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好似一瞬間定格了一樣,這些人也忘記了手中的動作,匆忙回頭,拿起手電照向身后。
就看遠(yuǎn)處有一人走過來,步伐晃晃悠悠,甚至走三步還得向后退一步,在風(fēng)中搖搖曳曳,這種環(huán)境下他的出現(xiàn)有些突兀,與身后的背景相比他算得上很渺小,但就這么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的身體,越往前走給人的壓力越大。
因為,樹的影人的名,他叫尚垠,惠南市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這些人都把目光看向他,他還是保持這種不急不躁的步伐走過來。
丁煜可以看見,老盧站在人群中間,他的身體好像顯得更小了,還抬手搓了搓臉,看上去挺犯愁。
“誰叫老盧?。砍鰜碚f個話唄…”他開口,就是一嘴酒氣,一臉笑意四下尋找,又說“你們把手電往地上照照,別整臉上,晃眼睛…”
聽他這么說,還真有幾束燈光移動到地上。
老盧猶豫了半天,從大腿中擠了出去,梗著脖子說道“你就是尚垠吧,我聽過你,也見過照片,今天…”
話還沒等說完,尚垠就踉踉蹌蹌的走上前,伸手指著他笑罵道“你不講究昂,我還在飯桌上吃飯呢,就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你欺負(fù)我兄弟,存心不讓我把飯吃好了唄?”
老盧有點沒摸清他的路數(shù),又是上下打量一番,在不算明亮的環(huán)境下小眼睛透露著精光,緩緩說道“我肯定是不想打擾你吃飯,但是你兄弟不讓我吃飯,就二十萬的事,前前后后來三次…”
“呵呵…”尚垠上前兩步,拍了拍他肩膀,隨即推開人群見二人沒有受傷,對張宇豪使了個眼神,又退出人群說道“有人吃飽就有人餓著,你吃的再多也不長個,還不能讓我兄弟增增肥昂!行了,你也別生氣,你也說就二十萬的事,還要給誰整死咋地,坐下來談?wù)勈戮瓦^去了…”
這時,丁煜和張宇豪已經(jīng)從人群中擠出來,由于老盧和尚垠正在談話,也沒人刻意阻撓他倆,幾步就站到尚垠身后。丁煜頭上還在流血,不過很少了,他剛才簡單判斷了下,應(yīng)該是磨破皮,不算大事。
老盧掃了二人一眼,也沒把問題矛頭對向他們,又對尚垠說道“錢我不差,這片山每年丟的東西,都得值個五十八十萬,這錢我就是不想給,其中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以后也別參與…”
“針對我尚家唄?”尚垠突然就冷笑出來,從側(cè)臉看去,無比自信。尤其是他看老盧的角度,使得他并不需要直視,向下看就可以,他的眼皮有些向下拉攏,更像半閉半睜一樣,很蔑視。
老盧的臉上狠狠抽搐了一下,咬牙說道“我和他有矛盾,不關(guān)你的事,我更不想得罪你…”
“那我走了?”尚垠直接問道。
老盧低著腦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以后別來…”
“呵呵,艸”尚垠罵了一句“走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哎,等等…”這時,旁邊有人出言喊道“跟他的事解決完了,還有我媽的呢,玩了就白玩了,一頓飯就給打發(fā)了,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當(dāng)兒子的有點好說話?”
聽他這話,智商絕對被吃瓜群眾碾壓過,也對,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話,也不能被人調(diào)侃,他媽跟哪個人…
“唰”丁煜見旁邊的尚垠定住腳步,心里咯噔一下,雖然現(xiàn)在受了點傷,但也是死里逃生,手心上都是汗,側(cè)臉看看尚垠。
只見后者眼睛看著地面,晃了晃脖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轉(zhuǎn)過身,慢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問道“剛才誰說的話?”
“我,咋地!”小劉,梗梗著脖子走上前,一副鄉(xiāng)村二百五,天不怕地不怕的姿勢“不知道他倆誰,跟我媽整一起了,咱們講道理,就孩子出生也得先確定一下爹是誰,憑啥讓我這么稀里糊涂的啊…”
就聽后面都有人笑出來。
尚垠也沒想到眼前這人能這么“直率”!有點犯愁的問道“恩,就是你找出來,是誰跟你媽了,你想怎么地?”
“干他呀,弄死他就完了唄”他自認(rèn)為說的比較有氣勢,但還是感覺氣勢不夠,補(bǔ)充道“當(dāng)然我爹娶我媽的時候,那也是三金四銀,現(xiàn)在就一頓飯打發(fā)了,我能同意么!必須打出來個三金四銀的錢…”
“是不能同意”尚垠摸了摸腦袋,隨即眼神就變得猙獰起來,說時遲那時快,就看他搶過張宇豪還沒等放下的鐵鍬,直接懟到小劉的嘴里,不是劈也不是砍,是懟,出手極穩(wěn)。
就聽“熬”的一聲,小劉捂著臉直接躺到地上開始打滾。
“鐺啷啷…”他把鐵鍬扔到地上。
隨即高聲喊道“操你大爺?shù)?,在場有一個算一個,以后聽到我悅動尚家名頭,神鬼避之,裝逼者,必懟之”
說完,環(huán)顧了一圈,見他們都沒敢說話,臉上都是震驚,冷聲說道“走…”三人掉頭而去。
看著這三人的背影已經(jīng)走出三四十米,才有人反應(yīng)歸來,上前觀看小劉的傷勢“你咋樣了,疼不疼?”
