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想吃冰淇淋。"小女孩拉著媽媽的衣角，眼巴巴地看著路邊的小攤。"乖，

等我們到了南方，媽媽就給你買最好吃的。"小女孩懂事地點點頭，

相信那里一定有草莓味的，還有巧克力味的。于是對于這次旅行她充滿了期待，

想著冰淇淋的甜膩味道。她沒有發(fā)現(xiàn)媽媽蒼白的臉上滿是恐懼之色。

母女倆躲在這個偏僻的小賓館里已經(jīng)整整一周了，每天吃著泡面和餅干，她還能忍受，

可女兒才六歲，看到這些就皺著小眉頭，委屈得要哭。她只能咬著牙假裝若無其事。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不能出去。再過兩天就是春運高峰了，到那時，

自己和女兒就像浪花中的兩滴水，很自然地隨著洶涌的人流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堅持住，

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午夜時分，走廊里響起急促的高跟鞋聲。

緊接著傳來輕柔的敲門聲："小雅，給姐姐開門。"聲音很溫柔。

可是卻讓屋里的人渾身發(fā)抖。小女孩睡得正香，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很自然地應了一聲。

當媽媽的想捂嘴已經(jīng)來不及了。"開門吧，小美人。"這次聲音帶了絲威脅。

見屋里沒有動靜，"砰"的一聲。門被人踢開。破損的門板后露出一張精致的臉，

比臉還白的是那身名牌套裝，漂亮的眼睛，卻偏要冷冷地看人。"咱們的游戲還沒結束呢！

你怎么就想跑？"女人只能抱緊孩子，

顫抖著抬起頭......三年前......有錢人多的地方麻煩就多。

這句話其實挺勢利。錢是干什么用的？除了花就是存，跟有沒有品德沒多大關系。

方小蔥就是這么安慰自己的。方小蔥，小名蔥蔥，更有人叫他小蔥哥。和大多數(shù)90后一樣，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換來的是就業(yè)困難。本來被譽為天之驕子的大學生驟然貶值，

健身房隨便找個前臺都是本科學歷。體育學院畢業(yè)生賣保險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所以像方小蔥這樣二本院校畢業(yè)的更是扔到人才市場也沒人要。不過好在他頗有自知之明，

倒能隨遇而安。畢業(yè)之后就在一家高端健身會所找到了一份私教工作。

然后和自己在大學時的女友結了婚，然后女兒出生了。日子雖然平淡，但也安穩(wěn)。

方小蔥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他認為自己的小日子就應該這樣延續(xù)下去，

所以當醫(yī)生告訴他母親確診了胰腺癌，需要立即手術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因為母親平時身體一直不錯，加上發(fā)現(xiàn)得晚，腫瘤已經(jīng)擴散。

