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昌元年,朝堂之上。
“臣啟陛下,昨日臣與驍騎軍大將軍馬祺合力查抄蘇府,一干人等全部落網(wǎng),家產(chǎn)查封,府中仆役,親近者已著大理寺審訊,其余盡數(shù)變賣為奴?!鼻f嚴(yán)肅穆的朝堂之上,李旭誠惶誠恐的向皇帝稟報,“如今蘇氏,陸氏皆落網(wǎng),蘇氏在朝中的黨羽是否要······”
“蘇昭可招供了?他是兩朝元老,不會輕易吐口的吧?!毙录次坏木澳碌弁?yán)的道,長眉蹙起,神情不虞。
李旭驟然跪地:“微臣有罪,昨夜圍捕之時,蘇昭已然逃脫了······”豆大的汗珠從李旭額頭上紛紛墜落,聲音漸漸發(fā)虛。
“什么!真是荒唐!”景穆帝震怒,“在禁軍和驍騎軍的圍捕之下還能叫人給跑了!簡直笑話!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禁衛(wèi)軍如何擔(dān)當(dāng)護(hù)衛(wèi)王畿的重任,朕要爾等何用!”
“陛下,小子無知,壞了陛下大事,老臣亦無什么可分辨的······”丞相李溫裕小心勸道,“只不過犬子領(lǐng)陛下旨意到達(dá)英國公府時,罪臣蘇昭已然逃了,這之前奉旨把守蘇府的可是馬大將軍啊,老臣敢問馬大將軍,這是怎么一回事?。俊?/p>
“臣有罪,臣該死。”馬祺立即下跪請罪,心道李溫裕為相數(shù)十年,果然厲害,短短一番話就摘清了自己兒子,將麻煩引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宦官出身,身份永遠(yuǎn)不能與出身門閥士族的官員比肩,在宮中多年苦心經(jīng)營,只為飛黃騰達(dá),雖然自己審時度勢投靠裴太后,但裴太后有裴氏滿門支持,雖說其父定國公已逝,但仍有余威,裴后又一向視李氏門閥為心腹,若不是她急于剪除蘇家,哪里會重用自己,給自己兵權(quán)!如今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還不夠穩(wěn)固,馬祺只好謹(jǐn)小慎微的磕頭求饒。
“罷了,全國發(fā)海捕公文,蘇昭叛國,罪在不赦,著削去爵位,緝拿歸案,凡有知情人報告其行蹤的,重賞!這事要是再辦不妥,爾等提頭來見!”皇帝面露兇光,狠狠瞪了一眼跪著的馬祺與李旭。
散朝之后,李旭苦著一張臉,灰溜溜的跟上父親李丞相:“父親,這······追捕蘇昭的事怎么辦啊,本都奪了他的兵權(quán),他還能跑了,還在禁軍層層圍堵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也太邪門了!”“做事不用腦子!”李丞相胡子都?xì)獾枚秳恿似饋?,“抓捕蘇昭,這是你在圣上面前得臉的機(jī)會!為了你,我布局容易嗎,借北疆兵敗拉蘇家下馬,甚至要向馬祺那個閹人示好。你的道行淺的很吶,被蘇昭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李旭垂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斑€看什么看,陛下不是說發(fā)海捕文書,全國緝捕嘛,還不快去!”李丞相的胡須又抖動起來,“若是蘇昭已經(jīng)逃離了景都,你還緝捕個頭!唉,算了,這老狐貍八成早就跑了,如今也是于事無補(bǔ),這事你務(wù)必盡全力去辦,上天入地你也得把人找回來,我還有要緊事去見陛下和太后,你好自為之吧!”說著,李溫裕拂袖而去,留下李旭一個人呆在原地,一頭霧水,心道:父親這算是什么意思,先說蘇昭早已跑了根本抓不回來,又要我一定緝捕到案,這差事怎么辦啊······皇帝那邊又催得緊,本以為打擊蘇家是個美差,如今算是個什么事啊······
下朝之后,景穆帝按往常的慣例到壽康宮向裴太后請安,一盞茶的功夫,裴太后的貼身女官徐媽媽便進(jìn)殿稟報,李丞相求見。
“還不快快有請?!迸崽髮⒉璞K置在一旁的小桌上,一舉一動盡是端莊典雅。
丞相李溫裕在內(nèi)監(jiān)的引領(lǐng)下步入殿內(nèi),下跪請安:“老臣拜見陛下,太后娘娘?!?/p>
“李卿家平身?!迸岷笱哉Z和悅地道。
“陛下,對于追捕叛臣蘇昭······”“蘇昭必須緝捕到案,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裴太后突然動怒,連平素最為重視的規(guī)矩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
“是是是······”李溫裕誠惶誠恐的道,“對于抓捕蘇昭的事,老臣倒有些看法?!?/p>
“卿家請說?!迸崽罄砹死硪滦?,神色有些許緩和。
“英國公蘇昭精通兵法,善于行軍,文韜武略俱備,實有經(jīng)緯之才······只可惜,不能為陛下所用?!?/p>
“他已被皇兒削去爵位了!這些話不用你說!”裴后凄厲地喝道。
“只不過,太后有所不知,蘇昭師出世外高人大宗師德充子,這大宗師一生只收兩個弟子,這兩人注定只能留下一個,繼任大宗師,可當(dāng)年蘇昭與他那師弟比試也沒有個結(jié)果,而是急急歸家入朝為官,老臣打聽到他那師弟本是西覃落魄士子,不得國君賞識,若是能為我景國所用,也可彰顯陛下是惜才的明主?!?/p>
“那李卿家的意思是?”皇帝忍不住開口問道。
“既然這兩個人相斗本是天意,我們何不借力打力,驍騎軍緝捕蘇昭毫無頭緒,那不妨換個方法,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師兄弟之間自然是最為了解的,更何況那人在覃國朝堂備受排擠,一怒之下辭官一手創(chuàng)立鎩羽盟,自立為宗主。此人曾大放厥詞‘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只要付出足夠代價,鎩羽盟可以殺任何人,做任何事?!?/p>
“這道頗有意思了?!迸崽舐冻鲆唤z喜色,“李卿家,這件事全權(quán)交給你去辦,那個鎩羽盟要多少金銀財帛都許給他們,一定······一定將蘇昭給哀家抓到,哀家要將他處以極刑!”
