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戲，配置很好，籌備了一年終于定了下來，馬上開機。想不想上，想上就安排你進去。”

林清暉這句話說完，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繼地找金主了。雖然當(dāng)初拒絕了林清暉的好意，但我現(xiàn)下已山窮水盡，沒必要再硬撐。

“上！”我嘴里還含著面，說話模糊不清。

“你干什么呢？”電話那頭的語氣突然警覺起來。

我直翻白眼，突然想捉弄他一下，便說：“我想你呢?！?/p>

我以為他會用自己擅長的刻薄讓我一敗涂地，可是他沒有。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我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他提醒過我要“多做事，少廢話”。想到這兒，我連忙想道歉，可他先開了口。“我也想你，現(xiàn)在就想見你?！?/p>

聽到這句話，我心中突然就滑過一陣暖流，燒得我心痛。我真想把這句話當(dāng)作是真情流露，可是我不敢。

“喂？”

“剛、剛才吃面噎住了，喝水去了，”我撒謊道，“那我去找你吧，順便跟你打聽一下新戲的事?！?/p>

“恩?！彼穆曇粲只謴?fù)了原樣，仔細(xì)聽還有一絲絲失望。

大概他以為我另有所圖才說了想他吧，我也懶得解釋。

畢竟，我們以前只是雇傭關(guān)系，而現(xiàn)在，只是PY。

一個月沒見，這一次的見面依舊激情四射，可正當(dāng)我享受其中時，林清暉突然問：“你今天這么賣力，是不是想讓我推你上戲？給你更好的角色？”

他果然是一個喜歡在做正事時說廢話的男人，而且說的盡是些掃興的話。

我根本不想理他，直接堵住了他的嘴，顯然，這比對他解釋有用得多。

事后，我在他的私人電腦中，看到了新戲的相關(guān)情況，當(dāng)我一頁一頁翻著簽了約的演員資料時，竟看到了譚居意。

“有他？”我驚訝問道。

“什么？”林清暉湊過頭來看，“我不知情，我只關(guān)心幾個重要角色的扮演者，他大概戲份不多吧。需要把他踢出去嗎？”

“不用?！蔽疫B忙制止。

“呵，你還挺念舊情?！?/p>

“我這是專業(yè)，公私分明而已。還有……”我略有猶豫，“我們還沒有分手。”

我立刻感受到了來自林清暉的怒意?！斑€沒分手？”他冷哼一聲，“還想復(fù)合不成？跟別人共享男友，你是不是覺得很酷？”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頗有些黑色幽默的意思，他不也養(yǎng)著個秘密情人嗎？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他了，見不到怎么說分手？”我看了林清暉一眼，繼續(xù)說道，“我見他的頻率還沒有見你的多?！?/p>

興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我說罷，他的面色也緩和了許多，甚至坐在我身邊，摟住了我的肩膀，和我一起看起了那份資料。

我一頁頁翻著，看到了柳程程的照片，她是一個以性感著稱的演員。在我還是余姝助理的時候，親眼目睹過她在片場欺負(fù)余姝，余姝氣不過卻沒有辦法，誰讓人家咖大呢？于是只能一個勁兒地跟我咒罵，稱柳程程是地球最婊。

對此，我深以為然。

過了幾天，那部大戲就開了機。我像一個靜靜守候的獵人，等待獵物的出現(xiàn)。

我出演一個戲份不多但很討巧的角色，我看到臨時被換下的女演員在微博上暗搓搓開了罵。我是同情她的，但我的同情只會令自己更可笑。

開機第十一天，終于等來了我和譚居意的對手戲。這一個半月以來，他只聯(lián)系了我兩次。先是請我吃了頓飯，說盡了暖心的話，我就那樣靜靜地看他表演；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便讓我借他些錢，我拖了很久，最后也沒給他。隨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樣。

拍那一場戲，我特意躲在了林清暉給我安排的房車?yán)?，直到統(tǒng)籌來叫人了，我才過了去。我知道，已經(jīng)有人罵我“名不見經(jīng)傳，架子卻那么大，還不是靠睡上位”，但我無所謂。當(dāng)我出現(xiàn)在譚居意面前時，我看到他的嘴角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終究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那場戲需要我扇他一巴掌。

林清暉之前說不知道戲里有譚居意，現(xiàn)在看來，他簡直就是故意的。

我喜歡。

興許是心懷忐忑，譚居意明顯不在狀態(tài)，臺詞說得完全不入戲。

導(dǎo)演罵道：“哪個野雞學(xué)院畢業(yè)的！別浪費老子時間！”

我看到譚居意跟孫子似地跑上前跟導(dǎo)演道歉，然后又趕緊跑了回來。

我知道自己算是有天賦的，但導(dǎo)演要求嚴(yán)格，我必然也沒達到，他沒罵我，大概也是林清暉提前打了招呼。

我心情復(fù)雜。

譚居意終于整理好了情緒，這場戲需要我們雙方情緒激烈，最終以我的一巴掌告終。試了幾遍戲下來，我分不清究竟是戲還是現(xiàn)實，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我說罷最后一句臺詞，用力甩了他一個耳光。他眼含恨意，還有不甘，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勃勃野心被謹(jǐn)小的卑微吞噬得消散殆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與無奈。若你心懷悲憫，沒有誰不值得同情。

現(xiàn)場一陣沉默。片刻后，導(dǎo)演喊“CUT”，幾個工作人員帶頭鼓了掌。

我趕忙擦干淚水，對在場各位點頭致謝，可我剛轉(zhuǎn)過身，就被一個女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掄了一巴掌，臉頰火辣，順帶著頭也疼了起來——顯然是腦震蕩后遺癥。

當(dāng)我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柳程程時，恍然大悟。

譚居意立馬站到了柳程程身邊，“親愛的，別，這么多人看著。”他牢牢將柳程程抱在了懷里，我不知道那是他的親昵，還是為了保護我。

“怕什么！她出軌在前現(xiàn)在又借戲羞辱你，我這是替你討公道！你閃開！”她說著又準(zhǔn)備撲上來。

我心中一陣?yán)湫?，收回方才同情譚居意的話。

很快幾個壯碩的工作人員過來攔架，我趕忙在助理的陪同下回了房車，身后傳來柳程程不罷休的怒罵：“什么玩意兒！姐姐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洗頭房賣笑呢！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