醫(yī)生說手術費用至少需要三十萬，而且后續(xù)的化療費用更是個無底洞。

望著母親日漸消瘦的身體，抱著哭泣的妻子，方小蔥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救我媽！

消息很快就在健身房里傳開。方小蔥所在的會所以高端客戶為主，來來往往的，

都是不差錢的富人。那些私教們平時眼高于頂，像孔雀開屏似的，除了練肌肉什么都不管。

方小蔥咬著牙告訴自己要堅強。因為他需要和同事搞好關系，這樣才能多接些課程。

他需要工作，需要賺很多錢來支付母親龐大的醫(yī)療費用。人嘛！誰又不是夾縫里求生存呢！

小蔥所在的健身房，以富豪名媛為主要客戶，來來往往的，都是開著豪車的有錢人。

那些資深私教都是高薪從專業(yè)院校請來的，個個平時鼻孔朝天，只管上課，

至于維護設備什么的，都是新人的事情。所以每天下班后，作為新人的小蔥就得檢查器械，

清潔場地，忙得像個保潔員。挺好的90后青年，沒幾年功夫就被生活磨得沒了棱角。

只有周末的晚上，小蔥才能稍微輕松點。這個時間段來健身的都是上班族，

不需要太多服務了。不過這幫白領有時候也夠麻煩的。這天晚上，

小蔥正在前臺整理會員資料，清潔大姐氣呼呼地走過來。"這不是給我添堵嘛！

你明天趕緊想辦法，我不干了！"小蔥慌了，這年頭保潔不好找，

健身房一個月才給1500元，誰都嫌錢少活累。好不容易找個大姐，怎么又要辭職？

一問才知道，大姐指著瑜伽房說："你自己去看看吧！"小蔥走過去一看，

整個瑜伽房都懵了。只見一個女孩正拿著濕巾在那里擦地板！健身房的地面，

保潔每天都會拖洗，加上流動的會員，其實也不會太臟。可那女孩不知道怎么回事，

竟然跪在地上用濕巾一寸一寸地擦著，擦完還要拿小噴壺噴酒精消毒。

旁邊其他會員被她搞得也坐立不安，有的開始用毛巾擦瑜伽墊，整個瑜伽房開始亂了套。

教練估計沒見過這么"講衛(wèi)生"的會員，氣得直咬牙。"這課沒法上了！"教練摔門出去了。

小蔥走到那女孩面前，耐著性子問："會員您好，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請配合教練的安排。

"女孩抬起頭來。小蔥愣了一下，長得真精致！大眼睛黑白分明，

尤其那睫毛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粗?*的小臉，

小蔥重新組織語言："那個......會員，上課時間要專心聽講，

等下課了再做清潔也不遲。""你們這什么破健身房？全市最貴的會員費，就這種環(huán)境？

不上了！給我退費！"事實證明，長得越漂亮脾氣越大。小蔥收起笑容，

不客氣地把女孩拉到一邊。"您就因為這點事退費？您的會籍顧問呢？

""我爸媽都忙著賺錢，沒時間搭理你這種人，趕緊的，給我退費！"女孩盛氣凌人，

兩只大眼睛始終斜著看小蔥。根據(jù)健身房的規(guī)定，退一個會員，負責的私教要被扣掉提成。

小蔥微微彎腰問："您看這樣行不？您的瑜伽墊以后我親自給您消毒！

"女孩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回瑜伽房了。這邊擺平了又得去勸教練。當教練的都有職業(yè)病，

跟人說話都帶著訓人的語氣。"方教練，這話不是沖你??！什么會員都收！

也不體諒我們當教練的。下次再有這樣的，別往我班里塞！"小蔥點頭如搗蒜："您說得對，

下次這樣的我們肯定篩選好！"好不容易把教練也勸回去了，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

還有保潔大姐要安撫呢。"張大姐，您看，咱健身房前前后后就您最靠譜！要是您走了，

這里還不亂套了！"能不亂套嗎！大姐一走人，活不都得他來干！大姐得到重視，

高興地拖地去了。小蔥口干舌燥地回到前臺，想了想，把微信昵稱改成了"夾心餅干"。

1不過從那以后，小蔥就牢牢記住了這個麻煩精——林思雨。每到周末晚上，

不管多忙都要拿消毒濕巾給人家擦瑜伽墊。等快上課了，

就看著女孩穿得像護士一樣一身白色運動裝進來。臨了還得掏出免洗洗手液來涂抹，

再用紙巾擦拭周圍，然后斜眼瞟一下小蔥才開始練習。小蔥恨得牙癢癢，誰家的大**？

怎么**防護服再出門??！聽經(jīng)理說，這女孩家里背景深著呢！她爸是搞房地產(chǎn)的，

本市好幾個商業(yè)廣場都是林家的產(chǎn)業(yè)，她媽是醫(yī)生出身，知名的美容整形專家。

也不知怎么就生出這么個有潔癖的女兒來。黑白通吃，養(yǎng)出這么個龜毛女兒來。

一般有潔癖的人都有點強迫癥，這林思雨一看就不好相處。平時獨來獨往，專車接送。

不過時間久了，發(fā)現(xiàn)這女孩除了愛干凈，倒也沒別的毛病。又到了周末晚上，

本來小蔥要早下班?？闪硪粋€私教小劉臨時有事，只好求小蔥代課。小蔥其實挺著急的，

母親剛做完第二次化療，身體很虛弱。妻子一個人照顧不來，他想早點回去幫忙。

但同事開口求自己，他就不知道怎么拒絕了。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說要回家照顧生病的媽媽嗎！

