲眼鏡不見了,四周的景物映入眼簾卻像戴了眼鏡一樣清晰,每一個細節(ji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不是夢.....程俊忍住強烈情緒波動導(dǎo)致胃部不適產(chǎn)生的作嘔感,將目光放在面前關(guān)心他的青年身上。
對方身穿紫色袍衫,腰系犀牛角腰帶,體格很壯實,長著一張國字臉,憨味十足,臉上能明顯看到挨過打后的青紫色。
身體里潛藏的那段記憶像野驢一樣再次猛踹腦袋,讓程俊想起他的名字和身份。
程處亮,程咬金的次子,平時都叫他二哥....
程俊默默記下這些細節(jié),然后故作茫然的問道:“二哥,我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咱爹叫我找你,我一過來就見你躺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
程處亮扶著他坐到不遠處的石凳上,神色關(guān)心道:“沒事吧?”
“我沒事?!背炭u頭,心里默默道,不過你希望沒事的人,現(xiàn)在有事先走了.....
程處亮目光仔細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一遍,見他只是臉色發(fā)白,沒有其他癥狀,松口氣說道:“你先坐這歇一會,然后再跟我去堂屋?!?/p>
“好!”程俊也有此意,剛剛穿越,他還不了解身邊情況,這具身體留下來的記憶,目前是他唯一的倚仗。
讓他失望的是,沒有受到外界刺激,這具身體里的記憶就不會冒出來。
看來只能從別人身上發(fā)掘一些有用的信息了.....程俊轉(zhuǎn)頭看向程處亮,問道:“二哥,咱爹找我什么事?”
程處亮腦袋湊了過來,指著他自己臉上的青紫塊,說道:“把你變成我這樣?!?/p>
“……”
得虧多問了一句.....程俊抓住機會問道:“你把話說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程處亮揉著臉頰說道:“咱爹不知道發(fā)什么瘋,下朝回家逮著大哥一頓打?!?/p>
程俊不解道:“咱爹打大哥,應(yīng)該是大哥受傷,你怎么受傷了?”
“我聽大哥在堂屋慘叫,沒忍住過去看看出了啥事……”
程俊困惑問道:“看看也能出事?”
“主要是我看的時候沒憋住笑出聲,被咱爹聽見了?!?/p>
“……”
程處亮起身說道:“不提了,趕緊跟我走!咱爹正在堂屋等你!”
“不去!”
程俊坐定不動,語氣斬釘截鐵道。
知道會挨打,還要過去,不是賤得慌?
“三弟,你平時挺聰明的,怎么今天犯渾?”程處亮眼睛睜的老大,“你現(xiàn)在跟我過去,頂多變成我這樣,要是不過去,你可就會變成咱大哥那樣!”
這里面還有事?程俊驚疑問道:“咱大哥怎么了?”
“咱大哥這會在堂屋,被咱爹用宣花板斧追著打呢!”
程俊心里咯噔一下:“咱爹不是已經(jīng)打過大哥了嗎,怎么還打?”
“因為咱爹在打我時,大哥在旁邊沒忍住笑出聲了....哈哈哈!”
“……”
程俊看著程處亮露出一張很欠揍的笑臉,還在那發(fā)出杠鈴般的爽朗笑聲,忽然明白為什么這具身體換他上號了。
很有可能,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
不然身為程咬金的兒子怎么會好端端的下線?
瞧瞧喜歡茍笑的這哥倆,被打成這樣了還活蹦亂跳!
等等....
程處亮剛才說程咬金用的宣花板斧?
我怎么記得歷史上關(guān)于程咬金的記載,都是少驍勇、善用馬槊??!
程俊不解問道:“咱爹使的兵器不是馬槊?”
程處亮怔然:“生多大氣啊,用馬槊?”
“……”
這兩個武器區(qū)別這么大嗎?
程俊抻了抻青衫圓領(lǐng),說道:“二哥,你等我去換身衣服,我這身衣服被汗浸透,穿著不舒服?!?/p>
有前車之鑒,如果不去堂屋見程咬金,后果肯定會更嚴重,但他剛剛登上這個號,精神和身體都還很虛弱。
去之前,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不然等一下這具身體很有可能會被程咬金打的再次斷開連接。
“快去快回??!”
“明白!”
根據(jù)身體記憶,程俊走進起居的房屋,快速關(guān)上屋門,低頭做了幾個深呼吸,緩解心里的不平靜,然后看向四周。
屋里放著一張柏木材質(zhì)的寢床,一張案幾,以及一套櫥柜。
跟現(xiàn)代的櫥柜不同,唐朝“櫥是櫥”,“柜是柜”,造型大致相同,但作用不一樣。
櫥用來放書籍,柜用來放衣服和錢財私人物品。
程俊看到櫥上除了擺放書籍外,還放著一面臉盆大的銅鏡,走過去拎了起來,注視著鏡子中陌生的面容。
濃眉大眼,劍眉入鬢,唇方口正,耐眼好看。
在身上這件印有云紋的青色長袍襯托下,顯得異常俊朗,又不失儒雅隨和。
“還好,這輩子也挺帥....”
