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是公子身邊唯一的女使,常年干活有的是力氣,戒尺狠狠打在鈴鐺手心,她還生怕她還手,心里越怕手里越狠,使出渾身力氣打了一通,卻發(fā)現(xiàn)她動都沒動,手心都腫起老高冒了血珠,她仍舊一聲不吭。
是真的啞巴?
她心里松了一大口氣,石頭也落了地。
這回不怕了,她就算日后被抬妾,也是最下等的賤妾,跟她怎么能比?公子天天對著個啞巴早晚有一天膩了、厭了,到時候?qū)⑺s出門去,那好日子不就來了嗎?
公子也有幾日沒回來了,估摸著外面那些人很難纏,今日估計也不會回來,她可要好好喝上幾兩酒慶祝慶祝,心里高興,臉色卻十分嚴(yán)肅,朝著鈴鐺呼和。
“你就在這給我抄字,三百遍,寫不夠不準(zhǔn)吃飯!”
六娘開開心心丟了戒尺離去,鈴鐺看著自己高高腫起的手心,面無表情,拿起筆寫字。
晚飯過后許桐君卻回來了,只是他喝了不少,腳步虛浮,被小廝攙著才走穩(wěn),遠(yuǎn)遠(yuǎn)看見花園小涼亭里一抹白色身影,急停住腳步。
“是鈴鐺嗎?天都黑了她在這干什么?”
“聽說是被六娘罰了抄字?!?/p>
“黑燈瞎火的能看見嗎,六娘也真是的,隨便學(xué)學(xué)就可以了,走走走,過去瞧瞧?!?/p>
鈴鐺聽見腳步聲停筆,抬頭見他來,迎了上去,頸間鈴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卮囗?,格外悅耳?/p>
鼻尖嗅到酒氣,卻不是在他身上,而是頭發(fā)上,她又面露不解歪頭看著他,許桐君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捋了捋濕漉漉的發(fā)絲。
“沒事,他們......不小心潑到的?!?/p>
那群紈绔子弟,花著他的錢還要辱他,就因為他不會作詩,用錯一個字得罪了邱家的二公子,被潑了滿頭酒!
那些平日里跟他稱兄道弟的人今日卻沒有一個替他說話,全都懼怕邱家權(quán)勢!
他們真該死!全都該死!
只有小獸真心心疼他。
許桐君的目光軟了下來,走到鈴鐺方才坐的小桌邊。
“過來,本公子看看你近日學(xué)的如何?!?/p>
鈴鐺也來坐下,一動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拇囗懀脕砉P開始寫字,天色有些晚,只能就著落日余暉看,他隨著鈴鐺動筆,念出她寫的東西。
“賤,小賤人......娘,有娘生沒娘養(yǎng)?”
這一下,酒醒了大半。
“六娘教你的是這些東西?!”
想到她不會好好教,沒想到她是要將她毀了!
鈴鐺伸手把最上面的宣紙挪開,映入眼簾是一遍遍的“小賤人”、“有娘生沒娘養(yǎng)”,她挑了一張寫的最好看的遞過來。
許桐君已經(jīng)氣到發(fā)抖。
鈴鐺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聽得懂的,明知自己受辱,還要按照六娘說的來寫,她這是......
她只想讓他開心,只想得到他的夸獎。
“鈴鐺......”
她怎么能這么好!
再一看她拿著宣紙的手,一只比另一只大了兩圈!
“她還打你了?”
抓住她的手一看,早已腫成饅頭,上面還有一層血點子已經(jīng)結(jié)痂,不知是使了多大力氣才能打成這樣!
許桐君震怒!一揮手將半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小廝門嚇的直接跪在地上。
“給我把六娘叫來!”
“六娘......六娘今日吃酒去了,這會兒不在莊上?!?/p>
小廝面露為難,回話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什么?竟還敢擅離職守,看來是我平日里太縱著她了!現(xiàn)在、立刻給我把人找回來!”
“是!”
許桐君扶著桌案氣都喘不勻,他在外面受辱,唯一心疼他的小獸在家里受辱,學(xué)了那些臟心爛肺的東西,還被打成這樣,他要給她出氣!
他說過,有他在,這世上沒人能欺負(fù)她!
不多時六娘回來了,臉上紅艷艷的,身上一股酒氣,可能是來時小廝同她說了利害,看看許桐君的臉色,心里打鼓。
“公子......您怎么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你還打算怎么欺負(fù)鈴鐺?”
六娘偷偷抬眼看他,嚇的趕忙跪下。
“我只是按照公子吩咐教她讀書寫字......”
“還敢狡辯!”
許桐君怒吼一聲,嚇的六娘渾身一顫再不敢說話。
他垂著眼眸,“去我房里?!?/p>
知道是公子要處置屋里人,小廝門讓開路,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看,六娘亦步亦趨跟在許桐君身后,路過鈴鐺身邊時朝她看了一眼。
這一眼,她看見那狼崽子伸出被打腫的手跟她晃晃,之后......笑了。
她會笑?
她這是在氣她?
公子會發(fā)現(xiàn)她教的那些東西,是她故意寫給他看的?
怪不得她欺負(fù)她的時候,她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猴戲,怕是那時候就想好這一步了!
鈴鐺根本不是傻子,正相反,她滿是心機算計!
這等女人不會說話還好,若是她會說話,那日后公子身邊可還容得下自己?
六娘瞬間想通了一切,如鯁在喉,忘了邁步,怒瞪著一張眼盯住鈴鐺,恨不得拿把刀子捅她的心窩。
卻這時許桐君回過頭來,見她看著鈴鐺的眼神,沖過來便是一巴掌!
“你還敢嚇?biāo)??!?/p>
這一巴掌、一聲維護,直叫六娘委屈的掉淚,也恨的心肝肺都要裂開,捂著臉跪在地上。
“公子,她都是裝出來的!她是故意的!”
她一邊哭一邊爬,拉住許桐君的衣角,撕心裂肺。
“她是個小賤人!我教她的她都一學(xué)就會,根本不是傻子!她一直在耍我!”
“公子你不能信她!她就是想挑撥離間,破壞我們的關(guān)系!”
她們是什么關(guān)系?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也不該在此時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說出來,若傳到外人耳朵里,他日后免不了又要被那些紈绔恥笑!
況且,這世上最不會騙人裝相的就是他的小獸了,她為了博他一笑,寧可自己受盡委屈。
許桐君閉上眼吩咐。
“來人,把她嘴巴塞上,捆了送我房間里去?!?/p>
說罷再不看她一眼,幾個小廝聽命將六娘口里塞滿,雙手捆在身后,抬著便往許桐君房里去,她發(fā)不出聲音,只能一邊掉淚一邊殺人的目光盯住鈴鐺。
可鈴鐺根本就不在乎。
所有人都走了,她撿起地上的宣紙,勾勾畫畫,竟是個狼頭小相,又在大狼頭旁邊畫了幾頭小狼,還有個小人模樣手舞足蹈,她在上面添了幾個小字:娘親、弟弟妹妹、我。
你們在哪?
看了一會,滿目悲傷,再蘸了墨涂得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書友評價
看了陳鬧海的這部小說《狼女弄江山》,感覺自己搖身變成了愛情專家,譬如:世上最牢固的感情不是“我愛你”,而是“我習(xí)慣了有你”。彼此依賴,才是最深的相愛。你服不服?!不服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