就在這時二樓傳來一聲尖叫，聽得人汗毛都豎起來了。小蔥丟下手里的東西，

"噌"地就沖上樓去了。能來這健身的會員，家里都挺有錢的，

寶貝疙瘩要是在這里出了什么事，那就要出大問題了。等到了樓上，

就看見林思雨同學在器械區(qū)門口像白鶴一樣單腿站立，小臉煞白地在那里干嘔。走近一看，

女孩的運動鞋底踩了一攤不明液體，黏膩膩的往上冒著異味。也不知是誰那么缺德，

把蛋白粉灑在地上，估計女孩一腳就踩個正著。看林思雨那樣子下一刻就要暈了。

小蔥連忙搬來椅子讓她坐下，再把臟鞋脫下來拿到洗手間用水沖洗。等沖干凈了，

小蔥要給她穿上。女孩又開始干嘔，捂著嘴說："你趕緊把鞋扔了！"不是說有錢任性嗎！

兩千多的阿迪達斯說扔就扔。小蔥問："那您腳上另一只還要不要？

"林思雨把腳伸到小蔥面前讓他脫了，然后掏出手機給家里打電話。小蔥把鞋收好，

37碼正好給老婆穿。有幾個會員從器械區(qū)出來，在林思雨面前陰陽怪氣地說："看看，

咱們的"白雪公主"怎么了？也有踩臟東西的時候？"說完就圍著只穿襪子的女孩開始竊笑。

有個叫大美的女會員，用手指戳著林思雨的胳膊說："平時碰你一下都不行，還嫌我們臟，

看你那樣，跟個潔癖患者似的，就是欠教訓！"林思雨也不說話，

兩只大眼睛在幾個女人臉上掃來掃去，瞳孔黑得像深潭。小蔥有點看不過去了。

這幫所謂的白領！表面光鮮，心眼卻這么惡毒，長大了也不知道要害多少人！"都散了吧！

該練什么練什么去！"女人們開始嘲笑："真拿自己當經(jīng)理?。∧闼憷蠋?？我們年費十幾萬，

你工資才多少？"二十六歲的大老爺們被幾個女的損得臉紅脖子粗。小蔥只能忍氣吞聲，

自己一個月才五千多，連人家一個月會費都不夠。窮人還得接著裝孫子。過了一會，

林家的司機送來拖鞋接**回家。走到門口的時候，女孩看了看停車場里幾輛豪華跑車，

然后上車離開。小蔥有點擔心，怕因為這事，林思雨又嚷嚷退會籍。

沒想到人家跟沒事人似的，照常來健身。而且也不知怎么的，跟那幾個女會員混得挺熟。

有好幾次，都是跟大美手挽手進來的。要不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前一天還斗得你死我活，第二天就能姐妹相稱。周日中午，健身房組織一次會員體測活動。

因為需要用到專業(yè)設備，還要測血壓心率，參加的會員比較多，普通的體測室坐不下，

所以有一部分會員要去設在別處的總店測試。年紀大的有家屬陪同，年輕的自己開車去。

這陣子流行騎行運動。有條件的都弄輛專業(yè)單車。全副武裝，頭盔護具一應俱全，

在大街小巷里穿梭。體測結束后，大美帶著她的**妹們準備騎車去總店做進一步檢查。

可她們剛到停車場，也不知怎么的，大美的山地車剎車線突然斷了！因為下坡加速，

人就隨著慣性沖了出去，正好撞上了一輛停著的SUV。當時所有人都嚇呆了，

有反應快的立刻打120。小蔥跑過去一看，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鮮血在柏油路上慢慢擴散。救護車很快到了，把受傷的女會員抬上擔架，趕緊送醫(yī)院搶救。

一片混亂中，只有一個女孩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小蔥看得清楚，那人是林思雨。后來警察來調(diào)查。聽說剎車線斷裂可能是人為的，

但自行車停放的地方是監(jiān)控死角，而且除了大美，車上也沒有別人的指紋。

最近也沒人和她起沖突，雖然有人想到了"踩臟東西"那檔事，

但現(xiàn)在和大美最要好的就是林思雨，根本沒人懷疑。這讓警察怎么查？只能當意外處理。

唯一慶幸的是，大美戴著頭盔，除了腦震蕩和幾處擦傷，并無生命危險。小蔥被警察問完話，

就縮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盯著林思雨。女孩依舊白衣飄飄，睫毛彎得像兩把扇子，

鎮(zhèn)定地回答著警察的問題?？粗粗∈[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可又自嘲地笑了笑，

