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出意外的話，晉明驍和阿姐將結(jié)成秦晉之好，而我只是他們愛情里的紅娘。

可還是出意外了……

將軍府外，全是紅紅火火的聘禮。

三皇子先下手為強(qiáng)，向皇上請了圣旨，說是對江環(huán)傾慕已久，想讓她做三皇子妃。

將軍府并不知情，當(dāng)反應(yīng)過來時，圣旨已經(jīng)宣了，聘禮也擺滿了。

將軍府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所有人都因?yàn)榛始疫@種強(qiáng)取豪奪之事，為阿姐鳴不平，但只有阿姐覺得無所謂。

「姐姐，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喝什么酒??！」

我急急上前奪過阿姐的酒壺，試圖讓她清醒。

阿姐許是被我的樣子逗笑了：「小若若，你知道你這叫什么嗎？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p>

「急得可不是我，而是晉小世子！他在府外站了半日了，姐姐真的不去看看？」

阿姐眼睛黯淡了些，埋下了頭，聽得出有些難過：「小若若，你出去告訴他吧，讓他別等我了，是我負(fù)了他?！?/p>

我如實(shí)將阿姐的話傳達(dá)給府外的晉明驍。

「不對，你說的不對，你不是她！我不信！叫阿環(huán)出來，不然我就拆了將軍府！」

晉明驍在雨里怒吼，渾身散發(fā)著暴虐。

這是我沒見過的他。

像只受傷的野獸，怒吼過后只能獨(dú)自舔舐著傷口。

「晉明驍，我將為人婦，將軍府就是三皇子的人了，我們各自為主，再無可能?！?/p>

「你回去吧?！?/p>

阿姐還是出來面對他了。

「將為人婦？各自為主？再無可能？」

「江環(huán)，是你答應(yīng)我的，你要做我的世子妃。但現(xiàn)在你卻將成為皇子妃！」

「你讓我怎么甘心！」

說到氣急處，晉明驍沖上前來，想要把阿姐搶過去。

阿姐迅速抽出劍，直指晉明驍。

「你再上前一步，就別怪我不仁?！?/p>

「你來啊，往我這里刺進(jìn)去！」

晉明驍徒手握住利劍，放在心窩處。

我在旁邊看著，不知所措，但不敢出聲。

阿姐的劍真的順著他的手刺了進(jìn)去，只是刺得不深，且偏了一寸。

她還是不忍心的。

最終這場鬧劇以晉明驍失血過多昏倒，被侯府人抬走而結(jié)束。

后面幾日，一直能聽到寧安侯世子每天在青樓喝花酒的消息。

「聽聞世子日日在青樓買醉，阿姐真的忍心讓他這樣糊涂下去？」

「他的事，不必在我的耳旁念叨。」

「阿姐，其實(shí)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其實(shí)你還喜歡他的是不是？」

「小若若，喜歡不能代表能結(jié)為夫妻。我們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而我的夫只能是三皇子?！?/p>

雪，下得稀稀落落的，混在泥里，再也看不見。

就像他們的感情，只能埋葬在無人知曉的深處。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冷的凍人，我的身子瑟瑟發(fā)抖，但頭腦異常清醒。

我的機(jī)會，或許來了。

7.