程俊自語了一聲,忽然想到前世的自己,惆悵滿懷。
前世因為孤苦無依,所以他小的時候夢想長大了當超人,長大后真的實現(xiàn)了。
他在公司一個人干幾十個人的活。
好在公司老總對他關(guān)懷備至。
每次公司飯局,他沒到場,老總絕不讓服務(wù)員上菜。
程俊不夾菜,大家絕不動筷。
吃飯前的第一杯酒,老總和各部門的領(lǐng)導(dǎo)們一定先敬他。
從他將上一個公司得罪他的老總送進監(jiān)獄踩縫紉機的那天起,這個規(guī)矩就沒有變過。
程俊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穿越到古代,經(jīng)過短暫的驚慌失措后,他已經(jīng)可以從容鎮(zhèn)定的面對這個不算是一無所知的世界。
他將能獨擋一面的銅鏡揣入懷中,俯身又從案幾上拿起一個硯臺,別在腰上,用長衫遮蓋起來,確定萬無一失,方才出門找到等候他的程處亮。
“二哥,我準備好了!”
程處亮正坐在石凳上彎腰揉著發(fā)腫的小腿,抬頭望向他,臉上宛若寫了一個大大問號,“你換的衣服呢?”
“剛才想起來咱爹還在等我,就沒換,先帶我去見咱爹,別讓他老人家等急了!”
“那就走吧!”程處亮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
二人立即動身,程俊跟在他的身后,每經(jīng)過一處拱門時,都會扭頭左瞥右看,將景物盡收眼底,嘗試著以這種外界刺激,催動如同野驢般的那段記憶多踹幾下他的腦袋。
效果顯著,程俊感覺腦漿都在顫動。
雖然這樣做會感到目眩頭暈,但好在回報相當驚人。
幸好前世我沒事就翻看歷史書.....程俊慶幸以前看過的史書在這時候起了大作用,通過梳理多出的陌生記憶,他發(fā)現(xiàn)這里和歷史中的大唐還是有些區(qū)別。
比如歷史中的貞觀三年,程咬金的兒子程俊才剛剛出生,且是庶出。
但他現(xiàn)在擁有的這具身體,已經(jīng)十六歲了。
而且不是庶出,是嫡子!
和程處默程處亮一樣,皆由程咬金正妻孫氏所生。
“我所在的大唐,肯定是歷史上的唐朝,人名事件都對的上,唯一對不上的是我的年齡和身份....”
程俊思考著。
程府很大,程俊跟著程處亮走了半天,方才看到堂屋。
堂屋,是古代主要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遠遠地,程俊看到屋內(nèi)站著兩個魁梧身影。
左邊那位下巴一圈絡(luò)腮胡的便是程咬金,他四十多歲,身高一米九五左右,皮膚黝黑,穿著一身紫色圓領(lǐng)袍服,腰佩金玉帶,此時正雙眉剔豎,圓眼怒睜。
樣貌年輕的叫程處默,剛滿二十,是程家長子。
此時他鼻青臉腫,披頭散發(fā),雙目失神,顯然被打的不輕。
程處默看到二人走向這邊,瞳孔爆發(fā)出勃勃生機的光芒,激動吼道:“爹,處俠來了!”
程咬金轉(zhuǎn)頭望向跟在程處亮身后的程俊,臉色陰沉,目光銳利。
我這是在赴刑場嗎!程俊嘴角抽搐了一下。
程處默見他走到屋外臺階下,忽然如同木雕泥塑般定在原地不動,急不可耐道:“三弟,咱爹看著你呢,趕快進來!”
程俊看了一眼程處默,越看他越覺得他像是對犯人說早死早超生的監(jiān)斬官,沉著冷靜的思考處境后,邁出腳步,踏過門檻走進堂屋,來到程咬金面前,微微躬身行禮,面帶笑容道:“父親大人好!”
張口莫罵賠禮者,伸手不打笑臉人.....程咬金好歹也是在官海沉浮的人,他應(yīng)該懂這個道理....
程咬金冷哼道:“別這么叫,老子沒你這樣的種!”
程俊喉嚨攢動,他是打算先撇開關(guān)系然后動手?一般來說,這種情況下,父子之間只能活一個....臥槽,我才剛上號啊....
他忽然意識到這頓打已經(jīng)不可避免。
以程咬金的體格,動起手,肯定是重劍無鋒,只重不輕。
一旦沒挺過去,這號就算廢了!
現(xiàn)在跑也不行啊....身體還處于疲憊期,跑的話肯定跑不過程咬金,躲又躲不開,跑又跑不掉.....想要不被廢號,看來只能.....程俊抬頭望向程咬金,咬牙說道:
“爹,今天我讀書讀到《論語》時,忽然意識到,原來我是一位君子!”
程咬金一愣,還沒明白他話中意思,就看到一個沙包大的拳頭,迎面而來!
砰??!
程咬金躲閃不及,臉上重重挨了一拳,脖子不由自主往后一揚,身體失去重心,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上。
程處默、程處亮同時愣了一下。
隨即程處亮啪啪拍手叫道:“我懂了,這就叫,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噗呲!”程處默沒忍住笑出了聲,“兒子打爹,哈哈哈哈.....”
書友評價
拜讀作者張無敵的小說《御史選拔靠文章取勝,你靠兵法?》,讓我深深的領(lǐng)悟到:沒有經(jīng)歷過失去,就不會懂得珍惜。有的人看你一眼,你再也忘不掉;有的人,一直在你身邊對你好,你卻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