把誰都當嫌疑犯，自己真該去寫懸疑小說了！2小蔥的頂頭上司是店長姓趙，

虛偽女人其實也是打工的。可偏偏總端著架子，時不時給你找點不痛快。這天結賬后，

趙店長沖著小蔥笑了。小蔥心里一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方教練，一會有事嗎？

""還要整理會員檔案。""我?guī)湍闩?，你先休息會?看來今天店長心情不錯，

小蔥也沒好意思說，這活本來就是您的。不大一會，

趙店長神秘兮兮掏出五百塊錢："有個會員交費時給了假鈔，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罰誰，

不如你拿去花了，隨便買點東西！"說完就把錢塞到小蔥手里。前臺每天都要上交營業(yè)款，

根本不可能有過夜錢。今天就店長一個人值班。這假錢誰收的？演得還真像那么回事！

人家拍拍**就走了。小蔥拿著錢開始為難，明知道是假錢，心里沒底啊！看看時間，

正好是夜市時間，套上外套準備出去，又停住了。思來想去，狠心把錢撕得粉碎。

他雖然缺錢，但缺德事從來不干。人家小攤販不容易，賺的都是辛苦錢，自己拿假錢去坑人，

良心過不去?？擅髦米锏觊L，以后就等著穿小鞋吧！小蔥邊撕邊心疼，

五百塊差不多是母親一天的藥費。現(xiàn)在撕得輕松，過后得自己掏真金白銀填窟窿。這時，

有人冷笑了一聲。小蔥抬頭一看，林思雨不知什么時候在飲水機那接水！"傻子！

"罵完又斜眼看了小蔥一下。你說漂亮女孩，怎么就不會好好看人呢？

小蔥低下頭假裝沒聽見，跟小丫頭片子計較不是更傻嗎！下班到家已經(jīng)晚上九點了。推開門，

妻子曉雨還沒睡，正在照顧母親吃藥。母親做完化療后副作用很大，經(jīng)常惡心嘔吐，

什么都吃不下。看著她日漸憔悴的樣子，小蔥心如刀割。"媽，您感覺怎么樣？""好多了，

你別擔心。"母親勉強笑笑，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曉雨走到丈夫身邊，

輕聲說："醫(yī)生說還要做兩個療程，費用......"小蔥知道妻子的意思，

拍拍她的肩膀："錢的事你別管，我來想辦法。"話雖這么說，心里卻發(fā)愁。

母親的醫(yī)藥費就像個無底洞，自己的工資杯水車薪，真不知道該怎么辦。翻開報紙，

一個小廣告吸引了他。招聘私人健身教練，這是最近興起的服務。

主要是晚上到客戶家里指導健身，一般包吃住。白天客戶上班，自己也不耽誤工作。

小蔥琢磨這個活不錯！廣告要求男性，體育專業(yè)，形象佳。自己都符合。打電話一問，

對方是個要減肥的女士，需要專業(yè)指導，就是要找個上門服務的教練。需要3個月時間，

月薪8000元。小蔥一聽，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連忙詢問什么時候面試，

對方了解他的情況后，給了個地址讓他去試試。

曉雨聽了有點不高興："那你不是要經(jīng)常不在家？"小蔥耐心哄著妻子，

堅持三個月就有兩萬多，還不耽誤正常工作，上哪找這好事！曉雨想想也對，就同意了。

面試那天，小蔥坐地鐵出發(fā)。按地址找到一棟高檔公寓。這棟建筑很現(xiàn)代化，裝修豪華，

一看就是富人區(qū)。小蔥邊想邊按門鈴。開門的是個中年阿姨，是這家的保姆。當小蔥進去時，

客廳里已經(jīng)有三個男子坐著了。小蔥暗嘆，這年頭干什么都競爭激烈，當個私教都要搶。

他剛坐定，阿姨就說："既然都到了，我叫**下來面試大家。"聽聽，**！

這稱呼讓人想起舊社會。這家的復古情結挺嚴重，用詞都很古典。等"**"從樓上下來時，

小蔥徹底懵了。人還沒走近，兩把扇子似的睫毛先映入眼簾。是誰？林思雨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