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義勇為慘死后，我被地府抓了壯丁，成了孟婆。

1.

面對剛把我勾走的黑無常，我抓住他衣袍的一角哭得凄慘：「我這一輩子從來沒做過壞事，就連死都是因為見義勇為，怎么就偏偏找我當孟婆？不能是因為我名字里有個孟字吧？」

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能當孟婆呢？

黑無常面無表情，拿起平板開始念：「姜孟，享年二十六歲，因救人而死，出生時差點被臍帶繞頸，五歲時落水一次，七歲時險些從高樓墜下，十六歲被變態(tài)尾隨……」

我：「？」沒必要這么清楚地回顧我這悲慘的一生吧？

「從小品學(xué)兼優(yōu)，多次擔任班級、校級干部，畢業(yè)后考上公務(wù)員，多次被評為先進個人，如今因救人功德在身，非常符合本年度地府人才引進計劃的招聘要求?！?/p>

我：「……」

黑無常繼續(xù)念道：「死亡時間2022年4月17日，遺物手機一部，經(jīng)查驗里面的游覽器記錄和聊天記錄……」

「別說了！」我一把打斷他，滿臉堅定，「我愿意為地府建設(shè)做出貢獻！」

「很好。」黑無常滿意地點點頭，「還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我期期艾艾地問道：「咱們這有五險一金嗎？」

黑無常：「……」

“下一個！”我拎著大勺，面無表情地喊道。

兩大勺湯摟到了面前這個新鬼的碗里，他半個腦殼都碎了的臉上一臉為難，小心翼翼道：「大人，不用喝這么多吧？」

我瞅了一眼，滿滿當當?shù)囊淮蠛Ｍ搿?/p>

「哪兒那么多廢話！快喝！」我惡聲惡氣道。

天天舀湯得舀我肱二頭肌都粗壯了，不多喝點怎么對得起我的辛苦付出！

終于送走今天這一批新鬼后，我揉揉酸疼的肩膀，問旁邊執(zhí)勤的鬼差。

「欸，兄弟，你這一個月工資有多少？」

沒辦法，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是多少，這不得打聽打聽。

鬼差奇怪地瞅我一眼，「大人，我們這些最低級的鬼差幾乎都是犯了錯來受罰的，哪兒來的工資??？」

我憐憫地看著他，這也太慘了吧？

正想再說兩句，我眼尖地瞥見了坐著懸浮車路過奈何橋的黑無常，我連忙叫住了他。

「黑大人！」

鬼差震驚地看著我，「您叫他什么？」

「黑大人啊，哎我不跟你說了?！刮胰齼刹脚艿胶跓o常面前。

懸浮車停住，他從車上下來，廣袖寬服，烏發(fā)如墨，眉眼俊秀，只是周身氣場極冷，「我叫墨澤?！?/p>

我擺擺手，無所謂道：「黑大人，墨大人這不都差不多嗎？」

墨澤額頭跳了跳，「什么事？」

我搓搓手指，「黑大人，你看我這也干了這么多天了，還不知道咱這地府公務(wù)員的待遇呢，您看？」

他定定地看著我，「你想要什么待遇？」

我噎了一下，敢情這人才引進計劃什么章程都沒有，還得自己提??？

「您也知道我活著的時候就是公務(wù)員，五險一金這些保障肯定得有吧，再就是每個月的薪水不能低于地府管理層的平均工資吧，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這屬于人才引進的話，單位得給分房或者安家補貼吧？」我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反正是他讓我提的。

墨澤一言不發(fā)地聽完，沉默許久，就在我以為沒戲的時候，他低聲應(yīng)了一句，「我會把你的要求匯報給上面的?！?/p>

「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一時激動握著他的手，「事成之后我請您吃飯，呃不對，喝湯，也不對！」

他眼里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我還沒看清就轉(zhuǎn)瞬即逝。

「還有嗎？」

我想了想，「還有就是關(guān)于我的任期這事兒，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兒吧，總得要去投胎的，咱得先簽好勞務(wù)合同啊。」

