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苗是被肚子的咕咕聲給叫醒的，醒來后，還沒品味明白自己的肚子為什么會這么餓時，就被窗戶破洞里透進(jìn)來的亮光給驚到了。

她一骨碌翻起來，扒在了窗戶上，太陽已經(jīng)照到了西墻的半截子，院子里依然靜悄悄沒有動靜。

肚子實(shí)在太餓，田苗把八仙桌和衣柜挪回原位，用冷水洗了把臉，揭開鍋蓋準(zhǔn)備做飯時發(fā)現(xiàn)鍋里竟然放著一只裝有兩個荷包蛋的碗，邊上還放著一塊白面油餅。

田苗心情有些復(fù)雜，最后，努力壓制著肚子里的饞蟲，她只吃了一個荷包蛋。

從箱子里翻出來張牛皮紙，把那一塊白面油餅包上，然后又找出家里唯一的大茶缸子，泡了一大茶缸糖水。

循著記憶，從雜物間翻出一把生了銹的鐮刀，田苗這才拿著餅和大茶缸子出了門。

田苗本打算到老屋找人問問邱成浩和崔氏等人今天去哪一塊地里割麥子了，可是老屋的門上卻掛著鎖。

上河灘的麥田日照充足，每年都是最先成熟的地界，沒有別的辦法，田苗只得一路往上河灘走。

“呀，你們看，那是不是老田家的鐵塔?！?/p>

“還真是她，你看她手里拿的啥，好像是鐮刀。”

“鐮刀？她這是要去割麥子？”說話的婦女不自覺地抬頭看了看太陽掛著的方向，沒錯啊，太陽還是從東邊出來的。

“我看不像，我咋覺得是要去鬧事的，你看她懷里還抱著個大石頭呢！”

“??？快別看了，她看過來了。”

上河灘的麥子黃的早，家里有勞力的人家早就開始收割了，所以一塊塊立著麥麥摞子的地占去了整個上河灘地界的三分之二。

余下的麥田里，男人們帶著草帽，埋著頭蹲著身子割著麥子。

帶著草帽割麥子的女人們，看到田苗走過來，則不由自主站起身來嘀咕兩句，但是當(dāng)她走近時，她們則一臉驚慌地蹲下去繼續(xù)割麥子。

田苗一路走來，剛開始還覺得有些臉紅，但漸漸的也就習(xí)慣了，可是非常尷尬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老屋的地在哪里。

本還想著走一陣，興許就能看到邱成浩等人，可是她轉(zhuǎn)悠了半個多小時，除了讓更多的婦女偷偷摸摸看著她嘀嘀咕咕之外，竟然愣是沒找到老屋的地頭。

“糟了，她站到我們家地頭了，大嫂，她不會是聽到我們的話了吧？”

“你慌什么，好好割麥子，別看她，離得這么遠(yuǎn)，她不會聽到的?！?/p>

田苗看了看這塊地里割麥子的年輕媳婦和十六七的姑娘，認(rèn)出來是和老屋一個巷子里的胡金秀和她嫂子王臘月。

王臘月，因?yàn)樗嗫戳饲癯珊茙籽郏惶锩绠?dāng)街罵過，田苗不好向她開口，只得把目標(biāo)放在胡金秀的身上。

“金秀，我能問你個事嗎？”聲音努力柔和。

“啊，你、你問什么？”

胡金秀被田苗這一聲問嚇得跌坐在地上，緩緩回頭看到田苗站在十米開外，一顆心才算是安穩(wěn)了幾分。

“邱、邱成浩他——”

“你別問了，我、我沒看、看到他。”

早上她不顧自己嫂子的警告，偷偷看了幾眼從自家地頭走過去的邱成浩，這鐵塔怎么就知道了呢！

田苗狐疑地瞇了瞇眼，望向偏著頭沖胡金秀使眼色的王臘月，她不過是想問問邱成浩家的地在哪里，這姑嫂倆這是在干什么，莫非是——

“王臘月——”田苗一聲大喊，然后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鐮刀。

“你兇什么兇，我們沒看到就是沒看到，有本事你來打?！?/p>

王臘月，身高一米五多一點(diǎn)、瘦巴巴的小身板，田苗一把手就能拎起來，上次因?yàn)橹車娜俗o(hù)著，她才只是挨了罵沒被打。

這附近的地里都有人，而且她也沒做虧心事，王臘月覺得大不了也是被罵一頓，反正村里人也沒有人會相信田苗的話。

“你、你別兇，你問什么就問，我、我會如實(shí)回答的?！焙鹦銋s怕的不行，那鐵塔手里可拿著鐮刀呢！

“邱成浩家的地在哪里？”田苗壓下心里的那絲狐疑，兇巴巴問了一句。

“??？你是問這個啊！他家的地就在那邊，沿著這里直直下去，左轉(zhuǎn)走上十幾個田塊就看到了?！?/p>

胡金秀高懸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實(shí)處，她就說，田苗那里會那么神。

“好，謝謝你們?！碧锩缪鲋^客氣一句，然后又瞪著瞇縫眼，“不過，還有，我警告你們，不許偷看邱成浩，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行，我要是知道你們偷看了，我就打斷你們的腿?！?/p>

田苗沖胡金秀嘚瑟地?fù)P了揚(yáng)鐮刀，只嚇得她滿臉冒冷汗之后，這才扭身往邱成浩家的低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