皇后設(shè)下冬日宴，邀請了許多達(dá)官貴人赴宴，包括阿姐，包括晉明驍。

阿姐是和三皇子一起去的，人人都說神仙眷侶、很是般配。

我的身份是不能夠去宴會的，在街上閑逛的時候，看到了晉明驍，可他沒看到我。

他的心口上的傷應(yīng)該好了，正懶散的騎著馬。

世子的馬和阿姐的馬車相遇了，三皇子從馬車下來的時候，我看到了晉明驍眼里的陰鷙。

三皇子奚落了他一番，便揚(yáng)長而去。

晉明驍望著馬車遠(yuǎn)去的方向，看了很久。他的手一直握著韁繩，青筋暴起。兩腿猛夾著馬肚子，調(diào)頭去了相反的方向。

看來他不想去冬日宴了。

我一路追著他的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但還是追不上他。

我猜他應(yīng)該是去那棟宅子了。

城西有座宅子，是晉明驍?shù)乃秸?。之前我給他通風(fēng)報信，透露阿姐的蹤跡都是來這棟宅子告訴他的。

我站在宅院門口，有些感慨世事無常。

這宅院，我是先來的，阿姐后來。

都說，凡事講究先來后到。

但在晉明驍心里，阿姐才是這院子的女主人，我不過是一個傳信的。

可見先來后到并沒有什么用。

但是阿姐放棄了晉明驍，我也該爭取一下了。

打掃宅院的老伯看見我，熟絡(luò)的將我引了進(jìn)去。

「你來干什么？我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江環(huán)了?！?/p>

我剛進(jìn)來，就聽到晉明驍?shù)馁|(zhì)問，而他身邊已經(jīng)滾落了幾個酒壇了，旁邊有幾個丫鬟膽戰(zhàn)心驚地收拾酒漬。

「滾出去！」他猛砸一個酒瓶，碎片落在我的腳邊。

他其實(shí)是在吼我，但反而丫鬟們被嚇得都跑了出去。

「晉哥哥不高興，那就讓若若陪你一起喝酒聊天吧?！?/p>

我第一次帶著這般撒嬌的語氣，但卻是在懇求他。

他沒答應(yīng)，也沒不答應(yīng)，我就這么自顧自的坐下來。

這個房間里全都是字畫，全都是阿姐的畫像，全都是寫給阿姐的情詩。

「小若若，你說阿環(huán)怎么這么狠心吶，就這么丟下我不管了?！?/p>

我分辨不清晉明驍是笑還是哭，我沒有出聲安慰他，他仍在自顧自的說話。

「我念了她這么久，終于要等到了，但卻又被其他人奪走了，我怎么甘心??！」

「她明明說過喜歡我的，要做我的世子妃?！?/p>

我看不得他哭的樣子，猛灌了一口酒，烈酒嗆的我難受，想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

「晉哥哥，這世上只有情愛是不能抵過一切的，比如你們的愛比不過三皇子的權(quán)勢，比如你們的愛比不過江家的前程?！?/p>

「阿姐這一生都是被困住的，她看似瀟灑，實(shí)際都是為了這個家族。她上陣殺敵是為了家族，她丟棄鎧甲也是為了家族，她的婚姻也是為了家族。晉哥哥，你說，你有什么能力能讓姐姐拋棄家族選擇你？」

「就憑一句喜歡嗎？就憑一句愛？多么輕飄飄的一句話啊?！?/p>

我酒量不好，喝了兩杯就暈乎乎的，胡言亂語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說的沒錯，我已經(jīng)說的很隱晦了，可是晉明驍沒有聽懂。

「你是不是成心來氣我的！」晉明驍有些暴虐，失手將我推倒在地，暴躁的一拳頭打在桌子上，砸出了一個坑，「你們這些外人懂什么？我念了阿環(huán)多少年，等了多少年，好不容易費(fèi)盡全力讓她喜歡上我了。都是因?yàn)槟銈儯《际且驗(yàn)槟銈冞@些沒本事的夯貨！逼得她不得不嫁給皇子以保全家族?！?/p>

「多可笑啊，我們的山盟海誓，說丟就丟了。」

他又灌下一大壺酒，喝的不省人事。

「晉哥哥，你清醒一點(diǎn)。你念的人就要成為皇子妃了，她不要你了?！刮翌澏吨郑瑤捉拔⒌挠|摸著他的臉龐，細(xì)碎的胡茬扎在手上，更是扎在心里。

「也有許多人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呢？」

他踉蹌著身子，想把我趕出去，但還未站穩(wěn)，就倒在我身上，我也順勢抱住了他。

「我也念了你很多年啊晉明驍，我也很喜歡你啊，你怎么就不看看我呢……」

身上的人醉的像個爛人，我哭得像個淚人。

我想將他放在床上就離開的，但是他一直抱著我，一直呢喃著：「阿環(huán)……阿環(huán)……」

突然就不想離開了，顫抖的手撫上了他紅潤的唇。

換做以前，我是萬萬不敢這樣做的。

爛醉如泥的晉明驍突然抓住我的手，順勢將我壓在身下。

「阿環(huán)，你還是來看我了……」

我拼命反抗，但他禁錮的力氣太大。

一切都是順勢而為。

明亮的月色照不進(jìn)幽暗的房間，也看不清我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