簽好勞務(wù)合同是每個打工人的自覺！

等等，這要是產(chǎn)生勞務(wù)糾紛去哪兒仲裁??？我突然有點愁。

不知怎么的，我感覺周身的氣息好像更冷了一些。

墨澤指著奈何橋上我的工作點，「什么時候有下一個適合的孟婆過來，你就什么時候任期結(jié)束?！?/p>

我突然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顫巍巍地問道：「上一個孟婆走了多久了？」

他沉吟了一下，「差不多快一百年了吧。」

一百年？！我眼前一黑。

「那之前沒有孟婆的時候是怎么弄的？不可能沒有孟婆地府就不運轉(zhuǎn)了吧？」我不可置信。

「那倒也沒到那個地步。」墨澤指向一個角落，「那兒，之前擺的是個孟婆湯自動飲用機?！?/p>

我呆呆地看著那兒，我說呢！這地府建設(shè)得比上面還發(fā)達先進，怎么孟婆這個崗位還是人工在干呢？感情是之前有機器，我來了之后就廢棄了啊。

我大怒，「人工就這么不值錢嗎！」連機器都舍不得開！

墨澤語氣幽幽，「倒不是錢的問題，傳統(tǒng)手藝不能丟??！」

神他媽傳統(tǒng)手藝不能丟！

「一錢喜淚、兩分傷淚、三滴悔淚……」我念念有詞地調(diào)配著孟婆湯，跟兌奶茶一樣愈發(fā)熟練。

「搞定！」我打了個響指，萬幸現(xiàn)在的地府孟婆湯還有專門的生產(chǎn)線，全機械化生產(chǎn)，我只需要把配方所需的東西加進去就行了。

拿出我的孟婆工作手札，我鄭重地在正字上面加了一筆，這是我熬的第一百零六鍋孟婆湯了，也是我成為地府公務(wù)員的第五十三天。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我一抖，回頭看過去，是一個身穿白衣黑褲的少年，劍眉鳳目，鼻正唇薄，清澈的目光滿是好奇。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是誰？誰允許你進我的工作間的？」

「你的工作間？」他重復(fù)了一遍，恍然大悟，「你就是新來的那個孟婆？」

他打量著我，「我還沒有見過孟婆長什么樣子呢？」

「你是誰？來地府多久了，還沒見過孟婆？」

「我叫祈玉，是個鬼差?！?/p>

鬼差？這般清風(fēng)朗月的少年竟然是鬼差？地府怎么什么人都招?。?/p>

「所以你是墨澤的下屬了？」

「下屬？」祈玉皺皺眉，隨意道：「算是吧?！?/p>

他看向我的身后，興致勃勃道：「我能嘗嘗手工孟婆湯的味道嗎？」

我：「？」這是隨便能嘗的嗎？

「放心，我既無前塵往事，又剝掉了七情六欲，喝一點點不會有事的?！?/p>

「你嘗吧?！刮矣蒙鬃右艘恍⊥虢o他，沒有前塵往事、七情六欲的人，孟婆湯對他沒什么效果，就跟喝水一樣。

他小心地嘗了一口，咂咂嘴道：「果然由孟婆親手熬出來的湯就是不一樣?！?/p>

「什么不一樣？」

「酸甜苦辣，人生百味都融入在了里面，跟以前比多了很多東西，這才是孟婆湯嘛?！拐f到之前的孟婆湯他面色有些嫌棄。

被他這一夸我有些飄然，又好奇道：「不就是按配方放些東西進去嘛，差別有這么大？」

祈玉看著我，嚴肅道：「當然不一樣，你以為誰都能熬出孟婆湯嗎？」

說完他就走了，我琢磨他這句話許久，我這二十多年的人生除了特別倒霉外平平無奇，難道我的天賦點是點在了這兒？

下午沒什么新鬼，我躲在工作間里摸魚，正興致勃勃地刷著地府八卦論壇時，門一下開了。

看著墨澤那張俊美逼人的臉，我騰地一下站起來，手機往后一放，像是被老板抓包一樣，社畜的DNA動了。

「墨大人！」在他的冷眼下我終究沒有再叫黑大人，主要是看著他那張臉我也叫不出口了。

他看我一眼，沒什么情緒，「跟我來。」

「什么？」我疑惑地跟上。

坐上他的懸浮車，無數(shù)猙獰怪奇的建筑物在身邊呼嘯而過，閃爍的霓虹配上陰森冰寒的氣氛，地府簡直就是活脫脫的賽博朋克之城，我看直了眼。

「下車?！鼓珴闪瞄_玄色的衣袍，繁復(fù)瑰麗的圖騰閃著暗芒。

我看著他的背影暗自嘀咕，這年頭地府最低級的鬼差穿的都是潮牌了，他怎么還是一副古人打扮?。侩m然確實是挺帥的……

「這是什么？」我看著墨澤遞過來的古銅色鑰匙詫異道。

「給你分的房?！?/p>

我驚愕地抬起眼，這才發(fā)現(xiàn)周身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其他鬼怪的嘶叫聲，面前矗立著一棟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畫棟，紅墻黑瓦，雖不是富麗堂皇的建筑但絕對稱得上精美。

墨澤一揮手，檐角的燈籠亮起，在這幽深的環(huán)境里填了一抹亮色。

我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這是分給我的房子？」

「嗯。」墨澤頷首。

我當即感動得熱淚盈眶，都要樂瘋了，活著的時候連個廁所都買不起的我現(xiàn)在竟然能擁有一棟獨棟小樓！

新單位的福利也太好了吧！我馬上表衷心道：「我還能再為地府奮斗五十年！」

像是很滿意我的反應(yīng)，墨澤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下來，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瞬間，周圍的景再美在我眼中也比不過眼前人的美色了。

救命！我心里控制不住地小鹿亂撞了一下，轉(zhuǎn)移話題道：「地府現(xiàn)在竟然還有這種建筑？」

到處都都是林立的高樓，這簡直就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