“是,臣一定辦妥?!崩顪卦I钌羁牧艘粋€頭。
“卿家跪安吧?!迸岷笊袂轱@然好了許多。
“微臣告退?!崩顪卦9Ь吹赝顺龅钔狻?/p>
“母后操勞了許久兒臣陪母后去御花園逛逛吧。”皇帝恭順地道。
“皇兒有心了?!迸崽箅y得的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當(dāng)日日頭正好,御花園中姹紫嫣紅,一處方塘中數(shù)十條錦鯉搖頭擺尾游得歡暢,引得裴后駐足。裴太后正饒有興致地逗弄著錦鯉,忽地背后有人下跪請安:“奴才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p>
“原來是馬大將軍。既遇見了,那便陪著哀家賞花觀魚吧?!迸崽笮Φ?。
瞧著池中的錦鯉互相爭奪餌料,裴太后淡淡道:“皇上可知哀家眼下最擔(dān)心的是什么?”
“母后母儀天下,為朕匡扶社稷,勞心勞力,恕兒臣愚昧,還望母后明示?!?/p>
“是先帝的余脈?!迸岷笱壑虚W過一絲寒光,然而只是一瞬就融化在了滿園春光的繁華之中。
“母后指的是······譽王祁璟?!被实壅f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裴太后點了點頭:“你父皇在世時,最寵愛九皇子祁璟,甚至動了立他為儲的念頭,他自幼天賦異稟,日后必會成為你的威脅?!?/p>
“母后是不是多慮了······譽王年僅十五,朝堂上又沒有助力,況且還算安分守己,其母淑妃出身低微,又一向是個膽小怕事的婦人······實在不必費一番周折,弄不好還有損母后的清譽。”
“你懂什么!”裴后喝到,”他扮作恭順只因為他羽翼未豐,你說他小小年紀(jì),你是不是忘了你父皇在世時他是如何和那個野丫頭屢施詭計令你見罪于你父皇,使你父皇遲遲不立你為儲!淑妃那個賤人是如何假扮柔順挑唆你父皇讓我當(dāng)不成皇后的!“
“太后娘娘息怒?!瘪R祺驟然跪地,一臉諂媚地道,“奴才打聽到了譽王每日都會到西郊騎馬,奴才已加派人手去伺候譽王殿下,一定不會讓太后娘娘失望的。”
“看丟了蘇昭,哀家便既往不咎了。這次的事······馬祺,你給哀家記住了,你有今日,全都是哀家賞的!”裴后目露兇光。
“是,奴才的身家性命都是太后賞的,奴才一定為太后鞠躬盡瘁?!瘪R祺重重磕頭。
待到馬祺離去后,景穆帝忍不住開口:“母后不是最為倚重李丞相嗎,怎么這回把事交代給了馬祺?”
“連你都尚且又不忍之心,你覺得李溫裕會贊同皇上做殘害手足的事嗎,李溫裕這個人一向忠君愛國,重視道義,皇兒你甫登帝位,他一定不會同意你做有損清譽之事,而母后一定要為你鏟除譽王這個威脅。”
書友評價
夕顏窗下的這部言情小說《蘇晏傳》,整體格調(diào)向上,語言明快、線索明晰、角色(賀齡君蘇晏)性格鮮明。作品既有現(xiàn)實規(guī)范,又有夢境玄幽,是一部融合了現(xiàn)實風(fēng)格與網(wǎng)絡(luò)特質(zhì)的優(yōu)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