“能不疼么!”小劉嘴上有點漏風(fēng),說話含糊不清,他嘴已經(jīng)被咧開很大一道口子,又挺痛苦的說道“你看看,我咋感覺鼻子里長牙了呢!”
“這孩子完了…”有人氣氛的罵了一句,隨即看向老盧“就一個市里的流氓到咱們村就敢耀武揚威?不干他?”
“剛才你咋沒說話呢!”老盧臉色通紅,他也才反應(yīng)過來。
“我不管剛才,現(xiàn)在我肯定干他!”說著,拿起掃帚“老少爺們兒們,當(dāng)年日本鬼子進(jìn)咱們村都夾著尾巴做人,今天被幾個痞子走出去,讓別的村笑話!”
“對,干他,不能忍”頓時有人附和。
“呼啦啦…”就看這群人又如脫韁野馬似的向丁煜他們追去。
“給他弄死,我?guī)臀覌屜认蚰銈兊纻€謝…”小劉躺在地上,凝望著這群純爺們的背影,小嗑嘮的是相當(dāng)?shù)轿弧?/p>
而另一邊,丁煜幾人正在往回走。
“尚哥、尚哥!你看我這凌波微波有沒有點進(jìn)展,后面冒沒冒煙!”張宇豪略顯興奮的說道。
“滾犢子,少說話,多動腿!”尚垠臉上有點冒汗的說道。
“不是,咱們都出來了,跑啥啊,我腦袋有點迷糊…”
“哈哈…”幾人相視一笑。
他們?nèi)嗽谧叱鋈鬃笥业臅r候,步伐就加快了,等身后沒有亮光的時候,就是尥蹶子開跑,不亦樂乎,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
很久以后,丁煜分析過為什么今天尚垠裝了逼之后還能跑,實則這里面的道道很多,處處都是學(xué)問。
首先那一聲響并不是槍聲,如果真有搶,也不用這么費勁,就是常說的“麻雷子”他在店里搶的,作用也就是讓他們停下手中的動作。
實則,這是最無關(guān)緊要的。
選擇對話的人是關(guān)鍵,老盧和小劉,平心而論,小劉的憤怒要大于老盧,為什么選老盧,就是因為他能聽懂人話。
六十多歲的老頭子能包山,智商肯定得夠用。
尚垠上來就說:我在飯桌上吃飯,那么老盧看他敢自己來,就得想到,他吃飯的飯桌上有誰,有沒有稅務(wù)局的?林場的?
這些都是能管理他的人。
隨即又主動拋出債權(quán)人,就是讓老盧把矛盾轉(zhuǎn)移到后者身上,這樣就可以把自己摘除,剩下要走,他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再留,實質(zhì)上,老盧完全是按照尚垠的思路在思考問題,后果就可想而知。
還有小劉,這就是妥妥的二百五,對付這種人,跟他說的越多,他就把自己抬的越高,進(jìn)而把剛剛積攢起來的氣場給弄得煙消云散,對付他,唯有快刀斬亂麻,一擊致命,然后在問向剛剛被打壓到的老盧。
他再不說話,剩下就水到渠成了。
當(dāng)然,裝的了一時裝不了一世,要不然幾人也不可能跑…
回到市里之后,丁煜先是去醫(yī)院包扎,尚垠扔下一沓錢,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又走了。
“尚哥一天天挺忙啊,幾乎都看不到人…”丁煜腦袋上像是纏了道姨媽巾一樣,模樣很是粗鄙。
“能不忙么,剛剛接手實體生意,上面的消防稅務(wù)都得應(yīng)酬,下面還有各種關(guān)系需要處理,反正也快了,忙完這一段,把關(guān)系都打通就好了…”張宇豪看了他一眼,還有點愧疚“內(nèi)個…不好意思啊…”
“嬌氣,哈哈…”丁煜笑了笑,他不想給別人留下矯情的印象,所以只能先拿這個詞堵住嘴,當(dāng)然,相比較之下,他更愿意了解點社會上的事,緊接著問道“聽你這么說,悅動以前還不是尚哥的???他不都是老大了么?”
“一個小集合的老大而已”丁煜問他幾次,他都沒有正面回答,現(xiàn)在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多解釋了一句“就像是你跟我混,永遠(yuǎn)都是小弟,一年行兩年行,十年八年的除了回家睡覺,就是出去要賬誰也不干對不?”
“簡單點說,現(xiàn)在很多人把家理解為房子,社會上也是這樣,有實體買賣是團(tuán)體大哥,什么都沒有充其量就是混混、流氓..”
丁煜還有些沒聽懂,齜牙問道“再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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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井曰韋的這部小說《門徒》,是一部極具創(chuàng)新色彩的都市小說。作者走出以往都市小說的窠臼,用非同尋常的人物故事和精到的情節(jié)把握探索新出路。